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車到達安海汽車站,沒想到安海也是片不小的城區(qū)。這里是鄭成功7歲從日本歸國之后居住長大的地方,也是鄭成功的日籍生母田川松子不堪清軍侮辱自殺之地。安海,古稱安平道,安平橋之名即來源于此。宋代改稱石井鎮(zhèn),明代更名安海鎮(zhèn),鄭芝龍開府安海后改回古名安平。至清代,又再次復(fù)名安海。如此幾番周折,不僅使地名和橋名分離,安平也作為一個“亞地名”繼續(xù)保存在安海鎮(zhèn)內(nèi),如今這里有兩座汽車站:安海站、安平站。
從安海汽車站步行至安平,看到這空曠無比的拆遷遺跡,不禁唏噓。清廷毀掉的是安海的鄭成功家族豪宅,本朝毀掉的則是看似平常市井民居。其實對一個地方的文化傳承而言,后者的喪失才是最具有殺傷力的。
這座有幸保留下來的近代建筑,不知其背景,看上去應(yīng)該是受到西方文化影響的商賈之宅。
正是在安海曾經(jīng)喧鬧的市井街巷之中,走出過十九世紀初的世界首富——伍秉鑒。相比這里的另一位名人,安海首任鎮(zhèn)官朱松的兒子——朱熹,前者所代表的商業(yè)文化才更加符合這座海上絲綢之路起點小鎮(zhèn)的海洋氣質(zhì)。
空地的另一頭,是一座氣勢不凡的廟宇,還有一座磚塔。
這座塔,是五里橋之東橋頭,也是三里街之西街尾。三里街,現(xiàn)名中山路,它見證了幾百年間安海的興衰變故,卻也不得不以廢墟的方式等待重生。其實安海鎮(zhèn)還是保留了不少古建的,后來在網(wǎng)上一份出自80后女生之手的安海手繪地圖中,我看到了不少古厝和宗祠,就在三里街之北,然而文保單位一旦失去市井背景,很難說不會退化為孤零零的都市盆景,最終從文化意義上消亡。
這座磚塔正名為“瑞光塔”,因位于安海鎮(zhèn)西,又俗稱“西塔”。塔通高20.55米,為五層六角樓閣式仿木結(jié)構(gòu),內(nèi)空心,外涂白灰土,故又俗稱“白塔”。南宋紹興二十二年(1152)橋建成那年,鄉(xiāng)人拿造橋余資來建造這座塔,明、清間多次重修,明萬歷三十四年(1606)重修后曾易名“文明塔”。
國保碑藏在圍欄廣告牌身后,不用心則很難發(fā)現(xiàn)。
水心禪寺,始建于南宋紹興年間,位于安海安平橋頭,橋成時改為超然亭,又稱橋頭亭,清初重建。道光年間,為方便信徒進香祈禱,將原水心亭(中亭)菩薩分爐于超然亭,建寺供祀,仍稱水心亭佛祖。這樣,超然亭的名稱竟終為水心亭所代替——不在水心的“水心亭”。
回看白塔。
禪寺大門右側(cè)的小門是安平橋的起點,準確的說是安平橋橋面板的起點,不過已被封死,只能從寺內(nèi)繞道了。
依然是瓦礫的景象。
白塔以西200米的橋面,自清初填塞造屋后,已經(jīng)演變成“石板路”。
如今“石板路”又要演變成廣場之中軸線了。
大門緊閉的“安平橋旅游服務(wù)部”。
安平橋始建于南宋紹興十八年(1138),安海財主黃護和僧人智淵帶頭各捐錢一萬緡,由僧人祖派主持。但因工程浩大,加上建到一半時黃護和祖派相繼亡故,未能完成。紹興二十一年(1141),郡守趙令衿來到泉州上任,主持續(xù)建,又經(jīng)一年才完成。
安平橋連接晉江安海鎮(zhèn)和南安水頭鎮(zhèn),是中世紀世界最長的梁式石橋,有“天下無橋長此橋”的美譽。由于橋?qū)嶉L2255米,號稱五華里(2.5公里),俗稱“五里橋”,又因位于安海鎮(zhèn)西畔,稱“安平西橋”。安海鎮(zhèn)東面本有橋稱安平東橋,后廢,因此不再分以東西,而直稱安平橋。
據(jù)實測,現(xiàn)橋長為2070米,橋墩存331座,內(nèi)方形墩259座,船形墩27座,半船形墩45座。
橋這種建筑物實在是太難拍了,尤其是長橋。為了避免單調(diào)的構(gòu)圖,只能不斷變換角度。
清代,安平橋橋頭和橋尾各增建石牌樓一座,俗稱“隘門”。橋頭這座叫“望高樓”,盡管已經(jīng)走了三百米橋面板,人們還是習(xí)慣以此作為安平橋的正式起點,原因是從這里開始才有橋欄桿。
今天是元旦,天氣又好,安平橋上散步的當?shù)厝瞬簧?。不過估計沒幾個人會來回散步散個五公里吧?
回看“望高樓”。
由于我是下午從東向西,為了避免逆光,以下照片大都以回看的方式拍攝。安平橋周圍共矗立六塔:五座石塔和一座磚塔。五座小石塔均系鎮(zhèn)風塔,原塔于解放初被拆毀,現(xiàn)為八十年代后期重建。其中四座是方形實心小石塔,高2米,分別建于橋之東西兩段的南北兩側(cè),離橋十米,對稱排列。
橋亭共5座,分別是超然亭(橋頭亭)、泗洲亭(中亭)、海潮庵,以及東、西兩旁的2座路亭,全系清代改建。其中中亭以東450米和以西280米處的2座路亭早已毀圮,今之所見是80年代修橋時重建的。
橋上原存的扶欄望柱也未能保存至今天,現(xiàn)在看到的亦是1980年重修所增加。這次整修,不但修復(fù)了橋墩,補齊了橋板,恢復(fù)了橋欄,而且將橋之兩側(cè)沉積的泥沙各挖開30米,使之從陸上橋變回水上橋。
走至半程,此處類似于高速公路服務(wù)區(qū)。
“水原似靜實非靜,心本無為即有為?!睂β?lián)以“水”、“心”二字開頭。牌坊身后即是水心亭。水心亭今名泗洲亭,現(xiàn)存是清同治五年(1866)重建,民國二十四年(1935)重修的。
換個角度看橋。
城市化的痕跡,即使在五里長橋之中央也無法回避。
中亭四周立有明至現(xiàn)代重修安平橋的碑記14方?,F(xiàn)存最早的石碑是明代天順三年(1459)的《重修安平橋記》。這以后,每次大修橋均有刻碑立文,從各碑文所描述可看出,修橋的經(jīng)費大多靠民間的募捐和樂施而來。
石塔一座,高6米,建于中亭前十米處。
中亭佛殿石柱上的楹聯(lián):“世間有佛宗斯佛,天下無橋長此橋。”亭前還有二尊宋代護橋石將軍,軀高1.6米。
國保碑。
安平橋底的橋墩分三種形式:水較淺、水流緩慢的水域中采用長方形石墩,較深時就改用半船型石墩,最深處則采用雙頭尖的筏形墩。安平橋的橋基不像洛陽橋那樣完全采用筏形基礎(chǔ),而是在某些區(qū)段首創(chuàng)了睡木基礎(chǔ)和木樁基礎(chǔ)。
中亭西側(cè)的兩座鎮(zhèn)風塔。
附近環(huán)境不錯,似乎是剛剛興建的公園。
趁人少,拍一張逆光。
回看長橋。
馬上就要在南安市水頭鎮(zhèn)上岸了。
橋尾的牌樓,清嘉慶十三年(1808)建造,民國時被毀,現(xiàn)所見是八十年代重建,但初建時南安知縣盛本所寫的楷書“水國安瀾”四字的石匾額依然嵌存其上。
就橋墩而言,還是洛陽橋那種爬滿牡蠣的有滄桑感啊。
這張照片最能表現(xiàn)安平橋之長。
真不知是怎么走過來的。
南宋紹興年間南安縣尉陳大方所寫篆書“安平橋”三字,現(xiàn)在只剩一個“橋”字。
上世紀80年代初整修時,這塊碑被人從安平橋下的淤泥里挖出來。八百年間,“安平”二字化作碎石,“安平”古名也已成為歷史。多少風云人物在這里留下足跡,卻終究免不了雨打風吹去的命運。下一站,鄭成功墓。這位雨打風吹去的海上英雄,落葬在自己生長的土地之上,也算是個好歸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