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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4.15
《 感遇·蘭葉春葳蕤 》
【唐】張九齡
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
欣欣此生意,自爾為佳節(jié)。
誰知林棲者,聞風坐相悅。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①這首詩是張九齡《感遇》十二首中的第一首。當作于開元二十五年(七三七),因李林甫排斥.貶荊州長史期間。感遇,因所遭遇而感慨。初唐陳子昂有《感遇》三十八首,遂相沿成為五古的一種體式,實上承阮籍《詠懷》七十二首。多用比興,抒寫不平。
②葳蕤(wēi ruí):花葉繁盛下垂狀。
③桂華:“華”通“花”。秋桂色黃白,故稱皎潔。
④自爾:自然而然地。爾,詞尾。
⑤林棲者:即隱士。⑥坐:因。
⑦美人:喻君王或權(quán)要,屈原《離騷》:“恐美人之遲暮”,即指楚懷王。
春蘭葉葉紛披,秋桂分外皎潔。那欣欣向榮的生命力啊,自然蔚成了美好的時節(jié)。又有誰知道林下棲息的隱士,最欽佩蘭桂的風節(jié)——與它們相對相悅。草木自有自然的本性,又何必希求美人來攀折?(隱士自有他們的操守,又何求他人來薦舉?)
本詩以春蘭秋桂的豐茸皎潔象喻隱居君子的亮節(jié)高風?!靶佬来松?,自爾為佳節(jié)”是全詩關(guān)鍵,那種出于內(nèi)質(zhì)秀美的自生自榮,不為物染的生命力,是詩中物與人的共通點,因而,詩的脈絡(luò)由此二句而自物及人,并自然引出全詩的結(jié)穴“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至此,不求攀拆的“本心”是指物還是指人,已渾然不可分辨了?!冻o》以芳草美人喻志,本詩承繼了這一傳統(tǒng),而由博返約,變瑰麗為清麗。明胡應(yīng)麟評九齡《感遇》與前此初唐陳子昂《感遇》三十八首說,子昂是“古雅益以氣骨”,九齡是“清淡益以風神”,很精到。不妨以子昂《感遇》之二與本詩稍作比較。詩云:蘭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幽獨空林色,朱蕤冒紫莖。遲遲白日晚,裊裊秋風生。歲華盡搖落。芳意竟何成。(詩中的“若”也是香草,即杜衡,芊蔚是豐茸貌;蕤是花下垂貌。)細細品味,可感到子昂亦用比興,而詩旨至結(jié)束便已顯豁?!坝莫毧樟稚迸c他那首“前不見古人,后木見來者”的《登幽州臺歌》同一意思,在激楚的音節(jié)中表現(xiàn)了橫絕一世的氣概。而九齡本詩,則雖有哀怨卻表現(xiàn)得不迫不促,淡淡說來而有不盡感觸的余音。魏晉之交阮籍有《詠懷》七十二首,子昂、九齡這兩組詩是其遺脈,而分別代表了胡應(yīng)麟所說的唐人五古的兩種走向。相比而言“古雅益以氣骨”的子昂復(fù)多變少,而九齡則新變更多,表現(xiàn)了唐人五古的主體走向。
張九齡詩的這種變化,固因個人氣質(zhì),但也與時代相關(guān)。從子昂到九齡,正是唐代政治史上寒士與士族抗爭最烈的時代,子昂在前期,故心聲發(fā)露悲壯;九齡在末期,是盛唐在宰相位的最后一位寒士,開元二十四年九齡罷相后,便是士族一統(tǒng)天下,因此他的心聲,便不復(fù)初唐及盛唐初寒士的慷慨激昂,而變得散淡凄楚了。就此而言,九齡《感遇》可稱是時代之音。
張九齡(678-740) : 唐開元尚書丞相,詩人。字子壽,一名博物,漢族,韶州曲江(今廣東韶關(guān)市)人。長安年間進士。官至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后罷相,為荊州長史。詩風清淡。有《曲江集》。他是一位有膽識、有遠見的著名政治家、文學家、詩人、名相。他忠耿盡職,秉公守則,直言敢諫,選賢任能,不徇私枉法,不趨炎附勢,敢與惡勢力作斗爭,為“開元之治”作出了積極貢獻。他的五言古詩,以素練質(zhì)樸的語言,寄托深遠的人生慨望,對掃除唐初所沿習的六朝綺靡詩風,貢獻尤大。譽為“嶺南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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