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上的掛鐘,曾是童年最愛看的一道風景。對它有一種說不出的崇拜,因為它掌管著時間,我們的作息似乎都受著它的支配。覺得左右搖擺的鐘擺就是一張可以對所有人發(fā)號施令的嘴,它說什么,我們就得乖乖地聽。到了指定的時間,我們得起床上學,我們得做課間操,我們得被父母吆喝著去睡覺。那時天真地以為時間是被一雙神秘大手放在掛鐘里的,它每時每刻地行走著,走得不慌不忙,氣定神凝。 上初中以后,手表就比較普及了。發(fā)現(xiàn)時間躲在一個小小的圓盤里,在我們的手腕上跳舞。它跳得靜悄悄的,不像墻上的掛鐘,行進得那么清脆悅耳。所以,手表里的時間總給人一種鬼鬼祟祟的感覺,從這里走出來的時間因為沒有聲色,而少了幾分氣勢。后來,生活變得豐富多彩了,時間棲身的地方就多了。項鏈墜可以隱藏著時間,讓時間和心臟一起跳動;臺歷上鑲嵌著時間,時間和日子交相輝映;玩具里放置著時間,時間就有了幾分游戲的成分;至于計算機和手提電話,只要我們一打開它們,率先映入眼簾的就有時間。時間如繁星一樣到處閃爍著,它越來越多,也就越來越顯得匆匆了。
十幾年前的一天,第一次發(fā)現(xiàn)了時間的痕跡。在梳頭時發(fā)現(xiàn)了一根白發(fā),它在清晨的曙光中像一道明麗的雪線一樣刺痛了眼睛。知道時間其實一直悄悄地躲在頭發(fā)里行走,只不過這一次露出了痕跡而已。還看見,時間在母親的口腔里行走,她的牙齒脫落得越來越多。明白了時間讓花朵綻放的時候,也會讓人的眼角綻放出花朵——魚尾紋。時間讓一棵青春的小樹越來越枝繁葉茂,讓車輪的輻條越來越沾染上銹跡,讓一座老屋逐漸地駝了背。時間還會變戲法,它能讓一個活生生的人在瞬間消失在他們曾為之辛勤勞作著的土地上,我的祖父、外祖父和父親,就讓時間給無聲地接走了,再也看不到他們的腳印,只能在清冷夢中見到他們依稀的身影。他們不在了,可時間還在,它總是持之以恒、激情澎湃地行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