呂紀 雪柳雙鳧圖 上海博物館藏
花鳥畫在唐代前期獨立成科,至五代兩宋出現(xiàn)了第一個繁盛時期,形成“黃家富貴,徐熙野逸”的格局,這一格局在明代宮廷花鳥畫創(chuàng)作中得以延續(xù)和發(fā)展。在明代前期的宮廷繪畫中,院體花鳥畫最為引人注目,藝術(shù)成就在人物畫和山水畫之上,出現(xiàn)了邊景昭、林良和呂紀三大名家。
如果說邊景昭花鳥畫繼承了黃筌畫派富麗秀雅的風格,林良花鳥畫延續(xù)了徐熙畫派清新灑脫的風格,那么呂紀院體花鳥畫則兼容了“黃家富貴”和“徐熙野逸”,并在此基礎上自創(chuàng)新格、獨成一體。
呂紀院體花鳥畫對后世花鳥畫的衍變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不論宮廷畫家抑或民間畫師,也不論職業(yè)畫家抑或文人畫家,莫不從中汲取豐富的藝術(shù)營養(yǎng)。
明 呂紀 寒雪山雞圖
一、時代語境和生平事略
1368年,朱元璋稱帝,建立明朝,歷經(jīng)洪武之治、永樂盛世、仁宣之治和弘治中興后,社會穩(wěn)定,經(jīng)濟繁榮,國力日漸強盛。宮廷繪畫得以恢復和發(fā)展,并占據(jù)畫壇主導地位,雖不及兩宋畫院繁盛,但依然取得了巨大成就且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尤其宮廷花鳥畫,繁盛程度堪與兩宋畫院花鳥畫比肩。
明朝建立伊始,明太祖朱元璋沒有效法宋朝建立專門的皇家畫院,僅征召畫家“供事內(nèi)府”。明成祖朱棣遷都北平后,雖曾試圖建立正式的皇家畫院,但因政務和軍務繁忙而沒有實施,僅將宮廷畫家作了別樣的職務安排,或掛職于文華殿、武英殿,或隸屬于翰林院、文思院。故而,明代是否存在皇家畫院成為畫史學者爭論的公案。楊伯達曾言:“從實質(zhì)上、功能上看,認為應當是有畫院的,這就是有實無名?!彼€說:“仁智殿、武英殿、文華殿都履行著畫院的職責,這是有畫院之實而無畫院之名?!惫P者深以為然。譬如,呂紀就曾待詔武英殿并升任錦衣衛(wèi)指揮,而邱濬在題林良《畫鷹圖》的詩中也稱:“仁智殿前開畫院,歲費鵝溪千匹絹?!?/p>
明呂紀牡丹錦雞圖 中國美術(shù)館藏
雖然明代畫院在建制方面不及兩宋畫院規(guī)范,但宮廷花鳥畫的創(chuàng)作經(jīng)過洪武、永樂兩朝,至宣德、成化、弘治三朝已然呈現(xiàn)出繁盛局面。這一局面的出現(xiàn),首先和院體花鳥畫自身的藝術(shù)特性有關(guān)?;B畫以自然界中的花卉、禽鳥為主要表現(xiàn)對象,與政治并沒有直接的聯(lián)系,故而創(chuàng)作過程中的禁忌較少。而且,花鳥畫較強的觀賞性又使之成為明代宮廷繪畫中最為稱旨的畫科,點綴于輝煌殿宇之中的裝飾畫、節(jié)令畫、屏風畫大多是院體花鳥佳作。其次,宣德、成化、弘治三朝皇帝皆雅好丹青,善于繪制花卉翎毛。宣德帝朱瞻基“萬機之暇,留神詞翰,于圖畫之作,隨意所至,尤極精妙。蓋圣能天縱,一出自然,若化工之于萬物,因物賦形,不待矯揉,而各遂生成也”,他是造詣極高的花鳥畫家,鐘情于院體花鳥畫創(chuàng)作,有不少屬于院體花鳥畫范疇的精品佳作傳世。成化帝朱見深和弘治帝朱祐樘的御筆大多以牡丹及梅蘭竹菊“四君子”為主要題材。
正是宣德、成化、弘治這三朝皇帝的偏好,有力地促進了院體花鳥畫的發(fā)展,奠定了其在明代前期宮廷繪畫中的獨特藝術(shù)地位。呂紀恰是在這樣的時代語境中進入宮廷,并開始系統(tǒng)地研習和創(chuàng)作院體花鳥畫的。
呂紀,字廷振,號樂愚(又作樂漁),四明(今浙江寧波)人,生于1440年左右,“風神清雅,留心藻繪,成綴以詩”。曾得到致仕在家的尚寶司少卿袁忠徹(1377—1459)的賞識。袁忠徹善相術(shù),好詩文書畫,他的瞻袞堂曾收藏過《清明上河圖》。呂紀得袁忠徹資助,安心創(chuàng)作,畫藝大進。明憲宗成化年間,呂紀進入宮廷。入宮伊始他就大展才華,杭淮《雙溪集》中有詩云:“呂紀昔在憲宗朝,指揮直入明光殿;金盤賜予出金銀,落筆天顏生顧盼?!眳渭o以出眾的才藝成為與邊景昭、林良齊名的宮廷畫家,曾待詔武英殿,供事仁智殿,入御用監(jiān),任傳奉、百戶、千戶、錦衣衛(wèi)指揮等職。而在明孝宗弘治年間,更得皇帝青睞。畫史記載,呂紀生病時,明孝宗極為關(guān)切,經(jīng)常詢問其病情,對這位宮廷畫師格外關(guān)愛。
關(guān)于呂紀的卒年,畫史學者有兩種觀點。
雙鶴圖
單國強在《林良、呂紀生平考略》一文中說,呂紀卒于弘治帝駕崩的1505年之前,享年六十多歲。其依據(jù)是徐象梅在《兩浙名賢錄》中的記載:“比病,(弘治帝)存問絡繹,(呂紀)自言曰:'渥恩難勝,吾其死矣?!??!笨琢鶓c在《繼往開來:明代院體花鳥畫研究》一書中也持此觀點。
而王伯敏在《中國繪畫通史》(2008年版)中則指出,呂紀在明武宗正德年間依然活躍在畫壇。書中記載,明武宗即位后,曾召呂紀繪制仁智殿前的雙鵲,并詢問呂紀家鄉(xiāng)風光,呂紀回答道:“村前繞水,飛禽嬉其上,他鄉(xiāng)不可見?!泵魑渥诒憬o了呂紀南歸的假期,使他得以回到故鄉(xiāng)明州,并游覽杭州。
以上兩種觀點各有論據(jù),拙文存錄以備方家考證。
明 呂紀 雪梅集禽圖
二、院體工筆形態(tài)花鳥畫
就藝術(shù)風格而言,呂紀院體花鳥畫分為院體工筆和水墨粗筆兩種形態(tài)。
院體工筆形態(tài)是呂紀花鳥畫的主體,此類作品以孔雀、仙鶴、鴛鴦、錦雞、雉雞、黃鸝等色彩絢麗的珍禽為主要表現(xiàn)對象,配以牡丹、芍藥、湖石、流泉等,營造出富麗清雅的藝術(shù)意境。
呂紀出生地四明(今浙江寧波)和南宋行在臨安(今浙江杭州)相距不遠。我們知道,四明的畫家深受南宋院體花鳥畫的影響,呂紀亦不例外。他在袁忠徹處臨摹了大量唐宋繪畫,因此繼承了唐宋花鳥畫精工富麗的風格。
畫史有記載:“(呂紀)初學邊景昭花鳥,袁忠徹見之,謂出景昭上。館于家,使臨唐宋以來名畫,遂入妙品,獨步當代?!庇纱丝梢姡瑓渭o院體花鳥畫的工筆形態(tài)形成于入宮之前。明代前期宮廷花鳥畫秉承唐宋畫風。深得唐宋花鳥畫精意的邊景昭主導永樂、宣德兩朝畫壇,其院體花鳥畫“承黃筌設色遺緒”,筆法細膩,敷色濃麗,成為呂紀入宮后模仿和學習的對象,也促進了呂紀院體工筆花鳥畫的成熟。
明 呂紀 桂菊山禽圖
較之邊景昭院體花鳥畫,呂紀工筆形態(tài)的院體花鳥畫在筆墨、設色、構(gòu)圖和立意上均有創(chuàng)新和改進:用筆更加粗壯有力,設色更加沉著含蓄,造型更加簡潔明快,意境有了更多的內(nèi)涵和意蘊?!稛o聲詩史》評價道:“(呂紀)作禽鳥如鳳、鶴、孔雀、鴛鴦之類,俱有法度,設色鮮麗,生氣奕奕,'當時極貴重之’?!庇捎趨渭o筆下的禽鳥栩栩如生,以至于他畫在墻壁上的雌雞曾引來雄雞依偎,久久不肯離去,而他應詔而作的作品也總能“立意進規(guī)”,頗得皇帝的賞識,這使其成為明代開宗創(chuàng)派式的院體花鳥畫家。
呂紀傳世的院體花鳥畫作品有七十多幅,主要收藏在北京故宮博物院和臺北故宮博物院,其他散見于遼寧、山東、天津、上海、廣東、浙江、江西和江蘇等地的博物館、美術(shù)館、美術(shù)學院等處,還有少部分作品流傳海外。呂紀傳世的花鳥畫作品尺幅往往巨大,遠超兩宋花鳥畫家,亦在邊景昭之上。譬如《柳蔭白鷺圖》《榴葵綬雞圖》《柳蔭三鷥圖》《柳塘禽集圖》和《杏花孔雀圖》的長度均超過200厘米,而《雪岸雙鴻圖》《四鵲圖》《花卉翎毛圖》《雪梅錦雞圖》《梅石獅頭鵝圖》《秋鷺芙蓉圖》和《菊桂山禽圖》的長度也超過了190厘米,這些作品極具視覺沖擊力,呈現(xiàn)出恢宏氣勢。
杏花孔雀圖
《杏花孔雀圖》(絹本設色,縱203.4厘米、橫110.6厘米,現(xiàn)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圖繪一對孔雀棲息于牡丹花畔、杏花樹下,畫幅右方署款:呂紀,鈐?。核拿鲄瓮⒄裼?。畫面下方的野草坡地上矗立著一塊玲瓏剔透的湖石,其旁有一株牡丹盛開,枝繁葉茂,綻放的花朵艷麗嬌嫩,未開的蓓蕾蘊含著無限生機。圖中繪兩只孔雀,一只單腳站立于湖石之上,長尾垂地,正回首欣賞著隨風輕輕搖曳的紅色牡丹;而另一只則蜷伏于湖石之上,欲啄枝葉,神情安然。畫家用極其細膩的筆法繪制出兩只孔雀,造型生動逼真,線條嚴謹工細,敷色暈染細膩,呈現(xiàn)出典型的“黃家富貴”風格??茨欠被ㄊ㈤_的杏樹,其主干蒼勁古樸、曲直有致,枝干橫斜交錯、穿插自然,頗具節(jié)奏感。粉色的杏花爭相怒放,與停棲于枝頭的麻雀一起鬧出了無限春意。
菊桂山禽圖
《菊桂山禽圖》(絹本設色,縱192厘米、橫107厘米,現(xiàn)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是典型的工筆重彩畫作品,描寫秋日郊野一景。只見山石土坡之上,桂樹挺立,菊花怒放,八哥綬帶鳴叫爭食于其間?;ā⑷~、鳥采用黃筌筆法,勾寫細致,敷色艷麗。尤其山禽的刻畫,更是形神兼?zhèn)?,對唱的、鳴叫的、遠眺的、爭食的,姿態(tài)各異,生機盎然。作為襯景的山石樹木則用粗筆勾勒,豪放大氣,與禽鳥花卉的細膩筆觸形成強烈對比,營造出深邃的意境,具有別樣的藝術(shù)審美價值。
值得注意的是,呂紀曾通過院體花鳥畫向皇帝進諫,這是他勝出同時代諸多畫家的地方。
《寧波府志》記載:“其在畫院,凡應詔承制,多立意進規(guī)。孝皇稱之曰:'工執(zhí)藝事以諫,呂紀有焉?!薄钝纯h志》也有類似的記載:“武宗居東宮時,孝宗謂曰:'呂紀之畫,妙奪化機,如《英明聽諫》《萬年清潔》等圖,極關(guān)治體,足為傳世之寶。’”這些被畫史學者津津樂道的軼事,與弘治朝相對寬松的政治環(huán)境有很大關(guān)系。
明朝初年,皇帝對宮廷畫家往往“隨其興而嘉獎或處罪”,有的畫家因創(chuàng)作“不稱旨”而被殺,有的畫家因被讒而革職?!睹魇贰分杏涊d:“(明孝宗)獨能恭儉有制,勤政愛民,兢兢于保泰持盈之道,用使朝序清寧,民物康阜?!兑住吩唬?無平不陂,無往不復,艱貞無咎。’知此道者其惟孝宗乎!”可見此時期君臣關(guān)系較為和諧,故而在政治上并沒有什么地位的呂紀也能以畫代言勸諫皇帝,并得到皇帝的賞識。
雖然我們?nèi)缃駸o從得見《英明聽諫》和《萬年清潔》兩圖,但可以通過《九鷥圖》和《柳蔭三鷥圖》窺見此類院體花鳥畫的意蘊。
九鷥圖
《九鷥圖》(絹本設色,縱148.5厘米、橫82.5厘米,現(xiàn)藏于美國波士頓博物館),此圖描繪秋日荷塘一隅。只見荷葉擺動,柳葉輕拂,九只潔白的鷺鷥或飛翔、或停棲、或佇立、或覓食、或遠望,神態(tài)各異,栩栩如生?!熬拧敝C音“久”,為吉數(shù),“鷥”諧音“思”,“九思”語出《論語·季氏》:“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憋@然,呂紀欲以此圖來勸諫皇帝從諸多方面進行施政考量。
柳蔭三鷥圖
《柳蔭三鷥圖》(絹本設色,縱219厘米、橫107厘米,現(xiàn)藏于山東省博物館),畫面右側(cè)下方款署“錦衣呂紀”。圖繪初春時節(jié)的小景,柳樹新發(fā)嫩芽,樹干粗壯有力,柳枝婀娜多姿,一對山雀嬉戲于柳絲低垂處,三只鷺鷥站立于枝干之上,亭亭玉立,潔白如玉,其中兩只昂首遙望遠處,一只低頭梳整胸羽。雖然畫面所表現(xiàn)的物象十分簡約,卻將春天伊始的勃勃生機展露無遺。圖中的禽鳥造型準確,勾勒工致,敷色雅麗,真實生動,極具“黃家富貴”意韻;而樹木枝干用斧劈皴法繪就,筆墨粗放遒勁。此圖多種技法并用且嫻熟自如,足見畫家繪畫技法功底之深厚。
呂紀為人“謹禮法,敦信義”,蓋借《柳蔭三鷥圖》中的三只鷺鷥寓意三思而后行,用諧音象征擬指事物的手法規(guī)諫皇帝。正如詩塘中受亭氏題詩云:“不共凡禽高下飛,閑隨嫩枝思依依。夜深露凈疏翎翮,日暖光浮白雪衣。晴月夢回二島去,穿云影亂九霄微。鐵簫聲斷秋宵冷,應有仙人憶未歸?!?/p>
明 呂紀 秋鷺芙蓉圖
三、水墨粗筆形態(tài)花鳥畫
呂紀水墨粗筆形態(tài)的院體花鳥畫以野禽荒草入畫,用筆粗簡奔放,水墨淡彩相諧,別有一番情趣。這種畫風上承五代徐熙,近學明代林良。呂紀進入宮廷時,林良花鳥畫風因得到明憲宗的青睞和推崇而風靡。林良花鳥畫以水墨寫意為主,筆法飛動,墨色靈活,“取水墨為煙波,出沒鳧雁喋唼容與之態(tài),頗見清遠”“運筆遒上,有類草書,能令觀者動色”,開明代水墨寫意花鳥畫之先河。呂紀作為宮廷晚輩畫師,頗受林良畫風影響,以至于呂紀在這段時期創(chuàng)作的院體花鳥畫作品“多假書良名”,遂形成荒率寫意的風格。呂紀水墨粗筆形態(tài)花鳥畫崇尚“徐熙野逸”意趣,題材多為敗荷、秋蘆、野鳧、鷺鷥,看似平淡尋常,實則意味深長。值得注意的是,呂紀此類清雅野逸的作品既迥異于邊景昭筆法嚴謹?shù)墓すP重彩畫,也不同于豪縱奔放的文人寫意畫。作為深得帝王恩寵的宮廷畫家,呂紀沒有徐渭“筆底明珠無處賣,閑拋閑擲野藤中”的無奈和凄涼,自然就沒有心性自由、酣暢淋漓的遣興筆墨。呂紀水墨粗筆形態(tài)花鳥畫依然遵循皇家畫院的基本規(guī)范和繪畫風格,在不脫離形似的基礎上表達物象的生動情態(tài),沒有文人寫意畫自由創(chuàng)作狀態(tài)下的隨性筆墨和任意變形。其傳世的水墨粗筆形態(tài)花鳥畫代表作主要有《殘荷鷹鷺圖》《鷹鵲圖》《荷渚睡鳧圖》《寒雪山雞圖》《竹枝鴝鵒圖》《月明宿雁圖》《蘆雁圖》和《四鵲圖》等。
殘荷鷹鷺圖
《殘荷鷹鷺圖》(絹本淡設色,縱190厘米、橫105.2厘米,現(xiàn)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畫家用兼工帶寫的風格和水墨寫意筆法描繪了秋風吹拂下的荷塘一角。只見一只尖嘴利爪的蒼鷹圓目炯炯有神,正撲向荷塘;荷梗葦莖間白鷺連奔帶飛,驚恐逃竄;其他小鳥和水禽或潛水,或瑟縮,或急飛,神態(tài)各異,栩栩如生。而隨風搖曳的殘荷和蘆葦進一步渲染了緊張氣氛。此作構(gòu)圖精妙,造型準確,用筆多樣:鷹用碎筆點染,頗具質(zhì)感,與林良風格如出一轍;鷺用勾勒法,粗放有度;荷葉工寫結(jié)合,中鋒勒筆勾莖,葉子正面用簇筆點染而成,顯然融合了邊景昭和林良的藝術(shù)風格?!稓埡生楘槇D》充分展現(xiàn)了呂紀院體花鳥畫的藝術(shù)特質(zhì),即融合各家風格,最終形成自己的獨特面貌。正如明代著名書法家祝允明所言:“近時畫家以翎毛稱南海林良以善,數(shù)年來有四明呂紀廷振特善花鳥之譽。林筆多水墨,寡敷染,大率氣勝質(zhì),廷振則兼盡之。”
鷹鵲圖
《鷹鵲圖》(紙本淡設色,縱120.7厘米、橫61.5厘米,現(xiàn)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圖繪蒼鷹獨立山巖之頂,身姿矯健,雖然目光如炬、炯炯有神,卻透露出些許溫和之情,注視著枯枝敗葉處相伴飛鳴的蜜蜂。而巖石樹枝旁的喜鵲驚恐地回首張望,展翅欲逃。畫面右上方款署:呂紀,鈐?。核拿鲄瓮⒄裼 4藞D可視為呂紀學習林良畫風的代表作。老鷹和喜鵲用水墨粗筆繪就,簡練傳神、遒勁有力;山石用斧劈加拖泥帶水皴寫出,雄渾粗獷;枝葉和蜜蜂則用相對細膩的筆觸繪制,深得林良粗筆水墨花鳥畫之精髓。
呂紀院體花鳥畫既承襲了“黃家富貴”的宮廷繪畫傳統(tǒng),又兼容了“徐熙野逸”的文人畫意趣,并以特殊的花鳥畫題材勸諫當朝皇帝,在宮廷繪畫的框架內(nèi)創(chuàng)立了新的花鳥畫風。明朝右都御史沈思孝這樣評價呂紀院體花鳥畫:“設色鮮麗,生意藹然,前與宋元并肩,后當無復能繼其踵者,真絕作也。”呂紀院體花鳥畫是繼邊景昭、林良之后明代宮廷花鳥畫的又一高峰,對明清乃至近現(xiàn)代花鳥畫的衍變和發(fā)展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主要傳人有呂高、呂棠、呂遠七、葉雙石、胡鎮(zhèn)、蕭增、劉俊等,受其畫風影響的有陸鎰、殷宏、鄭石、朱端、陸錫、童佩、羅素、殷善、殷偕、唐志尹、李一和等。
來源:中國書畫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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