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一级a片免费看高清,亚洲熟女中文字幕在线视频,黄三级高清在线播放,免费黄色视频在线看

打開APP
userphoto
未登錄

開通VIP,暢享免費電子書等14項超值服

開通VIP
醫(yī)學(xué)衷中參西錄1

醫(yī)學(xué)衷中參西錄

清?張錫純



--------------------------------------------------------------------------------

醫(yī)學(xué)衷中參西錄醫(yī)方

(一)治陰虛勞熱方

1、資生湯

治勞瘵羸弱已甚,飲食減少,喘促咳嗽,身熱脈虛數(shù)者。亦治女子血枯不月。 生山藥(一兩) 玄參(五錢) 于朮(三錢) 生雞內(nèi)金(二錢,搗碎) 牛蒡子(三錢,炒,搗) 熱甚者,加生地黃五六錢。脾為後天之本,能資生一身。脾胃健壯,多能消化飲食,則全 身自然健壯,何曾見有多飲多食,而病勞瘵者哉?《內(nèi)經(jīng)》陰陽別論曰︰"二陽之病發(fā)心脾,有不得隱曲,在女子為不月,其傳為風(fēng),以其先不過陽明,胃腑不能多納飲食也,而原其飲食減少之故。曰發(fā)於心脾,原其發(fā)於心脾之故。曰有不得隱曲者何居?蓋心為神明之府,有時心有隱曲,思想不得自遂,則心神拂郁,心血亦遂不能濡潤脾土,以成過思傷脾之病。脾傷不能助胃消食,變化津液,以溉五臟,在男 子已隱受其病,而尚無顯征;在女子則顯然有不月之病。此乃即女以征男也。至於傳為風(fēng)消 ,傳為息賁,無論男女病証至此,人人共見,勞瘵已成,挽回實難,故曰不治。然醫(yī)者以活 人為心,病証之危險,雖至極點,猶當(dāng)於無可挽回之中,盡心設(shè)法以挽回之。而其挽回之法 ,仍當(dāng)遵二陽之病發(fā)心脾之旨。戒病者淡泊寡欲,以養(yǎng)其心,而複善於補助其脾胃,使飲食 漸漸加多,其身體自漸漸複原。如此湯用于朮以健脾之陽,脾土健壯,自能助胃。山藥以滋 胃之陰,胃汁充足,自能納食(胃化食賴有酸汁)。特是脾為統(tǒng)血之臟,《內(nèi)經(jīng)》謂"血生 脾",蓋謂脾系血液結(jié)成,故中多函血。西人亦謂脾中多回血管 為血匯萃之所。此証因心思拂郁,心血不能調(diào)暢,脾中血管遂多閉塞 ,或如爛炙,或成絲膜,此脾病之由。而脾與胃相助為理,一氣貫通,臟病不能助腑,亦即胃 不能納食之由也。雞內(nèi)金為雞之脾胃,中有瓷、石、銅、鐵,皆能消化,其善化有形郁積可 知。且其性甚和平,兼有以脾胃補脾胃之妙。故能助健補脾胃之藥,特立奇功,迥非他藥所 能及也。方中以此三味為不可挪移之品。

玄參《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謂其微寒,善治女子產(chǎn)乳餘疾,且其 味甘勝於苦,不至寒涼傷脾胃可知,故用之以去上焦之浮熱,即以退周身之燒熱;且其色黑 多液,《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又謂能補腎氣,故以治勞瘵之陰虛者尤宜也。牛蒡子體滑氣香,能潤肺又能 利肺,與山藥、玄參並用,大能止嗽定喘,以成安肺之功,故加之以為佐使也。 地黃生用,其涼血退熱之功,誠優(yōu)於玄參。西人謂其中函鐵質(zhì),人之血中,又實有鐵鏽。地 黃之善退熱者,不但以其能涼血滋陰,實有以鐵補鐵之妙,使血液充足,而蒸熱自退也。又 勞瘵之熱,大抵因真陰虧損,相火不能潛藏。

地黃善引相火下行,安其故宅?!渡褶r(nóng)本草經(jīng)》列之上品,洵良藥也。然必?zé)裏徇^甚而始 加之者,以此方原以健補脾胃為主,地黃雖系生用,經(jīng)水火煎熬,其汁漿仍然粘泥,恐於脾 胃有不宜也。至熱甚者,其脾胃必不思飲食,用地黃退其熱,則飲食可進,而轉(zhuǎn)有輔助脾胃 生山藥,即坊間所鬻之干山藥,而未經(jīng)火炒者也。此方若用炒熟山藥,則分毫無效 于朮色黃氣香,乃浙江于潛所產(chǎn)之白朮也。色黃則屬土,氣香則醒脾,其健補脾胃之功,迥 異於尋常白術(shù)。若非于潛產(chǎn)而但觀 其色黃氣香,用之亦有殊效,此以色、味為重,不以地道為重也。 西人謂︰胃之所以能化食者,全賴中有酸汁。腹飢思食時,酸汁自然從胃生出。若憂思過度 ,或惱怒過度,則酸汁之生必少,或分毫全無,胃中積食,即不能消化。此論與《內(nèi)經(jīng)》"二 陽之病發(fā)心脾"、"過思則傷脾"之旨暗合。

或問曰︰《內(nèi)經(jīng)》謂脾主思,西人又謂思想發(fā)於腦部,子則謂思發(fā)於心者何也?答曰︰《內(nèi)經(jīng)》所謂脾主思者,非謂脾自能思也。蓋脾屬土,土主安靜,人安靜而後能深思,至西人謂思發(fā)於腦部,《內(nèi)經(jīng)》早寓其理。脈要精微論曰︰"頭者精明之府。"夫頭之中心點在腦,頭為精明之府,即腦為精明之府矣。既曰精明,豈有不能思之理,然亦非腦之自能思也。試觀古文"思"字作" ",囟者腦也,心者心也,是知思也者,原心腦相輔而成,又須助以脾土鎮(zhèn)靜之力也。或問曰︰子解二陽之病發(fā)心脾一節(jié),與王氏《內(nèi)經(jīng)》之注不同,豈王氏之注解謬歟?答曰︰愚實不敢云然。然由拙解以繹經(jīng)文,自覺經(jīng)文別有意味,且有實用也。夫二陽之病發(fā)心脾,與下三陽為病發(fā)寒熱,一陽發(fā)病、少氣、善咳、善泄,句法不同,即講法可以變通。蓋二陽之病發(fā)心脾,謂其病自心脾而來也。三陽為病發(fā)寒熱,是形容三陽之病狀也,故將之病"之"字易作"為'字。至一陽發(fā)病數(shù)句,其句法又與三陽為病句不同,而其理則同也。

或又問︰三陽一陽病,皆形容其發(fā)病之狀,二陽病,獨推究其發(fā)病之原因者何居?答曰︰三陽、一陽,若不先言其病發(fā)之狀,人即不知何者為三陽、一陽病。至二陽胃腑,原主飲食,人人皆知。至胃腑有病,即不能飲食,此又人人皆知。然其所以不能飲食之故,人多不能知也。故發(fā)端不言其病狀,而先發(fā)明其得病之由來也。

或又問︰胃與大腸皆為二陽,經(jīng)文既渾曰二陽,何以知其所指者專在於胃、答曰︰胃為足陽明,大腸為手陽明,人之足經(jīng)長、手經(jīng)短,足經(jīng)原可以統(tǒng)手經(jīng),論六經(jīng)者原當(dāng)以足經(jīng)為主。故凡《內(nèi)經(jīng)》但曰某經(jīng),而不別其為手與足者,皆指足經(jīng)而言,或言足經(jīng)而手經(jīng)亦統(tǒng)其中。若但言手經(jīng),則必別之曰手某經(jīng)矣。經(jīng)文俱在,可取而細(xì)閱也。

一九一三年,客居大名。治一室女,勞瘵年餘,月信不見,羸弱不起。詢方於愚,為擬此湯。 連服數(shù)劑,飲食增多。身猶發(fā)熱,加生地黃五錢,五六劑後熱退,漸能起床,而腿疼不能行 動。又加丹參、當(dāng)歸各三錢,服至十劑腿愈,月信亦見。又言有白帶甚劇,向忘言及。遂去 丹參加生牡蠣六錢,又將于朮加倍,連服十劑帶証亦愈。遂將此方郵寄家中,月餘門人高 促異常,飲食減少,脈甚虛數(shù),投以資生湯十劑全愈。"審斯則知此方治勞瘵,無論男女, 服之皆有捷效也。

女子月信,若日久不見,其血海必有堅結(jié)之血。治此等証者,但知用破血通血之藥,往往病 猶未去,而人已先受其傷。雞內(nèi)金性甚和平,而善消有形郁積,服之既久,瘀血之堅結(jié)者, 自然融化。矧此方與健脾滋陰之藥同用,新血活潑滋長,生新自能化瘀也。

附錄︰

直隸青縣張××來函︰ 津埠宋氏婦,年將四旬,身體羸弱,前二年即咳嗽吐痰,因不以為事未嘗調(diào)治。今春証浸加劇,屢次服藥無效。診 其脈, 左部弦細(xì),右部微弱,數(shù)近六至??人?,吐痰白色,氣腥臭,喘促自汗,午後發(fā)熱,夜間尤甚,胸膈滿悶,飲食減少, 大便秘結(jié),知其已成癆瘵而兼肺病也。從前所服藥十餘紙,但以止嗽藥治其肺病,而不知子虛補母之義,所以無效。為 疏方用資生東加減,生山藥八錢,玄參、大生地、淨(jìng)萸肉各六錢,生牡蠣、生杭芍、生赭石各四錢,于朮、生雞內(nèi)金、 甘草各二錢。煎服二劑,汗止喘輕,發(fā)熱咳嗽稍愈。遂將前方去牡蠣,加蔞仁、地骨皮各三錢,山藥改用一兩,赭石改 用六錢。連服十劑,諸病皆愈,為善後計,用生山藥細(xì)末八錢煮粥,調(diào)白糖服之,早晚各一次。後月餘。與介紹人晤面, 言此時宋氏婦飲食甚多,身體較前健壯多矣。

又︰族嫂年三十五歲,初患風(fēng)寒咳嗽,因懶於服藥,不以為事。後漸至病重,始延醫(yī)延醫(yī)。所服之藥,皆溫散燥烈之品, 不知風(fēng)寒久而化熱,故越治越劇,幾至不起。後生於臘底回裡,族兄邀為診視。脈象虛而無力,身瘦如柴,咳嗽微喘, 飲食減少,大便泄瀉,或兼白帶,午後身熱, 顴紅,確系癆瘵已成。授以資生湯,加炒薏仁、茯苓片、生龍骨、生牡蠣各三錢,茵陳、炙甘草各錢半。服二劑,身熱、 顴紅皆退,咳嗽泄瀉亦見愈。後仍按此方加減,又服六劑,諸病皆痊。囑其每日用生懷山藥細(xì)末煮粥,調(diào)以白糖服之, 以善其後。

四川涇南周××來函︰ 楊姓女,年十九歲。出嫁二載,月事猶未見,身體羸瘦,飲食減少,干咳無痰,五心煩熱,診其脈細(xì)數(shù)有力。仿用資生 湯方,用生山藥一兩,于朮二錢,牛蒡子三錢,玄參五錢,生地黃四錢,生雞內(nèi)金一錢。連服五劑,熱退咳減,食欲增 加。遂於原方中去生地,倍于朮。又服三劑, 潮忽至。共服二十劑全愈。

奉天法庫縣萬××來函︰ 族弟婦產(chǎn)後虛羸少食,遷延月餘,漸至發(fā)灼、自汗、消瘦、乏氣、干嘔、頭暈等証,此方書所謂蓐勞也。經(jīng)醫(yī)四人治不 效,並添顴紅作瀉。適生自安東歸,為之診視,六脈虛數(shù)。檢閱所服之方,有遵《醫(yī)宗金鑒》三合飲者,有守用養(yǎng)榮湯 者,要皆平淡無奇。然病勢至此,誠難入手,幸脈雖虛數(shù),未至無神,顴雖紅,猶不摶聚(若摶聚則陰陽離矣,不摶聚 是其陰陽猶未離),似尚可治。此蓋素即陰虛,又經(jīng)產(chǎn)後亡血,氣亦隨之,陰不中守,陽不外固,故汗出氣乏;其陰陽不 相維系,陰愈虧而陽愈浮,故發(fā)燒咳嗽頭暈;其顴紅者,因其部位應(yīng)腎,腎中真陽上浮,故發(fā)現(xiàn)於此,而紅且熱也;其 消瘦作瀉者,以二陽不納,無以充肌肉,更不特腎陰虛,而脾陰胃液均虛,中權(quán)失司,下陷不固,所必然者。此是病之 原委歟?再四思維,遂處方,用生懷山藥二兩,于朮三錢,玄參四錢,雞內(nèi)金、牛蒡子各二錢(此系資生湯原方稍加重), 外加淨(jìng)萸肉、龍骨、牡蠣各五錢,止汗並以止瀉。五劑後,汗與瀉均止,飲食稍進,惟干咳與發(fā)熱僅去十之二三。又照 原方加粉甘草、天冬、生地等味,連服七劑。再照方減萸肉,加黨參二錢,服四劑後,飲食大進,並能起坐矣,惟經(jīng)尚 未行。更按資生湯原方,加當(dāng)歸四錢。服數(shù)劑後,又複少有加減,一月經(jīng)脈亦通。

2、十全育真湯

治虛勞,脈弦、數(shù)、細(xì)、微,肌膚甲錯,形體羸瘦,飲食不壯筋力,或自汗,或咳逆, 或喘促,或寒熱不時,或多夢紛紜,精氣不固。 野臺參(四錢) 生黃 (四錢) 生山藥(四錢) 知母(四錢) 玄參(四錢) 生龍骨(四錢,搗細(xì)) 生 牡蠣(四錢,搗細(xì)) 丹參(二錢) 三棱(錢半) 莪術(shù)(錢半) 氣分虛甚者,去三棱、莪術(shù),加生雞內(nèi)金三錢;喘者,倍山藥,加牛蒡子三錢;汗多者,以 白術(shù) 骨、牡蠣、萸肉各一兩煎服,不過兩劑其汗即止。汗止後再服原方。若先冷後熱而汗出者 ,其脈或更兼微弱不起,多系胸中大氣下陷,細(xì)閱拙擬升陷湯後跋語,自知治法。

仲景治勞瘵,有大黃 蟲丸,有百勞丸,皆多用破血之藥。誠以人身經(jīng)絡(luò),皆有血融貫其 間,內(nèi)通臟腑,外溉周身,血一停滯,氣化即不能健運,勞瘵 恆因之而成。是故勞瘵者肌膚甲錯,血不華色,即日食珍饈服參苓,而分毫不能長肌肉、壯 筋力?;蜣D(zhuǎn)消瘦支離,日甚一日,誠以血瘀經(jīng)絡(luò)阻塞其氣化也。玉田王清任著《醫(yī)林改錯》 一書,立活血逐瘀諸湯,按上中下部位,分消瘀血,統(tǒng)治百病,謂瘀血去而諸病自愈。其立言不 無偏處,然其大旨則確有主見,是以用其方者,亦多效驗。今愚因治勞瘵,故擬十全育真湯 ,於補藥劑中,加三棱,莪術(shù)以通活氣血,竊師仲景之大黃 蟲丸、百勞丸之意也。且仲景 於《金匱》列虛勞一門,特以血痺虛勞四字標(biāo)為提綱。益知虛勞者必血痺,而血痺之甚,又 未有不虛勞者。並知治虛勞必先治血痺,治血痺亦即所以治虛勞也。

或問︰治勞瘵兼用破血之藥,誠為確當(dāng)之論,但破血用三棱、莪術(shù),將毋其力過猛乎?答曰 ︰仲景之大黃 蟲丸,與百勞丸所用破血之藥,若大黃、干漆、水蛭,皆猛於 三棱、莪術(shù),而方中不用三棱、莪術(shù)者、誠以三棱、莪術(shù)《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不載。至梁陶 弘景著《名醫(yī)別錄》於《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外增藥品 三百六十五味,皆南北朝以前,名醫(yī)所用之藥,亦未載三棱、莪術(shù)。是當(dāng)仲景時猶無三棱、 莪術(shù),即有之,亦未經(jīng)試驗可知。而愚於破血藥中,獨喜用三棱、莪術(shù)者,誠以其既善破血 ,尤善調(diào)氣。補藥劑中以為佐使, 將 資生納谷為寶。無論何病,凡服藥後飲食漸增者易治,飲食漸減者難治。三棱、莪術(shù)與參 、術(shù)、 諸藥並用,大能開胃進食,又愚所屢試屢效者也。 或問︰勞瘵之証,陰虛發(fā)熱者居其強半。故錢仲陽之減味地黃丸;張景岳 之左歸飲,皆為對証良方,以其皆以熟地黃為君,大能滋真陰退虛熱也。子方中何以獨不用 也?答曰︰若論用熟地,我固過來人也。憶初讀方書時,曾閱趙氏《醫(yī)貫》、《張氏八陣》 、《馮氏錦囊》諸書,遂確信其說。臨証最喜用熟地,曾以八味地黃丸作湯,加蘇子、白芍, 治吸不歸根之喘逆;加陳皮、白芍,治下虛上盛之痰涎;加蘇子、濃樸,治腎不攝氣,以致 沖氣上逆之脹滿(時病患服之覺有推蕩之力,後製參赭鎮(zhèn)氣湯治此証更效,又嘗減茯苓、澤瀉三分之二,治女子消渴小 便頻數(shù)(《金匱》謂 治男子消渴以治女子亦效,案詳玉液湯下),又嘗去附子,加知母、白芍 ,治陰虛不能化陽,致小便不利積成水腫;又嘗用六味地黃丸作湯,加川芎、知母,以治如破 之頭疼;加膽草、青黛,以治非常之眩暈;加五味、枸杞、柏子仁,以斂散大之瞳子,且信 其煎汁數(shù)碗,浩蕩飲之之說;用熟地四兩、茯苓一兩,以止下焦不固之滑瀉;用熟地四兩、 白芍一兩,以通陰虛不利之小便;又嘗於一日之中用熟地斤許,治外感大病之後,忽然喘逆 ,脈散亂欲脫之險証(此証當(dāng)用後來複湯,彼時其方未擬出,惟知用熟地亦幸成功 ,是知馮楚瞻謂熟地能大補腎中元氣誠有所試也),且不獨治內(nèi)傷也;又嘗用熟地 、阿膠大滋真陰之類,治溫病脈陽浮而陰不應(yīng),不能作汗,一日連服二劑,濟陰以應(yīng)其陽, 使之自汗(詳案在寒解湯下);並一切傷寒 外感,因下元虛憊而 邪深陷者,莫不重用熟地,補其下元,即以托邪外出。惟用以治陰虛勞熱之証,輕者可效, 若脈數(shù)至七八至鮮有效者。彼時猶不知改圖,且以為地黃丸,即《金匱》之腎氣丸,自古推 為良方,此而不效,則他方更無論矣,不知腎氣丸原用干地黃,即藥坊間之生地也,其桂用 桂枝,即《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之牡桂也,與今之地黃丸迥不侔矣。其方《金 匱》凡五見,一治"香港腳上入少腹不仁";一治"虛勞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一治 "短氣有微飲,當(dāng)從小便去之";一治"男子消渴,小便反多,飲一斗,小便一斗";一治 "婦人轉(zhuǎn)胞,胞系了戾,不得溺"。統(tǒng)觀五條,原治少腹膀胱之疾居多,非正治勞瘵之藥, 況後世之修製,又失其本然乎。 後治一婦人,年近五旬。身熱勞嗽,脈數(shù)幾至八至。先用六 味地黃丸加減作湯服不效,繼用左歸飲加減亦不效。愚忽有會悟,改用生黃 六錢、知母八 錢為方,數(shù)劑見輕,又加丹參、當(dāng)歸各三錢,連服十劑全愈。以後凡遇陰虛有熱之証,其稍 有根柢可挽回者,於方中重用黃 、知母,莫不隨手奏效。始知叔和脈法謂數(shù)至七八至為不 治之脈者,非確論也。蓋人稟天地之氣以生,人身之氣化即天地之氣化,天地將雨之時,必 陽氣溫暖上升,而後陰雲(yún)會合大雨隨之。黃 溫升補氣,乃將雨時上升之陽氣也;知母寒潤 滋陰,乃將雨時四合之陰雲(yún)也。二藥並用,大具陽升陰應(yīng)雲(yún)行雨施之妙。膏澤優(yōu)渥煩熱自退 ,此不治之治也。況勞瘵者多損腎 ,黃 能大補肺氣,以益腎水之源,使氣旺自能生水,而知母又大能滋肺中津液,俾陰陽不 至偏勝,即肺臟調(diào)和,而生水之功益普也(黃 、知母雖可並用以退虛熱,然遇 陰虛熱甚者,又必須加生地黃八錢或至一兩,方能服之有效)。

或又問︰腎氣丸雖非專治虛勞之藥,而《金匱》虛勞門,明載其治虛勞腰疼,似虛者皆可服 之,子獨謂無甚效驗,豈古方不可遵歟?答曰︰腎氣丸若果按古方修製,地黃用干地黃,桂 用桂枝,且止為丸劑,而不作湯劑,用之得當(dāng),誠有效驗。蓋生地能逐血痺(《神 農(nóng)本草經(jīng)》),而熟地?zé)o斯效也。桂枝能調(diào)營衛(wèi),而肉桂無斯效也。血痺逐,則瘀血 自消,營衛(wèi)調(diào),則氣血自理。至於山萸肉之酸溫,亦能逐痺(《神龍本草經(jīng)》山茱萸逐寒 濕痺)。牡丹皮之辛涼,亦能破血。附子之大辛大溫,又能溫通血脈,與地黃之寒 涼相濟,以共成逐血痺之功。是腎氣丸為補腎之藥,實兼為開瘀血之藥,故列於《金匱》虛 勞門,而為要方也。其止為丸劑,而不作湯劑者,誠以地黃經(jīng)水火煎熬,則汁漿稠粘、性近熟 地,其逐血痺之力必減,是以《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謂地黃生者尤良 也。後賢徐靈胎曾治一人,上盛下虛,胸次痰火壅滯,喘不能臥,將人參切作小塊,用清水 理痰之藥煎湯,送服而愈。後其病複發(fā),病家自用原方,並人參亦煎服,病益甚,靈胎仍教以 依從前 ,可以悟古人製腎氣丸之精義矣。

或又問︰腎氣丸既按古方修製,可以有效,而《金匱》虛勞門,腎氣丸與大黃 蟲丸之外,又有 七方,皆可隨証采擇,則子之十全育真湯,似亦可以不擬歟?答曰︰《金匱》虛勞門諸方, 雖皆有效,而一方專治虛勞門一証。若拙擬十全育真湯,實兼治虛勞門諸証。如方中用黃 以補氣,而即用人參以培元氣之根本。用知母以滋陰,而即用山藥、元參以壯真陰之淵源。 用三棱、莪術(shù)以消瘀血,而即用丹參以化瘀血之渣滓。至龍骨、牡蠣,若取其收澀之性,能 助黃 以固元氣;若取其涼潤之性,能助知母以滋真陰;若取其開通之性(《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 》龍骨主 瘕,後世本草亦謂牡蠣消血),又能助三棱、莪術(shù)以 消融瘀滯也。至於療肺虛之咳逆、腎虛之喘促,山藥最良。治多夢之紛紜,虛汗之淋漓,龍骨、牡蠣尤勝。此 方中意也,以尋常藥餌十味,匯集成方,而能補助人身之真陰陽、真氣血、真精神,故曰十全育真也。 勞瘵者多兼瘀血,其証原有兩種︰有因勞瘵而瘀血者,其人或調(diào)養(yǎng)失宜,或縱欲過度,氣血 虧損,流通於周身者必然遲緩,血即因之而瘀,其瘀多在經(jīng)絡(luò);有因瘀血而成勞瘵者,其人 或有跌傷碰傷,或力小任重,或素有吐衄証,服藥失宜,以致先有瘀血,日久浸成勞 瘵,其瘀血多在臟腑。此二者服十全育真湯皆可愈。而瘀血在臟腑者,尤須多用破血之藥。又 瘀在經(jīng)絡(luò)者,亦可用前方資生湯,加當(dāng)歸、丹參。瘀在臟腑之劇者,又宜用拙擬理沖湯,或理 沖丸。此數(shù)方可參變匯通,隨時製宜也。

世俗醫(yī)者,遇脈數(shù)之証,大抵責(zé)之陰虛血涸。不知元氣虛極莫支者,其脈可至極數(shù)。設(shè)有人 或力作,或奔馳,至氣力不能支持之時,其脈必數(shù)。乃以力倦之不能支持,以仿氣虛之不能 支持,其事不同而其理同也。愚臨証細(xì)心體驗,凡治虛勞之証,固不敢純用補藥,然理氣藥 多於補氣藥,則脈即加數(shù),補氣藥多於理氣藥,則脈即漸緩。是知脈之?dāng)?shù)與不數(shù),固視乎血 分之盈虧,實尤兼視乎氣分之強弱。故此十全育真湯中,臺參、黃 各四錢,而三棱、莪術(shù) 各錢半,補氣之藥原數(shù)倍於理氣之藥。若遇氣分虛甚者,猶必以雞內(nèi)金易三棱、莪術(shù)也。 藥性之補、破、寒、熱,雖有一定,亦視乎服藥者之資稟為轉(zhuǎn)移。嘗權(quán)衡黃 之補力,與三 棱、莪術(shù)之破力,等分用之原無軒輊。嘗用三棱、莪術(shù)各三錢,治臟腑間一切 瘕積聚,恐其傷氣,而以黃 六錢佐之,服至數(shù)十劑,病去而氣分不傷,且有愈服而愈覺強壯者。若遇氣 分甚虛者,才服數(shù)劑,即覺氣難支持,必須加黃耆,或減三棱、莪術(shù),方可久服。蓋虛極之 人,補藥難為攻,而破藥易見過也。若其人氣壯而更兼郁者,又必須多用三棱、莪術(shù),或少 用黃 ,而後服之不至滿悶。又嘗權(quán)衡黃 之熱力,與知母之寒力,亦無軒輊,等分用之可久 服無寒熱也(此論湯劑作丸劑則知母寒力勝於黃耆熱力)。而素畏熱者 ,服之必至增熱,素畏寒者,服之又轉(zhuǎn)增寒,其寒熱之力無定,亦猶補破之力無定也。故臨 証調(diào)方者,務(wù)須細(xì)心斟酌,隨時體驗,息息與病機相符,而後百用不至一失也。

附錄︰ 直隸滄縣李××來函︰ 弟長男媳,年二十四歲,於本年(丙寅)正月間患寒熱往來,自原素畏服藥,故隱忍不肯言。至四月初,家人來迓 弟, 言兒媳病劇?;丶乙曋?,雖未臥床不起。而瘦弱實難堪矣。診其脈,弦而浮數(shù)。細(xì)詢病情,言每逢午後先寒後熱,時而 微咳無痰,日夜作瀉十餘次,黎明則頭汗出,胸間綿綿作疼,食一下咽即脹滿難堪,而諸虛百損之狀,顯然盡露。籌思 良久,為立逍遙散方。服兩劑無效。因複至滄取藥,適逢張××自津來滄,遂將兒媳之病細(xì)述本末。張××曰︰"以弟之 意,將用何方以治之?"答曰︰"余擬將資生湯、十全育真湯二方,匯通用之,可乎?"張××曰︰"得之矣。此良方也, 服之必效。"弟遂師二方之義,用生懷山藥八錢,生白術(shù)、淨(jìng)萸肉、生雞內(nèi)金、生龍骨、生牡蠣、鮮石斛各三錢,丹參四 錢。連服四劑,諸証皆大輕減。又於原方加三棱、莪術(shù)(十全育真湯中用此二藥者,因虛勞之証多血痺也。)各一錢,粉 丹皮、地骨皮各二錢。又連服八劑,諸病悉退,飲食增加,今已完全成功矣。

3、醴泉飲

治虛勞發(fā)熱,或喘或嗽,脈數(shù)而弱。 生山藥(一兩) 大生地(五錢) 人參(四錢) 玄參(四錢) 生赭石(四錢,軋細(xì)) 牛蒡子(三錢,炒,搗) 天冬(四錢) 甘草(二錢)

勞熱之証,大抵責(zé)之陰虛。有肺陰虛者,其人因肺中虛熱熏蒸,時時癢而作嗽, 甚或肺中有所損傷,略一動作,輒發(fā)喘促,宜滋補肺陰,兼清火理痰之品,有腎陰虛者,其 人因腎虛不能納氣,時時咳逆上氣,甚或喘促,宜填補下焦真陰。兼用收降之品。若其脈甚 數(shù)者,陳修園謂,宜滋養(yǎng)脾陰。蓋以脾脈原主和緩,脈數(shù) 者必是脾陰受傷,宜於滋陰藥中,用甘草以引之歸脾,更兼用味淡之藥,如薏米、石斛之類 。特是人身之陰,所蓋甚廣,凡周身之濕處皆是也。

故陰虛之甚者,其周身血脈津液,皆就枯涸。必用汁漿最多之藥,滋臟腑之陰,即以溉周身 之液,若方中之山藥、地黃是也。然脈之?dāng)?shù)者,固系陰虛,亦系氣分虛弱,有不能支持之象 ,猶人之任重而體顫也。故用人參以補助氣分,與玄參、天冬之涼潤者並用,又能補助陰分。 且慮其升補之性,與咳嗽上逆者不宜,故又佐以赭石之壓力最勝者,可使人參補益之 力下行直至涌泉,而上焦之逆氣浮火,皆隨之順流而下;更可使下焦真元之氣,得人參之峻 補而頓旺,自能吸引上焦之逆氣浮火下行也。至於牛蒡子與山藥並用,最善止嗽,甘草與天冬 並用,最善潤肺,此又屢試屢效者也。

初製此方時,原無赭石,有丹參三錢,以運化人參之補力。後治一年少婦人,信水?dāng)?shù)月不行 ,時作寒熱,干嗽連連,且兼喘逆,胸隔滿悶,不思飲食,脈數(shù)幾至七至。治以有丹參原方 不效,遂以赭石易丹參,一劑咳與喘皆愈強半,胸次開通,即能飲食,又服數(shù)劑脈亦和緩, 共服二十劑,諸病皆愈。以後凡治婦女月閉血枯,浸至虛勞,或兼咳嗽滿悶者,皆先 投以此湯,俾其飲食加多,身體強壯,經(jīng)水自通。間有瘀血暗阻經(jīng)道,或顯有 瘕可據(jù)者,繼服拙擬理沖湯,或理沖丸以消融之,則婦女無難治之病矣。若 其人胸中素覺短氣,或大便易滑瀉者,又當(dāng)預(yù)防其大氣下陷(大氣下陷詳升 陷湯)。用醴泉飲時,宜減赭石、牛蒡子,並一切蘇子、蔞仁、紫菀、杏仁,治咳

按︰短氣與喘原迥異。短氣者難於呼氣不上達也。喘者難於吸氣不下降也。而不善述病情者 ,往往謂喘為"上不來氣",是以愚生平臨証,凡遇自言上不來氣者,必細(xì)細(xì)詢問,確知其 果系呼氣難與吸氣難,而後敢為施治也。

又按︰方書名咳喘曰"咳逆",喘曰"喘逆",因二証多由逆氣上干也。而愚臨証實驗以來 ,知因大氣下陷而咳喘者,亦複不少。蓋肺懸胸中,必賴大氣以包舉之,而後有所附麗;大 氣以鼓舞之,而後安然呼吸。大氣一陷,則包舉之力微,肺即無所附麗,而咳嗽易生。鼓舞 之機滯,肺必努力呼吸,而喘促易作。曾治一少年,泄瀉半載方愈。後因勞力過度,覺喉中之氣不舒,五六呼吸之間, 必咳 ; 以拙擬升陷湯,數(shù)劑而愈。

又︰曾治一人,年近五旬,素有喘疾。因努力任重,舊証複發(fā)。延 醫(yī)服藥罔效。後愚診視其脈,數(shù)近六至,而兼有沉濡之象。愚疑其陰虛不能納氣,因其脈兼 沉濡,不敢用降氣之藥。遂用熟地、生山藥、枸杞、玄參大滋真陰之藥,大劑煎湯,送下人 參小塊二錢,連服三劑脈即不數(shù),仍然沉濡,喘雖見輕,仍不能愈。因思此証得之努力任重 ,胸中大氣因努力而陷,所以脈現(xiàn)沉濡,且其背惡寒而兼發(fā)緊,此亦大氣下陷之征也。亦治 以升陷湯,方中升麻、柴胡、桔梗皆不敢用,以桂枝尖三錢代之。因其素有不納氣之 証,桂枝能升大氣,又能納氣歸腎也(理詳參赭鎮(zhèn)氣湯下)。又外 加滋陰之藥,數(shù)劑全愈(詳案在升陷湯下)。按此二証之病因,與 醴泉飲所主之病迥異,而其咳喘則同。必詳觀升陷湯後跋語,及所載諸案,始明治此二証之 理。而附載於此者,恐臨証者審証不確,誤以醴泉飲治之也。

沈陽婁××,年二十二,虛勞咳嗽,其形羸弱,脈數(shù)八至,按之即無。細(xì)詢之,自言 曾眠熱炕之上,晨起覺心中發(fā)熱,從此食後即吐出,夜間咳嗽甚劇,不能安寢。因二十餘日 寢食俱廢, 遂覺精神恍惚,不能支持。愚聞之,知脈象雖危,仍系新証,若久病至此,誠 難挽回矣。遂投以醴泉飲,為其嘔吐,將赭石改用一兩(重用赭石之理詳參 赭鎮(zhèn)氣湯下),一劑吐即止,可以進食,嗽亦見愈。從前五六日未大便,至此大便 亦通下。如此加減服之,三日後脈數(shù)亦見愈。然猶六至餘,心中猶覺發(fā)熱,遂將玄參、生地 皆改用六錢,又每日於午時,用白蔗糖沖水,送服西藥阿斯匹林(藥性詳參麥湯 下)七厘許。數(shù)日諸病皆愈,脈亦複常。

沈陽蘇××,年三十許,勞嗽二年不愈,動則作喘,飲食減少。更醫(yī)十餘人,服藥數(shù)百劑, 分毫無效,羸弱轉(zhuǎn)甚。來院延醫(yī)。其脈數(shù)六至,雖細(xì)弱仍有根柢,知其可治。自言上焦恆覺發(fā)熱,大便三四日一行 ,時或干燥。遂投以醴泉飲,為其便遲而燥,赭石改用六錢,又加雞內(nèi)金二錢(搗 細(xì)),恐其病久臟腑經(jīng)絡(luò)多瘀滯也。數(shù)劑後飯量加增,心中仍有熱時,大便已不燥 ,間日 一行。遂去赭石二錢,加知母二錢,俾於晚間服湯藥後,用白蔗糖水,送服阿斯匹林 四分之一瓦,得微汗。後令於日間服之,不使出 汗,數(shù)日不覺發(fā)熱,脈亦複常,惟咳嗽未能全愈。又用西藥幾阿蘇六分,薄荷冰四分,和以綠豆 粉為丸,梧桐子大,每服三丸,日兩次,湯藥仍照方服之,五六日後咳嗽亦愈,身體從此康 健。

4、一味薯蕷飲

治勞瘵發(fā)熱,或喘或嗽,或自汗,或心中怔忡,或因小便不利,致大便滑瀉,及一切陰分虧 生懷山藥(四兩,切片) 煮汁兩大碗,以之當(dāng)茶,徐徐溫飲之。 山藥之性,能滋陰又能利濕,能滑潤又能收澀。是以能補肺補腎兼補脾胃。且其含蛋白質(zhì)最 多,在滋補藥中誠為無上之品,特性甚和平,宜多服常服耳。 陳修園謂︰山藥為尋常服食之物,不能治大病,非也。若果不治大病,何以《金匱》治勞瘵有 薯蕷丸。嘗治一室女,溫病痰喘,投以小青龍加石膏湯,又遵《傷寒論》加減法,去麻黃加 杏仁,喘遂定。時已近暮,一夜安穩(wěn)。至黎明喘大作,脈散亂如水上浮麻,不分至數(shù),此將 脫之候也。取藥不及,適有生山藥兩許,急煮汁飲之,喘稍定,脈稍斂,可容取藥,方中仍 重用山藥而愈(詳案在仙露湯下)。

一室女,月信年餘未見,已成勞瘵,臥床不起。治以拙擬資生湯,複俾日用生山 藥四兩,煮汁當(dāng)茶飲之,一月之後,體漸複初,月信亦通。

一婦人,產(chǎn)後十餘日,大喘大汗,身熱勞嗽。醫(yī)者用黃 、熟地、白芍等藥,汗出愈多。後 愚診視,脈甚虛弱,數(shù)至七至,審証論脈,似在不治。俾其急用生山藥六兩,煮汁徐徐 飲之,飲完添水重煮,一晝夜所飲之水,皆取於山藥中。翌日又換山藥六兩,仍如此煮飲之 。三日後諸病皆愈。

一人,年四十餘,得溫病十餘日,外感之火已消十之八九。大便忽然滑下,喘息迫促,且有 煩渴之意。其脈甚虛,兩尺微按即無。亦急用生山藥六兩,煎汁兩大碗,徐徐溫飲下,以之 當(dāng)茶,飲完煎渣再飲,兩日共用山藥十八兩,喘與煩渴皆愈,大便亦不滑瀉。

附錄︰ 直隸青縣張××來函︰ 侄女××,已於歸數(shù)載,因患瘰 証成癆,喘嗽不休,或自汗,或心中怔忡,來函索方。余揣此系陰分虧損已極所 致。

俾先用一味薯蕷飲,每日用生懷山藥四兩,煮汁兩大碗,當(dāng)茶頻頻溫飲之。不數(shù)劑,喘定汗止,咳嗽亦見輕。繼又兼服 薯蕷粥,作點心用之,漸漸全愈。

奉天法庫縣萬××來函︰ 家慈患痰喘咳嗽病,三十年於茲矣。百方不效,且年愈高,病愈進。乃於今春宿病既發(fā),又添發(fā)灼、咽干、頭汗出、食 不下等証。生雖習(xí)醫(yī),此時惟戰(zhàn)兢不敢處方,遂請一宿醫(yī)診視,云是痰盛有火,孰知是肺氣與脾陰腎陰將虛竭也。與人 參清肺湯,加生地、丹皮等味,服二劑,非特未效,遂發(fā)灼如火,更添泄瀉,有不可終日之勢。於是不敢延醫(yī),自選用 資生湯方,服一劑,亦無顯效。轉(zhuǎn)思此時方中于朮、牛蒡子、雞內(nèi)金等味有未合也。因改用一味薯蕷飲,用生懷山藥四 兩,加玄參三錢。服一劑見效,二劑大見效,三劑即病愈強半矣。後乃改用薯蕷粥,用生懷山藥一兩為細(xì)末,煮作粥, 少調(diào)以白糖,每日兩次當(dāng)點心服之。又間進開胃之藥。旬餘而安。

5、參麥湯

治陰分虧損已久,浸至肺虛有痰,咳嗽勞喘,或兼肺有結(jié)核者。 人參(三錢) 干麥冬(四錢,帶心) 生山藥(六錢) 清半夏(二錢) 牛蒡子(三錢,炒,搗) 蘇子(二錢,炒,搗) 生杭芍(三錢) 甘草(錢半)

人參為補肺之主藥,而有肺熱還傷肺之虞,有麥冬以佐之,則轉(zhuǎn)能退熱。麥冬為 潤肺之要品,而有咳嗽忌用之說,有半夏以佐之,則轉(zhuǎn)能止嗽。至於山藥,其收澀也能助人 參以補氣,其粘潤也,能助麥冬以滋液。雖多服久服,或有壅滯,而牛蒡子之滑利,實又可以 相濟。且牛蒡子能降肺氣之逆,半夏能降胃氣、沖氣之逆,蘇子與人參同用,又能降逆氣 之因虛而逆。平其逆氣,則喘與嗽不治自愈矣。用白芍者,因肝 為肺之對宮,肺金虛損,不能清肅下行以鎮(zhèn)肝木,則肝火恆恣橫而上逆,故加芍藥以斂戢其 火。且芍藥與甘草同用,甘苦化合味近人參,即功近人參,而又為補肺之品也。

按︰古方多以麥冬治肺虛咳嗽,獨徐靈胎謂嗽者斷不宜用。蓋以其汁漿膠粘太甚,肺中稍有 客邪,即可留滯不散,惟濟以半夏之辛燥開通,則不惟治嗽甚效。即治喘亦甚效。故仲景治 傷寒解後,虛羸少氣,氣逆欲吐,有竹葉石膏湯,麥冬與半夏同用。治火逆上氣,有麥門冬湯,以麥冬為君 ,亦佐以半夏也。又肺虛勞嗽者,醫(yī)者多忌用半夏,是未知半夏之性者也。徐靈胎曰︰"肺 屬金喜斂而不喜散。"蓋斂則肺葉垂而氣順,散則肺葉張而氣逆。半夏之辛,與姜、桂之辛 迥別,入喉則閉不能言,涂金瘡則血不複出,辛中滯澀,故能疏又能斂也。又辛之?dāng)颗c酸之 斂不同,酸則一主於斂,辛則斂中有發(fā)散之意,尤與肺投合也。又喻嘉言贊麥門冬湯中用半夏曰︰"於大建中氣,大生津 液藥中,增入半夏之辛溫一味,以利咽下氣,此非半夏之功,實善用半夏之功也。"

愚對於此証,悉心研究,知其治法,當(dāng)細(xì)分為數(shù)種。腎傳肺者,以大滋真陰之藥為主,以清肺理痰之藥為佐, 若拙擬之醴泉飲是也;肺傳腎者,以清肺理痰之藥為主,以滋補 真陰之藥為佐,若此參麥湯是也;其因肺腎俱病,而累及脾胃者,宜肺腎雙補,而兼顧其 脾胃,若拙擬之滋培湯、珠玉二寶粥是也。如此分途施治,斟酌咸宜,而又兼服阿斯匹林,凡其脈之稍有根柢可挽回者, 需以時日皆愈也。至於但肺有結(jié)核,而未累及他臟者,可於斯編治肺病方中,酌其治法(論肺病治法,實合虛勞肺病詳 細(xì)論之 也,凡治虛勞及肺病者皆宜參觀) 阿斯匹林,其性涼而能散,善退外感之熱,初得外感風(fēng)熱,服之出涼汗即愈。兼能退內(nèi) 傷之熱,肺結(jié)核者,借之以消除其熱,誠有奇效。又善治急性關(guān)節(jié)腫疼,發(fā)表痘毒、麻疹及 腸胃炎、肋膜炎諸証,西藥中之最適用者也。

特其發(fā)汗之力甚猛。若結(jié)晶堅而大者,以治外感,半瓦即可出汗;若當(dāng)天氣寒涼,或近寒帶 之地,須服至一瓦,或至瓦半。若其略似白粉,微有結(jié)晶者,藥力薄弱,服至一瓦方能出汗 ,多可服至瓦半或二瓦。是在臨証者,相其藥力之優(yōu)劣,而因時、因地、因人製宜也。 至用阿斯匹林治內(nèi)傷,其分量尤須少用。因內(nèi)傷發(fā)熱之人,陰虛陽浮,最易發(fā)汗。西人用治 肺結(jié)核之熱,日服三瓦,其在歐洲地寒,且其人自幼多肉食,臟腑營衛(wèi)壯固,或者猶可,在 吾中華則定然不可。是以丁仲祜用阿斯匹林治肺結(jié)核,一日三次共服一瓦半,則視西人所用之 愚用阿斯匹林治肺結(jié)核,視西人所用之?dāng)?shù),則減之又減。曾治一少年,染肺結(jié)核,咳嗽食少 ,身體羸弱,半載不愈,求為延醫(yī)。遂投以理肺清痰、健胃滋陰之藥,又於晚間臨睡時,用 白蔗糖沖水,送服阿斯匹林三分之一瓦。須臾周身即得大汗,過三點鐘其汗始止,翌日覺周 身酸懶,蓋因汗太過也。而咳嗽則較前見輕,食欲亦少振,繼服滋補之藥數(shù)劑,每日只用阿 斯匹林六分之一瓦,作一次服下,或出微汗,或不出汗,從此精神漸漸清爽,調(diào)治月餘而愈 。自此以後,用阿斯匹林治肺結(jié)核,必先少少試服,初次斷不敢稍多也。

至西人謂防其出汗,可與止汗之藥同服,亦系善法。然仍恐服後止汗之藥不效,而阿斯匹林 之發(fā)汗,仍然甚效也。愚治肺結(jié)核証,若一日用至一瓦,或一瓦強,恆作十次,或十餘次服 下。勿須用止汗之藥,亦可不出汗。即有時微見汗,亦系佳兆。 凡勞瘵陰虛之証,其脈之急數(shù)者,無論肺結(jié)核與不結(jié)核,於每服滋補劑外,皆宜服阿斯匹 林,或半瓦,或至一瓦??制涑龊苟啵謳状畏?,其初日服之俾微見汗,後日日常服,以 或出汗或不出汗為適宜。如此旬日之間,脈之?dāng)?shù)者可漸和緩。

[ 本帖最后由 海明月 于 2008-9-4 12:02 編輯 ]

附錄︰ 廣西柳州賓××來函︰ 治一婦人,年四十三歲,素因家務(wù)勞心,又兼?zhèn)?,遂患吐血。後吐血雖愈,而喘嗽殊甚,夜不能臥。諸醫(yī)率用枇 杷葉、 款冬花、杏仁、紫菀、貝母等藥治之。其後右邊面顴淡紅腫起,嗽喘仍不少愈。後仆為延醫(yī),先投以王清任少腹逐瘀湯 加蘇子沉香二劑,繼服書中參麥湯八劑,喘嗽皆愈。 又︰治一男子,年四十六歲,心中發(fā)熱作喘,醫(yī)治三年無效。仆為診視,先投以書中首方資生湯,遵注加生地黃六錢。 一劑見輕,數(shù)劑病愈強半。繼用參麥湯數(shù)劑,病愈十之八九。然病已數(shù)年,身體羸弱,非倉猝所能複原;望先生賜惠, 為擬一善後之方,則幸甚矣。

6、珠玉二寶粥

治脾肺陰分虧損,飲食懶進,虛熱勞嗽,並治一切陰虛之証。 生山藥(二兩) 生薏米(二兩) 柿霜餅(八錢) 上三味,先將山藥、薏米搗成粗渣,煮至爛熟,再將柿霜餅切碎,調(diào)入融化,隨 意服之。山藥、薏米皆清補脾肺之藥。然單用山藥,久則失於粘膩;單用薏米,久則失於淡 滲,惟等分並用,乃可久服無弊。又用柿霜之涼可潤肺、甘能歸脾者,以為之佐使。病患服 之不但療病,並可充飢,不但充飢,更可適口。用之對証,病自漸愈,即不對証,亦無他患 。柿霜餅,即柿霜熬成者,為柿霜白而淨(jìng)者甚少,故用其熬成餅者。然熬此餅時恆有摻以薄荷水 者,其性即不純良。遇陰虛汗多之証用之即有不宜,若果有白淨(jìng)柿霜尤勝於餅。

一少年,因感冒懶於飲食,猶勤稼穡,枵腹力作,遂成勞嗽。過午發(fā)熱,徹夜咳吐痰涎。醫(yī) 者因其年少,多用滋陰補腎之藥,間有少加參、 者。調(diào)治兩月不效,飲食減少,痰涎轉(zhuǎn)增 ,漸至不起,脈虛數(shù)兼有弦象,知其肺脾皆有傷損也。授以此方,俾一日兩次服之,半月全愈

或問︰脈現(xiàn)弦象,何以即知其脾肺傷損?答曰︰脈雖分部位,而其大致實不分部位,今此証 左右之脈皆弦,夫弦為肝脈,肝盛必然侮脾,因肝屬木脾屬土也。且五行之中,惟土可以包 括四行,即脾氣可以包括四臟。故六部脈中,皆以和緩為貴,以其饒有脾土之氣也。今其脈 不和緩而弦硬,其脾氣受傷,不能包括四臟可知。又肺屬金,所以鎮(zhèn)肝木者也,故肺金清肅 之氣下行,肝木必不至恣橫,即脈象不至於弦。今其脈既現(xiàn)如此弦象,則肺金受傷,不能鎮(zhèn) 肝木更可知也。

7、沃雪湯

治同前証,更兼腎不納氣作喘者。 生山藥(一兩半) 牛蒡子(炒搗,四錢) 柿霜餅(沖服,六錢) 一人,年四十餘,素有喘証,薄受外感即發(fā)。醫(yī)者投以小青龍湯,一劑即愈,習(xí) 以為常。一日喘証複發(fā),連服小青龍湯三劑不愈。其脈五至餘,右寸浮大,重按即無。知其 從前服小青龍即愈者,因其証原受外感;今服之而不愈者,因此次發(fā)喘原無外感也,蓋其薄 受外感即喘;肺與腎原有傷損,但知治其病標(biāo),不知治其病本,則其傷損必益甚,是以此 次不受外感亦發(fā)喘也。為擬此湯服兩劑全愈,又服數(shù)劑以善其後。

8、水晶桃

治肺腎兩虛,或咳嗽,或喘逆,或腰膝酸疼,或四肢無力,以治孺子尤佳 核桃仁(一斤) 柿霜餅(一斤)

先將核桃仁飯甑蒸熟,再與柿霜餅同裝入瓷器內(nèi)蒸之,融化為一,晾冷,隨意服 凡果核之仁,具補益之性者,皆能補腎。核桃乃果核之最大者,其仁既 多脂,味更香美,為食中佳品,性善補腎可知。柿霜色白入肺,而甘涼滑潤,其甘也能益肺 氣,其涼也能清肺熱,其滑也能利肺痰,其潤也能滋肺燥,與核 桃同用,肺腎同補,金水相生,虛者必易壯實。且食之又甚適口,飢時可隨便服之,故以治 小兒尤佳也。

【附方】

俗傳治勞嗽方,秋分日取鮮萊菔十餘枚去葉,自葉中心穿以鮮槐條,令槐條頭透出 根外,懸於茂盛樹上滿百日,至一百零一日取下。用時去槐條,將萊菔切片煮爛,調(diào)紅 沙糖服之,每服一枚,數(shù)服即愈。

按︰

萊菔色白入肺,槐條色黑入腎,如此作用,蓋欲導(dǎo)引肺氣歸腎。其懸于茂盛樹上者,因 茂樹之葉多吐氧氣,萊菔借氧氣醞釀,其補益之力必增也。懸之必滿百日者,欲其飽經(jīng)霜露 ,借金水之氣,以補金水之臟也。邑中孫姓叟,年近六旬,勞喘,百藥不效,後得此方服之 而

9、既濟湯

治大病後陰陽不相維系。陽欲上脫,或喘逆,或自汗,或目睛上竄,或心中搖搖如懸旌;陰 欲下脫,或失精,或小便不禁,或大便滑瀉。一切陰陽兩虛,上熱下涼之証。 大熟地(一兩) 萸肉(去淨(jìng)核,一兩) 生山藥(六錢) 生龍骨(搗細(xì),六錢) 生牡蠣(搗細(xì),六錢) 茯苓(三錢) 生杭芍(三錢) 烏附子(一錢)

或問︰既濟湯原為救脫之藥,方中何以不用人參?答曰︰人參之性補而兼升,以治上脫,轉(zhuǎn)有氣高不返之虞。喻嘉 言《寓意草》中論之甚詳。惟與赭石同用,始能納氣歸根。而証兼下脫者,赭石又不宜用,為不用赭石,所以不敢用人 參。且陽之上脫也,皆因真陰虛損,不能潛藏元陽,陽氣始無所系戀而上奔。故方中重用熟地、山藥以峻補真陰,俾陰 足自能潛陽。而佐以附子之辛熱,原與元陽為同氣,協(xié)同芍藥之苦降(《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味苦),自能引浮越之元陽下歸其 宅。更有萸肉、龍骨、牡蠣以收斂之,俾其陰陽固結(jié),不但元陽不複上脫,而真陰亦永不下脫矣。  

一人,年二十餘,稟資素羸弱,又耽煙色,於秋初患瘧,兩旬始愈。一日大便滑 瀉數(shù)次,頭面汗出如洗,精神頹憒,昏昏似睡。其脈上盛下虛,兩寸搖搖,兩尺欲無,數(shù)至 七至。延醫(yī)二人皆不疏方。愚後至為擬此湯,一劑而醒,又服兩劑遂複初。

友人張××,曾治一少年,素患心疼,發(fā)時 晝夜號呼。醫(yī)者屢投以消通之藥,致大便滑瀉,虛氣連連下泄,汗出如洗,目睛上泛,心神 驚悸,周身 動,須人手按,而心疼如故。延醫(yī)數(shù)人皆不敢疏方。張××投以此湯,將方中萸 肉倍作二兩,連服兩劑,諸病皆愈,心疼竟從此除根。

或問︰此方能治脫証宜矣,而並能治心疼者何也?答曰︰凡人身內(nèi)外有疼處,皆其氣血痺而 不通?!渡褶r(nóng)本草經(jīng)》謂"山茱萸主心下邪氣、寒熱、溫中、逐寒濕痺",是萸肉不但酸斂,而更 善開通可知。李士材治肝虛作疼,萸肉與當(dāng)歸並用。愚治肝虛腿疼,曾重用萸肉隨手奏效( 詳案在曲直湯下)。蓋萸肉得木氣最濃,酸斂之中大具條暢之性 ,故善於治脫,尤善於開痺也。大抵其証原屬虛痺,氣血因虛不能流通而作疼。醫(yī)者不知,惟事 開破,迨開至陰陽將脫,而其疼如故,醫(yī)者亦束手矣。而投以此湯,惟將萸肉加倍,竟能於 救脫之外,更將心疼除根。此非愚製方之妙,實張××之因証施用,而善於加減也。

10、來複湯

治寒溫外感諸証,大病瘥後不能自複,寒熱往來,虛汗淋漓;或但熱不寒,汗出而熱解,須 臾又熱又汗,目睛上竄,勢危欲脫;或喘逆,或怔忡,或氣虛不足以息,諸証若見一端,即 宜急服。

萸肉(去淨(jìng)核,二兩) 生龍骨(搗細(xì),一兩) 生牡蠣(搗細(xì),一兩) 生杭芍(六錢) 野臺參(四錢) 甘草(二錢, 蜜炙)

萸肉救脫之功,較參、術(shù)、 更勝。蓋萸肉之性,不獨補肝也,凡人身之陰陽氣血將散者,皆能斂之。故救脫之藥, 當(dāng) 以萸肉為第一。而《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載於中品,不與參、術(shù)、 並列者,竊憶古書竹簡韋編,易於錯簡,此或錯簡之誤歟﹗ 凡人元氣之脫,皆脫在肝。故人虛極者,其肝風(fēng)必先動,肝風(fēng)動,即元氣欲脫之兆也。又肝與膽臟腑相依,膽為少 陽, 有病主寒熱往來;肝為厥陰,虛極亦為寒熱往來,為有寒熱,故多出汗。萸肉既能斂汗,又善補肝,是以肝虛極而元氣 將脫者服之最效。愚初試出此藥之能力,以為一己之創(chuàng)見,及詳觀《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山茱萸原主寒熱,其所主之寒熱,即 肝經(jīng)虛極之寒熱往來也。特從前涉獵觀之,忽不加察,且益嘆《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之精當(dāng),實非後世本草所能及也。又《神 農(nóng)本草經(jīng)》謂山茱萸能逐寒濕痺,是以本方可用以治心腹疼痛。曲直湯用以治肢體疼痛,以其味酸能斂。補絡(luò)補管湯, 用之以治咳血吐血。再合以此方重用之,最善救脫斂汗。則山茱萸功用之妙,真令人不可思議矣。

一人,年二十餘,於孟冬得傷寒証,調(diào)治十餘日,表裡皆解。忽遍身發(fā)熱,頓飯 頃,汗出淋漓,熱頓解,須臾又熱又汗。若是兩晝夜,勢近垂危,倉猝迎愚延醫(yī)。及至,見 汗出渾身如洗,目上竄不露黑睛,左脈微細(xì)模糊,按之即無,此肝膽虛極,而元氣欲脫也, 蓋肝膽虛者,其病象為寒熱往來,此証之忽熱忽汗,亦即寒熱往來之意。急用淨(jìng)萸肉二兩煎 服,熱與汗均愈其半,遂為擬此方,服兩劑而病若失。

趙叟,年六十三歲,於仲冬得傷寒証,痰喘甚劇。其脈浮而弱,不任循按,問其平素,言有勞病,冬日恆發(fā)喘嗽。 再三 籌思,強治以小青龍湯去麻黃,加杏仁、生石膏,為其脈弱,俾預(yù)購補藥數(shù)種備用。服藥後喘稍愈,再診其脈微弱益甚, 遂急用淨(jìng)萸肉一兩,生龍骨、生牡蠣各六錢,野臺參四錢,生杭芍三錢為方,皆所素購也。煎湯甫成,此時病患呼吸俱 微,自覺氣息不續(xù),急將藥飲下,氣息遂能接續(xù)。

李××,年五旬,偶相值,求為診脈,言前月有病服藥已愈,近覺身體清爽,未知脈象何如?診之,其脈尺部無根, 寸 部搖搖有將脫之勢,因其自謂病愈,若遽悚以危語,彼必不信,姑以脈象平和答之。遂秘謂其侄曰︰"令叔之脈甚危險, 當(dāng)服補斂之藥,以防元氣之暴脫。"其侄向彼述之,果不相信後二日,忽遣人迎愚,言其驟然眩暈不起,求為延醫(yī)。既至, 見其周身顫動,頭上汗出,言語錯亂,自言心怔忡不能支持,其脈上盛下虛之象較前益甚,急投以淨(jìng)萸肉兩半,生龍骨、 生牡蠣、野臺參、生赭石各五錢,一劑即愈。繼將萸肉改用一兩,加生山藥八錢,連服數(shù)劑,脈亦複常。按︰此方赭石 之分量,宜稍重於臺參。

附錄︰ 湖北天門縣崔××來函︰ 張港朱××之兒媳,產(chǎn)後角弓反張,汗出如珠,六脈散亂無根,有將脫之象,迎為延醫(yī)。急用淨(jìng)萸肉二兩,俾煎湯 服之,一劑即愈。


11、鎮(zhèn)攝湯

治胸膈滿悶,其脈大而弦,按之似有力,非真有力,此脾胃真氣外泄,沖脈逆氣上干之証, 慎勿作實証治之。若用開通之藥,兇危立見。服此湯數(shù)劑後脈見柔和,即病有轉(zhuǎn)機,多服自 愈。

野臺參(五錢) 生赭石(軋細(xì),五錢) 生芡實(五錢) 生山藥(五錢) 萸肉(去淨(jìng)核,五錢) 清半夏(二錢) 茯苓 (二錢)

服藥數(shù)劑後,滿悶見輕,去芡實加白術(shù)二錢。

脈之真有力者,皆有洪滑之象。洪者如波濤疊涌,勢作起伏;滑者指下滑潤,累 累如貫珠。此脈象弦直,既無起伏之勢,又無貫珠之形,雖大而有力,實非真有力之象。 和緩者脾胃之正脈,弦長者肝膽之正脈。然脾胃屬土,其脈象原宜包括金、木、水、火諸臟 腑,故六部之脈皆有和緩,乃為正象。今其脈弦而有力,乃肝木橫恣,侵侮脾土之象,故知 其脾胃虛也。

沖脈上隸陽明,故沖氣與胃氣原相貫通。今因胃氣虛而不降,沖氣即易於上干。此時脾胃氣 化不固,既有外越之勢,沖氣複上干而排擠之,而其勢愈外越,故其脈又兼大也。

一媼,年過六旬,胸腹?jié)M悶,時覺有氣自下上沖,飲食不能下行。其子為書賈,且知醫(yī)。曾 因賣書至愚書校,述其母病証,且言脈象大而弦硬。為擬此湯,服一劑滿悶即減,又服數(shù) 劑全愈。

一人,年近五旬,心中常常滿悶,嘔吐痰水。時覺有氣起自下焦,上沖胃口。其 脈弦硬而長,右部尤甚,此沖氣上沖,並迫胃氣上逆也。問其大便,言甚干燥。遂將方中赭 石改作一兩,又加知母、生牡蠣各五錢,濃樸、蘇子各錢半,連服六劑全愈。

附錄: 直隸鹽山李××來函︰ 天津王媼,得病月餘,困頓已極,求治於弟。診其脈,六部皆弦硬有力,更粗大異常,詢其病,則胸膈滿悶,食已 即吐,月餘以來,未得一飯不吐,且每日大便兩三次,所便少許有如雞矢,自云心中之難受,莫可言喻,不如即早與世 長辭,脫此苦惱。細(xì)思胸膈滿悶,頗似實証者;,然而脈象弦硬粗大,無一點柔和之象,遂憶鎮(zhèn)攝湯下注云,治胸膈滿悶, 其脈大而弦,按之有力,此脾胃真氣外泄,沖脈逆氣上干之証,慎勿以實証治之云云。即抄鎮(zhèn)攝湯原方予之。服一劑, 吐即見減,大便次數(shù)亦見減,脈遂有柔和之象。四五劑,即諸病全愈。以後遇此等脈象,即按此東加減治之,無不效如 桴鼓。

醫(yī)學(xué)衷中參西錄醫(yī)方

(二)治陽虛方

1、敦複湯

(附︰服硫黃法)治下焦元氣虛憊,相火衰微,致腎弱不能作強(《內(nèi)經(jīng)》云腎者作強之官),脾弱不能健運,或腰膝酸疼,或黎明泄瀉,一切虛寒諸証。

野臺參(四錢)烏附子(三錢)生山藥(五錢)補骨脂(四錢,炒搗)核桃仁(三錢)萸肉(四錢,去淨(jìng)核)茯苓(錢半)生雞內(nèi)金(錢半,搗細(xì))

敦複湯,原為補相火之專方,而方中以人參為君,與萸肉、茯苓並用,借其收斂下行之力,能大補腎中元氣,元氣既旺相火自生。又用烏附子、補骨脂之大熱純陽,直達下焦,以助相火之熱力,核桃仁之溫潤多脂,峻補腎臟,以濃相火之基址。且附子與人參同用名參附湯,為回元陽之神丹,補骨脂與核桃仁並用名青蛾丸,為助相火之妙品(核桃仁屬木,補骨脂屬火,並用之,有木火相生之妙),又恐藥性太熱,於下焦真陰久而有礙,故又重用生山藥,取其汁漿稠粘,能滋下焦真陰,其氣味甘溫,又能固下焦氣化也。至於雞內(nèi)金,其健運脾胃之力,既能流通補藥之滯,其收澀膀胱之力,又能逗留熱藥之性也。

人身之熱力,方書恆責(zé)重相火,而不知君火之熱力,較相火尤勝。蓋生育子女以相火為主,消化飲食以君火為主。君火發(fā)於心中,為陽中之火,其熱下濟,大能溫暖脾胃,助其消化之力,此火一衰,脾胃消化之力頓減。若君火旺而相火衰者,其人仍能多飲多食可享大壽,是知君火之熱力,關(guān)於人身者甚大也。愚自臨証實驗以來,遇君火虛者不勝計,其人多廉於飲食,寒飲留滯為恙,投以辛熱升補之劑,即隨手奏效(拙擬理飲湯為治是病的方)。彼謂心臟惡熱,用藥惟宜寒涼者,猶是一偏之論。曾治一人,年二十余,嗜睡無節(jié),即動作飲食之時,亦忽然昏倒鼾睡。診其脈兩尺洪滑有力,知其腎經(jīng)實而且熱也。遂用黃柏、知母各八錢,茯苓、澤瀉各四錢,數(shù)劑而愈。是知人之資稟不齊︰心臟多惡熱,而亦有宜溫補者;腎臟多惡寒,而亦有宜涼瀉者。是在臨証時細(xì)心與之消息,不可拘於成見也。

欲明心火之熱力,今又得一確實証驗。愚資稟素強壯,心火頗旺而相火少衰,飲食不忌寒涼,恆畏坐涼處。因此,數(shù)年來,常於食前,服生硫黃如黑豆大一塊,約有四厘,甚見效驗。

嘗觀葛稚川《肘後方》,首載扁鵲玉壺丹,系硫黃一味九轉(zhuǎn)而成。治一切陽分衰憊之病。而其轉(zhuǎn)法所需之物頗難備具,今人鮮有服者。愚臨証實驗以來,覺服製好之熟硫黃,猶不若徑服生者其效更捷。蓋硫黃製熟則力減,少服無效,多服又有燥渴之弊,服生硫黃少許,即有效而又無他弊也。十余年間,用生硫黃治愈沉寒錮冷之病不勝計。蓋硫黃原無毒,其毒也即其熱也,使少服不令覺熱,即於人分毫無損,故不用製熟即可服,更可常服也。且自古論硫黃者,莫不謂其功勝桂、附,惟徑用生者系愚之創(chuàng)見,而實由自家徐徐嘗驗,確知其功效甚奇,又甚穩(wěn)妥,然後敢以之治病。今邑中日服生硫黃者數(shù)百人,莫不飲食加多,身體強壯,皆愚為之引導(dǎo)也。今略舉生硫黃治驗之病數(shù)則於下︰

一孺子三歲失乳。頻頻滑瀉,米谷不化,瘦弱異常。俾嚼服生硫黃如綠豆粒大兩塊,當(dāng)日滑瀉即愈,又服數(shù)日,飲食加多,肌肉頓長。後服數(shù)月,嚴(yán)冬在外嬉戲,面有紅光,亦不畏寒。

一叟年近六旬,得水腫証。小便不利,周身皆腫,其脈甚沉細(xì),自言素有疝氣,下焦常覺寒涼。愚曰︰欲去下焦之寒,非服硫黃不可。且其性善利水,施之火不勝水而成水腫者尤為對証。為開苓桂朮甘東加野臺參三錢、威靈仙一錢,一日煎渣再服,皆送服生硫黃末二分。十日後,小便大利,腫消三分之二。下焦仍覺寒涼,遂停湯藥單服硫黃試驗,漸漸加多,一月共服生硫黃四兩,周身腫盡消,下焦亦覺溫暖。

一人年十八九,常常嘔吐涎沫,甚則吐食。診其脈象甚遲濡,投以大熱之劑毫不覺熱,久服亦無效驗。俾嚼服生硫黃如黃豆粒大,徐徐加多,以服後移時覺微溫為度。後一日兩次服,每服至二錢,始覺溫暖。共服生硫黃四斤,病始除根。

一數(shù)月孺子,乳汁不化,吐瀉交作,常常啼號,日就羸瘦。其啼時蹙眉,似有腹疼之意。俾用生硫黃末三厘許,乳汁送服,數(shù)次而愈。

一人年四十許,因受寒腿疼不能步履。投以溫補宣通之劑,愈後,因食豬頭(豬頭咸寒與豬肉不同)反複甚劇,疼如刀刺,再服前藥不效。俾每於飯前嚼服生硫黃如玉秫粒大,服後即以飯壓之。試驗加多,後每服至錢許,共服生硫黃二斤,其証始愈。

一叟年六十有一,頻頻咳吐痰涎,兼發(fā)喘逆。人皆以為勞疾,未有治法。診其脈甚遲,不足三至,知其寒飲為恙也。投以拙擬理飲東加人參、附子各四錢,喘與咳皆見輕而脈之遲仍舊。因思脈象如此,非草木之品所能挽回。俾服生硫黃少許,不覺溫暖,則徐徐加多,兩月之間,服生硫黃斤余,喘與咳皆愈,脈亦複常。

一婦人年五旬,上焦陽分虛損,寒飲留滯作嗽,心中怔忡,飲食減少,兩腿畏寒,臥床不起者已二年矣。醫(yī)者見其咳嗽怔忡,猶認(rèn)為陰分虛損,複用熟地、阿膠諸滯泥之品,服之病益劇。後愚診視,脈甚弦細(xì),不足四至,投以拙擬理飲東加附子三錢,服七八日咳嗽見輕,飲食稍多而仍不覺熱,知其數(shù)載沉,非程功半載不能愈也。俾每日於兩餐之前服生硫黃三分,體驗加多,後服數(shù)月,其病果愈。

按︰古方中硫黃皆用石硫黃,而今之硫黃皆出於石,其色黃而亮,砂粒甚大,且無臭氣者即堪服食。且此物燃之雖氣味甚烈,嚼之實無他味。無論病在上在下,皆宜食前嚼服,服後即以飯壓之。若不能嚼服者,為末開水送服亦可,且其力最長,即一日服一次,其熱亦可晝夜不歇。

醫(yī)學(xué)衷中參西錄醫(yī)方

(三)治大氣下陷方

1、升陷湯

治胸中大氣下陷,氣短不足以息?;蚺粑?,有似乎喘?;驓庀⑼?,危在頃刻。其兼証,或寒熱往來,或咽干作渴,或滿悶怔忡,或神昏健忘,種種病狀,誠難悉數(shù)。其脈象沉遲微弱,關(guān)前尤甚。其劇者,或六脈不全,或參伍不調(diào)。

生箭(六錢)知母(三錢)柴胡(一錢五分)桔梗(一錢五分)升麻(一錢)氣分虛極下陷者,酌加人參數(shù)錢,或再加山萸肉(去淨(jìng)核)數(shù)錢,以收斂氣分之耗散,使升者不至複陷更佳。若大氣下陷過甚,至少腹下墜,或更作疼者,宜將升麻改用錢半,或倍作二錢。升陷湯,以黃為主者,因黃既善補氣,又善升氣。惟其性稍熱,故以知母之涼潤者濟之。柴胡為少陽之藥,能引大氣之陷者自左上升。升麻為陽明之藥,能引大氣之陷者自右上升。桔梗為藥中之舟楫,能載諸藥之力上達胸中,故用之為向?qū)б?。至其氣分虛極者,酌加人參,所以培氣之本也?;蚋虞侨?,所以防氣之渙也。至若少腹下墜或更作疼,其人之大氣直陷至九淵,必需升麻之大力者,以升提之,故又加升麻五分或倍作二錢也。方中之用意如此,至隨時活潑加減,尤在臨証者之善變通耳。

大氣者,充滿胸中,以司肺呼吸之氣也。人之一身,自飛門以至魄門,一氣主之。然此氣有發(fā)生之處,有培養(yǎng)之處,有積貯之處。天一生水,腎臟先成,而腎系命門之中(包腎之膜油連于脊椎自下上數(shù)七節(jié)處)有氣息息萌動,此乃乾元資始之氣,《內(nèi)經(jīng)》所謂"少火生氣"也。此氣既由少火發(fā)生,以徐徐上達。培養(yǎng)于後天水谷之氣,而磅因礡之勢成??冑A于膺胸空曠之府,而盤據(jù)之根固。是大氣者,原以元氣為根本,以水谷之氣為養(yǎng)料,以胸中之地為宅窟者也。夫均是氣也,至胸中之氣,獨名為大氣者,誠以其能撐持全身,為諸氣之綱領(lǐng),包舉肺外,司呼吸之樞機,故鄭而重之曰大氣。夫大氣者,內(nèi)氣也。呼吸之氣,外氣也。人覺有呼吸之外氣與內(nèi)氣不相接續(xù)者,即大氣虛而欲陷,不能緊緊包舉肺外也。醫(yī)者不知病因,猶誤認(rèn)為氣郁不舒,而開通之。其劇者,呼吸將停,努力始能呼吸,猶誤認(rèn)為氣逆作喘,而降下之。則陷者益陷,兇危立見矣。其時作寒熱者,蓋胸中大氣,即上焦陽氣,其下陷之時,非盡下陷也,亦非一陷而不升也。當(dāng)其初陷之時,陽氣郁而不暢則作寒,既陷之後,陽氣蓄而欲宣則作熱。迨陽氣蓄極而通,仍複些些上達,則又微汗而熱解。其咽干者,津液不能隨氣上潮也。其滿悶者,因呼吸不利而自覺滿悶也。其怔忡者,因心在膈上,原懸于大氣之中,大氣既陷,而心無所附麗也。其神昏健忘者,大氣因下陷,不能上達于腦,而腦髓神經(jīng)無所憑借也。其証多得之力小任重或枵腹力作,或病後氣力未複,勤于動作,或因泄瀉日久,或服破氣藥太過,或氣分虛極自下陷,種種病因不同。而其脈象之微細(xì)遲弱,與胸中之短氣,實與寒飲結(jié)胸相似。然診其脈似寒涼,而詢之果畏寒涼,且覺短氣者,寒飲結(jié)胸也;診其脈似寒涼,而詢之不畏寒涼,惟覺短氣者,大氣下陷也。且即以短氣論,而大氣下陷之短氣,與寒飲結(jié)胸之短氣,亦自有辨。寒飲結(jié)胸短氣,似覺有物壓之;大氣下陷短氣,常覺上氣與下氣不相接續(xù)。臨証者當(dāng)細(xì)審之(寒飲結(jié)胸詳理飲湯下)。
心智成熟的艱難歷程開始了。
肺司呼吸,人之所共知也。而謂肺之所以能呼吸者,實賴胸中大氣,不惟不業(yè)醫(yī)者不知,即醫(yī)家知者亦鮮,並方書亦罕言及。所以愚初習(xí)醫(yī)時,亦未知有此氣。迨臨証細(xì)心體驗,始確知于肺氣呼吸之外,別有氣貯于胸中,以司肺臟之呼吸。而此氣,且能撐持全身,振作精神,以及心思腦力、官骸動作,莫不賴乎此氣。此氣一虛,呼吸即覺不利,而且肢體酸懶,精神昏憒,腦力心思,為之頓減。若其氣虛而且陷,或下陷過甚者,其人即呼吸頓停,昏然罔覺。愚既實驗得胸中有此積氣與全身有至切之關(guān)系,而尚不知此氣當(dāng)名為何氣。涉獵方書,亦無從考証。惟《金匱》水氣門,桂枝加黃湯下,有"大氣一轉(zhuǎn),其氣乃散"之語。後又見喻嘉言《醫(yī)門法律》謂︰"五臟六腑,大經(jīng)小絡(luò),晝夜循環(huán)不息,必賴胸中大氣,斡旋其間"。始知胸中所積之氣,當(dāng)名為大氣。因憶向讀《內(nèi)經(jīng)》熱論篇有"大氣皆去病日已矣"之語,王氏注大氣,為大邪之氣也。若胸中之氣,亦名為大氣,仲景與喻氏果何所本?且二書中亦未嘗言及下陷。于是複取《內(nèi)經(jīng)》,挨行逐句細(xì)細(xì)研究,乃知《內(nèi)經(jīng)》所謂大氣,有指外感之氣言者,有指胸中之氣言者。且知《內(nèi)經(jīng)》之所謂宗氣,亦即胸中之大氣。並其下陷之說,《內(nèi)經(jīng)》亦嘗言之。

今試取《內(nèi)經(jīng)》之文釋之?!鹅`樞》五味篇曰︰"谷始入于胃,其精微者,先出于胃之兩焦,以溉五臟,別出兩行營衛(wèi)之道,其大氣之摶而不行者,積于胸中,命曰氣海。出于肺,循喉咽,故呼則出,吸則入。天地之精氣,其大數(shù)常出三入一,故谷不入半日則氣衰,一日則氣少矣。"愚思肺懸胸中,下無透竅,胸中大氣,包舉肺外,上原不通于喉,亦並不通于咽,而曰出于肺循喉咽,呼則出,吸則入者,蓋謂大氣能鼓動肺臟使之呼吸,而肺中之氣,遂因之出入也。所謂天地之精氣常出三入一者,蓋謂吸入之氣,雖與胸中不相通,實能隔肺膜透過四分之一以養(yǎng)胸中大氣,其余三分吐出,即換出臟腑中混濁之氣,此氣化之妙用也。然此篇專為五味養(yǎng)人而發(fā),故第言飲食能養(yǎng)胸中大氣,而實未發(fā)明大氣之本源。愚嘗思之,人未生時,皆由臍呼吸,其胸中原無大氣,亦無需乎大氣。迨胎氣日盛,臍下元氣漸充,遂息息上達胸中而為大氣。大氣漸滿,能鼓動肺膜使之呼吸,即脫離母腹,由肺呼吸而通天地之氣矣(西人謂肺之呼吸延髓主之,胸中大氣實又為延髓之原動力)。

至大氣即宗氣者,亦嘗深考《內(nèi)經(jīng)》而得之?!端貑枴菲饺藲庀笳撛哗U"胃之大絡(luò)名虛裡,出于左乳下,其動應(yīng)衣,脈宗氣也。"

按︰虛裡之絡(luò),即胃輸水谷之氣于胸中,以養(yǎng)大氣之道路。而其貫膈絡(luò)肺之余,又出于左乳下為動脈。是此動脈,當(dāng)為大氣之余波,而曰宗氣者,是宗氣即大氣,為其為生命之宗主,故又尊之曰宗氣。其絡(luò)所以名虛裡者,因其貫膈絡(luò)肺游行于胸中空虛之處也。

又︰《靈樞》客邪篇曰︰"五谷入于胃,其糟粕、津液、宗氣,分為三隧。故宗氣積于胸中,出于喉嚨,以貫心脈,而行呼吸焉。"觀此節(jié)經(jīng)文,則宗氣即為大氣,不待詮解。且與五味篇同為伯高之言,非言出兩人,而或有異同。且細(xì)審"以貫心脈,而行呼吸"之語,是大氣不但為諸氣之綱領(lǐng),並可為周身血脈之綱領(lǐng)矣。至大氣下陷之說,《內(nèi)經(jīng)》雖無明文,而其理實亦寓于《內(nèi)經(jīng)》中?!鹅`樞》五色篇雷公問曰︰"人無病卒死,何以知之?"黃帝曰︰"大氣入于臟腑者,不病而卒死。"夫人之膈上,心肺皆臟,無所謂腑也。經(jīng)既統(tǒng)言臟腑,指膈下臟腑可知。以膈上之大氣,入于膈下之臟腑,非下陷乎?大氣既陷,無氣包舉肺外以鼓動其辟之機,則呼吸頓停,所以不病而猝死也。觀乎此,則大氣之關(guān)于人身者,何其重哉﹗愚深憫大氣下陷之証醫(yī)多誤治,因製升陷湯一方,又有回陽升陷湯、理郁升陷湯二方,皆由升陷東加減而成。此三升陷湯後,附載治愈之案,其病之現(xiàn)狀︰有呼吸短氣者,有心中怔忡者,有淋漓大汗者,有神昏健忘者,有聲顫身動者,有寒熱往來者,有胸中滿悶者(此因呼吸不利而自覺滿悶,若作滿悶治之立危),有努力呼吸似喘者(此種現(xiàn)狀尤多,乃肺之呼吸將停,其人努力呼吸以自救,若作喘証治之立危),有咽干作渴者,有常常呵欠者,有肢體痿廢者,有食後易飢者,有二便不禁者,有癃閉身腫者,有張口呼氣外出而氣不上達,肛門突出者,在女子有下血不止者,更有經(jīng)水逆行者(証因氣逆者多,若因氣陷致經(jīng)水逆行者曾見有兩人,皆投以升陷湯治愈),種種病狀實難悉數(shù)。其案亦不勝錄。治愈大氣下陷之案,略登數(shù)則于下,以備考征。

有兄弟二人,其兄年近六旬,弟五十余。冬日畏寒,共處一小室中,熾其煤火,複嚴(yán)其戶牖。至春初,二人皆覺胸中滿悶,呼吸短氣。蓋因戶牖不通外氣,屋中氧氣全被煤火著盡,胸中大氣既乏氧氣之助,又兼受炭氣之傷,日久必然虛陷,所以呼吸短氣也。因自覺滿悶,醫(yī)者不知病因,竟投以開破之藥。迨開破益覺滿悶,轉(zhuǎn)以為藥力未到,而益開破之。數(shù)劑之後,其兄因誤治,竟至不起。其弟服藥亦增劇,而猶可支持,遂延愚診視。其脈微弱而遲,右部尤甚,自言心中發(fā)涼,少腹下墜作疼,呼吸甚覺努力。知其胸中大氣下陷已劇,遂投以升陷湯,升麻改用二錢,去知母,加干姜三錢。兩劑,少腹即不下墜,呼吸亦順。將方中升麻、柴胡、桔梗皆改用一錢,連服數(shù)劑而愈。

一人,年四十八。素有喘病,薄受外感即發(fā),每歲反複兩三次,醫(yī)者投以小青龍加石膏湯輒效。一日反複甚劇,大喘晝夜不止。醫(yī)者投以從前方兩劑,分毫無效。延愚診視,其脈數(shù)至六至,兼有沉濡之象。疑其陰虛不能納氣,故氣上逆而作喘也。因其脈兼沉濡,不敢用降氣之品。遂用熟地黃、生山藥、枸杞、玄參、大滋真陰之品,大劑煎湯,送服人參小塊二錢。連服三劑,喘雖見輕,仍不能止。複診視時,見令人為其椎背,言背常發(fā)緊,椎之則稍輕,呼吸亦稍舒暢。此時,其脈已不數(shù),仍然沉濡。因細(xì)詢,此次反複之由,言曾努力搬運重物,當(dāng)時即覺氣分不舒,遲兩三日遂發(fā)喘。乃恍悟,此証因陰虛不能納氣,故難于吸。因用力太過,大氣下陷,故難于呼。其呼吸皆須努力,故呼吸倍形迫促。但用納氣法治之,止治其病因之半,是以其喘亦止愈其半也。遂改用升陷湯,方中升麻、柴胡、桔梗,皆不敢用,以桂枝尖三錢代之。又將知母加倍,再加玄參四錢,連服數(shù)劑全愈。

按︰此証雖大氣下陷,而初則實兼不納氣也。升麻、柴胡、桔梗,雖能升氣,實與不納氣之証有礙,用之恐其証仍反複。惟桂枝性本條達,能引臟腑之真氣上行,而又善降逆氣。仲景苓桂朮甘湯,用之以治短氣,取其能升真氣也。桂枝加桂湯,用之以治奔豚,取其能降逆氣也。且治咳逆上氣吐吸(喘也)《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原有明文。既善升陷,又善降逆,用于此証之中,固有一無二之良藥也。

或問︰桂枝一物耳,何以既能升陷又能降逆?答曰︰其能升陷者,以其枝直上而不下垂,且色赤屬火,而性又溫也。其能降逆者,以其味辛,得金氣而善平肝木,凡逆氣之緣肝而上者(逆氣上升者多由于肝),桂枝皆能鎮(zhèn)之。大抵最良之藥,其妙用恆令人不測。拙擬參赭鎮(zhèn)氣湯後,有單用桂枝治一奇病之案,可以參觀。

一人,年二十余。動則作喘,時或咳嗽。醫(yī)治數(shù)年,病轉(zhuǎn)增劇,皆以為勞疾不可治。其脈非微細(xì),而指下若不覺其動。知其大氣下陷,不能鼓脈外出,以成起伏之勢也。投以升陷湯,加人參、天冬各三錢,連服數(shù)劑而愈。因其病久,俾于原方中減去升麻,為末煉蜜作丸藥,徐服月余,以善其後。

一人,年二十四。胸中滿悶,晝夜咳嗽,其咳嗽時,脅下疼甚。診其脈象和平,重按微弦無力。因其脅疼,又兼胸滿,疑其氣分不舒,少投以理氣之藥。為其脈稍弱,又以黃佐之,而咳嗽與滿悶益甚,又兼言語聲顫動。乃細(xì)問病因,知其素勤稼穡,因感冒懶食,猶枵腹力作,以致如此。據(jù)此病因,且又服理氣之藥不受,其為大氣下陷無疑。遂投以升陷湯,四劑,其病脫然。

按︰此証之形狀,似甚難辨,因初次未細(xì)詰問,致用藥少有差錯,猶幸迷途未遠,即能醒悟,而病亦旋愈。由斯觀之,臨証者,甚勿自矜明察,而不屑瑣瑣細(xì)問也。

一人,年四十許。失音半載,漸覺咽喉發(fā)緊,且常潰爛,畏風(fēng)惡寒,冬日所著衣服,至孟夏猶未換。飲食減少,浸成虛勞,多方治療,病轉(zhuǎn)增劇。診其脈,兩寸微弱,毫無軒起之象,知其胸中大氣下陷也。投以升陷湯,加玄參四錢,兩劑,咽喉即不發(fā)緊。遂減去升麻,又連服十余劑,諸病皆愈。

西豐縣張××,年十八九,患病數(shù)年不愈,來院延醫(yī)。其証夜不能寐,飲食減少,四肢無力,常覺短氣。其脈關(guān)前微弱不起。知系胸中大氣下陷,故現(xiàn)種種諸証。投以升陷湯,為其不寐,加熟棗仁、龍眼肉各四錢,數(shù)劑全愈。

奉天于氏女,出嫁而孀,依居娘門。因病還家中,夜忽不能言,並不能息。其同院住者王××,系愚門生,急來院扣門,求為援救。原素為診脈調(diào)藥,知其大氣虛損,此次之証,確知其為大氣下陷,遂為疏方,用生箭一兩,當(dāng)歸四錢,升麻二錢,煎服,須臾即能言語。翌晨舁至院中,診其脈沉遲微弱,其呼吸仍覺短氣。遂將原方減升麻一錢,又加生山藥、知母各三錢,柴胡、桔梗各一錢,連服數(shù)劑全愈。按此証,脈遲而仍用知母者,因大氣下陷之脈大抵皆遲,非因寒涼而遲也,用知母以濟黃之熱,則藥性和平,始能久服無弊。奉天袁姓少婦,小便處常若火炙,有時覺腹中之氣下墜,則炙熱益甚。診其脈關(guān)前微弱,關(guān)後重按又似有力。其呼吸恆覺短氣,心中時或發(fā)熱。知其素有外感伏邪,久而化熱,又因胸中大氣下陷,伏邪亦隨之下陷也。治以升陷東加生石膏八錢,後漸加至二兩,服藥旬日全愈。或疑大氣下陷者,氣不上達也,喘者,氣不下降也,何以歷述大氣下陷之病狀,竟有努力呼吸有似乎喘者?答曰︰此理不易驟解,仍宜以治愈之案証之。一人,年二十余。因力田勞苦過度,致胸中大氣下陷,四肢懶動,飲食減少,自言胸中滿悶,其實非滿悶?zāi)硕虤庖玻』疾簧剖霾∏?,往往如此。醫(yī)者不能自審病因,投以開胸理氣之劑,服之增重。又改用半補半破之劑,服兩劑後,病又增重。又延他醫(yī),投以桔梗、當(dāng)歸、木香各數(shù)錢,病大見愈,蓋全賴桔梗升提氣分之力也,醫(yī)者不知病愈之由,再服時,竟將桔梗易為蘇梗,升降易性,病驟反複。自此不敢服藥。遲延二十余日,病勢垂危,喘不能臥,晝夜倚壁而坐;假寐片時,氣息即停,心下突然脹起,急呼醒之,連連喘息數(shù)口,氣息始稍續(xù);倦極偶臥片時,覺腹中重千斤,不能轉(zhuǎn)側(cè),且不敢仰臥;其脈乍有乍無,寸關(guān)尺或一部獨見,或兩部同見,又皆一再動而止。此病之危,已至極點。因確知其為大氣下陷,遂放膽投以生箭一兩,柴胡、升麻、淨(jìng)萸肉各二錢。煎服片時,腹中大響一陣,有似昏憒,蘇息片時,恍然醒悟。自此呼吸複常,可以安臥,轉(zhuǎn)側(cè)輕松。其六脈皆見,仍有雀啄之象。自言百病皆除,惟覺胸中煩熱,遂將方中升麻、柴胡皆改用錢半,又加知母、玄參各六錢,服後脈遂複常。惟左關(guān)三五不調(diào),知其氣分之根柢猶未實也,遂用野臺參一兩,玄參、天冬、麥冬(帶心)各三錢,兩劑全愈。蓋人之胸中大氣,實司肺臟之呼吸。此証因大氣下陷過甚,呼吸之機關(guān)將停,遂勉強鼓舞肺氣,努力呼吸以自救,其迫促之形有似乎喘,而實與氣逆之喘有天淵之分。觀此証假寐片時,肺臟不能努力呼吸,氣息即無,其病情可想也。設(shè)以治氣逆作喘者治此証之喘,以治此証之喘者治氣逆作喘,皆兇危立見。然欲辨此二証,原有確實征驗︰凡喘証,無論內(nèi)傷外感,其劇者必然肩息(《內(nèi)經(jīng)》謂喘而肩上抬者為肩息);大氣下陷者,雖至呼吸有聲,必不肩息。蓋肩息者,因喘者之吸氣難,不肩息者,因大氣下陷者之呼氣難也。欲辨此証,可作呼氣難與吸氣難之狀,以默自體驗,臨証自無差謬。又喘者之脈多數(shù),或有浮滑之象,或尺弱寸強,大氣下陷之脈,皆與此成反比例,尤其明征。

一人,年四十許。每歲吐血兩三次,如此四年,似有一年甚于一年之勢。其平素常常咳嗽,痰涎壅滯,動則作喘,且覺短氣。其脈沉遲微弱,右部尤甚。知其病源系大氣下陷,投以升陷湯,加龍骨、牡蠣(皆不用)、生地黃各六錢,又將方中知母改用五錢,連服三劑,諸病皆愈。遂減去升麻,又服數(shù)劑以善其後?;騿柀U吐血之証,多由于逆氣上干,而血隨氣升。此証既大氣下陷,當(dāng)有便血溺血之証,何以竟吐血乎?答曰︰此証因大氣陷後,肺失其養(yǎng),勞嗽不已,以致血因嗽甚而吐出也。究之胸中大氣,與上逆之氣原迥異。夫大氣為諸氣之綱領(lǐng),大氣陷後,諸氣無所統(tǒng)攝,或更易于上干。且更有逆氣上干過甚,排擠胸中大氣下陷者(案詳參赭鎮(zhèn)氣湯下)。至便血溺血之証,由于大氣下陷者誠有之,在婦女更有因之血崩者(案詳固沖湯下)。又轉(zhuǎn)有因大氣下陷,而經(jīng)血倒行,吐血衄血者(案詳加味麥門冬湯下)。是知大氣既陷,諸經(jīng)之氣無所統(tǒng)攝,而或上或下錯亂妄行,有不能一律論者。

或問︰龍骨、牡蠣為收澀之品,大氣陷者宜升提,不宜收澀。今方中重用二藥,皆至六錢,獨不慮其收澀之性,有礙大氣之升乎?答曰︰龍骨、牡蠣最能攝血之本源。此証若但知升其大氣,恐血隨升氣之藥複妄動,于升陷湯中,加此二藥,所以兼顧其血也。且大氣下陷後,慮其耗散,有龍骨、牡蠣以收斂之,轉(zhuǎn)能輔升陷湯之所不逮。況龍骨善化瘀血(《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主瘕),牡蠣善消堅結(jié)(觀其治瘰可知)。二藥並用,能使血之未離經(jīng)者,永安其宅,血之已離經(jīng)者,盡化其滯。加于升陷湯中,以治氣陷兼吐血之証,非至穩(wěn)善之妙藥乎。

按︰吐血証最忌升麻。此証兼吐血,服升陷湯時,未將升麻減去者,因所加之龍骨、牡蠣原可監(jiān)製之,而服藥之時,吐血之証,猶未反複也。若恐升麻有礙血証時,亦可減去之,多加柴胡一錢。

一人,年四十余。小便不利,周身漫腫,自腰以下,其腫尤甚。上焦痰涎杜塞,劇時幾不能息??人蕴抵袔а?,小便亦有血色。遷延半載,屢次延醫(yī)服藥,病轉(zhuǎn)增劇。其脈滑而有力,疑是濕熱壅滯,詢之果心中發(fā)熱。遂重用滑石、白芍以滲濕清熱,佐以柴胡、乳香、沒藥以宣通氣化。為其病久,不任疏通,每劑藥加生山藥兩許,以固氣滋陰。又用藥汁,送服三七末二錢,以清其血分。數(shù)劑熱退血減,痰涎亦少,而小便仍不利。偶于診脈時,見其由臥起坐,因稍費力,連連喘息十余口,呼吸始順。且其脈從前雖然滑實,究在沉分。此時因火退,滑實既減,且有濡象?;形虼嗽^確系大氣下陷。遂投以升陷湯,知母改用六錢,又加玄參五錢,木通二錢,一劑小便即利。又服數(shù)劑,諸病全愈。

一人,年四十七??人远虤?,大汗如洗,晝夜不止,心中怔忡,病勢危急。遣人詢方,俾先用山萸肉(去淨(jìng)核)二兩煎服,以止其汗。翌日迎愚診視,其脈微弱欲無,呼吸略似迫促。自言大汗雖止,而仍有出汗之時,怔忡見輕,仍覺短氣。知其確系大氣下陷,遂投以升陷湯,為其有汗,加龍骨、牡蠣(皆不用)各五錢,三劑而愈。

一婦人,年二十余。資稟素羸弱,因院中失火,驚恐過甚,遂覺呼吸短氣,心中怔忡,食後更覺氣不上達,常作太息。其脈近和平,而右部較沉。知其胸中大氣,因驚恐下陷,《內(nèi)經(jīng)》所謂恐則氣陷也。遂投以升陷湯,為心中怔忡,加龍眼肉五錢,連服四劑而愈。一婦人,年二十余。因境多拂郁,常作惱怒,遂覺呼吸短氣,咽干作渴,劇時,覺氣息將停,努力始能呼吸。其脈左部如常,右部來緩去急,分毫不能鼓指?!秲?nèi)經(jīng)》謂宗氣貫心脈,宗氣即大氣也。此証蓋因常常惱怒,致大氣下陷,故不能鼓脈外出,以成波瀾也。遂投以升陷湯,為其作渴,將方中知母改用六錢,連服三劑,病愈強半,右脈亦較前有力,遂去升麻,又服數(shù)劑全愈。

或問︰《內(nèi)經(jīng)》謂恐則氣陷,前案中已發(fā)明之。然《內(nèi)經(jīng)》又謂怒則氣逆也,何以與此案中之理,相矛盾乎?答曰︰《內(nèi)經(jīng)》所謂怒則氣逆者,指肝膽之氣而言,非謂胸中大氣也。然肝膽之氣上逆,上沖大氣亦上逆者,故人當(dāng)怒急之時,恆有頭目眩暈,其氣呼出不能吸入,移時始能呼吸,此因大氣上逆也。有肝膽之氣上逆,排擠大氣轉(zhuǎn)下陷者,拙擬參赭鎮(zhèn)氣湯下,有治驗之案可考也。況大氣原賴谷氣養(yǎng)之,其人既常惱怒,納谷必少,大氣即暗受其傷,而易下陷也。

一婦人,因臨盆努力過甚,產(chǎn)後數(shù)日,脅下作疼,又十余日,更發(fā)寒熱。其翁知醫(yī),投以生化湯兩劑,病大見愈。遲數(shù)日,寒熱又作。遂延他醫(yī)調(diào)治,以為產(chǎn)後瘀血為恙,又兼受寒,于活血化瘀藥中,重加干姜。數(shù)劑後,寒熱益甚,連連飲水,不能解渴。時當(dāng)仲夏,身熱如炙,又複嚴(yán)裹濃被,略以展動,即覺冷氣侵膚。後愚診視,左脈沉細(xì)欲無,右脈沉緊,皆有數(shù)象。知其大氣下陷,又為熱藥所傷也。其從前服生化湯覺輕者,全得芎升提之力也。治以升陷湯,將方中知母改用八錢,又加玄參六錢,一劑而寒熱已,亦不作渴。從前兩日不食,至此遂能飲食。惟脅下微疼,繼服拙擬理郁升陷湯,二劑全愈。

按︰產(chǎn)後雖有實熱,若非寒溫外感之熱,忌用知母,而不忌用玄參,以玄參原為治產(chǎn)乳之藥,《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有明文也。此証雖得之產(chǎn)後,時已逾月,故敢放膽重用知母?;騿柀U緊為受寒之脈,故傷寒麻黃湯証,其脈必緊。此証既為熱藥所傷,何以其右脈沉緊?答曰︰脈沉緊者,其脈沉而有力也。夫有力當(dāng)作洪象,此証因大氣下陷,雖內(nèi)有實熱,不能鼓脈作起伏之勢,故不為洪而為緊,且為沉緊也。其獨見于右部者,以所服干姜之熱,胃先受之也。

按︰脈無起伏為弦,弦而有力,即緊脈也。若但弦,則為寒矣。仲景平脈篇謂"雙弦者寒,偏弦者飲。"究之飲為稀涎,亦多系因寒而成也。

一婦人,年三十余。得下痿証,兩腿痿廢,不能屈伸,上半身常常自汗,胸中短氣,少腹下墜,小便不利,寢不能寐。延醫(yī)治療數(shù)月,病勢轉(zhuǎn)增。診其脈細(xì)如絲,右手尤甚。知其系胸中大氣下陷,欲為疏方。病家疑而問曰︰"大氣下陷之說,從前醫(yī)者,皆未言及。然病之本源,既為大氣下陷,何以有種種諸証乎?"答曰︰人之大氣雖在胸中,實能統(tǒng)攝全身,今因大氣下陷,全身無所統(tǒng)攝,肢體遂有廢而不舉之處,此兩腿之所以痿廢也。其自汗者,大氣既陷,外衛(wèi)之氣亦虛也。其不寐者,大氣既陷,神魂無所依附也。小便不利者,三焦之氣化,不升則不降,上焦不能如霧,下焦即不能如瀆也。至于胸中短氣,少腹下墜,又為大氣下陷之明征也。遂治以升陷湯,因其自汗,加龍骨、牡蠣(皆不用)各五錢,兩劑汗止,腿稍能屈伸,諸病亦見愈。繼服拙擬理郁升陷湯數(shù)劑,兩腿漸能著力。然痿廢既久,病在筋脈,非旦夕所能脫然。俾用舒筋通脈之品,製作丸藥,久久服之,庶能全愈。

一婦人,年三十許。胸中滿悶,不能飲食。醫(yī)者純用開破之藥數(shù)劑,忽然寒熱,脈變?yōu)檫t。醫(yī)者見脈遲,又兼寒熱,方中加黃、桂枝、干姜各數(shù)錢,而仍多用破氣之藥。購藥未服,愚應(yīng)其鄰家延請,適至其村,病家求為診視,其脈遲而且弱,問其呼吸覺短氣乎?答曰︰今于服藥數(shù)劑後,新添此証。知其胸中大氣因服破氣之藥下陷。時醫(yī)者在座,不便另為疏方,遂謂醫(yī)曰︰子方中所加之藥,極為對証,然此時其胸中大氣下陷,破氣藥分毫不可再用。遂單將所加之黃、桂枝、干姜煎服。寒熱頓已,呼吸亦覺暢舒。後醫(yī)者即方略為加減,又服數(shù)劑全愈。

門人高××曾治一人,年三十余。因枵腹勞力過度,致大氣下陷。寒熱往來,常常短氣,大汗淋漓,頭疼咽干,畏涼嗜睡,遷延日久,不能起床。醫(yī)者誤認(rèn)為肝氣郁結(jié),投以鱉甲、枳實、麥芽諸藥,病益劇。診其脈,左寸關(guān)尺皆不見,右部脈雖見,而微弱欲無。知其為大氣下陷,投以升陷湯,加人參三錢,一劑左脈即見,又將知母改用五錢,連服數(shù)劑全愈。

高××又治一婦人,年三十許。胸中短氣,常常出汗,劇時覺氣不上達,即昏不知人,移時始蘇,睡時恆自驚寤。診其脈,微弱異常,知其胸中大氣下陷甚劇。遂投以升陷湯,知母改用五錢,又加人參、萸肉(去淨(jìng)核)各三錢,連服數(shù)劑全愈。

大氣下陷之証,不必皆內(nèi)傷也,外感証亦有之。一人年四十許,于季春得溫証,延醫(yī)調(diào)治不愈,留連兩旬,病益沉重。後愚診視,其兩目清白無火,竟昏憒不省人事,舌干如磋,卻無舌苔。問之亦不能言語,周身皆涼,其五六呼吸之頃,必長出氣一口。其脈左右皆微弱,至數(shù)稍遲,此亦胸中大氣下陷也。蓋大氣不達于腦中則神昏,大氣不潮于舌本則舌干,神昏舌干,故問之不能言也。其周身皆涼者,大氣陷後,不能宣布于營衛(wèi)也。其五六呼吸之頃,必長出氣者,大氣陷後,胸中必覺短氣,故太息以舒其氣也。遂用野臺參一兩、柴胡二錢,煎湯灌之,一劑見輕,兩劑全愈。

按︰此証從前原有大熱,屢經(jīng)醫(yī)者調(diào)治,大熱已退,精神愈憊。醫(yī)者諉為不治,病家亦以為氣息奄奄,待時而已。乃遲十余日,而病狀如故,始轉(zhuǎn)念或可挽回,而迎愚診視。幸投藥不瘥,隨手奏效,是知藥果對証,誠有活人之功也。

又按︰此証若不知為大氣下陷,見其舌干如斯,但知用熟地、阿膠、枸杞之類滋其津液,其滯泥之性,填塞膺胸,既陷之大氣將何由上達乎?愚愿業(yè)醫(yī)者,凡遇氣分不舒之証,宜先存一大氣下陷理想,以細(xì)心體察,倘遇此等証,庶可挽回人命于頃刻也。

一人,年三十余。于初夏得溫病,醫(yī)者用涼藥清解之,兼用枳實、青皮破氣諸品,連服七八劑,譫語不省人事,循衣摸床,周身顫動。再延他醫(yī),以為內(nèi)風(fēng)已動,辭不治。後愚診視,其脈五至,浮分微弱,而重按似有力,舌苔微黃,周身肌膚不熱,知其溫?zé)嶂埃S破氣之藥下陷已深,不能外出也。遂用生石膏二兩,知母、野臺參各一兩,煎湯兩茶杯,分二次溫服。自午至暮,連進二劑,共服藥四次,翌日精神清爽,能進飲食,半日進食五次,猶飢而索食??醋o者不敢複與,則周身顫動,複發(fā)譫語,疑其病又反複,求再診視。其脈象大致和平,而浮分仍然微弱?;形蚱湫刂写髿?,因服破氣之藥下陷,雖用參數(shù)次,至此猶未盡複,故亟亟求助于水谷之氣,且胃中之氣,因大氣下陷無所統(tǒng)攝,或至速于下行,而飲食亦因之速下也。遂用野臺參兩許,佐以麥門冬(帶心)三錢、柴胡二錢,煎湯飲下,自此遂愈。

或問︰子所治大氣下陷証,有兩日不食者,有飲食減少者。此証亦大氣下陷,何以轉(zhuǎn)能多食?答曰︰事有常變,病亦有常變。王清任《醫(yī)林改錯》載有所治胸中瘀血二案︰一則胸不能著物,一則非以物重壓其胸不安,皆治以血腑逐瘀湯而愈。夫同一胸中瘀血,其病狀竟若斯懸殊,故同一大氣之下陷也,其脾胃若因大氣下陷,而運化之力減者,必然少食;若大氣下陷,脾胃之氣亦欲陷者,或轉(zhuǎn)至多食。曾治一少婦,忽然飲食甚多,一時覺飢不食,即心中怔忡。醫(yī)者以為中消証,屢治不效。向愚詢方,疑其胸中大氣下陷,為開升陷湯方,加龍骨、牡蠣(皆不用)各五錢,數(shù)劑而愈。蓋病因雖同,而病之情狀,恆因人之資稟不同,而有變易。斯在臨証者,細(xì)心體察耳。

按︰此証與前証,雖皆大氣下陷,而實在寒溫之余,故方中不用黃,而用人參。因寒溫之熱,最能鑠耗津液,人參能補氣,兼能生津液,是以《傷寒論》方中,凡氣虛者,皆用人參,而不用黃也。上所列者,皆大氣下陷治驗之案也。然此証為醫(yī)者誤治及失于不治者甚多,略登數(shù)則于下,以為炯戒。庚戍秋,在滄州治病,有趙姓,忽過訪,言有疑事,欲質(zhì)諸先生。問何疑?曰︰予妹半月前來歸寧,數(shù)日間,無病而亡,未知何故?愚曰︰此必有病,子蓋未知耳?!猎哗U其前一日,覺咽喉發(fā)悶,診其脈沉細(xì),疑其胸有郁氣,俾用開氣之藥一劑,翌日不覺輕重,惟自言不再服藥,斯夕即安坐床上而逝。其咽喉中發(fā)悶,並不甚劇,故曰無病也。愚曰︰此胸中大氣下陷耳。時行篋中有治大氣下陷諸案,因出示之,且為剖析其理?!零涣魈樵唬拐\為藥誤矣。

一人,年三十余。呼吸短氣,胸中滿悶。醫(yī)者投以理氣之品,似覺稍輕,醫(yī)者以為藥病相投,第二劑,遂放膽開破其氣分。晚間服藥,至夜如廁,便後遂不能起??醋o者,扶持至床上,昏昏似睡,呼之不應(yīng),須臾張口呼氣外出,若呵欠之狀,如斯者日余而亡。後其兄向愚述之,且問此果何???因歷舉大氣下陷之理告之。其兄連連太息,既自悔擇醫(yī)不慎,又痛恨醫(yī)者誤人,以後不敢輕于延醫(yī)服藥。

一農(nóng)家媼,年五十余。因麥秋農(nóng)家忙甚,井臼之事皆自任之,漸覺呼吸不利,氣息迫促。醫(yī)者誤認(rèn)為氣逆作喘,屢投以納氣降氣之藥,氣息遂大形迫促,其努力呼吸之聲,直聞戶外。延愚診視,及至,診其脈左右皆無,勉為疏方,取藥未至而亡,此亦大氣下陷也。其氣息之迫促,乃肺之呼吸將停,努力呼吸以自救也,醫(yī)者又複用藥,降下其氣,何其謬哉﹗

一諸生,年五十六,為學(xué)校教員,每講說後,即覺短氣,向愚詢方。愚曰,此胸中大氣,虛而欲陷,為至緊要之証,當(dāng)多服升補氣分之藥。彼欲用燒酒燉藥,謂朝夕服之甚便。愚曰,如此亦可,然必須將藥燉濃,多飲且常飲耳。遂為疏方,用生黃四兩、野臺參二兩,柴胡、桔梗各八錢,先用黃酒斤許,煎藥十余沸,再用燒酒二斤,同貯瓶中,置甑中燉開,每飯前飲之,旬日而愈。後因病愈,置不複飲。隔年,一日步行二裡許,自校至家,似有氣息迫促之狀,不能言語,倏忽而亡。蓋其身體素胖,艱于行步,胸中大氣,素有欲陷之機,因行動勞苦,而遂下陷,此誠《內(nèi)經(jīng)》所謂"大氣入于臟腑,不病而猝死"者也。方書有氣厥,中氣諸名目,大抵皆大氣下陷之証,特未窺《內(nèi)經(jīng)》之旨,而妄為議論耳。

按︰《內(nèi)經(jīng)》原有氣厥二字,乃謂氣厥逆上行,非後世所謂氣厥也。

或問︰案中所載大氣下陷証,病因及其病狀,皆了如指掌矣。然其脈之現(xiàn)象,或見于左部,或見于右部,或左右兩部皆有現(xiàn)象可征,且其脈多遲,而又間有數(shù)者,同一大氣之下陷也,何以其脈若是不同乎?答曰︰胸中大氣包舉肺外,原與肺有密切之關(guān)系,肺之脈診在右部,故大氣下陷,右部之脈多微弱者其常也。然人之元氣自腎達肝,自肝達于胸中,為大氣之根本。其人或肝腎素虛,或服破肝氣之藥太過,其左脈或即更形微弱,若案中左部寸關(guān)尺皆不見,左脈沉細(xì)欲無,左關(guān)參伍不調(diào)者是也。至其脈多遲,而又間有數(shù)者,或因陰分虛損,或兼外感之熱,或為熱藥所傷,乃兼証之現(xiàn)脈,非大氣下陷之本脈也。

或問︰李東垣補中益氣湯所治之証,若身熱惡寒、心煩懶言,或喘、或渴、或陽虛自汗,子所治大氣下陷案中,類皆有之。至其內(nèi)傷外感之辨,謂內(nèi)傷則短氣不足以息,尤為大氣下陷之明征。至其方中所用之藥,又與子之升陷湯相似。何以其方名為補中益氣,但治中氣之虛陷,而不言升補大氣乎答曰︰大氣之名,雖見于《內(nèi)經(jīng)》,然《素問》中所言之大氣,乃指外感之邪氣而言,非胸中之大氣也。至《靈樞》所言,雖系胸中大氣,而從來讀《內(nèi)經(jīng)》者,恆目《靈樞》為針經(jīng)而不甚注意。即王氏注《內(nèi)經(jīng)》,亦但注《素問》而不注《靈樞》。後人為其不易索解,則更廢而不讀。至仲景《傷寒》、《金匱》兩書,惟《金匱》水氣門,有"大氣一轉(zhuǎn),其氣乃散"之語。他如《難經(jīng)》、《千金》、《外臺》諸書,並未言及大氣。是以東垣于大氣下陷証,亦多誤認(rèn)為中氣下陷,故方中用白朮以健補脾胃,而後來之調(diào)補脾胃者,皆以東垣為法。夫中氣誠有下陷之時,然不若大氣下陷之尤屬危險也。間有因中氣下陷,泄瀉日久,或轉(zhuǎn)致大氣下陷者,可仿補中益氣湯之意,于拙擬升陷湯中,去知母加白朮數(shù)錢。若但大氣下陷,而中氣不下陷者,白朮亦可不用,恐其氣分或有郁結(jié),而、朮並用,易生脹滿也。

按︰補中益氣湯所治之喘証,即大氣下陷者之努力呼吸也。若果系真喘,桔梗尚不宜用,況升麻乎?愚少時觀東垣書,至此心嘗疑之,後明大氣下陷之理,始覺豁然,而究嫌其立言欠妥。設(shè)醫(yī)者,真以為補中益氣湯果能治喘,而于氣機上逆之真喘亦用之,豈不足僨事乎?此有關(guān)性命之處,臨証者當(dāng)審辨之。

附錄︰

直隸青縣張××來函︰湖北韓××妻,年六旬,素多肝郁,浸至胸中大氣下陷。其氣短不足以息,因而努力呼吸,有似乎喘;喉干作渴;心中滿悶怔忡;其脈甚沉微。知其胸中大氣下陷過甚,肺中呼吸幾有將停之勢,非投以升陷湯,以升補其大氣不可。為錄出原方,遵注大氣;陷之甚者將升麻加倍服。一劑後,吐出粘涎數(shù)碗,胸中頓覺舒暢。又于方中加半夏、陳皮,連服三劑,病遂霍然。蓋此証因大氣下陷,其胸肺胃脘無大氣以斡旋之,約皆積有痰涎,迨服藥後,大氣來複,故能運轉(zhuǎn)痰涎外出,此《金匱》水氣門所謂"大氣一轉(zhuǎn),其氣(水氣即痰涎)乃散"也。後大氣下陷証數(shù)見不鮮,莫不用升陷東加減治愈。

河北省淪縣張××來函︰族嬸母,年四十余歲,身體素弱。因境遇不順,又多抑郁。癸亥十月下旬,忽患頭疼甚劇,已三日矣,族叔來舍,俾生往診。及至,聞呻吟不已,臥床不起,言已針過百會及太陽兩處,均未見效。其左脈微細(xì)如絲,按之即無,右脈亦無力,自言氣息不接,胸悶不暢,不思飲食,自覺精神恍惚,似難支持,知其胸中之大氣下陷也。其頭疼者,因大氣陷後,有他經(jīng)之逆氣乘虛上干也。遵用升陷湯原方,升提其下陷之大氣,連服數(shù)劑全愈。

四川涇南周××來函︰程姓男孩,年五歲,乳哺不足,脫肛近四載,醫(yī)不能治。其面白神疲,身體孱弱;大腸墜出二寸許,用手塞入,旋又墜出;其脈濡弱無力;呼吸促短,狀若不能接續(xù)。知其胸中大氣下陷,下焦之氣化因之不能固攝也。仿用升陷湯方,用生箭四錢,知母二錢,桔梗、柴胡、升麻各一錢,潞參、淨(jìng)萸肉各三錢煎湯一盅,分兩次溫飲下。連服二劑,肛即收縮。乃減去升麻,再服三劑,全愈。

直隸唐山張××來函︰××之內(nèi),以其夫病勢沉重,深恐難起,憂慮成疾。心內(nèi)動悸,痞塞短氣。醫(yī)者以為痰郁,用二陳東加減清之,病益加劇。因鑒其父為藥所誤(其父因下痢十余日,醫(yī)用大黃四錢降之複杯而卒),遂停藥不敢服。此際愚正在城中為其夫調(diào)治余病。俟愚來家求診,見其滿面油光,兩手尺寸之脈皆極沉,惟關(guān)脈堅而有力。愚曰︰"此乃胸中大氣下陷,何醫(yī)者不明如是,而用清痰之二陳也。今兩關(guān)脈之堅弦,乃彼用藥推蕩之力。"診際,大氣一陷,遂全身一戰(zhàn),冷汗?jié)M額,心即連次跳動十余次。遂用升陷湯,再仿逍遙散、炙甘草湯之意,提其下陷之氣,散其中宮之滯,並以交其心腎。一劑而三部平,大氣固。嗣因尺中太微,而理氣藥及升柴等藥皆不敢用,遂按治大氣下陷方之意及治虛勞之法,精心消息,調(diào)治而愈。

安徽績溪章××來函︰有馮××,務(wù)農(nóng)而家小康。其母章氏,年正八秩,體豐善飯。一日忽覺左手麻痺,漸至不能持碗。越朝方食面餅,倏然僵厥,坐向下墮,肢冷額汗,氣息僅屬。人皆以為猝中也,聚商救治,自午至晡,逐見危殆,來請吾為籌挽救簡方,以老人素不服藥,且口噤鼻塞,恐藥汁亦難下咽耳。吾意謂年老久厥,詎能回陽?姑囑以紅靈丹少許吹鼻中,倘嚏氣能宣通,再議用藥。乃藥甫入而嚏作,似漸蘇醒。然呼吸甚微,如一線游絲,恐風(fēng)吹斷。先按口鼻,溫度甚低,音在喉中,猶言誓不服藥。診其脈,則沉微,察其瞳,亦渙散。遂確定為大氣下陷。但值耄年,勢難遽投重峻之劑,爰照升陷湯方而小其劑,用生箭一錢五分,知母八分,淨(jìng)萸肉一錢,柴胡四分,升麻三分。煎服須臾,即漸有轉(zhuǎn)機。續(xù)進兩劑,逐次平複。繼俾服潞黨參,每日二錢,加五味子五粒,廣陳皮少許,頻飲代茶。今春見之,較未病前更倍康強矣。

山東德州盧××來函︰五家嫂及內(nèi)子兩人,系因家務(wù)心力煎勞,自覺無日不病者。五家嫂怔忡異常,每犯此病,必數(shù)日不能起床,須人重按其心,終日面目虛浮,無病不有。而內(nèi)子則不但怔忡,寒熱往來,少腹重墜,自汗、盜汗,亦無定時,面目手足及右腿無日不腫。而兩人丸藥日不離口,不但無效,更漸加劇。後侄查大氣下陷一切方案,確知兩人皆系大氣下陷無疑。服升陷湯數(shù)劑,並加滋補之味,而各病若失,現(xiàn)今均健壯如常矣。

直隸鹽山孫××來函︰一九二六年冬,河?xùn)|友人翟××之母乳部生瘡,疼痛難忍,同事王××約往診視。翟××言,昨日請醫(yī)診治,服藥一劑,亦不覺如何,惟言誓不再服彼醫(yī)方藥。生診視時,其脈左關(guān)弦硬,右寸獨微弱,口不能言,氣息甚微,病勢已危險萬分。生斷為年高因病瘡大氣下陷,為開升陷湯,以升舉其氣,又加連翹、丹參諸藥,以理其瘡。一劑能言,病患喜甚,非按原方再服一劑不可。後生又診數(shù)次,即方略為加減,數(shù)服全愈。後遇此証數(shù)次,亦皆用升陷東加減治愈。

奉天桓仁縣閻××來函︰客歲家慈得大氣下陷証,吾以向未行醫(yī),未敢率爾用藥,遂聘本縣名流再三延醫(yī),終無效驗。遲至今歲正月初二日,氣息奄奄,迫不及待,遂急用升陷湯,遵方後所注更番增減,按証投藥,數(shù)月沉,數(shù)日全愈。

江蘇平臺王××來函︰一婦人,產(chǎn)後乳上生癰,腫疼殊甚。延西醫(yī)治不效,繼延吾延醫(yī)。其膿已成,用針刺之,出膿甚多,第二日已眠食俱安矣。至第三日,忽神昏不食,並頭疼。其母曰︰"此昨日受風(fēng)寒以致如此。"診其脈,微細(xì)若無,身無寒熱,心跳,少腹微疼,知非外感,當(dāng)系胸中大氣下陷。投以升陷湯,兩劑全愈。

2、回陽升陷湯

治心肺陽虛,大氣又下陷者。其人心冷、背緊、惡寒,常覺短氣。

生黃(八錢)干姜(六錢)當(dāng)歸身(四錢)桂枝尖(三錢)甘草(一錢)

周身之熱力,借心肺之陽,為之宣通,心肺之陽,尤賴胸中大氣,為之保護。大氣一陷,則心肺陽分素虛者,至此而益虛,欲助心肺之陽,不知升下陷之大氣,雖日服熱藥無功也。

或問︰心臟屬火,西人亦謂周身熱力皆發(fā)于心,其能宣通周身之熱宜矣。今論周身熱力不足,何以謂心肺之陽皆虛?答曰︰肺與心同居膈上,左心房之血脈管,右心房之回血管,皆與肺循環(huán)相通,二臟之宣通熱力,原有相助為理之妙。然必有大氣以斡旋之,其功用始彰耳。

按︰喻嘉言《醫(yī)門法律》最推重心肺之陽,謂心肺陽旺,則陰分之火自然潛伏。至陳修園推展其說,謂心肺之陽下濟,大能溫暖脾胃消化痰飲。皆確論也。
心智成熟的艱難歷程開始了。
一童子,年十三四,心身俱覺寒涼,飲食不化,常常短氣,無論服何熱藥,皆分毫不覺熱。其脈微弱而遲,右部兼沉。知其心肺陽分虛損,大氣又下陷也。為製此湯,服五劑,短氣已愈,身心亦不若從前之寒涼。遂減桂枝之半,又服數(shù)劑全愈。俾停藥,日服生硫黃分許,以善其後。

一人,年五十余。大怒之後,下痢月余始愈。自此胸中常覺滿悶,飲食不能消化。數(shù)次延醫(yī)服藥,不外通利氣分之品,即間有溫補脾胃者,亦必雜以破氣之藥,愈服病愈增重。後愚診視,其脈沉細(xì)微弱,至數(shù)甚遲。詢其心中,常有覺涼之時。知其胸中大氣下陷,兼上焦陽分虛損也。遂投以此湯,十劑全愈。後因怒,病又反複,醫(yī)者即愚方,加濃樸二錢,服後少腹下墜作疼,徹夜不能寐,複求為延醫(yī),仍投以原方而愈。

趙姓媼,年近五旬,忽然昏倒不語,呼吸之氣大有滯礙,幾不能息,其脈微弱而遲。詢其生平,身體羸弱,甚畏寒涼,恆覺胸中滿悶,且時常短氣。即其素日資稟及現(xiàn)時病狀以互戡病情,其為大氣下陷兼寒飲結(jié)胸?zé)o疑。然此時情勢將成痰厥,住在鄉(xiāng)村取藥無及,遂急用胡椒二錢搗碎煎兩三沸,澄取清湯灌下。須臾胸中作響,呼吸頓形順利。繼用干姜八錢煎湯一盅,此時已自能飲下。須臾氣息益順,精神亦略清爽,而仍不能言,且時作呵欠,十余呼吸之頃必發(fā)太息,知其寒飲雖開,大氣之陷者猶未複也。遂投以拙擬回陽升陷湯。服數(shù)劑,呵欠與太息皆愈,漸能言語。按︰此証初次單用干姜開其寒飲,而不敢佐以赭樸諸藥以降下之者,以其寒飲結(jié)胸又兼大氣下陷也。設(shè)若辨証不清而誤用之,必至兇危立見,此審証之當(dāng)細(xì)心也。

3、理郁升陷湯

治胸中大氣下陷,又兼氣分郁結(jié),經(jīng)絡(luò)湮淤者。

生黃(六錢)知母(三錢)當(dāng)歸身(三錢)桂枝尖(錢半)柴胡(錢半)乳香(三錢,不去油)沒藥(三錢,不去油)

脅下?lián)蚊?,或兼疼者,加龍骨、牡蠣(皆不用)各五錢;少腹下墜者,加升麻一錢。

一婦人,年三十許。胸中滿悶,時或作疼,鼻息發(fā)熱,常常作渴。自言得之產(chǎn)後數(shù)日,勞力過度。其脈遲而無力,籌思再三,莫得病之端緒。姑以生山藥一兩,滋其津液,雞內(nèi)金二錢、陳皮一錢,理其疼悶,服後忽發(fā)寒熱。再診其脈,無力更甚,知其氣分郁結(jié),又下陷也。遂為製此湯,一劑諸病皆覺輕,又服四劑全愈。

一少女,年十五。臍下左邊起一瘕,沉沉下墜作疼,上連腰際,亦下墜作疼楚,時發(fā)呻吟。劇時,常覺小便不通,而非不通也。診其脈,細(xì)小而沉。詢其得病之由,言因小便不利,便時努力過甚,其初腰際墜疼,後遂結(jié)此瘕。其方結(jié)時,揉之猶軟,今已五閱月,其患處愈堅結(jié)。每日晚四點鐘,疼即增重,至早四點鐘,又漸覺輕。愚聞此病因,再以脈象參之,知其小便時努力過甚。上焦之氣,陷至下焦而郁結(jié)也。遂治以理郁升陷湯,方中乳香、沒藥皆改用四錢,又加丹參三錢、升麻錢半,二劑而墜與疼皆愈。遂去升麻,用藥汁送服朱血竭末錢許,連服數(shù)劑,瘕亦消。

或問︰龍骨、牡蠣為收澀之品,兼脅下脹疼者,何以加此二藥?答曰︰脅為肝之部位,脅下脹疼者,肝氣之橫恣也,原當(dāng)用瀉肝之藥,又恐與大氣下陷者不宜。用龍骨、牡蠣,以斂戢肝火,肝氣自不至橫恣,此斂之即以瀉之,古人治肝之妙術(shù)也。且黃有膨脹之力,脹疼者原不宜用,有龍骨、牡蠣之收斂,以縮其膨脹之力,可放膽用之無礙,此又從體驗而知道也。嘗治一少婦,經(jīng)水兩月不見,寒熱往來,脅下作疼,脈甚微弱而數(shù)至六至。詢之常常短氣,投以理郁升陷湯,加龍骨、牡蠣各五錢,為脈數(shù),又加玄參、生地、白芍各數(shù)錢,連服四劑。覺脅下開通,瘀血下行,色紫黑,自此經(jīng)水調(diào)順,諸病皆愈。蓋龍骨、牡蠣性雖收澀,而實有開通之力,《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謂龍骨消瘕,而又有牡蠣之咸能軟堅者以輔之,所以有此捷效也。

4、醒脾升陷湯

治脾氣虛極下陷,小便不禁。

生箭(四錢)白朮(四錢)桑寄生(三錢)川續(xù)斷(三錢)萸肉(四錢,去淨(jìng)核)龍骨(四錢,搗)牡蠣(四錢,搗)川萆(二錢)甘草(二錢,蜜炙)

《內(nèi)經(jīng)》曰︰"飲入于胃,游溢精氣,上輸于脾,脾氣散精,上歸于肺,通調(diào)水道,下輸膀胱。"是脾也者,原位居中焦,為水飲上達下輸之樞機,樞機不旺,則不待上達而即下輸,此小便之所以不禁也。然水飲降下之路不一,《內(nèi)經(jīng)》又謂"肝熱病者,小便先黃",又謂"肝壅兩(脅也)滿,臥則驚悸,不得小便。"且芍藥為理肝之主藥,而善利小便。由斯觀之,是水飲又由胃入肝,而下達膀胱也。至胃中所余水飲,傳至小腸滲出,此又人所共知。故方中用黃、白朮、甘草以升補脾氣,即用黃同寄生、續(xù)斷以升補肝氣,更用龍骨、牡蠣、萸肉、萆以固澀小腸也。又人之胸中大氣旺,自能吸攝全身氣化,不使下陷,黃與寄生並用,又為填補大氣之要藥也?;騿柀U黃為補肺脾之藥,今謂其能補肝氣何也?答曰︰肝屬木而應(yīng)春令,其氣溫而性喜條達,黃性溫而升,以之補肝,原有同氣相求之妙用。愚自臨証以來,凡遇肝氣虛弱,不能條達,一切補肝之藥不效者,重用黃為主,而少佐以理氣之品,服之,複杯之頃,即見效驗(治驗詳黃解)。是知謂肝虛無補法者,非見道之言也。

或問︰《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謂桑寄生能治腰疼、堅齒發(fā)、長須眉,是當(dāng)為補肝腎之藥,而謂其能補胸中大氣何也?答曰︰寄生根不著土,寄生樹上,最善吸空中之氣,以自滋生,故其所含之氣化,實與胸中大氣為同類。嘗見有以補肝腎,而多服久服,胸中恆覺滿悶,無他,因其胸中大氣不虛,故不受寄生之補也。且《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不又謂其治癰腫乎?然癰腫初起,服之必?zé)o效,惟癰腫潰後,生肌不速,則用之甚效。如此而言,又與黃之主癰疽敗証者相同,則其性近黃,更可知矣。

或問︰萆世醫(yī)多用以治淋,夫淋以通利為主,蓋取萆能利小便也。此方中用之以固小便,其性果固小便乎,抑利小便乎?答曰︰萆為固澀下焦之要藥,其能治失溺,《名醫(yī)別錄》原有明文。時醫(yī)因古方有萆解釐清飲,遂誤認(rèn)萆為利小便之要藥,而于小便不利、淋澀諸証多用之。嘗見有以利小便,而小便轉(zhuǎn)癃閉者,以治淋証,竟致小便滴瀝不通者,其誤人可勝道哉﹗蓋萆釐清飲之君萆,原治小便頻數(shù),溺出旋白如油,乃下焦虛寒,氣化不固之証,觀其佐以縮小便之益智,溫下焦之烏藥,其用意可知。特當(dāng)日命名時,少欠斟酌,遂致庸俗醫(yī)輩,錯有會心,貽害無窮,可不慎哉﹗

醫(yī)學(xué)衷中參西錄醫(yī)方

(四)治喘息方

1、參赭鎮(zhèn)氣湯

治陰陽兩虛,喘逆迫促,有將脫之勢。亦治腎虛不攝,沖氣上干,致胃氣不降作滿悶。野臺參(四錢)生赭石(六錢,軋細(xì))生芡實(五錢)生山藥(五錢)萸肉(六錢,去淨(jìng)核)生龍骨(六錢,搗細(xì))生牡蠣(六錢,搗細(xì))生杭芍(四錢)蘇子(二錢,炒搗)生赭石壓力最勝,能鎮(zhèn)胃氣沖氣上逆,開胸膈,墜痰涎,止嘔吐,通燥結(jié),用之得當(dāng),誠有捷效。虛者可與人參同用。

仲景旋複代赭石湯,赭石、人參並用。治"傷寒發(fā)汗,若吐若下解後,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參、赭鎮(zhèn)氣湯中人參,借赭石下行之力,挽回將脫之元氣,以鎮(zhèn)安奠定之,亦旋複代赭石湯之義也。

一婦人,年三十余,勞心之後兼以傷心,忽喘逆大作,迫促異常。其翁知醫(yī),以補斂元氣之藥治之,覺胸中窒礙不能容受。更他醫(yī)以為外感,投以小劑青龍湯喘益甚。延愚診視,其脈浮而微數(shù),按之即無,知為陰陽兩虛之証。蓋陽虛則元氣不能自攝,陰虛而肝腎又不能納氣,故作喘也。為製此湯,病患服藥後,未及複杯曰︰"吾有命矣。"詢之曰︰"從前呼吸惟在喉間,幾欲脫去,今則轉(zhuǎn)落丹田矣。"果一劑病愈強半,又服數(shù)劑全愈。

一婦人,年二十余,因與其夫反目,怒吞鴉片。已經(jīng)救愈,忽發(fā)喘逆,迫促異常。須臾又呼吸頓停,氣息全無,約十余呼吸之頃,手足亂動,似有蓄極之勢,而喘複如故。若是循環(huán)不已,勢近垂危,延醫(yī)數(shù)人,皆不知為何病。後愚診視其脈,左關(guān)弦硬,右寸無力,精思良久,恍然悟曰︰此必怒激肝膽之火,上沖胃氣。夫胃氣本下行者也,因肝膽之火沖之,轉(zhuǎn)而上逆,並迫肺氣亦上逆,此喘逆迫促所由來也。逆氣上干,填塞胸膈,排擠胸中大氣,使之下陷。夫肺懸胸中,須臾無大氣包舉之,即須臾不能呼吸,此呼吸頓停所由來也(此理參觀升陷湯後跋語方明)。迨大氣蓄極而通,仍上達胸膈,鼓動肺臟,使得呼吸、逆氣遂仍得施其擊撞,此又病勢之所以循環(huán)也。《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載,桂枝主上氣咳逆、結(jié)氣、喉痺、吐吸(吸不歸根即吐出),其能降逆氣可知。其性溫而條達,能降逆氣,又能升大氣可知。遂單用桂枝尖三錢,煎湯飲下,須臾氣息調(diào)和如常。夫以桂枝一物之微,而升陷降逆,兩擅其功,以挽回人命於頃刻,誠天之生斯使獨也。然非親自經(jīng)驗者,又孰信其神妙如是哉﹗繼用參赭鎮(zhèn)氣湯,去山藥、蘇子,加桂枝尖三錢、知母四錢,連服數(shù)劑,病不再發(fā)。此喘証之特異者,故附記於此。

附錄︰直隸青縣張××來函︰定縣吳××妻病,服藥罔效。弟診其脈,浮而無力。胸次郁結(jié),如有物杜塞,飲食至胃間,恆覺燒熱不下。仿參赭鎮(zhèn)氣湯之義,用野臺參六錢,赭石細(xì)末二兩。將二藥煎服,胸次即覺開通。服至二劑,飲食下行無礙。因其大便猶燥,再用當(dāng)歸、肉蓯蓉各四錢,俾煎服。病若失。

安徽績溪章××來函︰洪××,年五十余,家素貧苦,曾吸鴉片,戒未多年,由咳而成喘疾,勉強操勞,每屆冬令則加劇,然病發(fā)時亦往往不服藥而自愈。茲次發(fā)喘,初由外感,兼發(fā)熱頭痛。醫(yī)者投以二活、防、葛,大劑表散,遂汗出二日不止,喘逆上沖,不能平臥,胸痞腹脹,大便旬余未行,語不接氣,時或螈,種種見証,已瀕極險。診其脈,微細(xì)不起。形狀頹敗殊甚。詳細(xì)勘視,誠將有陰陽脫離之虞。適日前閱赭石解,記其主治,揣之頗合。但恐其性太重鎮(zhèn)而正氣將隨以下陷也,再四躊躇,因配以真潞黨參、生懷山藥、野茯神、淨(jìng)萸肉、廣桔紅、京半夏、龍骨、牡蠣、蘇子、蒡子等,皆屬按証而擬,竟與參赭鎮(zhèn)氣湯大致相同。一劑病愈大半,兩劑即扶杖起行,三劑則康複如恆矣。前月遇之,自言冬不知寒,至春亦未反複。

2、薯蕷納氣湯

治陰虛不納氣作喘逆。

生山藥(一兩)大熟地(五錢)萸肉(五錢,去淨(jìng)核)柿霜餅(四錢,沖服)生杭芍(四錢)牛蒡子(二錢,炒搗)蘇子(二錢,炒搗)甘草(二錢,蜜炙)生龍骨(五錢,搗細(xì))

前方,治陰陽兩虛作喘,此方,乃專治陰虛作喘者也。方書謂肝腎虛者,其人即不能納氣,此言亦近理,然須細(xì)為剖析??諝庵杏醒鯕?,乃養(yǎng)物之生氣也。人之肺臟下無透竅,而吸入之養(yǎng)氣,實能隔肺胞,息息透過,以下達腹中,充養(yǎng)周身。肝腎居於腹中,其氣化收斂,不至膨脹,自能容納下達之氣,且能導(dǎo)引使之歸根。有時腎虛氣化不攝,則上注其氣於沖,以沖下連腎也。夫沖為血海,實亦主氣,今因為腎氣貫注,則沖氣又必上逆於胃,以沖上連胃也。由是,沖氣兼挾胃氣上逆,並迫肺氣亦上逆矣,此喘之所由來也。又《內(nèi)經(jīng)》謂肝主疏,泄腎主閉藏。夫肝之疏泄,原以濟腎之閉藏,故二便之通行,相火之萌動,皆與肝氣有關(guān),方書所以有肝行腎氣之說。今因腎失其閉藏之性,肝遂不能疏泄腎氣使之下行,更迫於腎氣之膨脹,轉(zhuǎn)而上逆。由斯,其逆氣可由肝系直透膈上,亦能迫肺氣上逆矣,此又喘之所由來也。方中用地黃、山藥以補腎,萸肉、龍骨補肝即以斂腎,芍藥、甘草甘苦化陰,合之柿霜之涼潤多液,均為養(yǎng)陰之妙品,蘇子、牛蒡又能清痰降逆,使逆氣轉(zhuǎn)而下行,即能引藥力速於下達也。至方名薯蕷納氣湯者,因山藥補腎兼能補肺,且饒有收斂之力,其治喘之功最弘也。

或問︰養(yǎng)氣雖能隔肺胞透過,亦甚屬些些無多,何以當(dāng)吸氣內(nèi)入之時,全腹皆有膨脹之勢?答曰︰若明此理,益知所以致喘之由。人之臟腑皆賴氣以撐懸,是以膈上有大氣,司肺呼吸者也;膈下有中氣,保合脾胃者也,臍下有元氣,固性命之根蒂者也。當(dāng)吸氣入肺之時,肺胞膨脹之力,能鼓舞諸氣,節(jié)節(jié)運動下移,而周身之氣化遂因之而流通。且喉管之分支下連心肝,以通於奇經(jīng)諸脈,當(dāng)吸氣內(nèi)入之時,所吸之氣原可由喉管之分支下達,以與肺中所吸之氣,相助為理也。下焦肝腎(奇經(jīng)與腎相維系)屬陰,陰虛氣化不攝則內(nèi)氣膨脹,遂致吸入之氣不能容受而急於呼出,此陰虛者所以不納氣而作喘也。

3、滋培湯

治虛勞喘逆,飲食減少,或兼咳嗽,並治一切陰虛羸弱諸証。

生山藥(一兩)於朮(三錢,炒)廣陳皮(二錢)牛蒡子(二錢,炒搗)生杭芍(三錢)玄參(三錢)生赭石(三錢,軋細(xì))炙甘草(二錢)

痰郁肺竅則作喘,腎虛不納氣亦作喘。是以論喘者恆責(zé)之肺、腎二臟,未有責(zé)之於脾、胃者。不知胃氣宜息息下行,有時不下行而轉(zhuǎn)上逆,並迫肺氣亦上逆即可作喘。脾體中空,能容納諸回血管之血,運化中焦之氣,以為氣血寬閑之地,有時失其中空之體,或變?yōu)榫o縮,或變?yōu)槊洿?,以致壅激氣血上逆迫肺,亦可作喘。且脾脈緩大,為太陰濕土之正象,虛勞喘嗽者,脈多弦數(shù),與緩大之脈反對,乃脾土之病脈也。故重用山藥以滋脾之陰,佐以於朮以理脾之陽,脾臟之陰陽調(diào)和,自無或緊縮、或漲大之虞。特是,脾與胃臟腑相依,凡補脾之藥皆能補胃。而究之臟腑異用,脾以健運磨積,宣通津液為主;胃以熟腐水谷、傳送糟粕為主。若但服補藥,壅滯其傳送下行之機,胃氣或易於上逆,故又宜以降胃之藥佐之,方中之赭石、陳皮、牛蒡是也。且此數(shù)藥之性,皆能清痰涎利肺氣,與山藥、玄參並用,又為養(yǎng)肺止嗽之要品也。用甘草、白芍者,取其甘苦化合,大有益於脾胃,兼能滋補陰分也。並治一切虛勞諸証者,誠以脾胃健壯,飲食增多,自能運化精微以培養(yǎng)氣血也。一人,年二十二,喘逆甚劇,脈數(shù)至七至,用一切治喘藥皆不效,為製此方。將藥煎成,因喘劇不能服,溫湯三次始服下,一劑見輕,又服數(shù)劑全愈。

或問︰藥之健脾胃者,多不能滋陰分,能滋陰分者,多不能健脾胃,此方中芍藥、甘草同用,何以謂能兼此二長?答曰︰《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謂芍藥味苦,後世本草謂芍藥味酸。究之,芍藥之味苦酸皆有。陳修園篤信《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謂芍藥但苦不酸。然嚼服芍藥錢許,恆至齒,兼有酸味可知。若取其苦味與甘草相合,有甘苦化陰之妙(甘苦化陰說始於葉天士),故能滋陰分。若取其酸味與甘草相合,有甲己化土之妙(甲木味酸己土味甘),故能益脾胃。此皆取其化出之性以為用也。又陳修園曰︰芍藥苦平破滯,本瀉藥非補藥也。

若與甘草同用,則為滋陰之品,與生姜、大棗、桂枝同用,則為和營衛(wèi)之品,與附子、干姜同用,則能收斂元陽,歸根於陰,又為補腎之品。本非補藥,昔賢往往取為補藥之主,其旨微矣。按此論甚精,能示人用藥變化之妙,故連類及之。

西人謂︰心有病可以累肺作喘,此說誠信而有征。蓋喘者之脈多數(shù),夫脈之原動力發(fā)於心,脈動數(shù)則心動亦數(shù)可知。心左房之赤血與右房之紫血,皆與肺循環(huán)相通。若心動太急,逼血之力過於常度,則肺臟呼吸亦因之速過常度,此自然之理也。然心與腎為對待之體,心動若是之急數(shù),腎之真陰不能上潮,以靖安心陽可知。由是言之,心累肺作喘之証,亦即腎虛不納氣之証也。

西人又謂︰喘証因肺中小氣管,痰結(jié)塞住,忽然收縮,氣不通行,呼吸短促,得痰出乃減。有日日發(fā)作者,又?jǐn)?shù)日或因辛苦寒冷而發(fā)作者,又有因父母患此病傳延者。發(fā)作時,苦劇不安,醫(yī)治無良法。應(yīng)用紙浸火硝水內(nèi),取出曬干,置盆內(nèi)燃點,乘煙焰熏騰時,以口吸養(yǎng)氣入肺(火硝多含養(yǎng)氣)。或用醉仙桃干葉當(dāng)煙吸之,內(nèi)服樟腦鴉片酒壹貳錢、更加姜末一分半、白礬七厘共為散,水調(diào)服。雖未必能除根,亦可漸輕。按︰此証乃勞疾之傷肺者,當(dāng)名為肺勞。雖發(fā)作時甚劇,仍可久延歲月。其治法當(dāng)用拙擬黃膏。

肺勞之証,因肺中分支細(xì)管多有瘀滯,熱時肺胞松客氣化猶可宣通,故病則覺輕;冷時肺胞緊縮其痰涎恆益杜塞,故病則加重。此乃肺部之錮疾,自古無必效之方。惟用曼陀羅熬膏,和以理肺諸藥,則多能治愈。

爰將其方詳開於下︰

曼陀羅正開花時,將其全科切碎,榨取原汁四兩,入鍋內(nèi)熬至若稠米湯;再加入硼砂二兩,熬至融化;再用遠志細(xì)末、甘草細(xì)末各四兩,生石膏細(xì)末六兩,以所熬之膏和之,以適可為丸為度,分作小丸。每服錢半,若不效可多至二錢,白湯送下,一日兩次。久服病可除根。若服之覺熱者,石膏宜加重。

肺臟具辟之機。其辟之機自如,自無肺勞病証。遠志、硼砂最善化肺管之瘀,甘草末服,不經(jīng)火炙、水煮,亦善宣通肺中氣化,此所以助肺臟之辟也。曼陀羅膏大有收斂之力,此所以助肺臟之也。用石膏者,因曼陀羅之性甚熱,石膏能解其熱也。且遠志、甘草、硼砂皆為養(yǎng)肺之品,能多生津液,融化痰涎,俾肺臟辟之機靈活無滯,則肺勞之喘嗽自愈也。

按︰

醉仙桃即曼陀羅花也。其花白色,狀類牽牛而大,其葉大如掌而有尖,結(jié)實大如核桃,實蒂有托盤如錢,皮有芒刺如包麻,中含細(xì)粒,如火麻仁。渤海之濱生殖甚多,俗呼為洋金花。李時珍謂︰"服之令人昏昏如醉,可作麻藥。"又謂︰"熬水洗脫肛甚效。"蓋大有收斂之功也。西人藥學(xué)謂︰用醉仙桃花實葉,俱要鮮者榨汁,或熬干,或曬干作膏。每服三厘,能補火止疼、令人熟睡,善療喘嗽。正與時珍之說相似。然此物有毒不可輕用。今人治勞喘者,多有取其花與葉,作煙吸之者,實有目前捷效,較服其膏為妥善也。

醫(yī)學(xué)衷中參西錄醫(yī)方
心智成熟的艱難歷程開始了。
(五)治痰飲方

1、理飲湯

治因心肺陽虛,致脾濕不升,胃郁不降,飲食不能運化精微,變?yōu)轱嬓?。停於胃口為滿悶,溢於膈上為短氣,漬滿肺竅為喘促,滯膩咽喉為咳吐粘涎。甚或陰霾布滿上焦,心肺之陽不能暢舒,轉(zhuǎn)郁而作熱。或陰氣逼陽外出為身熱,迫陽氣上浮為耳聾。然必診其脈,確乎弦遲細(xì)弱者,方能投以此湯。

于朮(四錢)干姜(五錢)桂枝尖(二錢)炙甘草(二錢)茯苓片(二錢)生杭芍(二錢)桔紅(錢半)川濃樸(錢半)

服數(shù)劑後,飲雖開通,而氣分若不足者,酌加生黃數(shù)錢。

方中用桂枝、干姜,以助心肺之陽,而宣通之。白朮、茯苓、甘草,以理脾胃之濕,而淡滲之(茯苓甘草同用最瀉濕滿)。用濃樸者,葉天士謂︰"濃樸多用則破氣,少用則通陽",欲借溫通之性,使胃中陽通氣降,運水谷速於下行也。用桔紅者,助白朮、茯苓、甘草以利痰飲也。至白芍,若取其苦平之性,可防熱藥之上僭(平者主降),若取其酸斂之性,可製虛火之浮游(《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謂芍藥苦平,後世謂芍藥酸斂,其味實苦而微酸)。且藥之熱者,宜於脾胃,恐不宜於肝膽,又取其涼潤之性,善滋肝膽之陰,即預(yù)防肝膽之熱也。況其善利小便,小便利而痰飲自減乎。

一婦人,年四十許。胸中常覺滿悶發(fā)熱,或旬日,或浹辰之間,必大喘一兩日。醫(yī)者用清火理氣之藥,初服稍效,久服轉(zhuǎn)增劇。後愚診視,脈沉細(xì)幾不可見。病家問︰系何病因?愚曰︰此乃心肺陽虛,不能宣通脾胃,以致多生痰飲也。人之脾胃屬土,若地輿然。心肺居臨其上正當(dāng)太陽部位(膈上屬太陽,觀《傷寒論》太陽篇自知),其陽氣宣通,若日麗中天暖光下照。而胃中所納水谷,實借其陽氣宣通之力,以運化精微而生氣血,傳送渣滓而為二便。清升濁降,痰飲何由而生?惟心肺陽虛,不能如離照當(dāng)空,脾胃即不能借其宣通之力,以運化傳送,於是飲食停滯胃口,若大雨之後,陰霧連旬,遍地污淖,不能干滲,則痰飲生矣。痰飲既生,日積月累,郁滿上焦則作悶,漬滿肺竅則作喘,阻遏心肺陽氣,不能四布則作熱。醫(yī)者不識病源,猶用涼藥清之,勿怪其久而增劇也。遂為製此湯,服之一劑,心中熱去,數(shù)劑後轉(zhuǎn)覺涼甚。遂去白芍,連服二十餘劑,胸次豁然,喘不再發(fā)。

一婦人,年三十許。身形素豐。胸中痰涎郁結(jié),若礙飲食,上焦時覺煩熱。偶服礞石滾痰丸有效,遂日日服之。初則飲食加多,繼則飲食漸減,後則一日不服,即不能進飲食。又久服之。竟分毫無效,日僅一餐,進食少許,猶不能消化。且時覺熱氣上騰,耳鳴欲聾,始疑藥不對証。求愚延醫(yī),其脈象浮大,按之甚軟。愚曰︰此証心肺陽虛,脾胃氣弱,為服苦寒攻瀉之藥太過,故病証脈象如斯也。擬治以理飲湯。病家謂,從前醫(yī)者,少用桂附,即不能容受,恐難再用熱藥。愚曰︰桂附原非正治心肺脾胃之藥,況又些些用之,病重藥輕,宜其不受。若拙擬理飲湯,與此証針芥相投,服之必?zé)o他變。若畏此藥,不敢輕服,單用干姜五錢,試服亦可。病家依愚言,煎服干姜後,耳鳴即止,須臾覺胸次開通。繼投以理飲湯,服數(shù)劑,心中亦覺涼甚。將干姜改用一兩,又服二十餘劑,病遂除根。

一婦人,年四十許。上焦?jié)M悶煩躁,思食涼物,而偶食之,則滿悶益甚。且又黎明泄瀉,日久不愈,滿悶益甚,將成臌脹。屢次延醫(yī)服藥,多投以半補半破之劑,或佐以清涼,或佐以收澀,皆分毫無效。後愚診視,脈象弦細(xì)而遲。知系寒飲結(jié)胸,阻塞氣化。欲投以理飲湯,病家聞而遲疑,似不敢服。亦俾先煎干姜數(shù)錢服之,胸中煩躁頓除。為其黎明泄瀉,遂將理飲湯去濃樸、白芍,加生雞內(nèi)金錢半,補骨脂三錢,連服十餘劑,諸病皆愈。一婦人,年近五旬,常覺短氣,飲食減少。屢次延醫(yī)服藥,或投以宣通,或投以升散,或投以健補脾胃,兼理氣之品,皆分毫無效。浸至飲食日減,羸弱不起,奄奄一息,病家亦以為不治之証矣。後聞愚在其鄰村,屢救危險之証,複延愚診視。其脈弦細(xì)欲無,頻吐稀涎。詢其心中,言覺有物杜塞胃口,氣不上達,知其為寒飲凝結(jié)也。遂投以理飲湯,方中干姜改用七錢,連服三劑,胃口開通。又覺呼吸無力,遂於方中加生黃三錢,連服十餘劑,病全愈。方書謂,飲為水之所結(jié),痰為火之所凝,是謂飲涼而痰熱也。究之飲証亦自分涼熱,其熱者,多由於憂思過度,甚則或至癲狂,雖有飲而恆不外吐。其涼者,則由於心肺陽虛,如方名下所言種種諸情狀。且其証,時吐稀涎,常覺短氣,飲食廉少,是其明征也(後世謂痰之稀者為飲,稠者為痰,與《金匱》所載四飲名義不同)。

邑,韓××醫(yī)學(xué)傳家,年四十有四,偶得奇疾。臥則常常發(fā)搐,旋發(fā)旋止,如發(fā)寒戰(zhàn)之狀,一呼吸之間即愈。即不發(fā)搐時,人偶以手撫之,又輒應(yīng)手而發(fā)。自治不效,廣求他醫(yī)治療皆不效。留連半載,病勢浸增。後愚診視,脈甚弦細(xì)。詢其飲食甚少,知系心肺脾胃陽分虛憊,不能運化精微,以生氣血。血虛不能榮筋,氣虛不能充體,故發(fā)搐也。必發(fā)於臥時者,臥則氣不順也。人撫之而輒發(fā)者,氣虛則畏人按也。授以理飲湯方,數(shù)劑,飲食加多,搐亦見愈。二十劑後,病不再發(fā)。

2、理痰湯

治痰涎郁塞胸膈,滿悶短氣?;驖n於肺中為喘促咳逆。停於心下為驚悸不寐。滯於胃口為脹滿噦呃。溢於經(jīng)絡(luò)為肢體麻木或偏枯。留於關(guān)節(jié),著於筋骨,為俯仰不利,牽引作疼。隨逆氣肝火上升,為眩暈不能坐立。

生芡實(一兩)清半夏(四錢)黑芝麻(三錢,炒搗)柏子仁(二錢,炒搗)生杭芍(二錢)陳皮(二錢)茯苓片(二錢)

世醫(yī)治痰,習(xí)用宋《局方》二陳湯,謂為治痰之總劑。不知二陳湯能治痰之標(biāo),不能治痰之本。何者?痰之標(biāo)在胃,痰之本原在於腎。腎主閉藏,以膀胱為腑者也。其閉藏之力,有時不固,必注其氣於膀胱。膀胱膨脹,不能空虛若谷,即不能吸引胃中水飲,速於下行而為小便,此痰之所由來也。又腎之上為血海,奇經(jīng)之沖脈也。其脈上隸陽明,下連少陰。為其下連少陰也,故腎中氣化不攝,則沖氣易於上干。為其上隸陽明也,沖氣上干,胃氣亦多上逆,不能息息下行以運化水飲,此又痰之所由來也。此方以半夏為君,以降沖胃之逆。即重用芡實,以收斂沖氣,更以收斂腎氣,而濃其閉藏之力。腎之氣化治,膀胱與沖之氣化,自無不治,痰之本原清矣。用芝麻、柏實者,潤半夏之燥,兼能助芡實補腎也。用芍藥、茯苓者,一滋陰以利小便,一淡滲以利小便也。用陳皮者,非借其化痰之力,實借其行氣之力,佐半夏以降逆氣,並以行芡實、芝麻、柏實之滯膩也。

友人毛××,曾治一婦人,年四十餘。上盛下虛,痰涎壅滯,飲食減少,動則作喘。他醫(yī)用二陳東加減治之,三年,病轉(zhuǎn)增劇。後延毛××診視,投以此湯,數(shù)劑病愈強半。又將芡實減去四錢,加生山藥五錢,連服二十餘劑,痰盡消,諸病皆愈。至今數(shù)年,未嘗反複。

毛××又嘗治一少婦,患癇風(fēng)。初兩三月一發(fā),浸至兩三日一發(fā)。脈滑、體豐,知系痰涎為恙。亦治以此湯,加赭石三錢,數(shù)劑竟能拔除病根。後與愚覿面述之。愚喜曰︰向擬此湯時,原不知能治癇風(fēng),經(jīng)兄加赭石一味,即建此奇功,大為此方生色矣。按︰此方若治癇風(fēng),或加朱砂,或加生鐵落,或用磨刀水煎藥,皆可。

3、龍理痰湯

治因思慮生痰,因痰生熱,神志不寧。

清半夏(四錢)生龍骨(六錢,搗細(xì))生牡蠣(六錢,搗細(xì))生赭石(三錢,軋細(xì))樸硝(二錢)黑芝麻(三錢,炒搗)柏子仁(三錢,炒搗)生杭芍(三錢)陳皮(二錢)茯苓(二錢)

此方,即理痰湯,以龍骨、牡蠣代芡實,又加赭石、樸硝也。其所以如此加減者,因此方所主之痰,乃虛而兼實之痰。實痰宜開,礞石滾痰丸之用硝黃者是也;虛痰宜補,腎虛泛作痰,當(dāng)用腎氣丸以逐之者是也。至虛而兼實之痰,則必一藥之中,能開痰亦能補虛,其藥乃為對証,若此方之龍骨、牡蠣是也。蓋人之心腎,原相助為理。腎虛則水精不能上輸以鎮(zhèn)心,而心易生熱,是由腎而病及心也;心因思慮過度生熱,必暗吸腎之真陰以自救,則腎易虧耗,是由心而病及腎也。於是心腎交病,思慮愈多,熱熾液凝,痰涎壅滯矣。惟龍骨、牡蠣能寧心固腎,安神清熱,而二藥並用,陳修園又稱為治痰之神品,誠為見道之言。故方中用之以代芡實,而猶恐痰涎過盛,消之不能盡消,故又加赭石、樸硝以引之下行也。

一人,年三十餘。常覺膽怯,有時心口或少腹動後,須臾覺有氣起自下焦,上沖胸臆,郁而不伸,連作呃逆,脖項發(fā)熱,即癲狂唱呼。其夾咽兩旁內(nèi),突起若瘰,而不若瘰之硬。且精氣不固,不寐而遺,上焦覺熱,下焦覺涼。其脈左部平和,微嫌無力,右部直上直下(李士材脈訣雲(yún)直上直下沖脈昭昭),仿佛有力,而按之非真有力。從前屢次醫(yī)治皆無效。此腎虛,致沖氣挾痰上沖,亂其心之神明也。投以此湯,減濃樸之半,加山萸肉(去淨(jìng)核)五錢,數(shù)劑諸病皆愈,惟覺短氣。知系胸中大氣下陷(理詳升陷湯下),投以拙擬升陷湯,去升麻、柴胡,加桂枝尖二錢,兩劑而愈。蓋此証,從前原有逆氣上干,升麻、柴胡能升大氣,恐兼升逆氣。桂枝則升大氣,兼降逆氣,故以之代升、柴也。

一媼,年六十二,資稟素羸弱。偶當(dāng)外感之餘,忽然妄言妄見,驚懼異常,手足擾動,飢渴不敢飲食,少腹塌陷,胸膈突起。脈大於平時一倍,重按無力。知系肝腎大虛,沖氣上逆,痰火上並,心神擾亂也。投以此湯,去樸硝,倍赭石,加生山藥、山萸肉(去淨(jìng)核)、生地黃各六錢。又磨取鐵鏽水煎藥(理詳一味鐵養(yǎng)湯下),一劑即愈。又服一劑,以善其後。

4、健脾化痰丸

治脾胃虛弱,不能運化飲食,以至生痰。

生白朮(二兩)生雞內(nèi)金(二兩,去淨(jìng)瓦石糟粕)

上藥二味,各自軋細(xì)過羅,各自用慢火焙熟(不可焙過),煉蜜為丸梧桐子大。每服三錢,開水送下。白朮為健補脾胃之主藥,然土性壅滯,故白朮多服久服,亦有壅滯之弊;有雞內(nèi)金之善消瘀積者以佐之,則補益與宣通並用。俾中焦氣化,壯旺流通,精液四布,清升濁降,痰之根柢蠲除矣。又此方不但治痰甚效,凡廉於飲食者,服之莫不飲食增多。且久服之,並可消融腹中一切積聚。

初擬此方時,原和水為丸。而久服者間有咽干及大便燥結(jié)之時。後改用蜜丸,遂無斯弊。

5、期頤餅

治老人氣虛,不能行痰,致痰氣鬱結(jié),胸次滿悶,脅下作疼。凡氣虛痰盛之人,服之皆效,兼治疝氣。

生芡實(六兩)生雞內(nèi)金(三兩)白面(半斤)白沙糖(不拘多少)

先將芡實用水淘去浮皮,曬干,軋細(xì),過羅。再將雞內(nèi)金(中有瓦石糟粕去淨(jìng)分量還足)軋細(xì),過羅,置盆內(nèi)浸以滾水,半日許。再入芡實、白糖、白面,用所浸原水,和作極薄小餅,烙成焦黃色,隨意食之。雞內(nèi)金,以補助脾胃,大能運化飲食,消磨瘀積。食化積消,痰涎自除。再者,老人痰涎壅盛,多是下焦虛憊,氣化不攝,痰涎隨沖氣上泛。芡實大能斂沖固氣,統(tǒng)攝下焦氣化。且與麥面同用,一補心,一補腎,使心腎相濟,水火調(diào)和,而痰氣自平矣。

或問︰老人之痰,既由於氣虛不行,何不加以補助氣分之品?答曰︰凡補氣之藥,久服轉(zhuǎn)有他弊。此方所用藥品,二谷食,一肉食,複以沙糖調(diào)之,可作尋常服食之物,與他藥餌不同。且食之,能令人飲食增多,則氣虛者自實也。

此方去芡實,治小兒疳積痞脹,大人瘕積聚。

6、治痰點天突穴法

(附︰捏結(jié)喉法、明礬湯、麝香香油灌法)

點天突穴以治痰厥,善針灸者,大抵知之。而愚臨証體驗,尤曲盡點法之妙。穴在結(jié)喉(頸間高骨)下宛宛中。點時屈手大指(指甲長須剪之)以指甲貼喉,指端著穴,直向下用力(勿斜向裡),其氣即通。指端,當(dāng)一起一點,令痰活動,兼頻頻撓動其指端,令喉癢作嗽,其痰即出。

一婦人,年二十許。數(shù)日之前,覺胸中不舒,一日忽然昏昏似睡,半日不醒。適愚自他處歸,過其村。病家見愚喜甚,急求延醫(yī)。其脈沉遲,兼有閉塞之象。唇動。凡唇動者,為有痰之征。脈象,當(dāng)系寒痰壅滯上焦過甚。遂令人扶之坐,以大指點其天突穴,俾其喉癢作嗽。約點半點鐘,咳嗽十餘次,吐出涼痰一碗,始能言語。又用干姜六錢,煎湯飲下而愈。

歲在甲寅,客居大名之金灘鎮(zhèn)。時當(dāng)孟春,天寒,雨且雪,一兵士衣裝盡濕,因凍甚,不能行步,其伙舁之至鎮(zhèn),昏不知人。呼之不應(yīng),用火烘之,且置於溫暖之處,經(jīng)宿未醒。聞愚在鎮(zhèn),曾用點天突穴法,治愈一人,求為延醫(yī)。見其僵臥不動,呼吸全無。按其脈,仿佛若動。以手掩其口鼻,每至呼吸之頃,微覺有熱,知猶可救。遂令人扶起俾坐,冶以點天突穴之法,兼捏其結(jié)喉。約兩點鐘,咳嗽二十餘次,共吐涼痰碗半,始能呻吟。亦飲以干姜而愈。

【捏結(jié)喉法】

得之滄州友人張××,其令人喉癢作嗽之力尤速。欲習(xí)其法者,可先自捏其結(jié)喉,如何捏法即可作嗽,則得其法矣。然當(dāng)氣塞不通時。以手點其天突穴,其氣即通。捏結(jié)喉,必癢嗽吐痰後,其氣乃通。故二法宜相輔並用也。

[按︰]西人謂,凍死者若近火,則寒氣內(nèi)迫,難救。宜置寒冷室中,或樹陰無風(fēng)處,將衣服脫除,用雪團或冷水,周身摩擦;或?qū)⑸碇美渌?,周身摩擦。及四肢漸次柔軟,行人工呼吸法,此時摩擦,更不宜間斷。迨患者自能呼吸,先被以薄衾,繼用稍濃之被,漸移入暖室。

[按︰]此法必周身血肉,凍至冰凝,呼吸全無者,方宜用之。若凍猶不至若是之劇,用其法者又宜斟酌變通。究之其法雖善,若果有寒痰杜塞,必兼用點天突穴,捏結(jié)喉法,方能挽救。人工呼吸法,即患者呼吸全無,以法複其呼吸之謂也。其法,先將患者仰臥,俾其頭及胸稍高。啟其口,將舌周遭纏以細(xì)布條,緊結(jié)之,防舌退縮,及口之收閉。救護者跪於頭之旁,以兩手握患者之兩肘,上提過頭,俾空氣流入肺中,以助其吸後,須臾,將兩肘放下,緊壓於胸脅之際,以助其呼(助其呼時更有人以兩手心按其胸及心窩更佳)。如此往複,行至患者自能呼吸而止。此為救急之良方,凡呼吸暴停者,皆可用此方救之。

【明礬湯】

生白礬,長於治頑痰熱痰,急証用之,誠有捷效。惟涼痰凝滯者,斷不可用。一婦人,年二十餘。因悲泣過度,痰涎杜塞胃口,其胃氣蓄極上逆,連連干嘔。形狀又似呃逆,氣至咽喉不能上達。劇時,渾身抖戰(zhàn),自掇其發(fā),有危在頃刻之狀。醫(yī)者,用生姜自然汁灌之,益似不能容受。愚診視之,其脈左手沉濡,右三部皆無。然就其不受生姜觀之,仍當(dāng)是熱痰杜塞,其脈象如此者,痰多能瘀脈也。且其面有紅光,亦系熱証。遂用生白礬二錢,化水俾飲之,即愈。此方愚用之屢次,審知其非寒痰杜塞,皆可隨手奏效。即痰厥至垂危者,亦能救愈。

【麝香香油灌法】

嚴(yán)用和云︰"中風(fēng)不醒者,麝香清油灌之。"曾治一人,年二十餘。因夫妻反目,身軀忽然後挺,牙關(guān)緊閉,口出涎沫。及愚診視,已閱三點鐘矣。其脈閉塞不全,先用痧藥吹鼻,得嚏氣通,忽言甚渴。及詢之,仍昏昏如故,惟牙關(guān)微開,可以進藥。因憶嚴(yán)用和麝香清油灌法,雖治中風(fēng)不醒,若治痰厥不醒,亦當(dāng)有效。況此証形狀,未必非內(nèi)風(fēng)掀動。遂用香油二兩燉熱,調(diào)麝香一分,灌之即醒。又︰硼砂四錢化水,治痰厥可代白礬,較白礬尤穩(wěn)妥。若治寒痰杜塞,用胡椒三錢搗碎,煎湯灌之,可代生姜自然汁,與干姜湯。

[附錄︰]滄縣董××來函︰朱姓婦,產(chǎn)後旬餘,甚平順。適伊芳弟來視,午後食煮包一大碗,伊芳弟去後,竟猝然昏倒,四肢抽搐,不省人事。延為診視,六脈皆伏。當(dāng)系產(chǎn)後五內(nèi)空虛,驟而飽食填息,胸中大氣不能宣通,諸氣亦因之閉塞,故現(xiàn)此証。取藥不及,急用點天突穴及捏結(jié)喉法,又用針刺十宣及少商穴,須臾咳吐稠痰若干,氣順腹響,微汗而愈。

醫(yī)學(xué)衷中參西錄醫(yī)方

(六)治肺病方

1、黃膏

治肺有勞病,薄受風(fēng)寒即喘嗽,冬時益甚者。

生箭(四錢)生石膏(四錢搗細(xì))淨(jìng)蜂蜜(一兩)粉甘草(二錢細(xì)末)生懷山藥(三錢細(xì)末)鮮茅根(四錢,銼碎如無鮮者可用干者二錢代之)

上藥六味,先將黃、石膏、茅根,煎十余沸去渣,澄取清汁二杯,調(diào)入甘草、山藥末同煎,煎時以箸攪之,勿令二末沉鍋底,一沸其膏即成。再調(diào)入蜂蜜,令微似沸,分三次溫服下,一日服完,如此服之,久而自愈。然此乃預(yù)防之藥,喘嗽未犯時,服之月余,能祓除病根。

肺胞之體,原玲瓏通徹者也。為其玲瓏通徹,故具辟之機,而司呼吸之氣。其辟之機無礙,即呼吸之氣自如也。有時肺臟有所損傷,其微絲血管及肺胞涵津液之處,其氣化皆湮淤凝滯,致肺失其玲瓏之體,即有礙于辟之機,呼吸即不能自如矣。然當(dāng)氣候溫和時,肺葉舒暢,呼吸雖不能自如,猶不至甚劇。有時薄受風(fēng)寒,及令屆冱寒之時,肺葉收縮,則瘀者益瘀,能而不能辟,而喘作矣。肺中之氣化,瘀而且喘,痰涎壅滯,而嗽亦作矣。故用黃以補肺之陽,山藥以滋肺之陰,茅根以通肺之竅,俾肺之陰陽調(diào)和,竅絡(luò)貫通,其辟之力自適均也。用石膏者,因其涼而能散,其涼也能調(diào)黃之熱,其散也能助茅根之通也。用甘草者,因其味甘,歸脾益土,即以生金也。用蜂蜜者,因其甘涼滑潤,為清肺潤肺,利痰寧嗽之要品也。

茅根稟初春少陽之氣,升而能散,原肺臟對宮,肝家之藥也。夫肺金主斂,肝木主散,此証因肺金之?dāng)刻^,故用茅根導(dǎo)引肝木之氣,入肺以宣散之,俾其辟之機自若,而喘嗽均不作矣。

或問︰凡藥之名膏者,皆用其藥之原汁,久經(jīng)熬煉而成膏。今僅取黃、石膏、茅根之清汁,而調(diào)以山藥、甘草之末與蜜,以成膏者何也?答曰︰古人煎藥,皆有火候,及藥之宜先入后入,或浸水摻入;及藥之宜湯、宜膏、宜丸、宜散之區(qū)別,然今人不講久矣。如此方黃、茅根過煉,則宣通之力微,石膏過煉,則清涼之力減,此三味所以不宜熬膏也。然猶恐藥入胃之后,由中焦而直趨下焦,其力不能灌注于肺。故加山藥、蜂蜜之潤而粘,甘草之和而緩者,調(diào)入成膏。使人服之,能留戀胃中不遽下,俾其由胃輸脾,由脾達肺也。或問︰調(diào)之成膏者,恃山藥、蜂蜜也。至甘草何不與黃、石膏同煎取汁,而亦為末調(diào)入?答曰︰西人謂,甘草微有苛(苛即薄荷)辣之味,煎之則甘味減,而苛辣之味轉(zhuǎn)增。是以西人潤肺之甘草水,止以開水浸之,取其味甘、且清輕之氣上升也。此方將甘草調(diào)入湯中,止煎一沸,亦猶西人作甘草水之意也。

2、清金益氣湯

治羸少氣,勞熱咳嗽,肺痿失音,頻吐痰涎,一切肺金虛損之病。

生黃(三錢)生地黃(五錢)知母(三錢)粉甘草(三錢)玄參(三錢)沙參(三錢)川貝母(二錢去心)牛蒡子(三錢炒搗)

一婦人,年四十,上焦發(fā)熱,咳吐失音,所吐之痰自覺腥臭,漸漸羸瘦,其脈弦而有力。投以清火潤肺之藥,數(shù)劑不效。為製此湯,于大隊清火潤肺藥中,加生黃一味以助元氣,數(shù)劑見輕,十余劑后,病遂全愈?;騿柀U脈既有力矣,何以複用補氣之藥?答曰︰脈之有力,有真有假。凡脈之真有力者,當(dāng)于敦濃和緩中見之,此脾胃之氣壯旺,能包括諸臟也(脾胃屬土能包括金木水火諸臟腑)。其余若脈象洪而有力,多系外感之實熱。若滑而有力,多系中焦之熱痰。若弦而有力,多系肝經(jīng)之偏盛,尤為有病之脈,此証之脈是也。蓋肺屬金、肝屬木,金病不能鎮(zhèn)木,故脈現(xiàn)弦而有力之象。此肝木橫恣,轉(zhuǎn)欲侮金之象也。凡肺痿、肺癰之病,多有脅下疼者,亦系肝木偏勝所致。

一人,年三十余,肺中素郁痰火,又為外感拘束,頻頻咳嗽,吐痰腥臭??殖煞伟b,求為延醫(yī)。其脈浮而有力,關(guān)前兼滑。遂先用越婢湯,解其外感,咳嗽見輕,而吐痰腥臭如故。次用葶藶(生者三錢紗袋裝之)大棗(七枚擘開)湯,瀉其肺中壅滯之痰,間日一服。又用三七、川貝、粉甘草、金銀花為散,鮮地骨皮煎湯,少少送服,日三次。即用葶藶大棗湯之日,亦服一次。如此調(diào)治數(shù)日,葶藶大棗湯用過三次,痰涎頓少,亦不腥臭。繼用清金益氣湯、貝母、牛蒡子各加一錢,連服十余劑,以善其后。

3、清金解毒湯

治肺臟損爛,或?qū)⒊煞伟b,或咳嗽吐膿血者,又兼治肺結(jié)核。

生明乳香(三錢)生明沒藥(三錢)粉甘草(三錢)生黃(三錢)玄參(三錢)沙參(三錢)牛蒡子(三錢炒搗)貝母(三錢)知母(三錢)三七(二錢,搗細(xì)藥汁送服)將成肺癰者去黃,加金銀花三錢。

一人,年四十八,咳吐痰涎甚腥臭,夜間出汗,日形羸弱。醫(yī)者言不可治,求愚診視。脈數(shù)至六至,按之無力,投以此湯,加生龍骨六錢,又將方中知母加倍,兩劑汗止,又服十劑全愈。肺結(jié)核之治法,曾詳載于參麥湯下。然所論者,因肺結(jié)核而成勞瘵之治法,此方及下方,乃治肺結(jié)核而未成勞瘵者也。

4、安肺寧嗽丸

治肺郁痰火及肺虛熱作嗽,兼治肺結(jié)核。

嫩桑葉(一兩)兒茶(一兩)蓬砂(一兩)蘇子(一兩炒搗)粉甘草(一兩)

上藥五味為細(xì)末,蜜作丸三錢重,早晚各服一丸,開水送下。

肺臟具辟之機,治肺之藥,過于散則有礙于,過于斂則有礙于辟。桑得土之精氣而生(根皮甚黃燧應(yīng)夏季是其明征),故長于理肺家之病,以土生金之義也。至其葉涼而宣通,最解肺中風(fēng)熱,其能散可知。又善固氣化,治崩帶脫肛(肺氣旺自無諸疾),其能斂可知。斂而且散之妙用,于肺臟辟之機尤投合也。蓬砂之性涼而滑,能通利肺竅,兒茶之性涼而澀,能安斂肺葉。二藥並用,與肺之辟亦甚投合。又佐以蘇子之降氣定喘,甘草之益土生金,蜂蜜之潤肺清燥,所以治嗽甚效也。

按︰蓬砂、兒茶,醫(yī)者多認(rèn)為瘡家專藥。不知其理痰寧嗽,皆為要品。且二藥外用,能解毒化腐生肌,故內(nèi)服亦治肺結(jié)核,或肺中損爛,亦甚有效驗。

5、清涼華蓋飲

治肺中腐爛,浸成肺癰,時吐膿血,胸中隱隱作疼,或旁連脅下亦疼者。

甘草(六錢)生明沒藥(四錢,不去油)丹參(四錢)知母(四錢)

病劇者加三七二錢(搗細(xì)送服)。脈虛弱者,酌加人參、天冬各數(shù)錢。

肺癰者,肺中生癰瘡也。然此証肺中成瘡者,十之一二,肺中腐爛者,十之八九。故治此等証,若葶藶、皂莢諸猛烈之藥,古人雖各有專方,實不可造次輕用,而清火解毒化腐生肌之品,在所必需也。甘草為瘡家解毒之主藥,且其味至甘,得土氣最濃,故能生金益肺,凡肺中虛損糜爛,皆能愈之。是以治肺癰便方,有單用生粉草四兩煎湯,頻頻飲之者。而西人潤肺藥水,亦單有用甘草製成者。特其性微溫,且有壅滯之意,而調(diào)以知母之寒滑,則甘草雖多用無礙,且可借甘草之甘溫,以化知母之苦寒,使之滋陰退熱,而不傷胃也。丹參性涼清熱,色赤活血,其質(zhì)輕松,其味微辛,故能上達于肺,以宣通臟腑之毒血郁熱而消融之。乳香、沒藥同為瘡家之要藥,而消腫止疼之力,沒藥尤勝,故用之以參贊丹參,而癰瘡可以內(nèi)消。三七化瘀解毒之力最優(yōu),且化瘀血而不傷新血,其解毒之力,更能佐生肌藥以速于生肌,故于病之劇者加之。至脈虛者,其氣分不能運化藥力,方雖對証無功,又宜助以人參。而猶恐有肺熱還傷肺之虞,是以又用天冬,以解其熱也。

一人,年三十余,晝夜咳嗽,吐痰腥臭,胸中隱隱作疼,恐成肺癰,求為延醫(yī)。其脈浮而有力,右勝于左,而按之卻非洪實。投以清金解毒湯,似有煩躁之意,大便又滑瀉一次。自言從前服藥,略補氣分,即覺煩躁,若專清解,又易滑瀉,故屢次延醫(yī)無效也。遂改用粉甘草兩半、金銀花一兩、知母、牛蒡子各四錢,煎湯一大碗,分十余次溫飲下,俾其藥力常在上焦,十劑而愈。后兩月,因勞力過度舊証複發(fā),胸中疼痛甚于從前,連連咳吐,痰中兼有膿血。再服前方不效,為製此湯,兩劑疼止。為脈象虛弱,加野臺參三錢,天冬四錢,連服十劑全愈。

邑曾××,精通醫(yī)學(xué),曾告愚曰︰治肺癰方,林屋山人犀黃丸最效。余用之屢次,皆隨手奏功,今錄其方于下,以備參觀。

《外科証治全生集》(王洪緒所著)犀黃丸,用乳香、沒藥末各一兩,麝香錢半,犀牛黃三分,共研細(xì)。取黃米飯一兩搗爛,入藥再搗為丸,萊菔子大,曬干(忌火烘)。每服三錢,熱陳酒送下。徐靈胎曰︰"蘇州錢複庵咳血不止,諸醫(yī)以血証治之,病益劇。余往診,見其吐血滿地,細(xì)審血中似有膿而腥臭,因謂之曰︰此肺癰也,膿已成矣。《金匱》雲(yún)'膿成則死',然有生者。余遂多方治之,病家亦始終相信,一月而愈。蓋余平日,因此証甚多,集唐人以來驗方,用清涼之藥以清其火,滋肺之藥以養(yǎng)其血,滑降之藥以祛其痰,芳香之藥以通其氣,更以珠黃之藥解其毒,金石之藥填其空,兼數(shù)法而行之,屢試必效。今治複庵,亦兼此數(shù)法而痊。"按︰此論誠為治肺癰者之準(zhǔn)繩,故錄之以備參觀。

西人、東人,對于肺結(jié)核,皆視為至險之証。愚治以中藥湯劑,輔以西藥阿斯匹林,恆隨手奏效,參麥湯下論之甚詳。而于近今,又得一治法。奉天宿××之兄,年近五旬,素有肺病。東人以為肺結(jié)核,屢次醫(yī)治皆無效。一日忽給其弟來電報,言病勢已革,催其速還。宿××因來院中,求為疏方,謂前數(shù)日來信言,痰嗽較前加劇,又添心中發(fā)熱,今電文未言及病情,大約仍系前証,而益加劇也。夫病勢至此,誠難挽回,因其相求懇切,遂為疏方︰玄參、生山藥各一兩,而佐以川貝、牛蒡、甘草諸藥。至家將藥煎服,其病竟一汗而愈。始知其病之加劇者,系有外感之証。外感傳裡,陽明燥熱,得涼潤之藥而作汗,所以愈也。其從前肺病亦愈者,因肺中之毒熱隨汗外透,暫覺愉快,而其病根實猶伏而未除也。后旬余其肺病複發(fā),咳嗽吐痰腥臭。宿××複來詢治法,手執(zhí)一方,言系友人所贈,問可服否。視之林屋山人犀黃丸也。愚向者原擬肺結(jié)核可治以犀黃丸,及徐氏所論治肺癰諸藥。為其價皆甚昂,恐病者辭費,未肯輕于試用。今有所見與愚同者,意其方必然有效。慫恿製其丸,服之未盡劑而愈。

奉天趙××,年四十許。心中發(fā)熱、懶食、咳嗽、吐痰腥臭,羸弱不能起床。詢其得病之期,至今已遷延三月矣。其脈一分鐘八十五至,左脈近平和,右脈滑而實,舌有黃苔滿布,大便四五日一行且甚燥。知其外感,稽留于肺胃,久而不去,以致肺臟生炎,久而欲腐爛也。西人謂肺結(jié)核証至此,已不可治。而愚慨然許為治愈,投以清金解毒湯,去黃,加生山藥六錢、生石膏一兩,三劑后熱大清減,食量加增,咳嗽吐痰皆見愈。遂去山藥,仍加黃三錢,又去石膏,以花粉六錢代之,每日兼服阿斯匹林四分之一瓦,如此十余日后,病大見愈。身體康健,而間有咳嗽之時,因忙碌遂停藥不服。二十日后,咳嗽又劇,仍吐痰有臭,再按原方加減治之,不甚效驗。亦俾服犀黃丸病遂愈。

醫(yī)學(xué)衷中參西錄醫(yī)方
心智成熟的艱難歷程開始了。
(七)治吐衄方

1、寒降湯

治吐血、衄血,脈洪滑而長,或上入魚際,此因熱而胃氣不降也,以寒涼重墜之藥,降其胃氣則血止矣。

生赭石(六錢,軋細(xì))清半夏(三錢)蔞仁(四錢,炒搗)生杭芍(四錢)竹茹(三錢)牛蒡子(三錢,炒搗)粉甘草(錢半)

《金匱》治心氣不足吐衄,有瀉心湯,大黃與黃連、黃芩並用,后世未窺仲景製方之意,恆多誤解。不知所謂心氣不足者,非不足也,若果不足,何又瀉之?蓋此証因陽明胃腑之熱,上逆沖心,以致心中怔忡不安,若有不足之象。仲景從淺處立說,冀人易曉,遂以心氣不足名之。故其立方,獨本《內(nèi)經(jīng)》吐血、衄血,責(zé)重陽明不降之旨,用大黃直入陽明之腑,以降其逆上之熱,又用黃芩以清肺金之熱,使其清肅之氣下行,以助陽明之降力,黃連以清心火之熱,使其元陽潛伏,以保少陰之真液,是瀉之實所以補之也。且黃連之性肥腸止瀉,與大黃並用,又能逗留大黃之力,使之不至滑瀉,故吐衄非因寒涼者,服之莫不立愈。且愈后而瘀血全消,更無他患,真良方也。即使心氣果系不足,而吐衄不止將有立危之勢,先用瀉心湯以止其吐衄,而后從容調(diào)補,徐複其正,所謂急則治標(biāo),亦醫(yī)家之良圖也。乃世人竟畏大黃力猛,不敢輕用,即或用之,病家亦多駭疑。是以愚不得已,擬此寒降湯,重用赭石,以代大黃降逆之力,屢次用之,亦可隨手奏效也。

或問︰后世本草謂血証忌用半夏,以其辛而燥也。子所擬寒降湯,治吐衄之因熱者,何以方中仍用半夏,獨不慮其辛燥傷血乎?答曰︰血証須有甄別,若虛勞咳嗽,痰中帶血,半夏誠為所忌。若大口吐血,或衄血不止,雖虛勞証,亦可暫用半夏以收一時之功,血止以后,再徐圖他治。蓋吐血之証,多由于胃氣挾沖氣上逆,衄血之証,多由于胃氣沖氣上逆,並迫肺氣亦上逆?!秲?nèi)經(jīng)》厥論篇曰︰陽明厥逆、喘咳身熱、善驚衄、嘔血。煌煌聖言,萬古不易。是治吐衄者,原當(dāng)以降陽明之厥逆為主,而降陽明胃氣之逆者,莫半夏若也。

一童子,年十四,陡然吐血,一晝夜不止,勢甚危急,求為診視。其脈洪長,右部尤重按有力。知其胃氣因熱不降,血隨逆氣上升也。為擬此湯,一劑而愈,又服一劑,脈亦和平。

一人,年十八,偶得吐血証,初不甚劇。因醫(yī)者誤治,遂大吐不止。診其脈如水上浮麻,莫辨至數(shù),此虛弱之極候也。若不用藥立止其血,??陕N足而待。遂投以此湯,去竹茹,加生山藥一兩,赭石改用八錢,一劑血止。再診其脈,左右皆無,重按亦不見。愚不禁駭然。詢之心中亦頗安穩(wěn),惟覺酸懶無力。忽憶呂滄洲曾治一發(fā)斑証,亦六脈皆無,滄洲謂︰脈者血之波瀾,今因發(fā)斑傷血,血傷不能複作波瀾,是以不見,斑消則脈出矣。遂用白虎加人參湯,化其斑毒,脈果出(詳案在青盂湯下)。今此証大吐亡血,較之發(fā)斑傷血尤甚,脈之重按不見,或亦血分虛極,不能作波瀾歟?其吐之時,脈如水上浮麻者,或因氣逆火盛,強迫其脈外現(xiàn)歟?不然聞其診畢還裡(相距十裡),途中複連連嘔吐,豈因路間失血過多歟?躊躇久之,乃放膽投以大劑六味地黃湯,減茯苓、澤瀉三分之二,又加人參、赭石各數(shù)錢,一劑脈出。又服平補之藥二十余劑,始複初。

按︰因寒因熱,皆可使胃氣不降。然因熱胃氣不降者,人猶多知之,因寒胃氣不降者,則知者甚鮮。黃氏論胃氣不降,專主因寒一面,蓋有所感觸而言也。曾有一少婦,上焦煩熱,不能飲食,頻頻咳吐,皆系稀涎,脈象弦細(xì)無力。知系脾胃濕寒,不能運化飲食下行,致成留飲為恙也。詢其得病之初,言偶因咳嗽懶食,延本處名醫(yī)投以栝蔞、貝母、麥冬之類,旋愈旋即反複,服藥月余竟至如此。遂為開苓桂術(shù)甘湯,加干姜、半夏(細(xì)觀理飲湯后跋語自知),且細(xì)為剖析用藥之意。及愚旋裡,其藥竟不敢服,複請前醫(yī)治之,月余而亡。夫世之所謂名醫(yī)者,其用藥大抵如此,何不讀黃氏之論,而反躬自省也哉﹗

門人高××實驗一方︰赭石、滑石等分研細(xì),熱時新汲井泉水送服,冷時開水送服,一兩或至二兩,治吐衄之因熱者甚效。高××又在保陽,治一吐血証甚劇者,諸藥皆不效,診其脈浮而洪,至數(shù)微數(shù),重按不實。初投以拙擬保元寒降湯,稍見效,旋又反複。高××遂放膽投以赭石二兩、臺參六錢、生杭芍一兩,一劑而愈。

附錄︰直隸青縣張××來函︰天津曹××,年二十五歲,自春日患吐血証,時發(fā)時愈,不以介意。至仲冬,忽吐血較前劇,咳嗽音啞,面帶貧血,胸中煩熱,食少倦怠,屢治罔效,來寓求診。左脈細(xì)弱,右脈則弦而有力,知其病久生熱,其胃氣因熱上逆,血即隨之上升也。為開寒降湯方,為其咳嗽音啞,加川貝三錢,連服二劑,病大輕減。又服二劑,不但吐血已止,而咳嗽音啞諸病皆愈。

安徽當(dāng)陽吳××來函︰孟夏二十三日,赤日晴天,鑠人臟腑。有陶××者,因業(yè)商,斯日出外買糧,午后忽于路中患吐血,迨抵家尚嘔不止。凌晨來院求治。診其脈象洪滑,重按甚實,知其為熱所迫而胃氣不降也。因夫子嘗推?? ??? ?治吐血《金匱》瀉心湯為治吐衄良方,遂俾用其方煎湯,送服黑山梔細(xì)末二錢。服后病稍愈而血仍不止,診其脈仍然有力,遂為開寒降湯,加廣三七細(xì)末三錢,俾將寒降湯煎一大盅,分兩次將三七細(xì)末送服。果一劑而愈。

2、溫降湯

治吐衄脈虛濡而遲,飲食停滯胃口,不能消化,此因涼而胃氣不降也,以溫補開通之藥,降其胃氣,則血止矣。

白術(shù)(三錢)清半夏(三錢)生山藥(六錢)干姜(三錢)生赭石(六錢,軋細(xì))生杭芍(二錢)川濃樸(錢半)生姜(二錢)

或問︰此湯以溫降為名,用藥宜熱不宜涼矣。乃既用干姜之熱,複用芍藥之涼,且用干姜而更用生姜者何也?答曰︰脾胃與肝膽,左右對待之臟腑也。肝膽屬木,中藏相火,其性恆與熱藥不宜。用芍藥者,所以防干姜之熱力入肝也。且肝為藏血之臟,得芍藥之涼潤者以養(yǎng)之,則寧謐收斂,而血不妄行。更與生姜同用,且能和營衛(wèi),調(diào)經(jīng)絡(luò),引血循經(jīng),此所以用干姜又用生姜也。

《內(nèi)經(jīng)》厥論篇謂陽明厥逆衄嘔血,所謂陽明者,指胃腑而言也,所謂厥逆者,指胃腑之氣上行而言也。蓋胃以消化飲食,傳送下行為職,是以胃氣以息息下行為順,設(shè)或上行則為厥逆;胃氣厥逆,可至衄血、嘔血,因血隨胃氣上行也。然胃氣厥逆因熱者固多,因寒者亦間有之。歲在壬寅,邑之北境,有學(xué)生劉××者,年十三歲,一日之間衄血四次。診其脈甚和平,詢其心中不覺涼熱。因思吐衄之証熱者居多,且以童子少陽之體,時又當(dāng)夏令,遂略用清涼止血之品。衄益甚,脈象亦現(xiàn)微弱,知其胃氣因寒不降,轉(zhuǎn)迫血上逆而為衄也。投以拙擬溫降湯,一劑即愈。隔數(shù)日又有他校學(xué)生,年十四歲,吐血數(shù)日不愈,其吐之時,多由于咳嗽。診其脈,甚遲濡,右關(guān)尤甚。疑其脾胃虛寒,不能運化飲食,詢之果然。蓋吐血之証多由于胃氣不降,飲食不能運化,胃氣即不能下降??人灾^,多由于痰飲入肺。飲食遲于運化,又必多生痰飲,因痰飲而生咳嗽,因咳嗽而氣之不降者更轉(zhuǎn)而上逆,此吐血之所由來也。亦投以溫降湯,一劑血止,接服數(shù)劑,飲食運化,咳嗽亦愈。近在沈陽論及此事,李××謂,從前有老醫(yī)徐××者,曾用理中湯治愈歷久不愈之吐血証,是吐血誠有因寒者之明征也。然徐××但用理中湯以暖胃補胃,而不知用赭石、半夏佐之以降胃氣,是處方猶未盡善也。特是藥局製藥,多不如法,雖清半夏中亦有礬,以治吐衄及嘔吐,必須將礬味用微溫之水淘淨(jìng)。淘時,必于方中原定之分量外,多加數(shù)錢,以補其淘去礬味所減之分量及藥力。

又︰薛立齋原有血因寒而吐者,治用理中東加當(dāng)歸之說。特其因寒致吐血之理,未嘗說明,是以后世間有駁其說者。由斯知著醫(yī)書者宜將病之原因仔細(xì)發(fā)透,俾讀其書者易于會悟,不至生疑為善。不惟吐衄之証有因寒者,即便血之証亦有因寒者,特其証皆不多見耳。鄰村高某,年四十余,小便下血久不愈,其脈微細(xì)而遲,身體虛弱,惡寒,飲食減少。知其脾胃虛寒,中氣下陷,黃坤載所謂"血之亡于便溺者,太陰不升也。"為疏方︰干姜、于術(shù)各四錢,生山藥、熟地黃各六錢,烏附子、炙甘草各三錢。煎服一劑,血即見少。連服十余劑,全愈。此方中不用肉桂者,恐其動血分也。

3、清降湯

治因吐衄不止,致陰分虧損,不能潛陽而作熱,不能納氣而作喘。甚或沖氣因虛上干,為呃逆、為眩暈。心血因虛甚不能內(nèi)榮,為怔忡、為驚悸不寐。或咳逆、或自汗諸虛証蜂起之候。

生山藥(一兩)清半夏(三錢)淨(jìng)萸肉(五錢)生赭石(六錢,軋細(xì))牛蒡子(二錢,炒搗)生杭芍(四錢)甘草(錢半)

4、保元寒降湯

治吐血過多,氣分虛甚,喘促咳逆,血脫而氣亦將脫。其脈上盛下虛,上焦兼煩熱者。

生山藥(一兩)野臺參(五錢)生赭石(八錢,軋細(xì))知母(六錢)大生地(六錢)生杭芍(四錢)牛蒡子(四錢,炒搗)三七(二錢,細(xì)軋藥汁送服)

一叟,年六十四,素有勞疾,因勞嗽太甚,嘔血數(shù)碗。其脈搖搖無根,或一動一止,或兩三動一止。此氣血虛極,將脫之候也。診脈時見其所嗽吐者,痰血相雜。詢其從前嘔吐之時心中發(fā)熱。為製此湯,一劑而血止,又服數(shù)劑脈亦調(diào)勺。

附錄︰直隸青縣張××來函︰河間裘××,年二十八歲。患咳嗽吐血,且咯吐甚多,氣分太虛,喘息迫促,上焦煩熱,其脈大而無力,右部尤甚,蓋血脫而氣亦將脫也。急用保元寒降湯,加青竹茹、麥門冬各三錢。一劑血止。至第二劑,將臺參五錢易為西洋參一錢,服之而愈。方病相投,效如影響,洵不誤也。

5、保元清降湯

治吐衄証,其人下元虛損,中氣衰憊,沖氣胃氣因虛上逆,其脈弦而硬急,轉(zhuǎn)似有力者。

野臺參(五錢)生赭石(八錢,軋細(xì))生芡實(六錢)生山藥(六錢)生杭芍(六錢)牛蒡子(二錢,炒搗)甘草(錢半)

附錄︰友人毛××曾治一少年吐血証。其人向經(jīng)醫(yī)者治愈,旋又反複。毛××診其脈弦而有力,知其為沖胃之氣上逆也。遂于治吐血方中,重用半夏、赭石以降逆,白芍、牡蠣(不)以斂沖瀉熱,又加人參以補其中氣,使中氣健旺以斡旋諸藥成功。有從前為治愈之醫(yī)者在座,頗疑半夏不可用,毛××力主服之。一劑血止,再劑脈亦和平,醫(yī)者訝為異事。毛××?xí)灾哗U"此証乃下元虛損,沖氣因虛上逆,並迫胃氣亦上逆,脈似有力而非真有力,李士材四字脈訣所謂︰直上直下,沖脈昭昭者,即此謂也。若誤認(rèn)此脈為實熱,而恣用苦寒之藥涼其血分,血分因涼而凝,亦可止而不吐,而異日瘀血為恙,竟成勞瘵者多矣。今方中用赭石、半夏以鎮(zhèn)沖氣,使之安其故宅,而即用白芍、牡蠣以斂而固之,使之永不上逆。夫血為氣之配,氣為血之主,氣安而血自安矣,此所以不治吐血,而吐血自止也。況又有人參之大力者,以參贊諸藥,使諸藥之降者、斂者,皆得有所憑借以成功乎。"

6、秘紅丹

治肝郁多怒,胃郁氣逆,致吐血、衄血及吐衄之証屢服他藥不效者,無論因涼因熱,服之皆有捷效。

川大黃(一錢細(xì)末)油肉桂(一錢細(xì)末)生赭石(六錢細(xì)末)

上藥三味,將大黃、肉桂末和勻,用赭石末煎湯送下。

一婦人,年近三旬,咳嗽痰中帶血,劇時更大口吐血,常覺心中發(fā)熱。其脈一分鐘九十至,按之不實。投以滋陰寧嗽降火之藥數(shù)劑無效。因思此証,若用藥專止其嗽,嗽愈其吐血亦當(dāng)愈。遂用川貝九錢,煎取清湯四茶盅,調(diào)入生山藥細(xì)末一兩,煮作稀粥。俾于一日連進二劑,其嗽頓止(此方可為治虛嗽良方),吐血証亦遂愈。數(shù)日后,覺血氣上潮,肺複作癢而嗽,因此又複吐血。自言夜間睡時,常作生氣惱怒之夢,怒極或夢中哭泣,醒后必然吐血。據(jù)所雲(yún)雲(yún),其肝氣必然郁遏,遂改用舒肝(連翹薄荷不可多用)瀉肝(龍膽楝子)之品,而以養(yǎng)肝(柏子仁生阿膠)鎮(zhèn)肝(生龍骨生牡蠣)之藥輔之,數(shù)劑病稍輕減。而猶間作惱怒之夢,夢后仍複吐血。欲辭不治,病家又信服難卻。再四躊躇,恍悟平肝之藥,以桂為最要,肝屬木,木得桂則枯也(以桂作釘釘樹,其樹立枯),而單用之則失于熱。降胃止血之藥,以大黃為最要(觀《金匱》治吐衄有瀉心湯重用大黃可知),胃氣不上逆,血即不逆行也,而單用之又失于寒。若二藥並用,則寒熱相濟,性歸和平,降胃平肝,兼顧無遺。況俗傳方,原有用此二藥為散,治吐血者,用于此証當(dāng)有捷效。而再以重墜之藥輔之,則力專下行,其效當(dāng)更捷也。遂用大黃、肉桂細(xì)末各一錢和勻,更用生赭石細(xì)末煎湯送下,吐血頓愈,惱怒之夢,亦從此不作。后又遇吐血者數(shù)人,投以此方,皆隨手奏效。至其人身體壯實而暴得吐血者,又少變通其方︰大黃、肉桂細(xì)末各用錢半,將生赭石細(xì)末六錢與之和勻,分三次服,白開水送下,約點半鐘服一次。

7、二鮮飲

治虛勞証,痰中帶血。

鮮茅根(四兩,切碎)鮮藕(四兩,切片)

煮汁常常飲之,旬日中自愈。若大便滑者,茅根宜減半。再用生山藥細(xì)末兩許,調(diào)入藥汁中,煮作茶湯服之。茅根善清虛熱而不傷脾胃,藕善化瘀血而兼滋新血,合用之為涵養(yǎng)真陰之妙品。且其形皆中空,均能利水,血亦水屬,故能引泛濫逆上之血徐徐下行,安其部位也。

至于藕以治血証,若取其化瘀血,則紅蓮者較優(yōu)。若用以止吐衄,則白蓮者勝于紅蓮者。

堂兄××,年五旬,得吐血証,延醫(yī)治療不效。脈象滑數(shù),搖搖有動象,按之不實。時愚在少年,不敢輕于疏方,因擬此便方,煎湯兩大碗,徐徐當(dāng)茶溫飲之,當(dāng)日即見愈,五六日后病遂脫然。自言未飲此湯時,心若虛懸無著,既飲后,覺藥力所至,若以手按心,使複其位,此其所以愈也。

8、三鮮飲

治同前証兼有虛熱者。

即前方加鮮小薊根二兩。

大、小薊皆能清血分之熱,以止血熱之妄行,而小薊尤勝。凡因血熱妄行之証,單用鮮小薊根數(shù)兩煎湯,或榨取其自然汁,開水沖服,均有捷效,誠良藥也。

小薊莖中生蟲,即結(jié)疙瘩如小棗。若取其鮮者十余枚搗爛,開水沖服,治吐衄之因熱者甚效。鄰村李××曾告愚曰︰"余少年曾得吐血証,屢次服藥不效,后得用小薊疙瘩便方,服一次即愈。因呼之謂清涼如意珠,真藥中之佳品也。"

9、化血丹

治咳血,兼治吐衄,理瘀血,及二便下血。

花蕊石(三錢,存性)三七(二錢)血余(一錢,存性)共研細(xì),分兩次,開水送服。

世醫(yī)多謂三七為強止吐衄之藥,不可輕用,非也。蓋三七與花蕊石,同為止血之聖藥,又同為化血之聖藥,且又化瘀血而不傷新血,以治吐衄,愈后必?zé)o他患。此愚從屢次經(jīng)驗中得來,故敢確實言之。即單用三七四五錢,或至一兩,以治吐血、衄血及大、小便下血皆效。常常服之,並治婦女經(jīng)閉成瘕。至血余,其化瘀血之力不如花蕊石、三七,而其補血之功則過之。以其原為人身之血所生,而能自還原化,且之為炭,而又有止血之力也。

曾治一童子,年十五,大便下血,數(shù)月不愈,所下者若爛炙,雜以油膜,醫(yī)者諉謂不治。后愚診視其脈,弦數(shù)無力。俾用生山藥軋細(xì)作粥,調(diào)血余炭六七分服之,日二次,旬日全愈。

10、補絡(luò)補管湯

治咳血吐血,久不愈者。

生龍骨(一兩,搗細(xì))生牡蠣(一兩,搗細(xì))萸肉(一兩,去淨(jìng)核)三七(二錢,研細(xì)藥汁送服)服之血猶不止者,可加赭石細(xì)末五六錢。

張景岳謂︰"咳嗽日久,肺中絡(luò)破,其人必咳血。"西人謂︰胃中血管損傷破裂,其人必吐血。龍骨、牡蠣、萸肉,性皆收澀,又兼具開通之力(三藥之性詳既濟湯來複湯與理郁升陷湯清帶湯下),故能補肺絡(luò),與胃中血管,以成止血之功,而又不至有遽止之患,致留瘀血為恙也。又佐以三七者,取其化腐生新,使損傷之處易愈,且其性善理血,原為治衄之妙品也。

咳血之原由于肺,吐血之原由于胃,人之所共知也。而西人于吐血,論之尤詳。其說謂︰胃中多回血管,有時潰裂一二處而血出,其故或因胃本體自生炎証,爛壞血管,或因跌打外傷,胃中血管斷裂,其血棕黑而臭穢,危險難治,但此類甚少。常見之証,大概血管不曾潰裂,其血亦可自管中溢出,其血多帶黑色。因回血管之血色原紫黑,而溢出在胃,胃中酸汁又能令血色變黑也。若血溢自胃中血管,即時吐出,其色亦可鮮紅。其病原,或因胃致病,或因身虛弱血質(zhì)稀薄,皆能溢出。有胃自不病,或因別經(jīng)傳入于胃,如婦女倒經(jīng),是子宮之血傳入于胃。又如肝脾脹大,血不易通行,回血管滿溢,入胃則吐出,入大小腸則便出。便與吐之路不同,其理一也。

或問︰《內(nèi)經(jīng)》謂︰陽明厥逆,則吐衄。西人謂︰胃中血管損傷破裂出血,則吐血。此二說亦相通乎?答曰︰陽明厥逆,胃腑氣血必有膨脹之弊,此血管之所以易破也。降其逆氣,血管之破者自閉。設(shè)有不閉,則用龍骨、牡蠣諸收澀之藥以補之,防其潰爛,佐以三七、乳香、沒藥諸生肌之品以養(yǎng)之。此拙擬補絡(luò)補管湯所以效也。設(shè)使陽明未嘗厥逆,胃中血管或因他故而破裂,則血在胃中,亦恆隨飲食下行自大便出,不必皆吐出也。此方原無三七,有乳香、沒藥各錢半。偶與友人××談及,××謂︰"余治吐血,亦用兄補絡(luò)補管湯,以三七代乳香、沒藥,則其效更捷。"愚聞之遂欣然易之。

××又謂︰"龍骨、牡蠣能收斂上溢之熱,使之下行,而上溢之血,亦隨之下行歸經(jīng)。至萸肉為補肝之妙藥,凡因傷肝而吐血者,萸肉又在所必需也。且龍骨、牡蠣之功用神妙無窮。即脈之虛弱已甚,日服補藥毫無起象,或病虛極不受補者,投以大劑龍骨、牡蠣,莫不立見功效,余亦不知其何以能然也。"愚曰︰人身陽之精為魂,陰之精為魄。龍骨能安魂,牡蠣能強魄?;昶前矎姡褡宰?,虛弱自愈也。是龍骨、牡蠣,固為補魂魄精神之妙藥也。

邑有吐血久不愈者,有老醫(yī)于××,重用赤石脂二兩,與諸止血藥治之,一劑而愈。后其子××向愚述其事,因詰之曰︰"重用赤石脂之義何據(jù)?"其子曰︰"凡吐血多因虛火上升,然人心中之火,亦猶爐中之火,其下愈空虛,而火上升之力愈大,重用赤石脂,以填補下焦,虛火自不上升矣。"愚曰︰"兄之論固佳,然猶有剩義。赤石脂重墜之力,近于赭石,故能降沖胃之逆,其粘澀之力,近于龍骨、牡蠣,故能補血管之破。兼此二義,重用石脂之奧妙,始能盡悉。是以愚遇由外傷內(nèi),若跌碰致吐血久不愈者,料其胃中血管必有傷損,恆將補絡(luò)補管湯去萸肉,變湯劑為散劑,分?jǐn)?shù)次服下,則龍骨、牡蠣,不但有粘澀之力,且較煎湯服者,更有重墜之力,而吐血亦即速愈也。"其子聞之欣然曰︰"先嚴(yán)用此方時,我年尚幼,未知詳問,今聞兄言貺我多矣。"

曾治滄州馬氏少婦,咳血三年,百藥不效,即有愈時,旋複如故。后愚為診視,其夜間多汗,遂用淨(jìng)萸肉、生龍骨、生牡蠣各一兩,俾煎服,擬先止其汗,果一劑汗止,又服一劑咳血亦愈。蓋從前之咳血久不愈者,因其肺中之絡(luò),或胃中血管有破裂處,萸肉與龍骨、牡蠣同用以澀之?dāng)恐士妊嚯S之愈也。

又治本村表弟張×,年三十許,或旬日,或浹辰之間,必吐血數(shù)口,浸至每日必吐,亦屢治無效。其脈近和平,微有芤象,亦治以此方,三劑全愈。后又將此方加三七細(xì)末三錢,煎藥湯送服,以治咳血吐血久不愈者,約皆隨手奏效。若遇吐血之甚者,宜再加赭石五六錢,與此湯前三味同煎湯,送服三七細(xì)末更效。

邑張某家貧傭力,身挽鹿車運貨遠行,因枵腹努力太過,遂致大口吐血。臥病旅邸,恐即不起,意欲還裡,又乏資斧。乃勉強徒步徐行,途中又複連吐不止,目眩心慌,幾難舉步。腹中覺飢,懷有干餅,又難下咽。偶拾得山楂十?dāng)?shù)枚,遂和干餅食之,覺精神頓爽,其病竟愈。蓋酸者能斂,而山楂則酸斂之中,兼有化瘀之力。與拙擬補絡(luò)補管湯之意相近,故獲此意外之效也。

附錄︰江蘇崇明縣蔡××來函︰回憶畢業(yè)中學(xué)時,勞心過度,致患吐血,雖家祖世醫(yī),終難療治。遍求名醫(yī)延醫(yī),亦時止時吐。及肄業(yè)大學(xué)時,吐血更甚,醫(yī)者多勸輟學(xué)靜養(yǎng),方可望痊。乃輟學(xué)家居,服藥靜養(yǎng),病仍如舊。計無所施,自取數(shù)世所藏醫(yī)書遍閱之,又汗牛充棟,渺茫無涯。況玉石混雜,瑜瑕莫辨,徒增望洋之嘆也。幸今秋自周小農(nóng)處購得《衷中參西錄》,閱至吐衄方補絡(luò)補管湯,知為治仆病的方。抄出以呈家祖父,命將藥劑減半煎服,頗見效驗。遂放膽照原方,兼取寒降湯之義加赭石六錢,連服三劑全愈。從前半月之間,必然反複,今已月余安然無恙,自覺身體漸強,精神倍加。

11、化瘀理膈丹

治力小任重,努力太過,以致血瘀膈上,常覺短氣。若吐血未愈者,多服補藥或涼藥,或多用諸藥炭,強止其血,亦可有此病,皆宜服此藥化之。

三七(二錢,搗細(xì))鴨蛋子(四十粒,去皮)

上藥二味,開水送服,日兩次。凡服鴨蛋子,不可嚼破,若嚼破即味苦不能下咽,強下咽亦多嘔出。

一童子,年十四,夏日牧牛野間。眾牧童嬉戲,強屈其項背,納頭中,倒縛其手,置而弗顧,戲名為看瓜。后經(jīng)人救出,氣息已斷。俾盤膝坐,捶其腰背,多時方蘇。惟覺有物填塞胸膈,壓其胸中大氣,妨礙呼吸。劇時氣息仍斷,兩目上翻,身軀后挺。此必因在中悶極之時努掙不出,熱血隨努掙之氣力上溢,而停于膈上也。俾單用三七三錢搗細(xì),開水送服,兩次全愈。

一人,年四十七,素患吐血。醫(yī)者謂其虛弱,俾服補藥,連服十余劑,覺胸中發(fā)緊,而血益不止。后有人語以治吐血便方,大黃、肉桂各五分軋細(xì),開水送服,一劑血止。然因從前誤服補藥,胸中常覺不舒,飲食減少,四肢酸懶無力。愚診之,脈似沉牢,知其膈上瘀血為患也。俾用鴨蛋子五十粒去皮,糖水送服,日兩次,數(shù)日而愈。

醫(yī)學(xué)衷中參西錄醫(yī)方

(八)治心病方

1、定心湯

治心虛怔忡。

龍眼肉(一兩)酸棗仁(五錢,炒搗)萸肉(五錢,去淨(jìng)核)柏子仁(四錢,炒搗)生龍骨(四錢,搗細(xì))生牡蠣(四錢,搗細(xì))生明乳香(一錢)生明沒藥(一錢)

心因熱怔忡者,酌加生地數(shù)錢,若脈沉遲無力者,其怔忡多因胸中大氣下陷,詳觀拙擬升陷湯后跋語及諸案自明治法。

《內(nèi)經(jīng)》謂"心藏神",神既以心為舍字,即以心中之氣血為保護,有時心中氣血虧損,失其保護之職,心中神明遂覺不能自主而怔忡之疾作焉。故方中用龍眼肉以補心血,棗仁、柏仁以補心氣,更用龍骨入肝以安魂,牡蠣入肺以定魄?;昶钦咝纳裰筝o右弼也,且二藥與萸肉並用,大能收斂心氣之耗散,並三焦之氣化亦可因之團聚。特是心以行血為用,心體常有舒縮之力,心房常有啟閉之機,若用藥一于補斂,實恐于舒縮啟閉之運動有所妨礙,故又少加乳香、沒藥之流通氣血者以調(diào)和之。其心中兼熱用生地者,因生地既能生血以補虛,尤善涼血而清熱,故又宜視熱之輕重而斟酌加之也。

西人曰︰人身心肺關(guān)系尤重,與腦相等。凡關(guān)系重者、護持之尤謹(jǐn),故腦則有頭額等八骨以保護之,而心肺亦有胸脅諸骨以保護之。心肺體質(zhì)相連,功用亦相倚賴,心之功用關(guān)系全體,心病則全體皆受害,心之重如此。然論其體質(zhì),不過赤肉所為,其能力專主舒縮,以行血脈。有左右上下四房;左上房主接肺經(jīng)赤血;右上房主接周身回血;左下房主發(fā)赤血,營運周身;右下房主接上房回血過肺,更換赤血而回左上房;左上房赤血,落左下房入總脈管,以養(yǎng)全體;右上房回血,落右下房上注于肺,以出炭氣而接養(yǎng)氣。故人一身之血,皆經(jīng)過于心肺。心能運血周流一身,無一息之停,即時接入,即時發(fā)出,其跳躍即其逼發(fā)也,以時辰表驗試,一(即一分鐘)跳七十五次,每半時跳四千五百次,一晝夜計跳十萬八千次。然平人跳不自覺,若覺心跳即是心經(jīng)改易常度。心房之內(nèi)左濃于右,左下房濃于右下房幾一倍,蓋左房主接發(fā)赤血,功用尤勞,故亦加濃也。心位在胸中居左,當(dāng)肋骨第四至第七節(jié),尖當(dāng)肋骨第五第六之間,下于乳頭約一寸至半寸,橫向胸骨。病則自覺周遭皆跳,凡心經(jīng)本體之病,或因心房變薄變濃,或心房之門有病,或夾膜有病,或總管有病。亦如眼目之病,或在明角罩,或在瞳人,或在睛珠,非必處處皆病也。大概心病左多于右因左房功用尤勞故耳。心病約有數(shù)端︰一者,心體變大,有時略大,或大過一半。因心房之戶,有病攔阻,血出入不便,心舒縮之勞過常度。勞多則變大,亦與手足過勞則腫大之理相同。大甚,則逼血舒縮之用因之不靈矣。一者,心房門戶變小、或變大、或變窄、或變闊,俱為非宜。蓋心血自上房落下房之門,開張容納血入后,門即翕閉,不令血得回旋上出。其自下房入總管處亦有門,血至則開張使之上出,血出后門即翕閉,不令血得下返。若此處太窄太小,則血不易出。太大太闊,則血逼發(fā)不盡,或已出複返,營運不如常度矣。再者心跳︰凡無病之人心跳每不自覺。若因病而跳時時自覺,撫之或覺動。然此証有真有假︰真者心自病而跳也,或心未必有病,但因身虛而致心跳,亦以真論;若偶然心跳,其人驚懼,防有心病,其實心本無病,即心跳亦暫時之事,是為假心跳証,醫(yī)者均須細(xì)辨。凡心勻跳無止息,側(cè)身而臥,可左可右,呼吸如常,大概心自不病。所慮跳躍不定,或三四次一停,停后複跳不能睡臥,左半身著床愈覺不安,當(dāng)慮其門戶有病,血不回運如常。有停滯妄流而為膨脹者,有累肺而咳嗽、難呼吸或喘者,有累腦而昏蒙頭疼,中風(fēng)慌怯者,有累肝而血聚積滿溢者,有累胃不易消化,食后不安,心更跳者,皆心病之關(guān)系也。若胸脅骨之下有時動悸,人或疑為心跳,其實因胃不消化、內(nèi)有風(fēng)氣,與心跳病無涉,虛弱人及婦女患者最多,略服補胃及微利藥可也。

按︰西人論心跳証有真假,真者手捫之實覺其跳,假者手捫之不覺其跳。其真跳者又分兩種︰一為心體自病,若心房門戶變大小窄闊之類,可用定心湯,將方中乳香、沒藥皆改用三錢,更加當(dāng)歸、丹參各三錢;一為心自不病,因身弱而累心致跳,當(dāng)用治勞瘵諸方治之。至假心跳即怔忡証也,其收發(fā)血脈之動力,非大于常率,故以手捫之不覺其跳。特因氣血虛而神明亦虛,即心之尋常舒縮,徐徐跳動,神明當(dāng)之,亦若有沖激之勢,多生驚恐,此等証治以定心湯時,磨取鐵鏽水煎藥更佳。至于用鐵鏽之說,不但如西人之說,取其能補血分,實借其鎮(zhèn)重之力以安心神也。載有一味鐵養(yǎng)湯,細(xì)觀方后治驗諸案,自知鐵鏽之妙用。惟怔忡由于大氣下陷者,斷不宜用。

2、安魂湯

治心中氣血虛損,兼心下停有痰飲,致驚悸不眠。

龍眼肉(六錢)酸棗仁(四錢,炒搗)生龍骨(五錢,搗末)生牡蠣(五錢,搗末)清半夏(三錢)茯苓片(三錢)生赭石(四錢,軋細(xì))若服一兩劑后無效者,可于服湯藥之外,臨睡時用開水送服西藥臭剝一瓦,借其麻痺神經(jīng)之力,以收一時之效,俾湯劑易于為力也。

方書謂︰痰飲停于心下,其人多驚悸不寐。蓋心,火也,痰飲,水也,火畏水刑,故驚悸至于不寐也。然痰飲停滯于心下者,多由思慮過度,其人心臟氣血,恆因思慮而有所傷損。故方中用龍眼肉以補心血,酸棗仁以斂心氣,龍骨、牡蠣以安魂魄,半夏、茯苓以清痰飲,赭石以導(dǎo)引心陽下潛,使之歸藏于陰,以成瞌睡之功也。

一媼,年五十余,累月不能眠,屢次服藥無效。診其脈有滑象,且其身形甚豐腴。知其心下停痰也。為製此湯,服兩劑而愈。

一婦人,年三十許,一月之間未睡片時,自言倦極仿佛欲睡,即無端驚恐而醒。診其脈左右皆有滑象,遂用苦瓜蒂十枚,焙焦軋細(xì),空心時開水送服,吐出膠痰數(shù)碗,覺心中異常舒暢,于臨眠之先又送服熟棗仁細(xì)末二錢,其夜遂能安睡。后又調(diào)以利痰養(yǎng)心安神之藥,連服十余劑,其証永不反複矣。

《內(nèi)經(jīng)》邪客篇有治目不得瞑方。用流水千裡以外者八升,揚之萬遍,取其清五升煮之,炊以葦薪。水沸,置秫米一升,製半夏(製好之半夏)五合,徐炊令竭為一升半。去其渣飲汁一小杯,日三稍益,以知為度(知覺好也)。故其病新發(fā)者,複杯則臥,汗出而已矣,久則三飲而已也。觀此方之義,其用半夏,並非為其利痰,誠以半夏生當(dāng)夏半,乃陰陽交換之時,實為由陽入陰之候,故能通陰陽和表裡,使心中之陽漸漸潛藏于陰,而入睡鄉(xiāng)也。秫米即蘆稷之米(俗名高粱),取其汁漿稠潤甘緩,以調(diào)和半夏之辛烈也。水用長流水,更揚之萬遍,名曰︰"勞水",取其甘緩能滋養(yǎng)也。薪用葦薪,取其能暢發(fā)腎氣上升,以接引心氣下降,而交其陰陽也。觀古人每處一方,並其所用之薪與水及其煎法、服法,莫不詳悉備載,何其用心之周至哉﹗

按︰《內(nèi)經(jīng)》之方多奇驗,半夏秫米湯,取半夏能通陰陽,秫米能和脾胃,陰陽通、脾胃和,其人即可安睡。故《內(nèi)經(jīng)》謂"飲藥后,複杯即瞑",言其效之神速也。乃后世因其藥簡單平常,鮮有用者,則良方竟埋沒矣。門生高××治天津劉姓,年四十二,四月未嘗少睡,服藥無效,問治法于愚,告以半夏秫米湯方。高××因其心下發(fā)悶,遂變通經(jīng)方,先用鮮萊菔四兩切絲,煎湯兩茶杯,再用其湯煎清半夏四錢服之。時當(dāng)晚八點鐘,其人當(dāng)夜即能安睡,連服數(shù)劑,心下之滿悶亦愈。

醫(yī)學(xué)衷中參西錄醫(yī)方

(九)治癲狂方

1、蕩痰湯

治癲狂失心,脈滑實者。

生赭石(二兩,軋細(xì))大黃(一兩)樸硝(六錢)清半夏(三錢)郁金(三錢)

2、蕩痰加甘遂湯

治前証,頑痰凝結(jié)之甚者,非其証大實不可輕投。其方,即前方加甘遂末二錢,將他藥煎好,調(diào)藥湯中服。凡用甘遂,宜為末,水送服。或用其末,調(diào)藥湯中服。若入湯劑煎服,必然吐出。又凡藥中有甘遂,不可連日服之,必隔兩三日方可再服,不然亦多吐出。又其性與甘草相犯,用者須切記。

甘遂性猛烈走竄,后世本草,稱其以攻決為用,為下水之聖藥。痰亦水也,故其行痰之力,亦百倍于他藥。曾治一少年癲狂,醫(yī)者投以大黃六兩,連服兩劑,大便不瀉。后愚診視,為開此方,惟甘遂改用三錢。病家謂,從前服如許大黃,未見行動,今方中止用大黃兩許,豈能效乎?愚曰︰但服,無慮也。服后,大便連瀉七八次,降下痰涎若干,癲狂頓愈。見者以為奇異,彼蓋不知甘遂三錢之力,遠勝于大黃六兩之力也。

痰脈多滑,然非頑痰也。愚治此証甚多。凡癲狂之劇者,脈多瘀塞,甚或六脈皆不見,用開痰藥通之,其脈方出,以是知頑痰之能閉脈也。

癲狂之証,乃痰火上泛,瘀塞其心與腦相連竅絡(luò),以致心腦不通,神明皆亂。故方中重用赭石,借其重墜之力,攝引痰火下行,俾竅絡(luò)之塞者皆通,則心與腦能相助為理,神明自複其舊也。是以愚治此証之劇者,赭石恆有用至四兩者,且又能鎮(zhèn)甘遂使之專于下行,不至作嘔吐也。
本站僅提供存儲服務(wù),所有內(nèi)容均由用戶發(fā)布,如發(fā)現(xiàn)有害或侵權(quán)內(nèi)容,請點擊舉報。
打開APP,閱讀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類似文章
猜你喜歡
類似文章
《薛氏醫(yī)案》卷二十二
醫(yī)學(xué)衷中參西錄醫(yī)論《四》
膈噎
【生活常識】懂點中醫(yī)對家人有好處
[轉(zhuǎn)載]【鄒趾痕】胡森泰之骨痹兼肺痿
《傷寒論》旋復(fù)花湯與瓜帝證
更多類似文章 >>
生活服務(wù)
分享 收藏 導(dǎo)長圖 關(guān)注 下載文章
綁定賬號成功
后續(xù)可登錄賬號暢享VIP特權(quán)!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點擊這里聯(lián)系客服!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