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迪心聲
我們只做不一樣的公眾號
教育家既要有風骨,也應該有風度。
風骨與風度總是緊密相聯,有時候,風骨顯現與表達的就是風度,而風度則是風骨的折射。
不過二者還是有些微差異,不準確地說,風骨是教育者的可貴、可敬之處,而風度則是教育者的可親、可愛之處。無論可貴、可敬,還是可親、可愛,都是偉大之處,二者的相互聯系與和諧的統一,形成了教育者的整體風貌。
需要說明的是,因為這些微的差異,才顯現了教育家的不同個性。討論風度,我們知道,教育家偉大,但他是人,而不是神,雖崇高,卻可親近;雖風骨錚錚,卻有著無聲的溫情。
風度常常表現為一種獨特的姿態(tài)。季羨林先生的姿態(tài)大概就是在路上從容前行。
有這樣一個故事:一位新來的大學生為了去報到、注冊,請這位看起來像是校工的老者代為看管行李,這位老者老老實實,忠于職守,在行李旁看管了一個多小時。第二天開學典禮上,這個新生看到了那位老者就坐在主席臺上,他滿臉驚奇,老者竟然就是著名學者季羨林。
在北大校園里,只要看到這位長者穿著布鞋,慢慢地走著,在他后面的人都會放慢腳步,也慢慢地走著;騎自行車的人立馬跳下車,推著車跟著前行。
因為他們知道,前面慢慢走著的那位長者就是季羨林。慢慢走,從從容容,不急不躁,但從來沒有停下前行的腳步。這就是一位教育家應有的姿態(tài),是教育家的風貌,也是教育家的風度。
風度常常表現為一種獨特的狀態(tài)。
我們不必去細分狀態(tài)與姿態(tài),只是想從整個狀態(tài)上看看教育家的風度?!拔馁|彬彬,然后君子”大概就是教育者的狀態(tài)。
想起辜鴻銘先生,當他被聘為教授時,他把那根“文明棍”交給那位外國人助手,氣宇軒昂地走上主席臺去致詞。
瀟灑、超脫中帶著一種中國人挺直腰桿的姿態(tài),一種精神狀態(tài)——自信、自尊與自豪。當然,這既是一種風度,也是一種風骨。
想起陳寅恪,當他雙目失明時,第一件事不是去醫(yī)院,而是叫他女兒立即通知學生,今天的課不能上了,請假。后來,他家的陽臺成了教室,他坐在書桌前,靜靜地等待。上課鈴聲響起來,他會換上長衫,拄著拐杖,邁著步子,走向陽臺,坐在椅子上,開始上課。講到某處,或者聽到學生回答到某處,他總是瞇著雙眼,凝視著遠方。
不管身體如何,也不管境遇怎樣,這位教育者總是意氣風發(fā),總是風華正茂。這是教育者的狀態(tài),儀式感里有著神圣感,這是外在的,更是內在的。
風度常常表現為一種獨特的才情。
教育家的風骨當是一種風華與風采。
姿態(tài)、狀態(tài)、才情,風貌、風發(fā)、風華、風采,說到底是一種風范與操守。而風范操守會帶來一種風氣,積極向上,快樂自由,真誠認真,文明和諧,這是文化的影響,彰顯的是文化的力量。
風度的意義、價值的確不在其本身,而在于文化的吸引力和影響力。
再說說張伯苓當校長的故事吧。張伯苓一生的事業(yè)在教育,先后創(chuàng)辦了南開中學、南開大學、南開女中、南開小學和重慶南開中學等。南開者,“難開”也。辦學艱難,張伯苓走武訓路子,今日乞東家,明日丐西家,以自家面子來換銀子
向人討錢,這是什么感覺?還有什么風度可言?可張伯苓愿意。員工工資一漲再漲,最高月工資升至300元,而他自己呢?原地踏足,一直是100元。
一天去一個豪華會局,別人都開著豪車,而張伯苓,這位大學校長,粗布陋裳。門衛(wèi)攔著他,問:“你是什么人?”他坦然答道:“校長?!遍T衛(wèi)立正,問:“張校長,您的車呢?車號是多少?”張伯苓又是坦然一笑:“11號。”
對于張伯苓來說,所謂風度,就是為了學校,為了教師,其他一切都是無所謂的,坦然、發(fā)自內心的遵從,這是最真的風度。
史上流傳著“只有一位學生的老師”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金岳霖。這位剛從哥倫比亞大學獲得博士學位回國,在清華大學教書的教授,要開辦哲學系。他想招收學生,可報名的人寥寥無幾,要求又很高,招不到理想的學生,大半年過去了,只招到一名學生,這名學生叫沈有鼎。沈有鼎在大家眼里是個怪人:外表邋里邋遢,一件藍布長衫,不穿破爛就不會脫下;一邊走路一邊思索,眼睛里總是很迷蒙、很茫然;匆匆地走,想他自己的事,從來不和別人打招呼。
金岳霖說:“我的門下終于有人了,這個學生我要了!一心做學問的人是不注意生活細節(jié)的?!庇袝r上課,沈有鼎會直截了當地說金教授:“你講錯了!”有次說到美國數學家、邏輯學家、哲學家哥德爾著作的時候,金岳霖想借來看一看,沈有鼎對他說:“老實說,你不懂的?!笨山鹪懒叵仁恰芭杜丁眱陕?,然后說:“那就算了?!苯鹪懒貨]感到下不了臺,沒感到學生冒犯了他,而是對學生的寬容,甚至是尊重。有教師說,金岳霖太寬容了,太過度了,可金岳霖卻不這么認為。
金岳霖沒風度嗎?他風度掃地了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所謂風度,不是表演,更不是炫技,其核心是為了學生,深愛學生,尊重學生,引領學生發(fā)展,舍此,還有什么風度可言呢?
即使有人為一些可稱道的風度,又有什么存在的價值意義呢?風度是有溫度的,而且是有方向的。風度決不在表面,不在形式,而在其內核和實質。我們可以對教育家的風度作一個整理。
教育家的風度當是君子風度
君子風度表達的是君子之道,君子之道是“君子懷德”“君子之德風”“君子成人之美”“君子坦蕩蕩”“君子中庸”“君子有禮”“君子知恥”。
教育家風度當是知識分子風度
知識分子風度表達的是社會責任感、批判的勇氣,以及堅持真理、正義,不是靠思想而活,而是為思想而活。知識分子風度代表著人類的良心。
教育家的風度當是學者風度
學者的風度表達的是科學的態(tài)度、嚴謹的治學品質、研究的品味追求。
梁啟超將此稱作“為學與做人”,他演講時說:“你為什么要求學問?你想學什么?恐怕各人的答案就很不相同,或者竟自答不出來了。諸君啊!我替你們回答一句罷,為的是學做人。”
做一個真正的人,學問才會表現出一種風度。
教育家風度從不離棄教師的風度,教師的風度表達的是為人師表、學高為師、身正為范,教師在學生面前永遠有被學生稱羨的風度。
這是教育家永遠的風度。
教育家的風度,映射著“先生之風”,而“先生之風,山高水長”,像是汩汩的清水,流進我們的心里,流進學生的心田。教育家的風度,本身就是教育,本身就是一種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