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之要,在“致知在格物”一句。其云致知,乃格物工夫;其云格物,乃致知功效。在者,志在也,志在于有功效也;致者,思也,“心之官則思,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也”;格者,法也,有典有則之謂也。先儒不明,乃以格物為致知工夫,故以格物為窮究事物之理,而不知有典有則之為格物,所以求之于物,失之于外,支離破碎,而非圣人之學矣。今日君子,又不能明之,亦以格物為致知工夫,故以格物為格其非心,謂格其不正以歸于正,又謂夫子教顏子克幾,工夫皆在格字上用,亦不知有典有則之為格物,所以求之于心,失之于內(nèi),空虛放曠,而非圣人之學矣。此皆由其不以致知在格物之在字為志在于格物,而皆以在格物之在字為工夫在于格物,乃誤認“致知”之“致”字同于下文“知至”之“至”字,故皆不謂之為功效,而皆謂之為工夫也。夫大學先務(wù),只在于致知,圣功之本,只在于獨知,故工夫皆在知字上用,而世儒之說不然,故予不暇非其他,而必欲以格物為功效。蓋以圣人之學,不為則已,為之必要其成;學而不成,不如無學。故曰“五谷不熟,不如荑稗”。若無功效,更說何學?此功效所以決不可無,工夫所以決不可錯用。若錯用而不求功效,此所謂毫厘之差,千里之謬,所以必墮于支離空虛而無歸也。予豈得已而言之哉!
致知是格物工夫,格物是致知功效,先儒失之。雖象山亦以格物、致知并為《大學》下手處,而無所分別。又以《中庸》言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為格物之方,篤行則無所屬,而置不言,于此則知象山之學,亦未精詳;殊不知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五者,皆為學之所當先知者,皆致知之方也。由此則知致知不以為工夫,格物不以為功效,其來久矣,亦無怪乎今日之難明也!蓋學固不可無工夫,亦不可無功效,若不知有功效,則必不知所抵極矣。
象山以《大學》“人之其所親愛而辟”,五“辟”字皆讀作去聲,以“譬”字訓之,非也;不若讀作入聲,為“僻”字,“僻”乃“偏僻,于義尤明也,于此見僻之害為大。
象山云:“韓退之言,軻死不得其傳,直至濂洛諸公,得千載不傳之學,但草創(chuàng)未光明?!庇柚^,當時禪學盛行于天下,雖在諸公,亦不免禪學之汩,至于圣人心傳之要,或不能無憾,亦不但草創(chuàng)未光明而已。此言,予極知譖忘,但屬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孟道脈所在,故敢言之,以啟后世有志者之精求也。
予少年請教于方石先生,先生以黃勉齋教何北山之言示予曰:“必有真實心地、克苦工夫而后可?!庇栌纱艘鎰钫鎸嵭牡?,益加克苦工夫,乃有所得。此二言者,實不可忘也。
予少年天資頗美,外祖簡庵公教之亦有方。至八歲,外祖謝世,先祖文毅公,先君選部公,皆在仕途。母舅為予延師。所延前后一二人,皆市井浮薄之徒,及引學生,亦多市井浮薄子弟。予時雖知愧恥,然性質(zhì)之美者,不覺亦為之壞,久而方覺其非,悔恨發(fā)憤,閉戶書室,以至終夜不寐,終日不食,罰跪自擊,無所不至。又以冊刻“天理”“人欲”四字,分兩行。發(fā)一念由天理,以紅筆點之;發(fā)一念由人欲,以黑筆點之。至十日一數(shù)之,以視紅黑多寡為工程。又以繩系手臂,又為木牌,書當戒之言,藏袖中,常檢之以自警。如此數(shù)年,僅免過咎,然亦不能無獵心之萌。由此益知氣習移人之易,人心克己之難。又久而思之,圣人之學,以誠為本,誠之為工,以毋自欺為要,毋自欺之實,皆在獨知之中致力,雖衽席之上,不可忽也。今不覺白首,歷數(shù)十年猶未足以純德明道,其可懼何如哉!
孟子以舜發(fā)畎畝,至百里奚舉于市,凡六人皆生知、學知之資也;至語其成,皆以困知勉行之工為言。子思曰:“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茍能此道,雖愚必明,雖柔必強?!比蝗素M可以生知、學知之資而不用困知勉行之功哉?
“舜發(fā)于畎畝”者,乃其耕于歷山,怨慕父母之時之事也;“傅說舉于版筑”者,乃為胥靡筑于傅險之事也,巖,險也;“膠鬲舉于魚鹽”者,乃貧瘺為捕魚煎鹽之事也;“管夷吾舉于士”者,乃子糾見殺、囚于士師之事也;“孫叔敖舉于?!闭?,叔敖楚人,楚國無海,是其流竄海濱之事也;“百里奚舉于市”者,乃以五骰羊皮鬻于楚之事也。此皆天有意于此數(shù)人而使之如此,以成就之也?!翱嗥湫闹尽闭撸镏?、必云荼蓼,心志所遭,雖荼蓼不足喻,此苦之至也;“勞其筋骨”者,勞役疲倦,至于筋骨,此勞之至也;“餓其體膚”者,餓至于體膚消瘦,此餓之至也;“空乏其身”者,貧匱至于赤身,此空乏之至也;“行拂亂其所為”,凡有欲為,必遭顛沛背戾,跬步不可行也;然后“能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者,言必至此方能聳動其心,堅忍其性,增加培益其所不能也,此皆其事也。釋氏所謂:“非忍能忍,雖行能行”,亦此意也?!叭撕氵^然后能改”者,夫人非自修之篤,不能常知己之有過,知常有過,則愧恥積而悔悟深,懲創(chuàng)切而改之必矣;“困于心”者,其心無可奈何而昏悶也;“衡于慮”者,欲為不可,欲已不能,而橫于慮也;“作”,振作也,“而后作”者,然后能振作也;“徵于色”者,見人怒之見于顏色也;“發(fā)于聲”者,見人誚讓毀訕之發(fā)于聲音也;“喻”者,深曉也,“而后喻”者,必至此而后深曉也。如此言之不足,而又以有國之事為喻:言人之有國,若內(nèi)無法度之家,拂諫之士;外無攻敵之國,外來之患,其國必多安逸,恣意般樂怠傲,必至于亡而已?!吧趹n患”者,因憂患而知思、知慎、知節(jié)、知畏、知謹、知保、知修,所以能生也;“死于安樂”者,因安樂而不知思、不知慎、不知節(jié)、不知畏、不知謹、不知保、不知修,而至于死也。此皆人世所必有,人生所不免,若非身履深歷不能知也。又非孟子篤志堅苦,身歷艱難,備嘗世故,何以知圣賢之事言之真切如此哉!今學者稍遇利害,略涉險阻,便欲躲避,不敢承當,烏可以言學而云作圣也?豈知舜與傅說、膠鬲、管夷吾、孫叔敖、百里奚六圣賢者皆由此而成哉!孟子所以雖生衰世,不待文王而能興者,亦由于此。學者不可不知。
孔子曰:“《易》之興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憂患乎?”又曰:“《易》之興也,其當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當文王與紂之事邪?是故其辭危,危者使平,易者使傾?!泵献釉唬骸叭酥械禄坌g(shù)知者,恒存乎讖疾,獨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慮患也深,故達?!笨酌现越匀绱?,則知學問之道,必在于兢兢業(yè)業(yè)。今之學學者,不思圣賢之兢兢業(yè)業(yè),烏能變化氣質(zhì),以成其德哉!
“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贝嗽右簧鳘氈轮と绱艘?。
“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于我哉!”此夫子自檢其學,惟此三者為難,故發(fā)此言。凡人之學,有之必欲發(fā)露,故以能默為難;既默則易忘,故以能識為難;處常而能不厭,歷久而能不倦,皆人之難也,夫子自檢而知其難,故曰,“何有于我哉!”皆“望道未見”之心也。
每讀《論語》,輒思夫子容貌氣象,樸實謹慎,謙虛溫厚,略無一毫聲色圭角外見,所以其德之大如天地然,無不覆載包含也。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其氣象容貌,亦如此而已。
“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弊迂曋钥芍^知夫子矣。其所謂君子者,指夫子也。夫子之心,如青天之日月,或有(故無)〖過誤〗,無小掩護,亦如日月之食于上,故人人皆得而見之;及更而改之,無小遷就,故人人皆得而仰之。此言最得圣人之心,今有志于自修者,可不知圣人之心哉?若夫或至有過,必欲掩護文飾;或思更改其過,必欲隱忍遷就,豈可哉?學而不知改過,則不足以言學矣,故曰,圣賢不難于無過,難于改過,過而能改,遂為無過矣,故禹拜昌言,仲由喜聞過,亦此意也。
凡人遇憂患、不思處憂患,而思無憂患;遇橫逆、不思處橫逆,而思無橫逆;遇勞事、不思處勞事,而思無勞事;遇繁擾、不思處繁擾,而思無繁擾;遇貧乏、不思處貧乏,而思無貧乏;遇疾病、不思處疾病,而思無疾病;遇辛苦、不思處辛苦,而思無辛苦;遇難言、不思處難言,而思無難言;遇難行、不思處難行,而思無難行;遇惡人、不思處惡人,而思無惡人;遇奸欺、不思處奸欺,而思無奸欺;遇機巧、不思處機巧,而思無機巧:所以義理不精,光陰蹉跎,而學問終無成也。
今有鄙夫,巧取名位,富而不仁,久則彰露,不可掩覆,乃恃其富力詐術(shù),結(jié)惡為黨,倚以服人者;有稱其善計,來語于予,予曰:夫人之事,為善而已,為善尚未可以服人,況為惡而欲以詐術(shù)服人哉?吾未見其計之善也。夫欲人不敢欺,不如使人不忍欺;欲人不敢侮,不如使人不忍侮;明智以畏人,不如德仁之感人;為惡而欲以詐術(shù)服人,只見其惑也已。
衰世人情,是非、毀譽皆不足憑,君子惟先自守,勉力為善,求盡其理而已。鄭叔段多行不義,國人愛而稱之;齊匡章求以盡性,國人謂之不孝。蓋衰俗之人,多失其本心,其所尚者詭譎欺巧以為能,矯激佞說以為賢,烏知君子之本心與人之賢否?但縱其好惡之私為是非毀譽,故不足憑也。君子惟自守自修之志不可不篤,稍不篤、則疑貳生而方寸亂矣,亂或不能無,惟益精其理則安矣,此皆用工最要之事也。
樊遲問仁,孔子曰:“居處恭,執(zhí)事敬,與人忠,雖之夷狄,不可棄也?!苯裰茖W,則異于是。居處則以清虛亢傲為高尚,而所謂恭者無有;執(zhí)事則以慢易不屑為豪杰,而所謂敬者無有;與人則以出入二三為才智,而所謂忠者無有。三言者,孔子謂:“雖之夷狄,不可棄也?!苯駝t雖君臣之際,父兄之前,妻子之上,朋友、親戚鄉(xiāng)黨之間,皆不知所謂恭、所謂敬、所謂忠者為何事,猶謂圣人之學當然,其為弊可勝言哉!
學者莫先于自守,然此事甚難;至于有守矣,或失其中,而饑寒切身,又切父母妻子,于是情不能堪,或有所取,或有所求,義利之間,分毫不辨,則辱身致咎莫甚焉。諺所謂“要一錢,不值一錢”,如之何則可?且此理不明已久,往往見前輩非為利則為名,為利固不可學,為名又可學哉?吾見凡為名者,雖祖父田園,居官常祿,亦多輕視,散而不蓄,以有用之物,置無用之地,以和義之利,恣無益之費,曰某人貧無卓錐,曰某人死無以斂,務(wù)為好名之舉,久之,或不能自給者多矣,至其子孫與其后學,無以為守而反靡所不為,此皆務(wù)名之過,決非圣人中道。君子為學,豈不治生,豈無所取,皆視其分所當為,義所當?shù)?,力所當勤,用所當儉者盡其心而已,此孔門所以有“游藝”之訓,《大學》所以有生眾食寡、為疾用舒之道也。于此而知盈縮節(jié)約之方,當留有余,以待公私緩急之需,則財可足,雖不至于豐余,亦可免他日饑寒之患、求人濫取之失矣。如此,則守可終身,子孫后學皆有所賴而有恒心也。若夫始于好名,終則喪行,吾不取也。
饑寒于人最難忍,至若父母妻子尤人所難忍者,一日二日已不可堪,況于久乎?由此言之,則利不可輕矣。然有義存焉。今未暇他論,姑以其至近者言之:如父母之于子,子之于父母;夫之于妻,妻之于夫;可謂一體無間矣。然于取與之際,義稍不明,則父母必不樂其子,子亦不樂其父母矣;夫必不樂其妻,妻亦不樂其夫矣。由此言之,則義豈可輕乎?二者皆不可輕,如之何其可也?君子于此處之,必當有道矣。此皆學問之不可不講者。
象山言:“吾家治田,每用長大镢頭,兩次鋤至二尺許深,一尺半許外,方容秧一頭。久旱時,田肉深,獨得不旱。以他禾穗數(shù)之,每穗谷多不過八九十粒,少者三五十粒而已,以此種禾穗數(shù)之,每穗少者尚百二十粒,多者至二百余粒。每一畝所收,比他處一畝不啻數(shù)倍。蓋深耕易耨之法如此。”此與《漢書》趙過論代田之法亦合,乃孔門論游藝之道如此,學者不可不知。樊遲因不知夫子游字之意,欲舍道德仁而專志為農(nóng)圃,故云小人。吾因家用不給,思之乃覺其理,因推而試之于樹藝畜牧,頗有驗。
人之用財,固不可奢侈浪費,亦不可慳吝鄙嗇;人之生財,固不可孜孜為利,亦不可矯激沽名;皆非君子之道。君子之道,辭受、取與視其義,治生、作務(wù)視其道,如此則守可以終身,教可以行于世,此圣人之道所以為無弊也;反此,則弊有不可勝言者矣。
學者問處世之難。予因舉濂溪曰:“誠則無事矣,至易而行難;果而確,無難焉”以答之。學者有疑,予因舉平生居鄉(xiāng)立朝所經(jīng)驗者告之曰:誠無造作謂之無事,實理自然謂之至易,偽害誠謂之行難,決行固守則無不能誠謂之果確無難,然必久而后易,故君子之道,黯然而日章。今世變?nèi)障?,人多好名嗜利,失其本心,無所不至,吾將奈之何哉!亦惟果確自修、以盡其在己,不怨不尤、以聽其自然,如此久之,人情亦(0)將自定,亦自相信,彼之智巧亦自無所施矣,至此,始知誠之為益,偽之無益也。故曰:“仁者、先難而后獲”,此吾平生所嘗試者,試思之可知矣。
學者氣質(zhì)難變,皆系于風聲氣習。我朝立國以來,不知何自變?yōu)楹妹袣夤?jié)之習,如當時前輩及吾鄉(xiāng)前輩有務(wù)此者,其居官居鄉(xiāng),雖在人倫至親,上下交際,為之已甚,言之可駭,至今歷歷在人耳目,不可勝數(shù)。其風聲流傳,故至后進之士與吾鄉(xiāng)黨之士,每以好勝急功利之心,文以立名,尚氣節(jié)之為,以行其私,雖語之以道德,終身不悟。氣質(zhì)最為難變,何也?蓋立名、尚氣節(jié)者,但知名節(jié)為大,而不知圣人之于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親戚、故舊、上下、交際,處之皆有其道,故古者忠臣去國,不挈其名;大夫出疆,必使人先導,使之可仕;父為子隱,子為父隱;黜婦不顯其惡,使之可嫁;絕友不出惡聲,使之可交;小憤不廢懿親,故舊無大故不遺;上下交際,皆有忠厚之道。后世不知有道,惟欲立己之名,成己氣節(jié),一切反之而不恤,忍心殘薄,乃自以為賢、為得計,其弊遂至不可救,故古人以名節(jié)為道德之薄,為學者之戒,論人者、乃以為圣賢事業(yè)在此,或取之為理學名臣,不知其流愈趨愈下。故今之仕者,爭以殊詭標名,惟恐其不異;刻虐稱才,惟恐其不極;顛倒亂真,惟恐其不奇;堅忍毀成,惟恐其不特;要其心皆陰懷巨利,陽示不欲,內(nèi)存刻薄,外施仁義。論世者猶以天下事非此才力不能為,非此風聲不能振,豈不為世道之害,國家生民之禍哉!陳仲子之廉,孟子所以辟之者,正以其充類至義之不可,況其弊至此,猶以為賢、為可法、不知為戒,可乎?此等風聲習氣,自一方至四方,專以好勝、急功利為事,雖語以道德,皆以虛明勢利視之,卒不能變其氣質(zhì),蓋由不知圣賢所務(wù),在道德而不在立名、尚氣節(jié)也。茍志道德,道德既成,未有無名、無氣節(jié)者,是以名為大德之名,氣為浩然之氣,節(jié)為甘節(jié)之節(jié)矣。
前輩皆以立名、尚氣節(jié)為事,惟吾祖文毅公、自為秀才時,退然以圣人為師,知圣人之學不在于言語、章句之間,深造躬行,有得于圣人至謙、至定、至一、至誠,故見于庸言、庸行,必信、必謹,自閨門以至于宗族鄉(xiāng)黨,自鄉(xiāng)黨以至于朝廷天下,無一不盡其道。下之,雖兒童臧獲之微,無一言之茍,一事之欺,莫非典則之所在。故見于居官,如在選部,后先十八年,開門延客,求天下之才,不以嫌疑自避,而人無毫發(fā)可指。方石先生嘗云:“每見其喜,則知君子之得進;每見其憂,則知小人之不得退。”直道而行,終始不變,而人無可怨,行之惟盡其心,而未嘗市恩賣直。取人以身,見其善不啻若己有,雖至小官卑職,無不以身體其心,而使之德所?;蛴兄鴣碇x,則曰:“此朝廷公道,于我無與?!被蚴掠胁豢?,則執(zhí)之,而堂上長官至有推案憑怒,猶拱立不去;怒解,又言之,如是再三,而色愈和、言愈遜、持之愈堅。堂上卒從之。及出,又不使人知,但曰:“此堂上之公也?!被蛟诹庞延形瓷?,必委曲喻之,必從而后已。田主事,屯田時號濁曹,吾祖蒞官而名益起;顧為同官所忌,鏃惡吏誣之,而德益彰。及為選部郎中,巧進者惡其沮己,陰使東廠官校,偵之再三,無纖毫過失,反重而見稱。真可謂“磨而不磷,涅而不淄”者矣。惟其自立如此,故能為天下得人,為天下變其士風,不待大臣法而小臣皆廉矣。故自憲廟儲積,至孝廟而得人為最盛,雖至武廟逆瑾變亂之時,大臣猶知守國家典章,不敢盡廢,至瑾誅,天下卒賴以安,識者皆歸功于吾祖。由此觀之,則知求圣人之學之有益如此。視專事立名、尚氣節(jié)者為如何?有志于學者,皆可省矣。
古之君子,檢身若不及,與人不求備。今之人皆反之,與人多求備,檢身多自恕。此古今人所以不相及也。
□□□之歡,不竭人之忠,所以全交也,此古人處□□□□□□□□□□□〖君〗臣,父子、夫婦、長幼皆□□□□□□□□□□□□□□□擴充□全□也,《大學》又云:“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此用其全,故中能擴充以全之也。擴充之義,如此而已,非謂惻隱為仁之端緒未足以盡仁,羞惡為義之端緒未足以盡義,辭讓為禮之端緒未足以盡禮,是非為智之端緒未足以盡智,必由其端緒擴充之,而后能盡仁、義、禮、知。以此為學,故后世心術(shù)皆偏,經(jīng)綸無本,而生民所以久不蒙至治之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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