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國家,幾十年被強敵包圍,自然資源極度匱乏-卻是罕見的從發(fā)展中國家脫穎而出成為發(fā)達國家的例子,它的高科技創(chuàng)新企業(yè)數(shù)量超過整個歐洲,而你走來,卻發(fā)現(xiàn)那么多的士兵和帶著大帽的僧侶,真正忙碌工作的人卻沒多少,我讓你猜這個國家是什么....
談到以色列這個國家,一般中國人的印象是科技之邦,創(chuàng)新之國,更多可能會想到滴水灌溉,巴以沖突。這些描述未免太書卷氣,我用寥寥幾筆勾勒一下我對以色列及猶太人的一般印象。
以色列是什么?如果用一句話說,就是猶太定居點,先有19世紀的猶太復國運動(Zionist 錫安主義),后有以色列。
西面地中海,東邊是古稱新月地區(qū)的兩河流域(此乃人類之第一文明),西南是大金子塔的埃及,東南是浩瀚的阿拉伯沙漠,北部是中東和歐洲的過渡地帶-黎巴嫩和土耳其。 你看到了什么呢? 過渡地帶。以色列是個真正的十字路口。走出非洲的第一批人類從這里通向歐亞大陸,去往天朝和歐洲。從古至今,埃及,猶太,希臘羅馬,伊斯蘭及西歐不停的在此打來打去。基督與凱撒,十字軍與穆斯林,一千零一夜,你也聽不完它的故事。
現(xiàn)代以色列是世界少數(shù)幾個從發(fā)展中國家轉化成發(fā)達國家的例子(其余亞洲四小龍),我遇到的大多數(shù)朋友把這個歸結于美國援助,我不喜歡這種把問題歸一于特別簡單外因的方式,這是一種思維的懶惰。美國同盟體系的國家并非都成為經(jīng)濟強國,尤其是科技強國。
我身邊的以色列人,感覺明顯不同于我熟悉的法國人,當然也不同于天朝人。那些說以色列人和中國人很像的說法,只是為了發(fā)展友好往來的說法。
說兩句, 這里只談我看到的以色列人,對美國的猶太我不了解。
古希臘有兩個典型的城邦,一個叫雅典,一個叫斯巴達。雅典代表思想自由,斯巴達代表團結強悍,而以色列既是雅典又是斯巴達。
斯巴達式的以色列:
第一,話語粗直,身心強悍,軍旅之風:以色列人不太高,但身體素質絕對過硬,四面圍攻的境地,也只有這個是方法。我周圍的以色列同學每天沒事情就是鍛煉身體。不停奔跑就是他們的存在和娛樂放松方式。強大的身體和旺盛的精力使得你很難看到一些不夠振作的人,給以色列人的精神風貌奠定了基石。
以色列人大多不像法國人那么講禮貌,沒事情都要bonjour,merci,你好,謝謝。 街頭的以色列人會常有一種痞氣,極為的喜歡開玩笑。有些敏感的人常會分不清他們說的是玩笑還是有意激怒你。有一次,我的電腦丟在一個出租車上,我和另一個出租車司機訴說,想叫他告訴我有什么辦法好。但是他卻發(fā)過幾乎吼叫的說, “你怎么能把東西丟在車行,你不是傻子? 腦子有??? 你還帶個相機,我看你很快就把他丟了! ” 我當時氣的肺都快炸了。但是反過來想,這個事情也包含兩個可能,一個是司機確實壞,落井下石。另一個是這是下層以色列人一般說話的方式。因為以色列人是沒有生人熟人觀念的,什么人認識了就開始和很熟了一樣的嚷嚷。
而在這樣一個殘酷地區(qū)的人的信條就是“莫斯科不相信眼淚”,一個人想要生存就是要對自己負全責,如果是你自己沒有對自己負責造成的問題,你自己要負全責。這個也是猶太教的觀念之一。不得不承認的是,在這樣一個極為荒涼的戰(zhàn)斗之邦,你活著就要選擇不停挑戰(zhàn)而強大,否則毀滅。青年時代三年的軍旅生活,更強化了這種品質。
這就是我要總結的第一點,以色列是一個斯巴達式的國家。你在這里,常感到周圍的人做派像軍人,很堅硬,很直率,很有責任感。
第二,高度的團結互助: 雖然粗直,但是以色列人幫助人的時候還是很實在的。一方面有給他們極端認同感的宗教,一方面是沙漠那邊不停的挖地洞想殺過來的敵人,這個是一定的了。
雅典式的以色列
第三,沒有異見的猶太人就不是猶太人,這個世界上,只有傻瓜才沒有意見。
剛說過以色列是斯巴達,我要再說,以色列不僅是斯巴達,還是雅典。雅典娜女神賦予希臘用之不竭的智慧。兩千年前的愛琴海觀點比海上的小島還多。一邊畢達哥拉斯在說世界的本質是數(shù),那邊可能赫拉克利特正在宣傳他的原子觀。雅典學派,是古代世界之絕唱。200年前的德國又是類似的無數(shù)的小城邦,百年爭鳴的局面?,F(xiàn)在的以色列,簡直就像是他們的延續(xù)。當我喝著啤酒面對地中海和同事擴談意識的本質和薩特的存在主義時候,不得不感到。
這些國家都有兩個特點:第一,這些地區(qū)都是東西方?jīng)_突的前沿,面臨強大外敵:雅典為首的希臘城邦面對強大的波斯, 而德意志聯(lián)邦面對東面的奧斯曼等國。 第二,自由民主。這些地區(qū)內部大多分為小塊,人相對富足而自由,特別喜歡辯論。
以色列,正是exaclty這個情況。外患重重,往往易生獨裁,而以色列卻偏偏特別民主。危機似乎會將人的潛能放到最大。 還有不能不說的就是猶太人的傳統(tǒng)。有人說以色列是angry culture, 到哪里看到一群猶太都在討論,鬧嚷嚷的,外人總以為在打架。
這是一個沒辦法的事情,因為不叫猶太人提出意見,就是在殺人啊。我印象深刻的我們上一個video lecuture??匆粋€錄像,然后根據(jù)錄像內容一個人做個小演講。我發(fā)現(xiàn)主講人幾乎沒法講下去。因為底下的人幾乎叫它一下子就可以下臺了,一個接一個的喊過來問問題。
有一次印象特別深刻,就是討論一個“什么是意識”的問題, 結果底下12個人,竟然在第一個人說完沒半秒,一齊喊上來,根本沒辦法知道是誰先問的。一開始我非常不適應這個環(huán)境,因為我的想法幾乎完全無法表達,我雖然也比較喜歡發(fā)言,但是習慣于以前養(yǎng)成的舉手慢慢說的習慣。后來我終于懂了,我只有把聲音完全壓過周圍人,迅速的像搶攻一樣發(fā)言,才能勉強插一句。
第三, 承第二點,猶太人想的是,我怎么和你不同。
我覺得,中國人是個喜歡求同大于存異的民族,和別人相同,就是對自己有利,而與別人不同,那是找死的節(jié)奏。
猶太呢?反過來。如果你是這么做的,我先假設你是錯的或者不夠完善的,看看我來成就一個新世界。
第四,學習,再學習。
這個不得不再稱贊一下猶太教,每個猶太教的人手里總是拿著一本經(jīng)書的,閱讀和學習是他們接觸上帝的主要手段。這樣的想法也會滲透到當?shù)仄胀ㄈ恕?
猶太的教士叫拉比,大大小小的拉比是真正的精神傳遞者,有名的如耶穌,實際上他們自古分為不同派別,而且之間的辯論經(jīng)常很激烈。
由猶太教士維系的拉比會把其精神傳統(tǒng)滲透到整個民族。學習不是一個階段,而是存在的本質。如同人與天的對話。
不培養(yǎng)書呆子的教育-后發(fā)制人:
由于服兵役等緣故,以色列學生進入大學平均年齡乃世界最大(23-25),碩士甚至經(jīng)常讀到30多。以色列的大學生往往已經(jīng)為人妻為人父,但是卻絲毫不妨礙他們在大學里進步飛速。
雖然兵役在一定程度上耗費青春,但是也使得他們在兵營這個小社會里,對自我有了比同齡人深刻的認識。當他們選擇進入大學,已經(jīng)是比較成熟的選擇,而非父母填了志愿,進入大學睡覺的中國模型。想清楚的事情就會高效,他們在大學里的態(tài)度與認真完成一個工作無恙,而在碩士博士幾乎都成為各個領域的專家,想著怎么用技術創(chuàng)業(yè)了。
一個以色列的科學家,通常曾經(jīng)是一名優(yōu)秀的士兵,和一個負責的父親和丈夫(他們的口號-家庭第一)。
關于創(chuàng)業(yè)精神:
有了前幾點的人必然是創(chuàng)業(yè)民族,不多說。用一個俗的總結他們:不想創(chuàng)業(yè)的人就不是以色列人。創(chuàng)業(yè)的本質是什么?與以往不同,你是這樣 ,我就要想這個不一定是這樣,是人想出來的,我一定可以更好。
這是一個相信奇跡的民族,一切皆有可能。無論是圣經(jīng)里對摩西出紅海的傳說還是現(xiàn)代以色列的奇跡,都給他們巨大的鼓舞。
關于以色列的創(chuàng)新公司,有無數(shù)內容,隨便看都可以。
簡化和實用的思維:
以色列人做事情可算得精悍,由于他們既要當兵,又要顧家,國家又不特別富裕。所以他們如果一個東西能用一解決,一是最減路徑,從不會用二。這種減法,處處滲透在以色列的生活里。很少看到名牌車,全民都吃差不多的東西-餅加黃豆醬(簡單綠色),穿著不講究,建筑的風格等等等。
這樣對形式的簡化和本質的追求,使得他們可以在比別人用少的多時間完成實際更多的事,尤其在思想領域。有人說以色列有靈魂無肉體,得之。
極端開放性:
以色列人,由于高度封閉的外部環(huán)境,造就他們極強的了解外界的渴望。以色列人的18-21是兵役,而之后一般會去國外gap一年。你永遠不要擔心以色列不了解你,因為以色列一定會在你了解他之前了解你,所謂先發(fā)制人。用以色列人自己的話說:他們對外國人的事比自己的事還感興趣。
全連接網(wǎng)絡:
所有人認識所有人,如果說世界上任意兩個人可由六個人連起,那以色列也就是一個就夠了。
信息的高度充分交流-是猶太民族存在之巨大原因。別人的一條信息,往往決定生死,我想沒人比猶太人清楚。所以,猶太人用他們憨直的方法去和街頭一個個人達成一片,又毫不玩虛的。這種高度的互聯(lián),使得猶太人之間的信息密度呈爆炸趨勢,這正是所有技術創(chuàng)新的根本。
以色列高度互聯(lián)的社會網(wǎng)絡來自國家的微小的體積,高度的民主造就的扁平化社會結構。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很快的和國家各個領域的高層聯(lián)系起來,互相影響,這樣的社會是極為高效的。還有一個特別的地方就是三年的兵役就是一個大熔爐-軍隊把極為不同家庭背景的人放到一條起跑線上,而在他們未來的人生中,這種關系往往形成雄厚的人脈。
這樣的高度互聯(lián)和以色列人的極端愛好發(fā)表意見結合起來,使得以色列如同一個超級大腦。
一句話:猶太人是憨直和狡猾,高傲和悲憫的結合體,說他們聰明,是真的,而這里面深厚的基礎,絕非一千年可以了解。
中國,可以和它學的,很多,很多。 而我最希望的,是我們可以是自己的以色列,一個真正的人民=國家的地方,一個自由的思想可以凝聚成甘泉,讓每個人的靈魂和潛力都可以得到升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