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對于《老子》和《莊子》的先后順序,存在著學術(shù)界的爭論。
國學大家梁啟超先生,認為莊子應該先于老子,在上世紀1993年出土的郭店楚簡《道德經(jīng)》后,這種猜測就自然真相大白了,《道德經(jīng)》是在《莊子》先的。
梁先生的認知并不奇怪,在他所處的年代,也許認為道家學問是最不能解決現(xiàn)實問題的理論,所以他不僅認為《道德經(jīng)》成書晚于孔子,甚至晚于《莊子》。因為年代環(huán)境關(guān)系,這種看法也在情理之中。
我們感謝生活在美好的年代,能以一種更平和的態(tài)度去認知經(jīng)典。
先秦做為華夏文明的重要時間區(qū)間,出現(xiàn)了很多偉大的經(jīng)典,這些往圣的絕學滋養(yǎng)著這片土地上的人,而做為現(xiàn)在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我們,應該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繼續(xù)傳承經(jīng)典。
做為道家的源流,《道德經(jīng)》和《莊子》有相似的觀點,也有不同之處。
萬物同源于“道”
《道德經(jīng)》以道為貫穿全文的主線,老子以其獨特的語言形容“道”,如“眾妙之門”“谷神不死”“玄牝之門”等等。
這些概念,說明了老子認為“道”是萬物的本源。對于這一點,《莊子》的認知和老子是一致的,莊子說,“夫道覆載萬物者也”“道通為一”,他們都認為“道”是萬物之源。
同時“道”是一種超越了常人感性經(jīng)驗之上的萬物本源來感悟的,老子說“道可道,非常道”,莊子說:“道昭而不道”。
所以自《史記》以來認為老莊是一個思想體系,但是就老子自己所說,道可道,非常道,每個人對大道的理解都是獨特的,因為視角的不同。
有始與無始
《道德經(jīng)》:“無為萬物之母,有為萬物之始”。
《莊子》:“道無終始”。
對于開始與結(jié)束,他們有這樣不同的表述。
《道德經(jīng)》:“萬物并作吾以觀復”“反者道之動”。
《莊子》:“物之生也,若驟若弛,無動而不變,無時而不移,何為乎,何不為乎?夫固將自化”。
老子認為萬物存在的形式在于復與反,而莊子認為在于化。
一種是萬物互相依賴互相制約,陰中有陽的往返運動,一種是在全部可能性和范圍內(nèi)無始無終、沒完沒了的變化。
(1)對于道的狀態(tài)的不同認知:
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莊子:道無終始。
(2)道的層次認知:
老子:執(zhí)古御今,能知古始,是謂道紀。
莊子:有以為未始有物者,盡矣,至矣,不可加。
(3)悟道的境界層次:
老子:孔德之容,惟道是從。
莊子:彼至人者,歸精神乎無始。
處世態(tài)度不同
由于這樣根本性的理解不同,必然會導致他們處世態(tài)度的極大差異。
在于老子而言,無為而無不為,不爭而莫能與之爭,無私成其私,這是一種有別于正向思維的,逆向思維方式,表現(xiàn)了對生活的積極性,這是不求而得的方式與境界。
而莊子從開篇《逍遙游》開始,繼而《大宗師》都表現(xiàn)出了一種極度達觀的生活態(tài)度和對精神自由的狂熱追求,“彷徨乎塵垢之外,逍遙乎無為之業(yè)”,語出《莊子·大宗師》。
這樣在精神上對“逍遙”的追求,是從精神世界里超越了對因死亡,欲望,命運等等造成的人生煩惱,通過精神境界的超越,獲得一種沒有束縛的自在。
老子提出的觀點比莊子的想法更接地氣,他提的人生目標并不在于“相忘于江湖”,而是立足于生命本身。
老子: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得與亡孰???
老子之所以知其白守其黑,守柔,是為了到達其對立的一面“剛”。因為得益于少則得,多則惑的思維方式。
老子說:“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
這種反向到達目標的世用之法,恰與莊子的孰弊弊焉以天下為事,正相反。
莊子:“彷徨乎無為其側(cè),逍遙乎寢臥其下”
莊子的“無為”表現(xiàn)出灑脫逍遙,精神自由的生活狀態(tài)。
老子:“圣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p>
老子的“無為”是按照規(guī)律辦事的不妄為,是一種有別于亂為的積極人生態(tài)度。
兩者的哲學觀點區(qū)別是非常明顯的,莊子是精神追求,老子是行為處世的價值觀。
莊子以逍遙,遁世,超脫的方式與世俗生活之間有著明顯的距離,并不如老子一般以出世的態(tài)度“和光同塵”,用逆向思維“反者道之動”的方式游達彼岸。而是在現(xiàn)實生活里,對心與精神做出一種返回自然狀態(tài)的高級清潔操作。
至于還有一層不同之處,在于體道悟道的過程,就對實現(xiàn)“悟道”的途徑而言,存在著巨大區(qū)別,這個話題留在《道德經(jīng)》解讀完之后,慢慢展開來說。因為這涉及到兩部經(jīng)典,最精華的部分,限于篇幅,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表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