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學習漢醫(yī)基礎理論的疾病治療原則,簡稱“治則”。治療必須遵循的原則共有七個:早治防變,治病求本,扶正祛邪,調整陰陽,調理氣血,調理臟腑,三因制宜。
第一個是早治防變,是指疾病發(fā)生初期階段力求做到早診斷、早治療,把疾病消滅在萌芽階段,防止深入傳變或惡化。例如感冒初起用發(fā)汗的方法讓風邪隨著汗液排出體外,如果高燒不出汗的患者還要給他手指尖放血,讓邪氣隨血液排出。吃錯了東西馬上催吐或者瀉下,促進毒物的排出。這些都是早治防變的體現(xiàn)。我們前面提過的“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也是早治防變的體現(xiàn)。
第二個原則是治病求本。所謂“本”,指的是疾病的本質特點,相對而言,疾病的外在現(xiàn)象就叫做“標”。不同情況下,標和本所指的內容不一樣。就邪正盛衰而言,正氣是本,邪氣是標;就病因與癥狀而言,病因是本,癥狀是標;就原發(fā)病和繼發(fā)病而言,原發(fā)病為本,繼發(fā)病為標;就表里病位而言,臟腑病為本,體表經絡病為標。
所謂“治病求本”并不是說一定要或者只能夠治本。治標還是治本,這只是一個優(yōu)先程度的問題。當患者外在表現(xiàn)比較緊急,痛苦程度比較嚴重的時候,即使它不是疾病本質,也要先針對癥狀進行“對癥治療”。而多數(shù)情況下患者外在表現(xiàn)并不是很緊急的,那我們就切切實實針對疾病的本質進行治療。例如因為脾胃虛弱導致飲食積滯,脾胃虛弱是本,飲食積滯是標,一般治療都是直接健脾,通過脾胃的運化消除積食。但如果飲食積滯比較厲害而出現(xiàn)嚴重的肚子痛拉肚子的時候,我們就要先清除體內的積食,等癥狀緩解之后再調理脾胃。
一般疾病臨床表現(xiàn)跟本質的陰陽寒熱虛實屬性一致,我們治療就是要逆轉、消除這種不舒服的表現(xiàn),這種治療漢醫(yī)稱為“正治”,常用的方法有:寒者熱之,熱者寒之,虛則補之,實則瀉之。寒者熱之是指用溫熱的方法治療寒性病證,熱者寒之是指用清涼的方法治療熱性病證,虛則補之是指用補益的方法治療正氣不足的病證,實則瀉之是指用驅邪的方法治療邪氣有余的病證。我們遇到的大多數(shù)疾病都是采取正治的方法。
疑難病和危重病往往外在表現(xiàn)與疾病本質不相符,高明的漢醫(yī)在治療這些疾病的時候會抓住疾病本質,順從疾病的外在表現(xiàn)進行治療,稱為“反治”。常用的反治法包括:寒因寒用,熱因熱用,塞因塞用,通因通用。
寒因寒用是指用清涼的方法治療真熱假寒的病證。真熱假寒證本質是熱邪亢盛,格拒陰氣在外,形成外在的寒性表現(xiàn),也是陽盛格陰的表現(xiàn),具體可以參考前面病機學說陰陽失調的章節(jié)。用清涼的藥物或針刺推拿等外治方法,根本目的是解除內在的熱邪,因為使用的寒涼治法與患者外在的假寒表現(xiàn)屬性相似,所以稱為寒因寒用。
熱因熱用是指用溫熱的方法治療真寒假熱的病證。真寒假熱證本質是寒邪旺盛,格拒陽氣在外,形成外在的熱性表現(xiàn),也是陰盛格陽的表現(xiàn),具體可以參考病機學說陰陽失調的章節(jié)。用溫熱的方法,根本目的在于驅散體內的寒邪,因為使用的溫熱法和患者外在的假熱表現(xiàn)屬性相似,所以稱為熱因熱用。
塞因塞用,是指用補益的方法治療具有閉塞不通癥狀的虛證。虛證出現(xiàn)閉塞不通的癥狀,是因為正氣不足導致病理產物積聚,就是病機學說中講過的因虛致實。補益方法看上去像是會加重閉塞不通的癥狀,但正因為抓住了正氣不足的疾病本質,使用后反而會促進病理產物的消散排出,解除閉塞癥狀,因此這種治法稱為“塞因塞用”。
通因通用,是指用疏通的方法治療氣血津液流失的病證。氣血津液流失一般是屬于虛證,需要補益收斂,但在疑難病證中,邪氣旺盛到嚴重程度時也會導致氣血津液大量流失,例如積食或宿便刺激腸道分泌過多液體,造成津液流失;瘀血阻滯血脈導致出血,血液大量流失。這就是前面講過的“因實致虛”。這時候補益收斂只會助長邪氣,必須針對病邪進行治療,宿便和積食要瀉下大便,瘀血要活血祛瘀,盡管治療初期腹瀉或出血等癥狀會有所加重,但隨著治療的繼續(xù),所有不舒服的癥狀都會得到很快好轉。
正治與反治都是針對疾病本質進行治療,都屬于治病求本的范疇。尤其是反治法,明顯區(qū)別于西醫(yī)的治療思路,是體現(xiàn)漢醫(yī)哲學智慧與豐富經驗的治療原則與治療方法。
第三個原則是扶正祛邪。大家回憶一下前面病機學說講過的邪正盛衰關系。正氣是指氣血津液恰到好處的陰陽平衡狀態(tài),并不是指物質越多越好或者功能越強越好。正氣不足會生病,但所謂的“正氣”過多了就變成病邪。所謂扶正并不要單純理解為吃補品,體育鍛煉也不能缺少。對不足的我們要補,這是大多數(shù)人理解的扶正,還有一種是過多的物質、過強的功能需要削弱,這也是扶正的治療。
扶正的方法有很多,最重要的不是吃藥,而是把每天的正餐吃正確。在我個人的觀念中,漢醫(yī)漢藥并不存在所謂“補藥”的概念,所謂的“補藥”其實應該叫做“興奮劑”或者“強壯藥”,例如補氣的參類、黃芪、大棗等等,補血的當歸、芍藥、枸杞等等,養(yǎng)陰的生熟地、麥冬、玉竹等等,補陽的巴戟、蓯蓉、海馬等等,它們能提升人體的功能,讓人覺得更強壯有力,更精神飽滿,但這些所有功效都是暫時的,如果沒有足夠的營養(yǎng)支持,無論吃多少也只能取得一時的效果,藥效過了之后原來是什么狀態(tài)還是什么狀態(tài),甚至更差,特別是所謂補腎的那些藥物。在我個人觀念中,唯一能稱為“補品”的就是食物,真真正正能為我們提供最大量需要、最重要的營養(yǎng)?!芭d奮劑”或者“強壯藥”我們叫“藥品”,藥品和食物的最大區(qū)別在于,食物是指可以讓絕大多數(shù)人群長期大量食用而不引起明顯副作用或毒性的物質。就像米飯、蔬菜等,就算全國甚至全世界所有人一直吃幾十年也不會引起明顯毒性或副作用,這就是食物。那如果換成所謂的補品,能保證讓全世界人民一直安全吃幾十年嗎?所以,扶正最重要做的,是把我們每天該吃的食物吃正確,吃雜一些,種類多樣,每種食物都不宜太多,吃飯需要定時定量,不能不吃早餐或不吃某一餐,也不能一餐吃得很少,另一餐又暴飲暴食。
所謂的驅邪,則是指祛除外部的病因和消滅內部的病理產物。驅邪的方法很多,包括發(fā)汗、催吐、瀉下、清熱、散寒、祛濕、活血、化痰等等。所有疾病都是因為邪氣旺盛和正氣不足共同導致的,只是兩者輕重程度不一樣,驅邪之后必然會對正氣有不同程度的損傷。以邪氣旺盛為主的,我們先驅邪后扶正,防止復發(fā);以正氣不足為主的,我們先扶正后驅邪,防止驅邪的時候過度損傷正氣,導致疾病恢復緩慢或復發(fā)。
今天我們學習了漢醫(yī)基礎理論的部分治療原則,希望對大家理解漢醫(yī)治病思路有所幫助。下次我們繼續(xù)學習剩下的治療原則,感謝大家收聽,再會。
(作者簡介:廣州中醫(yī)藥大學中醫(yī)學,針灸推拿雙專業(yè)學士,中西結合神經病學碩士,中山大學神經病學博士?,F(xiàn)任深圳市李盈中醫(yī)診所負責人,深圳龍華區(qū)醫(yī)調委人民調解員,龍華區(qū)社會醫(yī)療機構行業(yè)協(xié)會副會長。本資料根據(jù) 李盈 博士 于9月29日在微信群上為大眾所做的健康講座整理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