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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于濟源
選自《大東北風俗史話》
吉林市結合本地的獨特景觀舉辦霧凇節(jié)，那瓊枝玉葉的樹掛，那氤氳繚繞的霧氣，吸引了國內(nèi)外無數(shù)觀光者，令人神馳心迷，嘆為觀止。
冰雪，意味著寒冷，但冰雪給人們帶來了交通上的方便，帶來了生產(chǎn)的黃金季節(jié)。每到冬季，農(nóng)民就開始制作黏豆包、黏火燒、水豆腐,放進缸里或木桶里凍起來，隨吃隨取;宰殺豬羊雞鴨,捕撈魚蝦蛤蟆，獵獲飛禽走獸，就培在雪中，或放進木槽里澆水冰凍，既可長期食用，又可保持肉色鮮美，不會風干變質。北方多沼澤和山嶺，交通不便，只有到了冬天行走才方便，這給伐木、狩獵、捕魚活動帶來極大便利。尤其大雪鋪地時，禽獸留下的蹤跡就成了獵人追逐獵物的最佳線索。優(yōu)秀的獵手可以根據(jù)印跡分辨出禽獸的種類、大小、性別和走過的時間，雪地也有利于獵犬追逐野獸。滿族人主中原后，每年祭天祭祖時都需要用大量的松花江、黑龍江里出產(chǎn)的鱘鰉魚。為此，內(nèi)務府就在吉林的烏拉街設立打牲烏拉總管衙門，派出“打牲丁”捕捉鰉魚，放養(yǎng)在鰉魚圈中，冬季結冰時再破冰捕撈，由專人押送貢車，千里迢迢送到北京。
冰雪給人們帶來了寒冷，人們卻又用冰雪來取暖防寒。長白山區(qū)和大小興安嶺一帶，山民在冬季用雪覆蓋房頂墻壁，以保持室內(nèi)溫度。還有的用雪和樹葉培蓋瓜果蔬菜，防凍保鮮。獵人、木把、砍柴人冬天進山時，用水澆潑棉衣、皮帽、烏拉使之結成冰層，如同甲胄，用以御寒擋風，回到家時，用木條抽打，冰甲脫落，還不濕衣裳。
冰雪與游戲的關系很密切。小孩做雪人、滾雪球、打雪仗、玩冰劃子、滑雪橇……通化地區(qū)個別地方還有在正月十五晚上轱轆冰的習俗，既是一種娛樂活動，還有祈福消災的意味。
冰雪藝術始于民間，然后走入官府宮廷。據(jù)《遼史》記載,歷代遼王朝皇帝，每年正月至解冰前，都到鴨子濼(前郭縣査干泡)和漁兒濼(大安市月亮泡）舉行“春捺缽”活動。遼主率文武百官、后妃、宮侍置御帳于冰上，拉毛網(wǎng)截魚。遼主帳里，床前鑿冰眼4個，中間一個透水，另3眼鑿薄而不透水，以觀魚游弋。用冰制燈，也是始于民間然后走向宮廷。據(jù)《白茅堂集》載，清初湖北蘄州一位叫顧景新的詩人所寫的《排冰箸雪中作燈》詩表明，在庭院中把冰雪堆積成型燃蠟燭于其中，在明末已經(jīng)有過了。清代西清的《黑龍江外記》就記述了嘉慶年間齊齊哈爾地方人們制作冰燈的情況:“上月（即正月十五），城中張燈五夜……有鏤五尺冰為壽星燈者，中燃雙燭，望之如水晶人?！睋?jù)《吉林外紀詩》記載,當時吉林地方人們用“礬水淋雪成冰”，“裁以作燈，夜燃燭放光”。清代詩人金德榮寫有一首《巴里坤冰燈歌》，詩中寫道:“朔風一夜結作冰，裁雪妙手摶為燈;以礬入冰冰不化，以燭照冰光四射?！笨梢娨苑氡梢蕴岣弑У墓鉂嵍?，冰燈還不易融化。冰燈的形狀多姿多彩，式樣翻新。當時各地就鑄鑿有壽星、八仙、觀音、仕女、獅子，還有山原、樓閣、石壁、玉屏、幾案等等。
冬天伊始，就是冰雪健兒大顯身手的好時光。溜冰滑雪的體育活動古已有之，蓋源于游戲、交通運輸和生產(chǎn)狩獵活動。滑雪橇、打冰尜，這是最早期的冰雪游戲。而滑雪與溜冰似乎與爬犁、雪板的關系更為密切。據(jù)口碑文學記述，金國攻打遼國的寧江州（即松原市寧江區(qū)的伯都那），就用了冰鞋。關東地區(qū)使用“陸地之舟”——爬犁的歷史較為久遠。山里人在制作爬犁時約定俗成，相沿成習，格式基本相同，轍距絕對統(tǒng)一。為了減少爬犁道的摩擦系數(shù)，山里人在運送木材時，要灑水澆潑爬犁道，結冰以后，光滑明亮，爬犁行走其上，疾快輕捷。
爬犁，在北疆冬季運輸業(yè)中，是不容忽視的工具。自努爾哈赤統(tǒng)一東北各部落后，東北各族的商賈貿(mào)易就很活躍。清王朝定都北京后，這種貿(mào)易又迅速擴大到關內(nèi)，爬犁運輸曾起過很大的作用。從海參崴、伯力、廟街、金角灣、青島、黃島運往齊齊哈爾、哈爾濱、吉林、寧古塔的沙金、貂皮、海參、大馬哈魚、鹿茸等土特產(chǎn)品，或由內(nèi)陸運往上述地區(qū)的絲織品、火藥、鐵器、海鹽等，除靠水路、驛路運輸外，冬季運輸就靠狗爬犁和馴鹿爬犁。過去，一到冬季，吉林市就興起冰上貿(mào)易。每當松花江冰層堅硬以后，四面八方的爬犁就涌向吉林市。市場就在松花江冰上。從早到晚，冰上市聲不斷。冰上還設有旅店、飯館、攤床(統(tǒng)稱為水園子)。江邊還搭著戲臺，整天鑼鼓喧天，絲竹之聲不斷。
關于爬犁，文獻早有記載。據(jù)《黑龍江述略》稱:“江省轄境，有使犬使鹿二部，也駕爬犁，與牛爭先?！迸览缈梢猿巳溯d物，是冬季雪地主要運輸工具，功用遠勝于大車。由于運輸目的的不同，爬犁的設計也不盡相同。有的爬犁裝有蓬蓋，鋪有獸皮，生著火盆，如同轎車，這就是冰床;有的只有轅子和橫木，這是平地運輸貨物的交通工具;還有種地時用來運載犁杖等什物的，叫爬犁架子;從山上往山下抽木頭用的爬犁叫疙瘩爬犁;春夏秋三季往山下運送什物的無轅爬犁稱為“倒碴子”或順坡爬犁等等。
滑雪板，關東各個民族都使用。《北史·室韋傳》說，室韋地廣積雪，懼陷阱，騎木而行。另據(jù)《西伯利東偏紀要》載，赫哲人“雪甚則施板于足下，寬四寸，長五尺，底鋪鹿皮或堪達韓皮，令毛尖向后，以釘固之，持木篙行雪上不陷，上下猶速”。西伯利亞“二腰子人”（即當?shù)氐亩鮽惔喝?也是冬著雪板行山林捕牲?！逗邶埥靖濉さ乩怼酚浭?，這滑雪板“瞬息可出十余里，雪中乏食，則覓野獸往來求食之跡，捕而食之，凡逐捕貂鼠各物，十無一脫，運轉自如，雖飛鳥不及也”。而《通典·邊防》又有這樣記載，居住在黑龍江流域及庫頁島上的“流鬼人”(一說為古肅慎人，又一說為古印第安人），早在公元7世紀左右就已開始滑雪?！傲鞴砣恕钡木拥亍暗貧赓?，早霜雪，每堅冰后，以木廣六寸，長七尺，施系其（足）上，以踐層冰，逐及奔獸”。由此可見，現(xiàn)在的滑雪運動還是淵源于早年的冰雪游戲和生產(chǎn)勞動，而且其發(fā)源地就在關東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