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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莊新聞網(wǎng)2020年2月11日
□王明書
從孩提時代的兒歌：“馬野雀，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把娘扔到山溝里，媳婦背到炕頭上。”到走過人生大半的悟語：“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睙o不把與我們朝夕相處的炕頭，作為安逸享受的向往。炕頭，無疑是農(nóng)村人禮遇崇尚的地方。在我的老家一直沿襲著這樣的風(fēng)俗：結(jié)婚那天，娶回來的新媳婦腳不沾地，從轎里或車上出來坐把圈椅，要由幾個人抬到炕上，同時會在炕上擺放低桌設(shè)置宴席，娘家女眷盤腿就坐。這隆重的招待宴席就是從這土炕炕頭而起的。
土炕，在北方的農(nóng)村非常普遍，家家戶戶都有，無論偏房正房，凡是臥室就離不開土炕。但燒火炕僅家中上房正屋才可享受得到。聽我奶奶講，我們家的西廂房及其那里的土炕，自打我太奶奶那輩起，一直便是作為結(jié)婚迎娶新人的“圣地”?！岸嗄甑南眿D兒熬成婆”，歲月更迭，一輩輩一代代，新媳婦由偏廂房升格為上房屋主人，睡上燒火炕。家鄉(xiāng)的土炕和那土坯房一樣，承載著一代又一代人的繁衍生息。
所謂土炕，名副其實，除摩擦較多的炕沿或用實木或用磚砌外，全部都是土坯壘砌而成。砌土炕的土坯分為兩種，一種是石杵擊打成的長方形土坯，另一種是正方形、麥秸和泥的水脫坯。砌壘土炕時，長方形土坯頭下腳上，在炕廂里呈雁陣擺放，用來做支撐水脫坯的炕腳；正方形水脫坯則背天面地，平穩(wěn)鋪展。然后再在上面抹上一層麥秸泥，炕體墩實，炕面溜平，一盤美觀結(jié)實的土炕就算完成了。燒火土炕一頭連著燒火做飯的灶臺，另一頭則通過墻壁外連煙囪。灶臺做飯時，一捆秫秸一把花柴，烈火熾熾，青煙裊裊，余熱通過土炕炕洞，將土坯烤熱，再將煙從房上煙囪排出。鍋臺下的火燒得越旺，過火的土炕也就越熱，溫暖如流，在老屋彌散開來。年節(jié)時，炒茶面做豆腐、蒸饃煮肉，灶里煙火不斷，火炕也愈發(fā)燙熱。稍不注意，就會將鋪在炕上的竹篾席子烤得焦煳。砌土炕是一門技術(shù)活，風(fēng)門留得太大，做不熟飯炕也燒不熱；風(fēng)門留得太小，余熱散發(fā)不開，還容易“倒煙”。好在農(nóng)村有專門砌炕盤灶的把式，由把式砌出的火炕，過火順暢，土炕熱得快，炕頭炕尾熱得勻稱不留死角。
寒冬臘月，門外大雪紛飛，母親隔三差五地將那盆酵面和黃豆，用被子裹嚴(yán)蓋實，放置于燒火炕頭。放學(xué)回來，母親連忙催促著脫鞋上炕，將凍得發(fā)紅發(fā)紫的腳丫和兩手，伸出藏在炕頭的被子底下。奶奶也會把她那架紡車從屋里地上挪移到炕尾。漫長的冬夜，在燒火土炕的融融暖意里，奶奶端盞油燈過來，微弱的燈光下，搖起紡車，“嚶嚶嗡嗡”的旋律伴著奶奶哼唱的小曲，在冬夜里彌散開來。那聲音宛若花下的群蜂飛舞，又如枝頭蟬鳴、墻角蛩唱。一架老舊紡車，搖碎了冬夜的孤寂，驅(qū)走了心頭的落寞嚴(yán)寒。
土炕，農(nóng)家人一生都離不開的搖籃，這里是溫馨的港灣，有父母無微不至的呵護(hù)，有童年時代的美夢和憧憬，有無盡熱情的散發(fā)和浪漫激情的釋放。
農(nóng)村的燒火土炕，隨著時代變遷早已退出了歷史舞臺。方格木欞的土坯房已被落地玻璃窗所取代，燒火土炕也換成了單人床、雙人床、席夢思。而今城鎮(zhèn)化建設(shè)日新月異，人們又搬進(jìn)了樓房，家鄉(xiāng)的燒火土炕就成了一種留在心靈深處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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