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強的野蠻蹂躪，迫使中國尋求救亡圖存的出路。1861年爆發(fā)的太平天國農(nóng)民革命，沉重打擊了清朝統(tǒng)治和外國侵略者。
19世紀60年代，清朝統(tǒng)治集團中部分官僚為抵御外國侵略、鞏固封建統(tǒng)治，發(fā)起了以求強、求富為主要內(nèi)容的洋務運動。他們引進外國科學技術(shù)，創(chuàng)建近代工業(yè)，刺激了中國資本主義的發(fā)展。
隨著資本主義的產(chǎn)生，資產(chǎn)階級開始顯現(xiàn)出它在中國歷史上的作用。為了爭取民族的獨立和國家的富強，改良與革命交錯并舉。1898年，以康有為為代表的資產(chǎn)階級維新派發(fā)動了一次愛國救亡運動——戊戌變法，主張效法西方實行君主立憲，發(fā)展資本主義。這次運動雖然失敗，但促進了中國人民的思想解放和中西文化的交流。
到了19世紀后半期，中國的經(jīng)濟、科技、文化、教育和軍事都有不同程度的變化，開始向近代化起步。
1851年1月11日，洪秀全（1814-1864）在廣西桂平縣金田村發(fā)動了轟轟烈烈的農(nóng)民起義，建號太平天國。這次起義歷時14年，縱橫18省，動搖了清朝的統(tǒng)治，痛擊了外國侵略勢力。
1861年1月，清政府為辦理洋務設立的"總理各國事務衙門"。
1865年，曾國藩、李鴻章等在上海創(chuàng)辦的江南機器制造總局。
1899年，張謇在江蘇南通創(chuàng)辦的大生紗廠。
江南機器制造局煉鋼廠的工人。
1872年，清政府為培養(yǎng)科技人才，首次派遣一批幼童赴美國留學
1905年，北洋常備軍編為六鎮(zhèn)。圖為常備軍在操練。
康有為（1858-1927）廣東南海（今廣州）人。資產(chǎn)階級維新派代表人物。面對國家危亡之局勢，提出效法西方、變法圖強的主張，得到光緒皇帝的贊賞。1898年（農(nóng)歷戊戌年）6月，協(xié)助光緒帝實行維新變法，是戊戌維新運動的主要領導者。
梁啟超（1873-1929）廣東新會人。與康有為一同倡導變法維新，是戊戌維新運動的主要領導者。
北京至張家口的京張鐵路是第一條完全由中國自己的工程技術(shù)力量自行勘測、設計、施工建造的鐵路。他的總工程師是畢業(yè)于美國耶魯大學土木工程系的詹天佑。圖為京張鐵路通車典禮。
北京至張家口的京張鐵路是第一條完全由中國自己的工程技術(shù)力量自行勘測、設計、施工建造的鐵路。他的總工程師是畢業(yè)于美國耶魯大學土木工程系的詹天佑。圖為京張鐵路通車典禮。
1897年2月，夏瑞芳等在上海創(chuàng)辦的民辦第一家出版機構(gòu)--商務印書館。
京師大學堂初設時的臨時校址，位于地安門內(nèi)馬神廟，原為清和嘉公主宅地。
晚清仁人志士的憂患意識
馮天瑜
憂患意識是以戒懼而沉毅的心情對待社會和人生的一種精神狀態(tài)。在不同的時代條件下，仁人志士可以有不同的憂患，或憂君國之衰敗，或憂民族之危亡，或憂黎民之困苦，但是，作為一種時代使命感和社會責任感，憂患意識又是古今同慨的。孟子的“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杜甫的“窮年憂黎民”，范仲淹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東林黨人的“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guān)心”，顧炎武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莫不是“樂以天下，憂以天下”的博大而崇高的憂患。這種意識正是中華民族挫而復起、窮且彌堅、自強不息的精神動力所在。
時至晚清，當中國人面對外敵入侵、內(nèi)政腐朽、國家危亡的嚴峻局勢，憂患意識更趨激昂。魏源說：“人不憂患，則智慧不成”。他受到現(xiàn)實社會危機的刺激，再讀《周易》、《詩經(jīng)》等古代經(jīng)典，“而知二雅詩人之所發(fā)憤”，“而知大易作者之所憂患。憤與憂，天通所以傾否而之泰也，人心所以違寐而之覺也，人才所以革虛而之實也?！弊T嗣同在甲午慘敗后，痛心疾首地說：“使天下大局破裂至此！割心沉痛，如何可言！”這種憂患感使他從佛學中汲取“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大雄精神”，遂有后來的毅然獻身，面對屠刀，高呼“快哉”，演出戊戌變法最壯烈的一幕。繼譚氏而起的辛亥志士們，對國家民族憂患之深廣更超邁前賢。
孫中山1894年在檀香山籌建第一個反清革命團體興中會時，便郁積著對民族危亡的深沉憂患，他草擬的《檀香山興中會章程》說：
中國積弱，非一日矣！上則因循茍且，粉飾虛張；下則蒙昧無知，鮮能遠慮。近之辱國喪師，剪藩壓境，堂堂華夏不齒于鄰邦，衣物冠裳被輕于異族，有志之士，能無撫膺！
次年，孫中山草擬的《香港興中會章程》進一步痛述內(nèi)憂外患，一再發(fā)出“嗚呼慘哉”、“嗚呼危哉”的感嘆。孫中山的憂患，已非舊式的“君國之憂”，而具有新的時代風貌。他在《中國的現(xiàn)在和未來》中提醒人們區(qū)分中國人民和清政府；在《致港督卜力書》中，于揭露“政府冥頑”，“疆臣重吏，觀望依違”的同時，強調(diào)“天下安危，匹夫有責，先知先覺，義豈容辭！”這是一種以民為本位的救亡圖存意識，其憂患的深廣，與前賢們不可同日而語。
與孫中山同時代的革命志士，都有類似的對于國家民族刻骨銘心的憂患。鄒容1901年東渡日本前夕，目睹國家危亡，民眾苦難，作抒懷詩云：
落落何人報大仇？沉沉往事淚長流。
凄涼讀盡支那史，幾個男兒非馬牛。
這種歷史與現(xiàn)實相交織的憂患情懷，驅(qū)使鄒容后來創(chuàng)作出“筆極犀利，文極沉痛”的《革命軍》。這部書在一切稍有憂國憂民之心的人那里都富于感召力?！白x之當無不拔劍起舞、發(fā)沖眉豎”。
同鄒容齊名的陳天華，其憂患的側(cè)重點在帝國主義掀起瓜分中國的狂瀾。他在《猛回頭》中論列這種極端危急的形勢：
俄羅斯自北方包我三面，英吉利假通商毒意中藏，法蘭西占廣州窺伺黔桂，德意志領膠州虎視東方，新日本取臺灣再圖福建，美利堅也想要割土分疆。
陳天華的憂患更在于“可憐中國人好像死人一般，分毫不知?！惫薁栂蛎癖娦荆骸绊氈@瓜分之禍，不但是亡國罷了，一定還要滅種?！薄绊氈獓沂侨巳擞蟹莸模f不可絲毫不管，隨他怎樣的?！彼跃勒叩纳矸莞柙佋唬?div style="height:15px;">
長夢千年何日醒，睡鄉(xiāng)誰遣警鐘鳴？
為著喚醒昏睡的國人，陳天華不僅連續(xù)撰寫《警世鐘》、《猛回頭》、《獅子吼》等激昂慷慨的文字，而且于1905年蹈海自盡，留下《絕命書》，勸勉生者“去絕非行，共講愛國”，從而將其憂患情致發(fā)揮到極致。
憂患意識的喚醒并獲得新的含義，是那一時代人們從中古迷夢里驚覺過來的契機。吳樾在描述自己的心路歷程時說：“予年十三，逐慕科名，歲歲疲于童試。年二十一始不復以八股為事，日惟誦古文辭?！焙髞?，“友人某君授予以《革命軍》一書，三讀不置，適其時奉天被占，各傳報警，致是而知家國危亡之在邇，舉昔卑污之思想，一變而新之。”這段話是頗有典型意義的。一個飽讀詩書的士子，當然蘊藏著經(jīng)世之志和憂患情懷，但往往被科名所囿，于時勢無所聞問，暫處蒙昧之中；一旦經(jīng)新學啟迪和時局刺激，其對于國家民族的責任感、義務感頓時勃發(fā)起來。以吳樾為例，則斷然走向暗殺主義，其思維邏輯是：“夫今日之漢族之民氣，其渙散不伸，至于此極……今欲伸民氣，則莫若行此暗殺主義?！逼髨D通過暗殺“滿酋”激勵國人，儆戒清廷。后來他果然攜炸彈謀炸出洋五大臣，獻出自己年輕的生命，實踐其“以個人性命之犧牲，而為鐵血強權(quán)之首倡”的誓言。
吳樾所持“暗殺主義”，自然是一種極端的個人英雄主義，廣大革命黨人雖景仰吳樾的獻身精神，卻認為“若暗殺又為個人舉動，不足以動搖全局?！彼麄儜驯е袑?、更堅韌的憂患，志在大舉，行在沉潛，“欲為大漢復仇，雖湯鑊弗懼，遑恤苦也?！痹S多年輕知識分子鄙視功名利祿，放棄舒適生活，長年在新軍下層、會黨群中活動，粗衣惡食，歷盡艱辛。當革命需要獻金時，他們可以典賣家產(chǎn)，直至脫下最后一件衣衫；為革命需要獻身時，他們悲歌慷慨，義無反顧。辛亥革命的金字，是由這些“身無半文，心憂天下”的革命志士的膽略、獻身精神和腳踏實地的活動鑄造出來的。驅(qū)動著這一代英華作出此類義舉的，正是對于“危哉中國”的憂患，在他們壯懷激烈的革命行動中，閃耀著“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茍利國家，不求富貴”一類中華民族傳統(tǒng)精神的光輝。
作者簡介
馮天瑜，1942年生，湖北紅安人，武漢大學歷史學院教授、中國傳統(tǒng)文化研究中心主任。長期從事中國文化史研究，主要著作有：《中華文化史》、《中華元典精神》、《張之洞評傳》、《明清文化史散論》、《明清經(jīng)世實學》等。
相關(guān)鏈接
鄒容（1885－1905） 清四川巴縣（今重慶市巴南區(qū)）人，原名紹陶，字蔚丹，又作威丹。1898年開始接受新學。1902年留學日本，入東京同文書院。次年因剪留日陸軍學生監(jiān)督姚文甫發(fā)辮，被迫返上海。旋參加愛國學社，投身拒俄運動。四月謀創(chuàng)設中國學生同盟會。同年作《革命軍》，宣傳革命，號召國民抗御外敵，推翻清朝封建專制制度，建立自由、獨立、平等的“中華共和國”。書由章炳麟作序，刊行于《蘇報》，影響甚大?！疤K報案”發(fā)，自動至上海租界工部局投案，與章炳麟同被監(jiān)禁，判刑二年。1905年2月瘐死獄中，時年20歲。1912年2月，由中華民國南京臨時政府追贈為大將軍。
陳天華（1875－1905） 清湖南新化人，原名顯宿，字星臺，號思黃。1903年留學日本，同年參加拒俄義勇隊。次年與黃興等組織華興會，策劃在湖南舉行起義。事泄，流亡日本。1905年，在東京與宋教仁等創(chuàng)辦《二十世紀之支那》雜志，并參與組織中國同盟會。同年，參加留學日本抗議日本政府《取締清國留日學生規(guī)則》的斗爭，因憂時感事，在東京大森海灣投海自殺，留下《絕命書》萬余言，希望以死“警動”人們“共講愛國”。所撰《猛回頭》、《警世鐘》、《獅子吼》等書，宣傳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思想，影響很大。
吳樾（1878-1905）清安徽桐城人，原名越，字夢霞，后改孟俠。保定高等師范學堂肆業(yè)。1903年創(chuàng)辦兩江公學，出版《直隸白話報》，宣傳革命。信奉暗殺主義，1904年與楊毓麟等組織北方暗殺團。1905年8月，在北京前門車站謀炸清廷出洋考察憲政五大臣，因擁擠和車身震動，懷中炸彈爆炸，當場犧牲。著有《吳樾遺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