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美,當它跨越時光的長廊,在寂寞露重觸體生涼的秋風中,在繁華凋盡滿目蕭索細雨里,反復吟詠,反復咀嚼,才深得其味。
它就是殘荷。
這個細雨的秋日,再一次路過淅河余家畈挑水村,停車駐足在荷塘邊,惟見滿目蕭索。昔日那“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場景早已不在,荒涼的荷田里,只留下些許漂浮在水面的荷葉和雜亂干枯的蓮蓬。風起處,一枝倔強的蓮桿撐著半張欲枯還綠的荷葉開始搖曳,似乎是在向我訴說那夏日繁盛的往事。
七月盛夏的荷塘是多么令人興奮啊。激情四射的荷花替次盛開,荷葉隨風搖擺,蓮蓬掩映在翠綠間,蝴蝶飛舞于荷塘,蜻蜓不時地落在小荷的尖角上,來這里觀荷的麗人躑躅塘埂邊,“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那種火爆是多么的欣欣向榮,多么的令人懷想啊。
如今,這里如同一個火災過后的舞臺,人去樓空,仿佛就連觀眾席的座椅也都被火燒的滿目瘡痍。
大自然總是以一個個起落來賦予一切生物。春天播種希望,夏天變得茂盛,秋天漸次蕭瑟,到了冬季,一切都休眠了。荷塘就是大自然舞臺變換的一個縮影,讓它經歷了夏的熱烈,再讓它沉默地冷靜下來,把輝煌壯麗一下子變得荒涼頹廢。
但這里曾經壯美過。這支支殘荷,依然保留著荷花盛開時的痕跡,它們殘損的姿態(tài)努力向上,婉慟凄美!它們的留下強烈地勾起人們對美好的記憶。
曾經,蓮葉田田,那是一種凌駕的美,它將酷暑放肆到了清涼;
眼下,殘荷聽雨,這是一種蕭索的美,它將枯敗蛻幻成了風骨。
荷,盛開時妖艷醉人,凋落時氣象萬千。它的自信,可以將生命的火種點燃,起起落落,無一不夸張到了一種高調的極致。
荷花是百花中花朵最大的花,是開起來最迷人的花。殘荷枯萎,失去了取悅于人的艷麗,但它依然挺直著不朽的軀干,它是在告訴人們,在那深深的泥水下,埋藏著希望,孕育著夢想,蟄伏著不朽的生命,那就是蓮藕,荷的根,它不懼嚴寒,它在等候春天,它在期待盛夏。
如同殘荷,人生有時也會遇到深秋,遇到嚴冬,有時也會遇到像殘荷一樣的敗局,但你要相信,歷經凄風冷雨打擊和磨練的人,只要靈魂不殘損,默默地在嚴冬里積蓄力量,就會和殘荷一樣,總會迎來人生的又一個春天。
細雨中,一陣冷風吹過,我打了一個寒顫,與殘荷的不期而遇竟是如此讓我心里陣陣悸動。我凝視著荷塘里枯萎的枝杈,我在努力地體會荷的堅韌和潛藏在那孤獨美感背后的錚錚硬骨。在一隅隅平常的角落,它們從容地凋謝,任憑身形憔悴枯槁,但傲人的風骨卻依然如畫如歌。
“留得殘荷聽雨聲,任是無情也動人”。內在的美往往和時間的老去無關。殘荷以蕭條謝幕,而得到世人垂青,它讓人去審讀這種枯瘦清冷卻伴隨死亡的韻味,但它生命盡頭呈現(xiàn)的是美和精致,與哀傷無關。
殘荷是生命的記錄,如詩如畫。
殘荷之美,別有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