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jié)記憶
稿件來源:石家莊新聞網
流金歲月
□程海云
季節(jié)的轉換令我感激不已,這是一種記憶里的嫩黃,沉淀在心底某個柔軟的地方,每到這個節(jié)日,我總會情不自禁懷念那些年的春節(jié),雖然遙遠卻永久存在著。
時光流轉,記憶回到八十年代,那時候物質生活遠沒有現(xiàn)在豐富,但那種盼過年的心情卻特別強烈,其實,從小到大,過年對于我們的吸引力無非是壓歲錢、新衣服、放鞭炮、貼春聯(lián)……但那時候不興壓歲錢,一般是一把瓜子,幾顆花生,幸運的話還有黑棗與紅棗。孩子們天不亮就爬起來拜年,走街串巷,熱鬧極了。記得有一年,本家三奶給了我一把一分的鋼镚兒,我高興得蹦起來。一件花布上衣是母親硬擠出來的奢侈,每年一雙新布鞋是必有的,那是母親從臘月就開始為我們幾個做的,一直到上高中我穿的還是布鞋。
那個時候的春節(jié),家家從二十三就開始陸續(xù)準備年飯,過年不做新飯是老家的習俗,一直到正月十五。
寫春聯(lián)成了每年必不可少的一道風景,這種風俗如同年三十的春晚一樣,在老百姓心中根深蒂固,是絕對少不了的大餐。如果誰家在年三十還沒有貼春聯(lián)的話,那年夜飯是不會上桌的。除了春聯(lián),還要用彩色紙剪成各式各樣的彩鏈掛滿整個院子,雖然有時剛掛上就被風吹得七零八落,可人們還是樂此不疲,圖的就是個高興、吉利。
上過私塾的父親寫的一手好字,村里的大部分人家都找父親寫春聯(lián)。從我記事起,就幫父親研墨,直到后來有了專用墨汁,但父親說現(xiàn)成的墨汁寫出來的字少了一份神韻。每年幫村里人寫春聯(lián)用去的墨汁有多少無法統(tǒng)計,而寫好的春聯(lián)當下干不了,就要晾在屋里,往往是等再也沒人上門寫春聯(lián)的時候,家里就成了紅黑相間的染料場,母親辛苦的清掃全部白費。
因為寫春聯(lián)的紅紙掉色,有一點筆重的墨汁就會透過去。而我的臉上衣服上全是黑色的點子,雙手更是慘不忍睹。弟弟妹妹們看看我,再看看父親,一家人笑作一團。我與父親像極了馬戲團里的小丑,母親看著我們的狼狽樣,總要說明年不許再寫了,可第二年外甥打燈籠——照舊(舅)。
每年的初夕之夜,我們都睡醒了,父親與母親還在忙碌,最后一項任務是炒瓜子,這是每年的收尾活,父親拉風箱,母親執(zhí)鏟。父親拉風箱很有節(jié)奏,那動作不像在做活,到像是拉手風琴一樣,有快有慢,有舒緩有激越。呼呼的火苗映著母親的臉紅撲撲的,偶爾傳來母親羞澀的笑聲,那一定是父親在夸母親漂亮。我們幾個在屋里不出聲,坐等這最后的進行曲落幕!
外面的鞭炮聲噼噼啪啪響起來了,一年一度最神圣的時刻到了。這是“接喜神”的前奏曲,有條件的人家,會早早準備一些點過紅點的面食,對著天空敬拜,祈求來年風調雨順。一般是從四點開始,每年時辰不一樣,方向也不一樣,這是父親告訴我的。
過年最高興的要數(shù)小孩子們,穿上新衣服,帶上新帽子,手里燃著啪啪作響的鞭炮,一邊放一邊炫耀著,好像自己家的鞭炮是世上最響的一樣,膽小的女孩子們雙手捂著耳朵,大聲叫著躲藏著,卻又舍不得離開。那個時候如果誰敢放二踢腳那可是眾多孩子心目中的英雄,盡管大人們一再強調不讓他們單獨放,怕出危險,可還是有孩子偷偷地從家中拿來二踢腳過一把英雄的癮。人如果不長大該有多好,快樂就會永遠存在。這一幕,時隔幾十年后還歷歷在目,仿佛昨天我還是那個用雙手捂著耳朵的小女孩……
炮聲越來越近,而父親早已把準備好的柴火堆點燃,火苗竄起來的時候,窗戶被映成紅色。只有這個時候母親才停止手上的一切活計,專心面對著燃燒著的火堆,用她忙碌了一年的雙手把一個饅頭放在火里烤糊了,說是吃了后能祛除百病。母親虔誠地對著火堆念念有詞,她在求神保佑我們全家健康,生活富?!?/p>
春節(jié)回家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家家院子里的春聯(lián)了,整個村莊紅紅火火,心里溫暖如春,那年的氣氛連同飛揚的彩鏈,一同撞進了每個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