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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對清代歷史很感興趣，最近看到一則材料，說清朝雍正帝批奏折時，從不用套話，個性非常爽直，甚至有“朕就是這樣漢子”等語，果真如此嗎？據(jù)說臺北故宮博物院還推出一款以康熙朱批真跡為原型設(shè)計的紙膠帶，上書“朕知道了”，引起兩岸網(wǎng)友熱烈討論和購買?？煞裾垖＜医榻B一下清代奏折的有關(guān)情況？謝謝。
北京西城讀者 劉牧含
奏折是清代文臣武將向皇帝報告軍政要務(wù)的一種文書。這種文書經(jīng)過皇帝親自批閱以后，返回具奏人貫徹執(zhí)行。經(jīng)過皇帝御批的奏折叫朱批奏折。朱批奏折執(zhí)行以后，要定期繳還宮中，由皇宮秘存。奏折不但內(nèi)容重要，而且是價值珍貴的古文書遺存。
■清初臣工奏事采用公題私奏制度，由于弊端日顯，于是派生出奏折
清朝初期，文書形式沿用明朝舊制，臣工奏事，采用公題私奏制度。凡是報告錢糧兵馬、命盜刑名等例行公事，一律使用題本，蓋官印。凡是報告官員私事，一律使用奏本，不用印。然而這種題奏文書在運轉(zhuǎn)的過程中，逐漸暴露出其嚴重的弊端：一是官員的私事和公事很難區(qū)分，而且題本的文字冗長，格式繁雜。如用一百個字就可以說清的事情，有的題本中竟寫了幾百字還沒有說到正題上。二是題本、奏本處理程序繁瑣，不易保密。如各地大臣的題奏本章，先要由通政使司轉(zhuǎn)交內(nèi)閣大學(xué)士票擬意見以后，再呈皇帝閱批。有時皇帝還不知道題奏的內(nèi)情，外面已有傳聞了。這樣的文書辦事制度，很不適應(yīng)滿族統(tǒng)治者當(dāng)時政治和軍事的需要，于是一種辦事既速且密的新文書出現(xiàn)了，這便是奏折。
奏折是由奏本逐漸發(fā)展而來的。據(jù)史料記載，清初便有奏折的使用，但現(xiàn)存于世的奏折原檔，始于康熙朝。
康熙皇帝親政后，為了加強皇帝集權(quán)統(tǒng)治，洞悉政情民隱，令親信滿漢官員用密折奏事，直接送皇帝批閱，不要經(jīng)過內(nèi)閣票擬。例如，康熙四十三年正月初八日，陜西巡撫鄂海呈上的滿文請安折，康熙帝在上面朱批：
“朕體安善。以后奏折，爾親手寫來，即字不好有錯亦不妨，但不可令人知道。況且在爾等折內(nèi)皆朕隨手草寫，再無一人知道，亦無底稿?！?nbsp;
雍正帝繼位后，由于當(dāng)時形勢和政治斗爭的需要，大興密奏之風(fēng)，奏折制度大為推廣。
到乾隆時期，各項典章及文書制度進一步完備。奏事既迅速又機密的奏折，逐步代替了奏本。乾隆十三年便下令廢除了奏本，規(guī)定奏折為政府正式的公文。以后歷朝相沿，臣工奏事可以題本、奏折兼用。到了清末，為提高施政效率，光緒二十七年，又進一步廢除了題本，改題為奏。
■對具折人的資格，歷朝都有嚴格的規(guī)定
在君主獨裁的封建社會里，能夠向皇帝奏事，是一種權(quán)力和榮譽。所以對具折人的資格，歷朝都有嚴格的規(guī)定。順治時對于題奏者范圍略加限制，規(guī)定京內(nèi)各王公及部院大臣、在外督撫提鎮(zhèn)可以題奏，其他官員不能直接向皇帝奏事?？滴鯐r進一步擴大具折者范圍，令一些親信奴才可以密折奏事。雍正時大興密奏之風(fēng)，具折人員進一步擴大。京官自翰林、科道、郎中以上，外官自知府、道員、學(xué)政以上，武官自副將以上，旗員自參領(lǐng)以上，皆可密封具奏。雍正帝之所以擴大具折者的范圍，是為了達到明目達聰?shù)哪康?，其實質(zhì)是為了加強中央集權(quán)的君主專制制度。督撫為封疆大吏，向來獨操地方大權(quán)，而允許藩臬用密折奏事，可以使藩臬與督撫互相制約，以便皇帝從中操縱。
乾隆時期，國家昌盛，各項典章制度比較完備，奏事制度也進一步劃一和規(guī)范。乾隆帝自詡寬嚴相濟，他綜康、雍兩朝折奏的范圍，加以平衡，規(guī)定京內(nèi)九卿科道諸大臣，在外督撫將軍提鎮(zhèn)藩臬，旗員都統(tǒng)、副都統(tǒng)，凡四品以上的官員，都可以具折奏事。以后歷朝相沿，成為定制。
在奏折中官員自稱有“奴才”和“臣”兩種。滿洲督撫提鎮(zhèn)等官，清前期多具清字（即滿文）折，折中一般自稱“奴才”。道光五年規(guī)定，各省滿洲督撫藩臬，除請安、謝恩折外，凡奏事折一律稱“臣”。
■密折是皇帝刺探情報、駕馭和教誨臣工的工具
當(dāng)奏本逐漸演變?yōu)樽嗾酆?，奏折不僅奏官員一己之私事，凡是軍機要事、指戰(zhàn)方略、吏治民生等，都可具折上奏。而且事無巨細，如臣工的生辰八字、性情癖好、衣食疾病都可奏報?；实墼谡凵弦搽S心所欲，無所不批。例如，雍正帝曾在官員引見履歷折上批諭：
“王剛八字想來是好的。馮允中看過，甚不相宜，運似已過，只可平守。袁繼蔭亦甚不宜，恐妨壽云云?！?/font>
密折不僅是皇帝刺探情報、駕馭臣工的手段，而且是教誨臣工的工具。雍正帝在《朱批諭旨》序文中說：“每折或手批數(shù)十言，或數(shù)百言，且有多至千言者，皆出一己之見，未敢言其必當(dāng)。然而教人為善，戒人為非，示以安民察吏之方，訓(xùn)以正德厚生之要，曉以福善禍淫之理，勉以存誠去偽之功?！?/font>
乾隆時期及以后各朝，奏折成為臣工奏報政務(wù)的主要文書。除軍政要務(wù)隨時奏報以外，每年還規(guī)定有例行奏報的事務(wù)及奏事規(guī)矩。比如，每年四月、八月奏報二麥、秋禾收成分數(shù)；每年立冬以后，須奏報得雪情況。年底封印后須匯奏事件有十多項，比如，各屬有無私設(shè)班館、私置刑具；動用錢糧工程報銷未結(jié)各案，等等。
■清初奏折一般都是官員親自書寫
清初的奏折，一般都是官員親自書寫?？滴跛氖昶咴露湃战瓕幚芍胁芤壑?，皇帝朱批：
“凡奏折不可令人寫，但有風(fēng)聲，關(guān)系匪淺，小心，小心，小心，小心！”
乾隆以后，奏折已很少由具折人親書。一般都由幕僚根據(jù)堂官的意思起草折稿，奏折的文體要求是政論文和敘事文體。文字必須簡練、準確、通順，最忌“晦、澀、亂、復(fù)”。慶賀、謝恩奏折可用駢體文。折內(nèi)長句不可超過十二字，最短句不得少于四字。堂官閱準的折稿無誤，再繕正式折件，字體勻、正、方、光、秀為最好。奏折的尺寸，康雍年間長短寬窄不一，乾隆年間逐漸劃一：折長23厘米，折寬10厘米。
奏折寫好后，裝入封套，外包黃紙，放入折匣鎖住。外用黃綢袱包裹。折匣由皇帝賜給，四個或六個不等。折匣損壞，奏請內(nèi)廷更換。驛遞時要注明日行四百、五百、六百里不等。督撫等奏折也可派專差或家丁親送北京呈遞。
■奏折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能保守機密
奏折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能保守機密。它可以密封直接送到御前，中間不經(jīng)諸多官員轉(zhuǎn)手。奏折有一套嚴格的保密制度。首先，具折者必須嚴守機密，凡密折內(nèi)容，不能泄露任何人，雖親屬子弟也不例外。雍正時還規(guī)定，泄露或探聽密折者，以泄漏軍機律治罪。奏折的遞送十分嚴密。密折繕好后，必須鎖入折匣密封上呈。折匣有的是皇帝特頒發(fā)的，有的是臣工奏請頒給的。頒發(fā)折匣時帶有銅鑰匙一把，封口大高麗紙一張，小黃紙二張，上有御押。具折者將密折裝入折匣后上鎖，用封口黃紙密封，外加黃布包裹，交兵部由驛遞發(fā)出，鎖匙留下。宮中存有同樣的鎖匙，用以開啟。然后呈皇帝親自閱批。
■奏折直接送皇帝批閱，軍機處輔助辦理奏折事務(wù)
臣工的奏折直接送皇帝批閱。但皇帝日理萬機，必須有輔助辦理奏折的機構(gòu)和官員，軍機處便是辦理奏折的主要機關(guān)。奏折的處理程序是這樣的：
在京各衙門的奏折，派筆帖式一名于寅初二刻(約上午四點鐘)送至景運門九卿房外奏事處奏事官接收。外奏事官于寅正(約上午五點鐘)乾清門開啟后，即持折入內(nèi)奏事處交奏事太監(jiān)。各省驛遞的奏折，送兵部捷報處，捷報處官員再送宮門呈遞。內(nèi)奏事處隨到隨接。
奏事處接折登記后，交奏事太監(jiān)呈皇帝閱覽?；实蹖⑻幚硪庖娪弥焐凹t筆批于折上。凡遇“國喪”用藍批。
奏折經(jīng)皇帝批閱后，于每日清晨寅卯二時(約上午五六點鐘)發(fā)下內(nèi)奏事處送交軍機處。軍機大臣對已有批示辦法的奏折，即遵照辦理。如沒有被朱批，另捧入請旨。
軍機大臣承旨后，遵照規(guī)定程式，擬寫諭旨。擬寫明發(fā)諭旨由內(nèi)閣下發(fā)，或寄信諭旨，又稱“廷寄”，由軍機大臣封寄。
同時軍機處值日章京，將當(dāng)日所接奏折，所奉諭旨，所呈片單，詳細分別記入《隨手登記簿》。朱批登記全文，諭旨及折片摘敘事由。以春、夏、秋、冬各裝訂一冊，取名《隨手檔》。
此外，軍機處在辦理奏折時，都按照原文另抄寫一份，用于備查，叫“錄副奏折”。錄副奏折上注明奉朱批年月日，連同未奉朱批折件及奏片并附單、冊、圖，每日捆為一束，每半月為一包，稱“月折包”。
■現(xiàn)存于世的清代奏折的歷史價值
由于清朝的嚴密完備的文書檔案制度和清以后的重視與保護，使得大批的清代奏折得以保存下來。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現(xiàn)存的清以后奏折總數(shù)有143萬多件，其中漢、滿文朱批奏折有71萬余件；錄副奏折72萬余件。在朱批奏折中，主要為漢文奏折，有63萬多件。滿文朱批奏折有8萬多件。分別藏于北京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和臺北故宮文獻館。現(xiàn)存的清代奏折中，最早的折子為康熙十二年(1673年)，最晚的為宣統(tǒng)三年(1911年)，時間跨度為238年。時跨兩個多世紀，有如此巨量的文獻被保存下來，實為中華古代檔案之冠，世界無與倫比。
清代以前歷朝皇帝批閱的文書的真跡，幾乎不存在。惟有清代從康熙至宣統(tǒng)，共有九個皇帝朱批文書的原件被大量保存下來，具有很高的文物價值。從史學(xué)的角度來看，它是最原始、最真實、最具有歷史憑證價值的第一手珍貴史料。清代的奏折是皇帝和臣工在辦理政務(wù)中自然形成的，因而它反映的史事是最客觀的。它不像清實錄、圣訓(xùn)、會典等官方文獻以及《清史稿》等著作，是經(jīng)過作者以一定的立場、觀點加工而編纂的。現(xiàn)存清代的奏折中，不僅有皇帝朱批的原件，而且抄有系統(tǒng)的副本——錄副奏折。在錄副月折包中，還存有大量的清單、清冊、地圖以及咨、照、稟、移等文書，實是我國古代文書的薈萃，是研究我國文書學(xué)、檔案學(xué)的珍貴材料。清代的奏折，是當(dāng)時的行政文書，具有法律和施政效力。它是我國疆土、海域、人口、民族、山川、資源等最可靠的歷史憑證，特別是它對故宮、天安門、天壇、頤和園、避暑山莊等古代宮殿苑囿的維修和保護，具有不可替代的依據(jù)作用。
（作者分別為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原副館長、研究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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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折的五種類型
奏折按其用途可分為奏事折、履歷引見折、請安折、賀折和貢折五種。舉例來說，奏事折是臣工報告政務(wù)請皇帝裁定的折子。奏折寫好后，要加封套，寫明具折人官銜、姓名及年月日及件數(shù)。注明是否附有加片或清單。請安折，是臣工向皇帝請安問好的折子。格式比較簡單，內(nèi)容書寫“恭請皇上圣安”，“皇太后萬萬安”等。折后寫明具奏時間。
奏折中的禁忌制度
奏事中凡遇到“帝”、“后”及其祖宗的地方，一律抬寫。如遇到“諭”、“旨”、“圣上”、“皇上”、“御”、“闕”、“朱批”、“恩準”、“圣鑒”、“圣心”、“天恩”、“敕書”、“朝廷”、“天語”、“上裁”等字詞，要抬寫二格。凡寫“太上皇”、“太祖”、“太宗”、“皇太后”等須抬三格。
折內(nèi)有太上皇旨稱“敕旨”；太上皇著作稱“圣制”；皇上旨稱“諭旨”；皇上著作稱“御制”。凡“臣”字不能平頭寫，以表示臣卑君貴。
另外，還有一些禁忌制度，比如折中凡“盡數(shù)”應(yīng)改為“全數(shù)”；“年終”改為“年底”；凡遇皇帝的名字要避諱。凡別省災(zāi)荒非奉旨詢問，不得奏及；萬壽月份不奏刑名事件；命盜案折件不可與喜慶折同發(f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