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三十六英雄，角逐興亡盡此中。
有國有家皆是夢，為龍為虎亦成空。
殘花舊宅悲江令，落日青山吊謝公。
止竟霸圖何物在，石麟無主臥秋風(fēng)。
——韋莊《上元縣》
一、興衰一劫局更新
金庸是一個很愛圍棋的人，所以他寫的小說《天龍八部》其實就是一盤棋。
《天龍八部》中，英雄豪杰、老魔小丑、癡男怨女全都掙扎在其間，無論佛門正派、皇親貴族、江湖豪杰還是邪魔外道，無一不在棋局里起伏跌宕。書中還有幾段直接寫到對弈的文字，更是精彩，其中最精彩的一盤棋，就是天龍寺黃眉僧和“惡貫滿盈”段延慶的對弈惡斗。
我們仔細看黃眉僧和段延慶對弈的過程，可以很清楚的發(fā)現(xiàn)，黃眉有他的高明和無賴，而段延慶盡管是大惡人，在對弈中卻不失他武林宗師的氣度。
黃眉比段延慶厲害的地方，就是他處處搶先，先發(fā)制人，這是他高明之處。
黃眉武功不如段延慶，他就舍比武提議以圍棋決勝負，這是他第一次搶先。黃眉要段延慶讓他四子，這是第二次搶先。黃眉說“我是客人我先下”，這是他第三次搶先。黃眉說“我們猜枚定先后，你猜老僧今年的年齡是奇是偶”，這是第四次搶先。黃眉說老僧今年六十九，你猜老僧七十以后，兩只腳腳趾加起來是奇是偶，這是第五次搶先。還有第六次------
值得注意的是，黃眉大師是“名門正派”，下棋時卻不管三七二十一，招招搶先，手段無賴之至。反觀段延慶，雖為大惡人，但不驕不躁，不卑不亢，專心下棋，可以說有大棋師風(fēng)范。
黃眉僧一上來，不論誰先誰后，就讓段延慶讓他四子，不然就讓他三子，總之要讓，這就是耍賴，段延慶則堅持要平下，一子也不讓。
黃眉看段延慶不讓，就故意反過來說他自愿讓段三子，黃眉沒有必勝的實力，卻要自讓三子，這顯然又是耍詐，是想對段延慶搞心理戰(zhàn)，擾亂段下棋時的心理。段延慶仍然一絲不茍，硬是不貪便宜，不受干擾。
黃眉又說：“我是客人，你是主人，我先下?！倍窝討c回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先下。”這次是針鋒相對。
黃眉接著說：“你猜老僧今年的年齡，是奇是偶？”段延慶說：“我便猜中，你也要抵賴?！笨梢钥闯龆窝討c很機警，不上老黃的當(dāng)。
但黃眉可不是“吃素”的，他又說：“那猜一樣我不能抵賴的，老僧今年六十九，你猜老僧到了七十歲以后，兩只腳的足趾加起來是奇是偶？”段延慶心想：“兵法云：‘實則虛之，虛則實之’,我偏不上當(dāng)。”于是，他就猜說是偶數(shù)。黃眉當(dāng)場把兩腳的鞋襪一脫，果然是偶數(shù)，但他拿起一個小鐵錘，立馬敲掉了自己的一只小腳趾頭，笑說：“老僧七十歲時，我的足趾是奇數(shù)?！倍窝討c傻了眼，說：“不錯，大師先下?！秉S眉大師的無賴，至此已極。因為黃眉老和尚雖然自己敲掉一個小腳趾頭，可他當(dāng)時實際上還是六十九歲，還沒到七十歲呢，他其實不能算贏！段延慶多半小時候沒好好學(xué)古代邏輯學(xué)，邏輯頭腦不靈，結(jié)果就上當(dāng)受騙了。
說了這么多，我都在編排黃眉那老和尚的不是，不過，話說回來，黃眉和段延慶彼此的手段雖有高下之分，但兩人的出發(fā)點可亦分邪正。黃眉要大理保定帝免除百姓鹽稅，明知技不如人，但仍要苦斗段延慶，為此他不惜自斬腳趾，一味胡攪蠻纏，確實苦心孤詣，充滿了為民請命、舍肉身持正義的俠義精神。段延慶步步為營，心無旁騖，但他的出發(fā)點是要爭帝位，為報私仇，為此不惜陷害段譽亂倫，用心實在歹毒！
黃眉終于取得了先手，可他的棋力還是不敵段延慶，他深知段延慶號稱“惡貫滿盈”、為“四大惡人”之首，絕非等閑之輩，于是黃眉只好又另出花招，靠段譽暗中指點，大做手腳來維持自己的先手。段延慶識破了黃眉搞的鬼，雙方大打出手。
最后，段譽在關(guān)鍵時刻混賴攪局，偷襲段延慶，段延慶失手塞死了自己棋盤上的一只活眼。他只得暗嘆一聲，兩手據(jù)棋盤“瞧了半晌”，然后也不再和黃眉爭執(zhí)，就“遠遠的去了”?？梢?，段延慶不愧是大理前太子，不愧是武林宗師，確實有他的大師風(fēng)范。
從黃眉大師和段延慶交手的過程來看，人真是很復(fù)雜，正中帶邪，邪中又有正。江湖上的勝負也未必是公平競爭的結(jié)果，常常有的是老千的勝負。
同時，面對比自己實力強大的多的大奸大惡之徒，不得已時恐怕也只能如黃眉老和尚那樣以奸斗惡了。
二、有國有家皆是夢
《天龍八部》中大名鼎鼎的“南慕容”慕容復(fù)的祖宗是鮮卑人，“五胡亂華”時，鮮卑慕容氏入侵中原，大展威風(fēng)，曾建立前燕、后燕、南燕、西燕等幾個封建割據(jù)政權(quán)。其后，慕容氏的政權(quán)為同是鮮卑人的北魏所滅，慕容子孫散居各地，但祖?zhèn)鲗O、父傳子，世世代代心中始終存著“中興復(fù)國”的念頭。中經(jīng)隋唐等朝，慕容氏日漸沒落，但“重建大燕”的復(fù)辟壯志，卻承襲不衰。慕容復(fù)就生長在這個家族中，身為沒落貴族的后代，他自幼就以“復(fù)國”為己任，他的父親慕容博更不斷叮囑他，要他認(rèn)識到“除了中興大燕，天下更無別般大事，若是為了興復(fù)大業(yè)，父兄可弒，子弟可殺，至親好友更可割舍，至于男女情愛，愈加不必放在心上?！?div style="height:15px;">
在慕容博的耳提面命之下，慕容復(fù)開始被父輩不可實現(xiàn)的心愿所左右，沒有了真正的自我，成了傳統(tǒng)規(guī)范下的忠實奴隸。為了“復(fù)國”，為了一家一姓的霸業(yè)雄心，他一步步發(fā)展成了卑劣不堪的人。他不擇手段籠絡(luò)桀驁殘暴的七十二島島主；他為要借重西夏的勢力，一心去應(yīng)西夏銀川公主的征婚，竟不惜眼睜睜看著青梅竹馬、深愛自己的王語嫣自殺；后來更為了取悅大理前皇太子段延慶，竟甘愿拜這位“惡貫滿盈”為義父，希望借此進而繼承大理帝位，然后再篡大理的權(quán)來實現(xiàn)“大燕復(fù)國”，并不惜為此親手殺死忠心耿耿苦口相勸的親信包不同。慕容復(fù)所做的這一切種種都為了完成父親和列祖列宗的心愿，為此，他一生營營役役，不斷為“興復(fù)大燕”而奔走，自己卻沒有過快樂的時光。所以，當(dāng)西夏宮女酒罷問君三語，問他“生平在什么地方最是快樂逍遙？”慕容復(fù)“突然間張口結(jié)舌，答應(yīng)不上來”。等宮女再問慕容復(fù)生平最愛的人叫什么名字時，慕容復(fù)嘆了口氣，說：“我沒什么最愛之人。”生命中只有四處奔波，沒有快樂，沒有愛，作為一個人，慕容復(fù)還有什么呢？我們不應(yīng)該簡單的認(rèn)為慕容復(fù)就是一個貪戀權(quán)勢的人，受他老爸傳統(tǒng)教育的深刻影響，他在心中固執(zhí)的愛著父輩的理想，他的快樂存在于實現(xiàn)這種遙不可及的理想的一種希望，為了這種飄渺的夢想，慕容復(fù)近乎自虐。
可恰恰是為實現(xiàn)祖先的不識時務(wù)的復(fù)辟夢想而采取的種種不擇手段的卑劣行為，使得慕容復(fù)失去了豪杰們的擁戴，最后信譽破產(chǎn)，身敗名裂、眾叛親離，最終他甚至因此發(fā)了瘋，在《天龍八部》的結(jié)尾，斜陽下瘋了的慕容復(fù)坐在一塊海邊的石頭上，還在享受他不醒的帝皇夢！
志大才疏的慕容復(fù)當(dāng)然并非什么英雄人物，但他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庸才，也非大奸大惡之徒。在《天龍八部》里，金庸曾三番四次表現(xiàn)慕容復(fù)的才干武功，“南慕容”其實并非浪得虛名，正因為慕容復(fù)有不少優(yōu)點和長處，他在傳統(tǒng)規(guī)范和父權(quán)觀念的重壓下走上邪路，最終毀掉自己的一生，才更充滿悲劇意味，讓人不禁凄然。
中國是一個擁有五千年歷史的文明古國，中華文化是一種古老的文化，因此其中傳統(tǒng)的規(guī)范非常之重。文化研究者孫隆基先生在他所著的《中國文化的“深層結(jié)構(gòu)”》一書中，指出相對于西方的“殺父文化”，中國是“殺子的文化”，孫先生這么說的意思是這種文化的弊端是著重傳統(tǒng)規(guī)范以求青少年順從，多于鼓勵青少年突破傳統(tǒng)以新的自我成長起來。
雖然孫隆基先生的觀點不一定很全面，但當(dāng)我讀到《天龍八部》中慕容復(fù)走向人生不歸路的故事，就會想起我們的悠久的封建文化傳統(tǒng)，孫先生的話，實在值得我們再三思索。
三、云在西湖月在天
前不久，芒果臺播新版《天龍八部》，為了適應(yīng)它的播出計劃，胡亂剪輯，硬生生將《天龍八部》剪成了《蕭峰傳》，劇中有關(guān)三大男主角之一虛竹的故事幾乎被剪光，終于犯了眾怒，提前下馬，草草收場。
要我說，芒果臺既不懂金庸，更不懂《天龍八部》。
《天龍八部》絕不是《蕭峰傳》，而是一部群戲。它有三個男主角，草莽英雄蕭峰、優(yōu)雅王子段譽與傳奇和尚虛竹，在《天龍八部》中，虛竹出場很晚，直到全書過半才姍姍來遲，但他依然十分重要，是《天龍》三大男主角之一。
虛竹是一個身世不明、性格內(nèi)向、老實善良、修為低淺的少林寺小和尚，從在書中第四集第31回《輸贏成敗又爭由人算》中破解“珍瓏棋局”開始，他就不由自主走上了江湖這條不歸路。此時，誰能料到他將有怎樣的命運呢，誰又能料到他竟是一代高僧玄慈和“十惡不赦”葉二娘的私生子呢？
虛竹一生的奇遇起于破解“珍瓏棋局”。段譽、慕容復(fù)、鳩摩智、段延慶皆是棋藝高超的高手，但正因如此，他們心中都充滿了下棋的規(guī)范與“常識”，充滿了先入為主的成見，認(rèn)為該怎么怎么下。虛竹根本就不懂棋，于是他閉上眼睛亂下一子，結(jié)果最終反而解開了珍瓏棋局。
這就說明了“空”的玄妙：棋局內(nèi)太多棋子就堵死一片，沒有了出路，自殺式拿走了一大片棋子，局面反而“豁然開朗”了。要活動，必須要有空間，“竹”節(jié)中空，是有空間。虛竹多半是一個水瓶座的天才，腦中沒有任何成見，空空如也，這才碰對了答案。
行走江湖路上，虛竹先后遇上了阿紫和天山童姥兩個壞女人，她們先后欺騙、威逼和引誘他破戒，先吃肉開葷，再破色戒。
作為一代高僧玄慈和“十惡不赦”葉二娘的私生子，虛竹一出生，他的人生就注定充滿苦澀。佛說：人生無常，生老病死皆苦。金庸卻通過虛竹的故事告訴我們，人生雖苦，但生活本身是不可抗拒的，生命中自有歡愉，有時甚至浪漫非常。
作為一個和尚，虛竹當(dāng)然知道女色是出家人的大戒，但是在黑暗寒冷的冰窖中，當(dāng)天山童姥把一個不穿衣服的妙齡女郎放在他懷中，他自然而然就性欲勃發(fā)，舍不得加以自制。
虛竹與西夏公主的愛情是從身體交流開始的，在黑暗寒冷的冰窖里，他們看不清對方的相貌，更不知對方的姓名，僅僅知道對方的性別、溫度和味道，“夢郎”和“夢姑”是他們僅可選擇的稱呼，他們當(dāng)時別無他法，只有通過肉體的交流，深深愛上了對方。
身體在愛情中的重要性并不比精神遜色，或許有一種愛情，雙方在無法進行精神交流時，身體會成為最好的交流方式。
三天的恩愛纏綿之后，童姥再也沒將“夢姑”帶來，從此之后，虛竹與他的“夢姑”天各一方，一別經(jīng)年，茫茫人海，虛竹的心中從未放下那夢中的“耶利亞女郎”，時間越是久遠，思念越是綿長。后來，虛竹為助義弟段譽爭做西夏駙馬，奔赴西夏國都興慶府，誰又能料到西夏公主“酒罷問君三語”所要問的“夢郎”竟然就是小和尚虛竹呢？所以說，生命中自有浪漫歡愉，命運也是可以有奇跡的！
虛竹其人最大的特點是自然而然，隨遇而安。他的性格像水一樣，把他放在什么“容器”（環(huán)境）中，他就接納什么，接受命運的饋贈。在少林寺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和尚，他沒有絲毫不耐，做得趣味盎然；做“靈鷲宮”主人、一大群女人的頭兒，他一樣隨遇而安，做得高高興興。適應(yīng)環(huán)境，不怨天、不尤人，開朗豁達，樂天知命，這樣的性格，做什么都不要緊，對他的心境來說，都沒有什么分別。
虛竹這樣的心境，實際上已經(jīng)無師自通妙悟到了佛法的精義：
“庶民如塵土，帝王亦如塵土”、“大燕不復(fù)國是空，復(fù)國亦空”。小和尚如塵土，靈鷲宮主西夏駙馬亦如塵土；堅守戒律是空，破戒喝酒吃肉娶妻亦是空。
這正是：
出門一笑無拘礙，云在西湖月在天。
四、草木殘生顱鑄鐵
在金庸小說中，《天龍八部》是一部悲慘的書，所謂“有情皆孽、無人不冤”。但在《天龍》的眾多人物中，誰是最悲慘的那一個？是欲海回頭的番僧鳩摩智？是“復(fù)國”夢碎的野心家慕容復(fù)？還是蛇蝎美人阿紫？都不是，《天龍八部》中最悲慘的人是游坦之。
游坦之是聚賢莊莊主幼子，他本來好端端地當(dāng)他的少莊主、富二代，雖然他不用功，胸?zé)o大志，但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過一生，也沒什么問題。可是蕭峰忽然像一陣龍卷風(fēng)一樣，卷進了聚賢莊。
蕭峰聚賢莊一戰(zhàn)，莊內(nèi)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游坦之的父親、叔叔全都死于非命。為報這“家破人亡”之仇，游坦之帶著一條毒蛇遠赴關(guān)外尋找蕭峰。
游坦之的運氣很差，到了關(guān)外，他被遼兵所擄。而且，又遇到了大仇人蕭峰，他刺殺蕭峰未遂，落到了阿紫手里。從此，游坦之一生最悲慘的一幕開始了------
阿紫長得很美，可她是一個超級變態(tài)的虐待狂。而游坦之從遇見阿紫的那一天起，就心甘情愿地成了阿紫的男奴——不是身份上的男奴，而是情欲的奴隸。沒有任何人強迫游坦之做阿紫的奴，他也明知阿紫從不把他的死活放在心上，并且還硬給他裝了一個鐵頭面具，讓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游坦之就是無法離開阿紫，因為他瘋狂地愛上了阿紫，他成了阿紫的奴。
為什么我說游坦之是情欲的奴隸而不說他是愛情的奴隸呢？因為游坦之對阿紫的迷戀有著令他不可抗拒的熾熱的性欲在其中：
“游坦之抬起頭來，只見廳上鋪著一張花紋斑斕的極大地毯，地毯盡頭的錦墊上坐著一個美麗的少女，正是阿紫。她赤著雙腳，踏在地毯上。游坦之一見到她一雙雪白晶瑩的小腳，當(dāng)真是如玉之潤，如緞之柔，一顆心登時猛烈的跳了起來，雙眼牢牢的盯住她一對腳，見到她腳骨上的肉色便如透明一般，凍膠藕粉般的腳背下隱隱映出幾條青筋，真想伸手去撫摸幾下------他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阿紫的腳，見她十個腳趾的趾甲都作淡紅色，像十片小小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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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間，游坦之喉頭發(fā)出‘荷荷’兩聲，也不知從哪里來的一股力道，猶如一頭豹子般向阿紫迅捷異常的撲了過去，抱著她的小腿，低頭便去吻雙足腳背。 ”
游坦之與段譽同樣身陷對佳人的迷戀不能自拔，但游坦之對阿紫和段譽對王語嫣的情況是不一樣的，區(qū)別就在于：段譽對王語嫣是柏拉圖式的精神之戀，而游坦之對阿紫的迷戀則是一個青春期男人對美貌異性的身體的渴求，充滿了強烈的肉欲和不可遏制的動物本能。其實，游坦之和阿紫身體真正的親密接觸只有一次，就是上面那一段寫到的親吻阿紫的腳背、舔咬她的腳趾那一次，但是就這一次，就足以讓游坦之心甘情原地做阿紫的奴隸并獻出自己的一生。情欲的力量如此威武，實在讓人觸目驚心！
后來發(fā)生在游坦之身上的一切，讀來更令人心情壓抑。阿紫雙目失明，痛苦不堪。游坦之為了使阿紫復(fù)明，將自己的一雙眼睛獻出來供虛竹替阿紫做復(fù)明手術(shù)。阿紫換上了游坦之的一雙眼睛，雙目復(fù)明，她一見到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武林高人”莊聚賢原來就是“鐵丑”游坦之，立刻頭也不回的離他而去！
最后，更悲慘的事發(fā)生了，蕭峰自盡身亡，阿紫決意抱著蕭峰的尸體跳下懸崖之前，從自己的眼框里挖出了游坦之給她的一雙眼睛！
至此，游坦之再也無法自欺，他終于明了，他為阿紫所遭受的非人的侮辱和磨難，他為她所作出的慘烈的自我犧牲，他所獻出的一切，原來在阿紫心目中全都一錢不值！如此，游坦之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他生無可戀，唯有跟著阿紫一路跳下了萬丈深淵！
游坦之真是金庸筆下既深刻又“難說”的人物，他的故事每次讀來都讓人說不出的迷惘、惆悵和凄涼！
寫于2014年3月2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