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雖然只拳頭大,可也藏滿乾坤。我們捫心自問,哪個人心里不藏有言說不盡的人生種種?我心里,就一直珍藏著讓我終生感念的歌。
四十二年前那個冬天,我正教書,兩件事讓我這段青春激揚的人生遭遇波折:征兵條件一切合格的我,滿以為可以走進夢寐以求的軍營,最后卻成了一場空歡喜;跟著,我的初戀,也無疾而終。猝不及防的我,一下子陷入情感的泥沼??嗲闊o處訴,沉默與壓抑成了我的麻醉劑。在學校,一頭扎進課堂,教學和學生讓我忘記了糾結(jié)與煎熬。到家,寢食難安,晚上,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順田埂走,滿腦袋亂糟糟的,任凜冽的寒風去吹,似乎那樣才清醒好受一些。
平生第一次患上這除了當事人,一切無藥可醫(yī)的失戀病,那滋味,那惆悵,非過來人是不解的。年邁的父母看出我的心事,幫不了我,朋友同事也不知從何說起。一切靠自救。除了發(fā)狂的工作與晨練,竭力從各處尋找精神支柱。
一天晚上看電影《梅嶺星火》,其根據(jù)陳毅《梅嶺三章》譜曲的電影插曲深深吸引了我。那歌給我力量,令我振奮。一個人獨處時,我反復哼唱,品味,從中汲取療救心病的藥效。
斷頭今日意如何?創(chuàng)業(yè)艱難百戰(zhàn)多。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南國烽煙正十年,此頭須向國門懸。后死諸君多努力,捷報飛來當紙錢。
投身革命即為家,血雨腥風應有涯。取義成仁今日事,人間遍種自由花。
唱這歌,感覺有股力量充斥全身。再聯(lián)想到陳毅面對當時身陷絕境的險惡,臨危不亂,那勇敢豪邁的革命家英雄氣概,讓我肅然起敬。想想自己,遭遇一次小小的人生情感波折就悶悶不樂,實在太小家子氣了。這時,再哼唱這歌,感覺有種精神在感召,有種熱情在激蕩,一陣輕松與快慰安撫了我那顆焦躁不安的心。
不久,我又尋到了新的力量泉源??措娪啊堕L征組歌》,許多歌詞膾炙人口,曲調(diào)優(yōu)美,而《過雪山草地》更成了我的至愛。低沉委婉,大氣磅礴的詞曲,彰顯出紅軍將士革命英雄主義和浪漫主義柔美與力量的完美融合。
寒冬的夜晚,對著清冷的曠野,我總愛輕輕哼唱這歌:
雪皚皚,夜茫茫,高原寒,炊斷糧。紅軍都是鋼鐵漢,千錘百煉不怕難。雪山低頭迎遠客,草毯泥氈扎營盤。風雨侵衣骨更硬,野菜充饑志俞堅。官兵一致同甘苦,革命理想高于天。
每唱這詞曲兼美的歌,胸中就澎湃著一種敢于藐視一切困難,樂觀向上的力量。此時,占據(jù)我人生旅途的情感波折,已煙消云散。我又把它教給班上的學生(初一年級)。潮水般激蕩的歌聲沖出教室,飛向天外。從此,歌又成了激勵學生學習的輔助動力。那年春天,在全鄉(xiāng)舉行初一年級語文抽考中,我們班取得第三名好成績。
那歌,幫我走出情感泥沼,想起來就有一種感念,世界之大,人數(shù)之眾,情感復雜,像我這樣靠歌曲走出情感泥沼的,估計雷同不多。因此,看見為情所困所累而不能自拔的青年男女,我有時會自作多情,想把這當做療救失戀的藥方推薦給他們,但又恐被嫌棄老舊陳腐而遺為笑柄。是啊,90、00后的年輕人,誰稀罕你這隔了好幾條代溝的50后戀愛經(jīng)!要是這樣簡單,那隨便聽個光鮮亮麗的明星唱歌,都比這強??!
如果這樣,我還能說什么呢?這秘籍本不該示人的,至今我仍然愛聽愛唱的歌,還是自己珍藏在心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