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辛亥革命100周年，是今年全球華人最隆重的節(jié)日。那刀光劍影血染沙場的一幕早已融入歷史，但出自革命先驅之手的錚錚詩詞，卻與他們的赫赫功績一樣光照寰宇與日同輝。其中，“國父”中山先生的詩詞，最堪一詠三嘆。
1899年秋，孫中山作七言絕句《詠志》：“萬象陰霾掃不開，紅羊劫運日相催。頂天立地奇男子，要把乾坤扭轉來。”該詩朗朗上口、淺顯易懂，極具鼓動性，曾被用作革命口號和聯絡語，故又被稱作革命歌和起義歌。1906 年，中山先生的追隨者、同盟會會員劉道一參加湖南武裝起義，失敗后被捕就義，年僅22歲。他是留日學生中因反清革命被殺害的第一人，也是同盟會會員中為革命犧牲的第一位烈士。孫中山寫了《挽劉道一》一詩悼念他，詩云：“半壁東南三楚雄，劉郎死去霸圖空。尚余遺策艱難甚，誰與斯人慷慨同。塞上秋風悲戰(zhàn)馬，神州落日泣哀鴻。幾時痛飲黃龍府，橫攬江流一奠公?！?/div>
該詩氣魄宏偉情真意摯，堪稱彪炳史冊之作，不難看出孫先生對劉道一的高度評價和慘遭不幸的傷痛。翌年12月鎮(zhèn)南關起義爆發(fā)，孫中山親臨戰(zhàn)場，向清軍開炮。失利后率軍退入安南（今越南），在馬背上吟成了一首七絕：“咸來意氣不論功，魂夢忽驚征馬中。漠漠東南云萬疊，鐵鞭叱咤厲天風。”悲壯中不乏百折不撓的革命豪情，讀后令人感佩萬分。
孫中山的親密戰(zhàn)友黃興也是一位“革命詩人”，1902年黃興被張之洞選派留學日本，臨行前他寫詩表明心跡：“沉沉迷夢二千載，迭迭疑峰一百重。舊衲何因藏蟣虱，中原無地走蛇龍?！?911年4月27日廣州黃花崗起義失敗后，黃興寫下“破碎神州幾劫灰，群雄角逐不勝哀。何當一假云中守，擬絕天驕牧馬來”一詩贈予七十二烈士之一方聲洞的遺孀王穎，悲壯之情躍然紙上。
黃興還填寫《蝶戀花·辛亥秋哭黃花崗諸烈士》：“轉眼黃花看發(fā)處，為囑西風，暫把香籠住。待釀滿枝清艷露，和風吹上無情墓?；厥籽虺侨履海饧婏w，氣直吞狂虜。事敗垂成原鼠子，英雄地下長無語。”武昌首義勝利后，黃興前往上海主持東南軍務。在船上回首武漢三鎮(zhèn)，他感慨萬分，賦《山虎令》一首曰：“明月如霜照寶刀，壯士掩兇濤。男兒爭斬單于首，祖龍一炬咸陽燒。偌大商場地盡焦，革命事，又丟拋，都付與鄂江潮。”嘆息家國不幸，期盼革命成功的心緒呼之欲出！
秋瑾是辛亥革命中著名女英雄，這位才華橫溢的“鑒湖女俠”，也有許多讓人可歌可泣的詩詞，今天讀來依然令人扼腕。1904年，走出八年婚姻“圍城”的秋瑾，獨自遠赴東瀛，尋求出路。在駛向日本的海輪上，秋瑾望著浩瀚無邊的大海，思緒像海浪一樣起伏翻滾，寫下《黃海舟中感懷》一詩：“聞道當年鏖戰(zhàn)地，至今猶帶淚痕流。馳驅戎馬中原夢，破碎山河故國羞。領海無權悲索寞， 磨刀有日快恩仇。天風吹面冷然過，十萬煙云眼底收?！边@首七律愁思滿腸、激情酣暢，憂國憂民的情懷呼之欲出。
一到日本, 秋瑾就踴躍參加各種革命活動，多次發(fā)表淋漓悲壯的演講，為中華民族的前途憂心忡忡。她在《感事》詩中說：“竟有危巢燕，應憐故國駝。東侵憂未已，西望計如何？儒士思投筆，閨人欲負戈。誰為濟時彥，相與挽頹波？”讀這樣壯懷激烈的詩篇，不難感受詩人的恩愛情仇融于一身，她整個生命就像一團火焰，為國家民族的解放熊熊燃燒。
1905 年春, 秋瑾返國前寫下《鷓鴣天》一詞：“祖國沉淪感不禁, 閑來海外覓知音。金甌已缺總須補, 為國犧牲敢惜身。嗟險阻, 嘆飄零, 關山萬里作雄行。休言女子非英物, 夜夜龍泉壁上鳴！”這首詞最能反映秋瑾獻身華夏、萬死不辭的革命精神，她將自己比作掛在墻上的龍泉寶劍, 決心用它為推翻滿清統(tǒng)治一試身手。返國途中有人給秋瑾指出日俄海戰(zhàn)之處，并觀看日俄戰(zhàn)爭地圖，她奮筆寫下《黃海舟中日人索句并見日俄戰(zhàn)爭地圖》，曰：“萬里乘風去復來, 只身東海挾春雷。忍愛圖畫移顏色, 肯使江山付劫灰！濁酒不銷憂國淚, 救時應仗出群才。拼將十萬頭頗血, 須把乾坤力挽回?！憋枬M的愛國情懷和決心獻身民族解放的無畏精神歷歷在目！
這年9月，秋瑾在日本參加孫中山領導的同盟會, 并任浙江省主盟人。她懷抱“拼將危局憑誰挽？莫向東風獨倚欄”、“世紀風云爭競烈, 喚回閨夢說平權”的雪恥決心, 全身心地投入革命。1906 年初, 她返回祖國興辦女學，創(chuàng)辦《中國女報》，呼吁“一腔熱血愁回首, 腸斷難為五月花”、“掃盡胡氛安社稷, 由來男女要平權”，秘密策劃反清武裝起義。
1907年秋瑾回紹興主持大通學堂，組織金華、蘭溪等地會黨，建立光復軍，并聯絡安徽革命黨人徐錫麟，籌備江浙武裝起義?！拔＞秩缢垢蚁?？愿將生命作犧牲”、“好將十萬頭顱血, 一洗醒膻祖國塵”，這是她在蘭溪與當地會黨領袖蔣樂山謀劃起義時的贈詩，斗爭的艱險可見一斑。一場驚天動地的戰(zhàn)斗即將打響, 秋瑾將自己的一切豁出去了。徐錫麟于7月6日在安慶刺殺恩銘，失敗被殺。13日清軍包圍大通學堂，秋瑾被捕，翌日壯烈就義。
辛亥革命勝利后的1912年7月24日，秋瑾的遺骨被安葬在美麗的西子湖畔。同年12月10日，孫中山先生親至秋瑾墓祭悼，并撰題挽聯：“江戶矢丹忱重君首贊同盟會，軒亭灑碧血愧我今招俠女魂?！?981年，位于西泠橋畔的秋瑾墓整修一新，墓頂屹立秋瑾手拄利劍的漢白玉塑像，英姿颯爽，令人從心底對這位辛亥革命的巾幗女杰肅然起敬！
《科學時報》 (2011-10-19 B3 科學與文化周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