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都想把《道德經(jīng)》給大家交流交流,作為我們書院來講,“儒、釋、道”都要有所涉及才行。儒家的東西已經(jīng)講了一些,佛教的東西也講了一點,道家的東西我們今天就先開個頭,把《道德經(jīng)》給大家作一個簡單的解說。
為什么呢?因為《道德經(jīng)》的發(fā)展從先秦到兩漢,它是一個階段。漢朝初期的“文景之治”,用“黃老之術(shù)”無為來治理天下,這是一個很成功的范例。什么是黃老之術(shù)呢?黃是黃帝,《易經(jīng)》說:“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 垂衣裳者,無為也。老即指老子的學說,也就是《道德經(jīng)》,大講“無為而治”。有關(guān)“無為而治”的方法,在古代稱之為“黃老之術(shù)”。對“無為而治”,有很多人可能還不熟悉。如果我們回顧歐洲的資本主義革命,文藝復興以來,甚至包括現(xiàn)代歐美社會的那種政治狀態(tài),就有點像我們所感覺到的“黃老之治”。它是無為而治。政府不過多干預社會生活,社會各階層都能有較大的自由取舍自己的生活目標,為社會的迅速繁榮奠定了基礎(chǔ)。而政府則僅在上面作必要的宏觀調(diào)控而已,不必管得過細。無為而治的方法在漢初取得了極大的成功。但是到了漢武皇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以后,把儒家放在第一位,“黃老之學”于是乎就“下野”。儒家的孔夫子號稱“當權(quán)派”,老莊號稱“逍遙派”,或“在野派”。盡管老莊成了“逍遙派”,實際上“王霸之術(shù)”在霸術(shù)上,在權(quán)謀上,仍然是運用老子的思想,運用老子的謀略。我們可以從《中國通史》中知道,在歷朝歷代當權(quán)的人,當他們面對社會,面對自己部下的時候,都把《道德經(jīng)》作為自己的秘密武器,用來調(diào)順自己周邊的復雜人事關(guān)系,歷史和現(xiàn)實也確實是這樣的。
老子的學說很龐大,涉及的面也很廣,包括了天道,人道,權(quán)術(shù),個人修養(yǎng)等等各個方面。特別是對“天道”的論述,通過莊子的闡述,到了魏晉南北朝時期出現(xiàn)了“三玄”之學。實際上,魏晉南北朝時期是即先秦“百家爭鳴”后的又一個中國思想的高峰。第二個思想高峰的主旋律就是玄學。玄學的第一號人物就是老子,“老莊易”稱之為“三玄”。老子放在第一位,莊子放在第二位,易經(jīng)放在第三位。
到了魏晉南北朝后期佛教開始的興盛起來,中國佛教的發(fā)展也并不是像我們所接觸的寺廟或者是一些宣傳題材所說的那樣,好像漢明帝夜夢金人以后(東漢初年)就開始興盛的。從中國佛教實際運行情況來說,中國佛教的運行是從東晉后期才真正開始發(fā)展,雖然在三國時期佛教有一定的發(fā)展,如在洛陽,南京,徐州等地都有相應的發(fā)展。到了東晉南北朝,佛教思想的發(fā)展,特別是佛教“般若”思想的興盛也自然而然的給老莊學說掛上了鉤。因為佛教講空,老子講無,兩者間互相發(fā)生一些碰撞和磨合,是自然的,不可避免的。
在當時,學者們進行了大量的佛經(jīng)翻譯。在思想的運用上,語言的使用上,自覺和不自覺的大量運用老莊的語言進行對佛經(jīng)的翻譯。有些大師寫的論箸,如果把個別的佛教語句去掉,還以為是在讀老莊類的書。當然,到了道教確立以后,就把這本書作為道教的根本經(jīng)典。
《老子》這本書原本稱為《老子》,后來正式稱為《道德經(jīng)》?!兜赖陆?jīng)》在道教里是至高無上的,對玄學又賦予它相應的人生思考。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如果從哲學上來談,是有違了當時的實際,也有違當時玄學的鋪展。它實際上是一種人生理念,人生修養(yǎng)。它是自己身心修養(yǎng)的思想武器。從哲學上來談,只是我們這一百年才有的說法。在清代后期“洋務運動”期間,特別是“甲午戰(zhàn)爭”以后向日本學習時,把日本對中國與西方文化的品評帶到中國的思想界和學術(shù)界,于是對老子、孔子及諸多圣賢的思想,就經(jīng)常喜歡用“哲學”這兩個字來表達,實際上這是對孔孟老莊思想的無知。那么它有沒有哲學思想呢?如果用哲學家的觀點來看,肯定有哲學家的說法。魯迅在評《紅樓夢》中就提到“經(jīng)學家見《易》,道學家見淫,才子佳人見風月,革命黨人見排滿。”這是因為每個人站的角度不同,對傳統(tǒng)文化的感受也就不同,現(xiàn)在大學里的哲學系,不管是研究孔孟思想,還是研究老莊思想,都是首先把它放在哲學層面上進行剖析。如果是政治家,軍事家來看《道德經(jīng)》,肯定就會把它放在政治層面上或軍事層面上。
從道教來看,《道德經(jīng)》是道教的根本經(jīng)典。老子是他們的太上老君,見了要先磕幾個頭才行,然后再根據(jù)這個修仙。如果離開了這個,其他的經(jīng)典在這里就講不通了。必須回歸到《道德經(jīng)》的方面上來,修身,養(yǎng)性,煉丹等都離不開。
《道德經(jīng)》在中國的思想里的影響是非常悠遠、幽深的。也有一批“隱士”,“與當局不合作者”,“出世的人”,也把《道德經(jīng)》作為他們修養(yǎng)身心性命的依據(jù)和燈塔,把《道德經(jīng)》看作性命一般,今天的人是很難有這樣的情懷和感受的。
在近幾十年對老子《道德經(jīng)》的研究是五花八門。清以前的且不說,民國以來,針對《道德經(jīng)》的著述可能就有上千種。解放以后,又開始用馬列主義,用毛澤東思想來品評和批判。在五六十年代,對老子的研究,成果是豐碩的。特別是這些年,關(guān)于老子這本書的版本,如果我們有雅興到各個書店去看的話,至少會找到上百種各地出版社的版本。有關(guān)學術(shù)刊物對《道德經(jīng)》相應的論文也是數(shù)以千記,這些還不包括海外的。
歐洲文藝復興以來,特別是明朝末年,西方傳教士進入中國以后,一方面把西方天主教的東西帶到中國來,隨著天主教的意識形態(tài)進入中國,大量的科學技術(shù),文化也被介紹到中國來,同時又把中國的東西帶到西方去。這些傳教士來到中國,他們也是要換班的。傳教士歸國,有些得向羅馬教廷述職。同時他們把中國古老的優(yōu)秀典籍帶入了歐洲進行翻譯,不論是《論語》,《易經(jīng)》,《老子》,并在歐洲掀起了學習漢學的熱潮。在十六、十七世紀時期,直到今天對《道德經(jīng)》的研究仍然是歐洲各大主體學院漢學家們的熱門。
這里說明什么樣的問題呢?老子--《道德經(jīng)》這本書與我們的智慧,與我們的人生,與我們的社會,甚至與我們的宇宙的關(guān)系都是息息相關(guān),密不可分的。有很多思想家,哲學家,科學家,政治家,軍事家都愿意在《道德經(jīng)》短短五千言中去尋找智慧的源泉。通過對《道德經(jīng)》的研修,這里不用“學習”兩個字,如果說是“學習”的話也就矮化了《道德經(jīng)》,矮化了與《道德經(jīng)》對話的人,矮化了面對《道德經(jīng)》的人。我們這里不是學習《道德經(jīng)》,而是對《道德經(jīng)》進行“研修”。如果只是放在學習層面上,輕松的背幾句,玩玩嘴皮子,自己在心里歡喜歡喜,與別人交流的時候提幾句,好像自己懂,自己會背《道德經(jīng)》,那是沒有用的。
道,什么是道?這是一個很沉重的問題,也是一個令人振奮的問題。在中國古代,得了道的人是一種什么樣的概念?見了道的人又是一種什么樣的概念?我們學過《道德經(jīng)》的人都知道,老子的年齡要比孔子大幾十歲,比釋迦牟尼佛也要大一些,釋迦牟尼佛又比孔夫子要大一些。至于多大我們就不去考證了。但我們知道,孔子是見過老子的,老子在那個時候,是一位老先生,孔子相對還是后生。說是青年也不見得,孔子見老子的時候,可能也有四十多歲了。
我們對《道德經(jīng)》,要像對《論語》、《中庸》、《大學》一樣,應該放在研修的層面上,不要把它放在哲學的層面上。我個人是不喜歡用哲學這兩個字來詮釋儒、釋、道的經(jīng)典,因為那樣就好比成了生物學里的“切片”一樣,把一個完整的生命體切成一片一片的,我自己覺得很不舒服。如果作為研修,我們可以全面的、系統(tǒng)的來領(lǐng)會《道德經(jīng)》五千言給我們的啟示,找到自己精神能夠與《道德經(jīng)》相契合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