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剛過去的5月，第三屆中國（四川）茶博會在成都舉行。六大茶類、十大名茶館、茶道藝術(shù)展品……讓愛茶人們盡享“清?！薄?/p> 四川茶史最早可追溯到3000年前，顧炎武在《日知錄》里說：“自秦人取蜀之后，始有茗飲之事?！币馑际?，秦漢以前，只有四川一帶飲茶和有茶的商品生產(chǎn)。同時，這里也是世界上最先使用茶具、出現(xiàn)茶葉市場的地區(qū)。因此可以說，中國茶史的起源就在四川。 在成都，茶不僅僅是一種日常的飲品，更重要的是，人們通過茶，溝通了人際關系，擴大了社交圈。這也是成都茶館興盛的原因。文/亦簡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數(shù)十尺，其巴山峽川有兩人合抱者，伐而掇之，其樹如瓜蘆，葉如梔子，花如白薔薇，實如栟櫚，葉如丁香，根如胡桃，其字或從草，或從木，或草木并，其名一曰茶，二曰槚…… ———陸羽《茶經(jīng)》 茶路 茶馬古道 與茶馬司 茶不僅在四川人心目中有著重要的地位，隨著飲茶風氣的流行和飲茶交流的增加，茶文化也在四處散播。史料分析，茶葉傳入高原牧區(qū)的方式，雖然有不少說法，如文成公主入藏帶去了茶葉，如上層社會的交往等等，但最讓人信服的一種說法是，民間的自由物質(zhì)交換，將茶葉傳入了高原牧區(qū)。正是四川綿州、蜀州、邛州等地的茶葉流入西藏地區(qū)，才開始了藏族人民飲茶的歷史。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茶葉和鹽一樣，是官方嚴控的專賣品。唐肅宗至德元年（公元756年）至乾元元年，在蒙古的回紇地區(qū)驅(qū)馬茶市，開創(chuàng)了茶馬交易的先河。到了明代，茶馬政策成為了治邊的重要手段，這一政策一直延續(xù)到清朝雍正十三年，官營茶馬交易制度才終止。 所謂茶馬古道，實際就是一條由茶葉生產(chǎn)集散地到銷區(qū)集散地的道路，主要線路有兩條，其中一條就是起源于雅安，經(jīng)瀘定、康定、巴塘、昌都到西藏拉薩，再到尼泊爾、印度。此外，還有一條支線，是從都江堰出發(fā)，沿岷江而上，進入甘南地區(qū)，到達青海。無論是從茶葉的生產(chǎn)，還是地理位置，四川在其中都處于極其重要的地位。 北宋熙寧以后，就在四川專門設置了茶馬司，將四川年產(chǎn)的三千萬斤茶葉中大部分運往甘肅、青海地區(qū)數(shù)以百計的賣茶場和數(shù)十個買馬場。從明朝開始，川藏茶道正式形成，“秦蜀之茶，自碉門、黎雅抵朵甘、鳥思藏，五千余里皆用之。其地之人不可一日無此”（《明太祖實錄》卷251）。由于茶馬古道，溝通了茶葉生產(chǎn)、茶葉消費的渠道，茶葉在四川的制造也進入到高度發(fā)展的階段。 茶人 “飄雪先生” “甘露大師” 川茶的發(fā)展，也離不開制茶人。茶的歷史上，許多茶人因種種原因并沒有在后世留名，但他們中一些最杰出的代表還是受到了人們的尊崇。 徐金華，被愛茶的人尊為徐公，1937年11月生于新津縣金華鎮(zhèn)金華鄉(xiāng)。新津古代屬武陽地界，“武陽茶肆”是世界最早的茶葉貿(mào)易市場之一，從小跟著兄長一道從大人茶碗里討剩茶吃的徐金華，耳濡目染對茶有了天然的親近與喜好。 1971年，徐金華出任縣文化館長，與文人打交道，喝茶是最適合的待客之道，常來喝茶的人中就有車輻、孫靜軒等人。覺得商店賣的茶葉太普通，徐金華就動了自己制茶的念頭。新津盛產(chǎn)茉莉花，他和家人就買來茶葉，配上茉莉花，經(jīng)過家庭手工熏制，自制成茉莉花茶。 開始時，一年也就制作個十幾斤，但喝過的人都說好，紛紛前來索要或購買，慢慢地就有了影響力。后來某天，朋友聚會，有人提議應當為此茶取個名字，一人建議根據(jù)“揚子江中水，蒙山頂上茶”，起名“江潭飄雪”，另一人反駁說，以江命名沒有體現(xiàn)出此茶碧綠的色彩，不如換一個字，“碧潭飄雪”。此名一出，人人稱妙，“碧潭飄雪”正式問世。徐金華也因此被稱為“飄雪先生”。 蒙頂山上天蓋寺內(nèi)長年累月為游客現(xiàn)場制作手工茶的周啟秀，則被稱為“甘露大師”。蒙頂山是聞名于世的茶文化圣地，很早以來就是貢茶的重要產(chǎn)地。對愛茶人來說，到蒙頂山天蓋寺喝茶，韻味絕對獨特，這除了蒙頂山茶本身的品質(zhì)外，很大程度要歸功于周啟秀，因為這里的蒙頂甘露全部是周啟秀和她帶領的制茶師傅純手工制作。 一年四季，除了冬天，周啟秀要連續(xù)做三個季節(jié)的茶。每天，她的雙手都在制茶鍋內(nèi)翻滾；每年要炒六百鍋。從16歲開始種茶，1979年跟隨家屬進入國營蒙山茶廠學習制茶，在手工制茶的道路上，周啟秀已經(jīng)走過了35個年頭。因為長年累月炒茶，她的雙手變得極為粗糙，手掌像是涂過一層油漆似的，但正是這樣的一雙手，讓人在茶香繚繞中感受到了那些許的“仙味”。 茶事 一城市民 半茶客 茶與茶館，在四川人日常生活中所占的位置尤為重要，所謂“一城市民半茶客”。以成都為代表，《成都通覽》記載，每日去茶鋪的人占成都市總?cè)丝诘奈宸种?，有茶?54家。據(jù)1935年成都市的《新新新聞》統(tǒng)計，當時的成都市有516條街巷，而當時的茶館就有599家。 1935年，薛紹銘來到成都，他看到的是，“位于成都的人家，有很多是終日不舉火，他們的飲食問題，是靠飯館、茶館來解決。在飯館吃罷飯，必再到茶館去喝茶，這是成都每一個人的生活程序?！蓖砟甑腻X穆曾說在成都的生活：“余之在成都，其時間之消費于茶座上者，乃不知其幾何矣?！边@樣的案例，在老成都江潮先生的眼里，是成都人生活不易，家里窄小，只好在茶館里喝茶會友，茶館服務也好，價格相因，成都人才喜歡坐茶館。 日本的茶道久有盛名，據(jù)考證，其與成都也有淵源。日本茶道所崇奉的高僧墨跡中以宋代成都高僧克勤禪師的印可狀最為珍貴，這是日本現(xiàn)存年代最早的禪僧墨跡?？饲诙U師的思想直接影響著日本禪宗的形成。據(jù)說，古代日本禪宗曾有二十四派之說，其中二十派均出自克勤系下。此外，日本茶道所主張的“茶禪一味”，源出克勤的著作《碧巖錄》，這本書里記錄的，正是克勤禪師第一次住持昭覺寺期間講說的禪話。 如今，成都的大街小巷依然遍布著大大小小的茶館，茶館所延續(xù)的雖有傳統(tǒng)，卻又有所改變，新式茶樓、茶鋪，都有各自的受眾。喝一杯茶，打發(fā)一段時光，成為成都人的生活方式之一，由茶館，可看出成都的世俗人情，至于由此延伸出來的故事就更為豐富多樣，所以有人說，茶館是成都社會生活的一面鏡子。學者王笛在《茶館：成都的公共生活和微觀世界，1900-1950》一書中對則成都茶館做了細致研究，他指出茶館作為市民日常生活的不可缺少的部分，在中國西南四川省首府是最為流行的大眾消費場所，并產(chǎn)生了獨特的商業(yè)文化和公共領域。 臺灣詩人周夢蝶曾說在成都泡茶館，“那盤鋸于錦官城內(nèi)大街小巷的4000多家大大小小的茶館，依舊體現(xiàn)著成都茶文化跨越時代超越等級的博大與精深。如此獨具特色，獨具匠心，獨具魅力，大概是古蜀成都人的骨子里早已浸透了歷代茶文化永存不衰的千古遺風吧?！?/p> 茶書 巴蜀茶文學 “雙子星座” 說到茶文化，不能不說茶文學。隨著飲茶的風氣流行，文人雅士也從中找到創(chuàng)作的靈感。如司馬相如、揚雄、王褒對川茶的記錄，在今天看來，都可被視為是四川茶文學的源流。 《巴蜀茶文學史》對茶文學進行了梳理，兩晉南北朝時，出現(xiàn)了關于茶的歌賦，茶詩也是不可少的，如張載的《登成都白菟樓》最為知名，在詩中，他描繪了白菟樓的雄偉氣勢以及成都商業(yè)繁榮、物產(chǎn)富饒、人才輩出的景象，其中除贊美秋橘春魚、果品佳肴外，還特別炫耀四川香茶，詠茶云：“芳茶冠六清，溢味播九區(qū)?！?/p> 到了唐代，陸羽和皎然被視為巴蜀茶文學的“雙子星座”。此時，文人雅士，游樂宴飲，郊野尋歡是四川極為普遍的風尚，在這種風氣下，自然帶動了茶文學的繁榮。唐代中有關的茶詩中，也有花間派對茶的描述，如溫庭筠的《采茶錄》，現(xiàn)在雖只有片斷流傳下來，但依然可以看出其對后世品茶、斗茶產(chǎn)生的重要影響。 此后，關于巴蜀的茶詩、茶詞、記文等等，都達到了一個高潮?！栋褪癫栉膶W史》曾做過統(tǒng)計，作品涉及巴蜀茶文學的名家有近百人，本土文人雅士如魏了翁、楊慎、彭端淑、李調(diào)元、張問陶等也都有相關的作品問世。到民國時期，李劼人在《死水微瀾》、巴金在《家》中，都有對成都茶館直接的描述，這讓更多的人了解到巴蜀茶文化的豐厚。 抗戰(zhàn)時期，不少學者、作家居留在成都，對四川的茶館也多有描述。如葉圣陶常同朱自清到少城公園的綠肥蔭閣和望江公園的望江樓茶園品茗。黃炎培訪問成都時，寫有一首打油詩說：“一個人無事大街數(shù)石板，兩個人進茶鋪從早坐到晚”。 茶與文學所構(gòu)成的世界是斑斕的，也有著許多耐人尋味的地方。而茶與民間藝術(shù)的關系則可用密不可分來形容，泡茶館、聽川劇，曾經(jīng)是成都人的時尚，像清音、揚琴、道琴、諧劇、金錢板、車燈都可在不同的茶館里看到。在茶香氤氳中，成都人以不同的姿態(tài)坐在茶館里，盡享浮生閑趣。 茶史 自秦人取蜀之后，始有茗飲之事 王褒在《僮約》里有記錄說，最早開始人工茶樹種植的地方，是在蒙頂山。顧炎武在《日知錄》里說：“自秦人取蜀之后，始有茗飲之事。”至西漢時，在彭山一帶，茶葉已經(jīng)成為了普通商品。這推動了四川制茶工藝的變化。 唐代的巴蜀地區(qū)是全國的茶葉制造中心，產(chǎn)茶的州縣，遍布全川。毛文錫的《茶譜》（公元935年前）記錄下了四川產(chǎn)茶的狀況，彭州、都江堰都出產(chǎn)茶葉，也各有名號，“彭州有蒲村、堋口、灌口，其園名仙崖、石花等，其茶餅小，而布嫩芽如六出花者?！薄笆裰輹x原、洞口、橫源、味江、青城，其橫源雀舌、鳥觜、麥顆，蓋取其嫩芽所造，以其芽似之也。又有片甲者，即是早春黃茶，芽葉相抱，如片甲也；蟬翼者，其葉嫩薄，如蟬翼也。皆散茶之最上也?！?/p> 四川還是貢茶的主要產(chǎn)地。有記載說，在唐代，“嚴道縣，蒙山在縣南十里，今每歲貢貢茶，為蜀之最。” 《四川制茶史》對制茶技藝進行了探討，唐代是制茶技藝發(fā)展最為成熟的階段。如制造炒青綠茶，則采摘“鷹嘴”：一芽一葉初展的嫩芽。茶的原料從獨芽到一芽應有盡有。至宋代，茶葉制作原料上也就更為豐富，保證了貢茶的制作質(zhì)量。 考察當時的茶葉制作方式，殺青、發(fā)酵成為制作不同茶葉的關鍵詞。根據(jù)不同地區(qū)的地理位置差異，綠茶、黃茶和黑茶的制造工藝最早是在四川形成的，此后隨著飲茶的普及，這些制茶工藝也被普及到了全國茶區(qū)。 如今，四川茶葉種類有名優(yōu)茶40多種。川茶，依然在茶葉界享有盛名，如蒙頂山茶、竹葉青、碧潭飄雪等為外界所知曉，在不同的地區(qū)也還分布著大大小小的茶園，如邛崍的花秋茶、青城山的道茶等等，同樣具有較高的品質(zhì)，吸引著不同的茶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