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的流派
........作者:凌飛
這一期我們接著來說詩詞文化之宋詞流派。
宋詞在發(fā)展變化中,確實形成了不同的風格流派。歷代的研究者,對宋詞的流派有好多種不同的劃分。由于所持的標準不一樣,所以結(jié)果也不同。
還有一些分法過于瑣碎,以個人風格為依據(jù),分為許多“體”,比如“柳永體”“秦觀體”“易安體”“清真體”“稼軒體”等。
這些“體”雖然也確實存在,比如辛棄疾詞中就有明標是“效易安體”的,但沒有必要在總體介紹的時候劃分得那么復(fù)雜。
如果按照風格來劃分,那么,宋詞大概可以劃分為兩大派,即婉約派和豪放派。
清王雙華《古今詞論》“張世文詞論”說:“詞體大略有二,一婉約,一豪放。蓋詞情蘊藉,氣象恢弘之謂耳。”而在每一派中,又有不同的風格存在。
比如婉約派中的柳永比較本色,而李清照則比較通俗,周邦彥、姜夔比較注重格律和音樂,史達祖、吳文英、張炎、王沂孫等則比較注重典雅。
豪放派的兩大代表人物,蘇軾的風格是“曠”,而辛棄疾的風格是“豪”等。
而社會現(xiàn)狀的影響,虛假繁榮的背后,在宋代,詞本是純?nèi)槐蛔鳛橐环N消遣性的東西的。多是由歌兒舞女執(zhí)檀板,在絲竹管弦的伴奏下,在游賞飲宴中演唱的,它的“重女聲”、貴婉約,都與此有關(guān)。詞的演唱者多為青樓妓女與家蓄樂妓。也因此又衍生出了另類風格的詞作
那就是“花間派”。而事實上“花間派”風格在唐詩的發(fā)展過程中就早有體現(xiàn)。只是由于李杜等大家的掩蓋才略顯慘淡
對于婉約派,豪放派,花間派孰輕孰重,其實在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下還是有分野的!
從唐代到北宋初年,詞都被當作“娛賓遣興”(陳世修《<陽春集>序》)的工具,被稱為“艷科”,因此婉約的風格被當作詞的正宗。
婉約派從內(nèi)容上講,則多是戀情相思、歌舞飲宴,乃至一些輕浮色情的描寫;從文學(xué)上講,則是以華麗綺靡、艷冶輕佻的文詞為特色;
從唐代的溫庭筠,五代的韋莊、李煜,北宋的柳永、晏殊、晏幾道、張先、歐陽修、秦觀、周邦彥到南宋的李清照、姜夔、吳文英、張炎、王沂孫等無不如此。
其間,雖然有范仲淹邊塞詞的慷慨悲壯,柳永懷才不遇的悲憤和羈旅行役的苦澀,李清照、姜夔等人國家興亡的沉痛,使得詞的題材范圍和描寫內(nèi)容有所擴展,但是總的來說,題材范圍仍然相當狹窄,格調(diào)也不太高。
通過唐末五代和宋初溫庭筠、韋莊、李后主、柳永等人的努力,詞已經(jīng)逐漸完美,從民間走入文學(xué)殿堂,它那種多變的形式、優(yōu)美的旋律、活潑的演唱,都受到宋人的歡迎。
尤其是當宋詩一步步走向說理一途的時候,長于言情的詞,就更受到宋代文人雅士的喜愛。
蘇軾的出現(xiàn),使宋詞擺脫了“艷科”的藩籬。
蘇軾的詞開了宋代詞壇的豪放一派。南宋時劉辰翁在《辛稼軒詞序》中說:“詞至東坡,傾蕩磊落,如詩,如文,如天地奇觀。”
正因為蘇軾的倡導(dǎo)和實踐,才使得宋詞能夠成為與詩分庭抗禮的藝術(shù)形式,成為宋代的代表文學(xué)。對于這個問題,大家都是認識到了的。
不過,蘇軾雖然開創(chuàng)了宋詞豪放一派,但還是為很多人詬病。不滿意蘇軾的人,主要是在聲律上攻擊他,認為他的詞不合詞的傳統(tǒng)要求,是“句讀不葺之詩”(李清照《詞論》)。
歷來研究宋詞的人,包括現(xiàn)在的許多文學(xué)史,一方面,不能忽視蘇軾對宋詞的巨大貢獻,沒有蘇軾,宋詞恐怕也只能委屈地居于“詩余”的地位;
一方面,是震于蘇軾的大名,對蘇詞的不諧音律,總是曲為之說。其實,從音樂的角度來看,后一種說法是不正確的。
我們都知道,詞是先有曲調(diào),然后再“倚聲填詞”的。過去,大家都注意到了作為文學(xué)的詞有婉約、豪放之分,認為“詞別是一家”,
不應(yīng)該去表現(xiàn)好些應(yīng)該由詩去表現(xiàn)的內(nèi)容,卻忽視了作為詞牌重要因素的音樂本身也是有剛?cè)嵬窠≈值摹?/span>
用以歌唱風花雪月、男歡女愛的詞,其音樂也一定是婉媚的。
可以試想,把這一些婉媚風格的詞牌曲調(diào),配上豪放雄健的歌詞,即使平仄調(diào)合,也是不倫不類,不可歌的。
因此,當蘇軾以天縱之才,過人之膽,一掃詞的香澤綺艷,寫出大氣磅礴、縱橫捭闔的詞作,在讓人驚嘆之余,確實會出現(xiàn)不合律、不可歌的情況。
其實,不是不合律,是剛硬勁健的詞,用軟綿綿的調(diào)子唱出來,一定會有一種非常不協(xié)調(diào)的感覺。
對于這一點,我們以下面兩首《破陣子》來說明:
燕子來時新社,
梨花落后清明。
池上碧苔三四點,
葉底黃鸝一兩聲。
日長飛絮輕。
巧笑東鄰女伴,
采桑徑里逢迎。
疑怪昨宵春夢好,
元是今朝斗草贏。
笑從雙臉生。
——晏殊《春景》
醉里挑燈看劍,
夢回吹角連營。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聲,
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
弓如霹靂弦驚。
了卻君王天下事,
贏得生前身后名,
可憐白發(fā)生。
——辛棄疾《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
試想,把這兩首一婉約一豪放的《破陣子》用相同的曲調(diào)演唱,會是什么樣子。
所以,從音樂的角度講,豪放詞確實是“不合律”的。當然,所謂“不合律”,是指不合于已有的“律”,也就是詞牌已有的曲調(diào)。
但是,這個問題不是不能解決的。解決的途徑不外有三:
第一,選擇曲調(diào)較為雄壯的詞牌來填寫豪放詞。比如《六州歌頭》。明楊慎《詞品》卷一說:“《六州歌頭》,本鼓吹曲也,音調(diào)悲壯。又以古興亡事實之,聞之使人慷慨,良不與艷詞同科,誠可喜也?!?/span>
第二,為豪放詞另譜新曲。
第三,不合律的詞只吟不唱。
第一種辦法最可行,但機會太少,因為詞牌中絕大部分曲調(diào)都偏于柔媚。第二種方法也可行,但能為詞譜曲的人畢竟太少,而通曉音律的人,又大多屬于婉約派。于是,剩下的一途,就是不歌。
宋詞中的絕大部分也并沒有用于歌唱。其實,詩、詞除歌唱外,本身就另有表現(xiàn)一途,那就是吟誦,而且吟誦的藝術(shù)效果絲毫不比歌唱差。
至于花間派詞,其具體的文學(xué)特征,基本和花間派詩無多大區(qū)別,這里就不細說了!
不過,宋詞在婉約派和豪放派之間,由于現(xiàn)代人多事,在撰寫文學(xué)史時,又無端多出了一派。那就是所謂“騷雅”派。
所謂“騷雅”,有兩層含義,第一,“雅”指的是《詩經(jīng)》,“騷”指的是《楚辭》,也就是中國詩歌的傳統(tǒng)審美理想。第二,實際上所重的就是一個“雅”字,這個“雅”,是與所謂“俗”相對立的。
張炎曾說過“詞欲雅而正”,說姜夔的詞“不惟清空,又且騷雅”(《詞源》),吳文英的詞“聲調(diào)妍雅”(《西子妝慢·序》)。
這一類詞人如張炎等,他們既不滿意蘇、辛的豪放,也不滿意北宋婉約詞人的俚俗、直露、浮艷、淺薄、狂怪等風格,
他們其實是把詞帶離了尚留有民間文學(xué)清新活潑氣息和詞作者真情流露的境界,而一步步走入表面典麗雅正,但實際逐漸僵化的象牙塔中。
嚴格說起來,這一派仍然沒有脫離婉約的風格,所以只能算是北宋婉約派的繼續(xù)或是變體。
總的來說,宋詞的大的流派區(qū)分,不外乎以上四種。婉約派,豪放派,花間派,騷雅派!
而具體來說,花間派詞實為詞的本色,艷科的體現(xiàn)。騷雅派呢,也并未脫離婉約派的大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