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 廣西柳州賓××來函︰ 治一婦人,年四十三歲,素因家務(wù)勞心,又兼?zhèn)?,遂患吐血。後吐血雖愈,而喘嗽殊甚,夜不能臥。諸醫(yī)率用枇 杷葉、 款冬花、杏仁、紫菀、貝母等藥治之。其後右邊面顴淡紅腫起,嗽喘仍不少愈。後仆為延醫(yī),先投以王清任少腹逐瘀湯 加蘇子沉香二劑,繼服書中參麥湯八劑,喘嗽皆愈。 又︰治一男子,年四十六歲,心中發(fā)熱作喘,醫(yī)治三年無效。仆為診視,先投以書中首方資生湯,遵注加生地黃六錢。 一劑見輕,數(shù)劑病愈強半。繼用參麥湯數(shù)劑,病愈十之八九。然病已數(shù)年,身體羸弱,非倉猝所能複原;望先生賜惠, 為擬一善後之方,則幸甚矣。
6、珠玉二寶粥
治脾肺陰分虧損,飲食懶進,虛熱勞嗽,並治一切陰虛之証。 生山藥(二兩) 生薏米(二兩) 柿霜餅(八錢) 上三味,先將山藥、薏米搗成粗渣,煮至爛熟,再將柿霜餅切碎,調(diào)入融化,隨 意服之。山藥、薏米皆清補脾肺之藥。然單用山藥,久則失於粘膩;單用薏米,久則失於淡 滲,惟等分並用,乃可久服無弊。又用柿霜之涼可潤肺、甘能歸脾者,以為之佐使。病患服 之不但療病,並可充飢,不但充飢,更可適口。用之對証,病自漸愈,即不對証,亦無他患 。柿霜餅,即柿霜熬成者,為柿霜白而淨(jìng)者甚少,故用其熬成餅者。然熬此餅時恆有摻以薄荷水 者,其性即不純良。遇陰虛汗多之証用之即有不宜,若果有白淨(jìng)柿霜尤勝於餅。
一少年,因感冒懶於飲食,猶勤稼穡,枵腹力作,遂成勞嗽。過午發(fā)熱,徹夜咳吐痰涎。醫(yī) 者因其年少,多用滋陰補腎之藥,間有少加參、 者。調(diào)治兩月不效,飲食減少,痰涎轉(zhuǎn)增 ,漸至不起,脈虛數(shù)兼有弦象,知其肺脾皆有傷損也。授以此方,俾一日兩次服之,半月全愈
或問︰脈現(xiàn)弦象,何以即知其脾肺傷損?答曰︰脈雖分部位,而其大致實不分部位,今此証 左右之脈皆弦,夫弦為肝脈,肝盛必然侮脾,因肝屬木脾屬土也。且五行之中,惟土可以包 括四行,即脾氣可以包括四臟。故六部脈中,皆以和緩為貴,以其饒有脾土之氣也。今其脈 不和緩而弦硬,其脾氣受傷,不能包括四臟可知。又肺屬金,所以鎮(zhèn)肝木者也,故肺金清肅 之氣下行,肝木必不至恣橫,即脈象不至於弦。今其脈既現(xiàn)如此弦象,則肺金受傷,不能鎮(zhèn) 肝木更可知也。
7、沃雪湯
治同前証,更兼腎不納氣作喘者。 生山藥(一兩半) 牛蒡子(炒搗,四錢) 柿霜餅(沖服,六錢) 一人,年四十餘,素有喘証,薄受外感即發(fā)。醫(yī)者投以小青龍湯,一劑即愈,習(xí) 以為常。一日喘証複發(fā),連服小青龍湯三劑不愈。其脈五至餘,右寸浮大,重按即無。知其 從前服小青龍即愈者,因其証原受外感;今服之而不愈者,因此次發(fā)喘原無外感也,蓋其薄 受外感即喘;肺與腎原有傷損,但知治其病標(biāo),不知治其病本,則其傷損必益甚,是以此 次不受外感亦發(fā)喘也。為擬此湯服兩劑全愈,又服數(shù)劑以善其後。
8、水晶桃
治肺腎兩虛,或咳嗽,或喘逆,或腰膝酸疼,或四肢無力,以治孺子尤佳 核桃仁(一斤) 柿霜餅(一斤)
先將核桃仁飯甑蒸熟,再與柿霜餅同裝入瓷器內(nèi)蒸之,融化為一,晾冷,隨意服 凡果核之仁,具補益之性者,皆能補腎。核桃乃果核之最大者,其仁既 多脂,味更香美,為食中佳品,性善補腎可知。柿霜色白入肺,而甘涼滑潤,其甘也能益肺 氣,其涼也能清肺熱,其滑也能利肺痰,其潤也能滋肺燥,與核 桃同用,肺腎同補,金水相生,虛者必易壯實。且食之又甚適口,飢時可隨便服之,故以治 小兒尤佳也。
【附方】
俗傳治勞嗽方,秋分日取鮮萊菔十餘枚去葉,自葉中心穿以鮮槐條,令槐條頭透出 根外,懸於茂盛樹上滿百日,至一百零一日取下。用時去槐條,將萊菔切片煮爛,調(diào)紅 沙糖服之,每服一枚,數(shù)服即愈。
按︰
萊菔色白入肺,槐條色黑入腎,如此作用,蓋欲導(dǎo)引肺氣歸腎。其懸于茂盛樹上者,因 茂樹之葉多吐氧氣,萊菔借氧氣醞釀,其補益之力必增也。懸之必滿百日者,欲其飽經(jīng)霜露 ,借金水之氣,以補金水之臟也。邑中孫姓叟,年近六旬,勞喘,百藥不效,後得此方服之 而
9、既濟湯
治大病後陰陽不相維系。陽欲上脫,或喘逆,或自汗,或目睛上竄,或心中搖搖如懸旌;陰 欲下脫,或失精,或小便不禁,或大便滑瀉。一切陰陽兩虛,上熱下涼之証。 大熟地(一兩) 萸肉(去淨(jìng)核,一兩) 生山藥(六錢) 生龍骨(搗細(xì),六錢) 生牡蠣(搗細(xì),六錢) 茯苓(三錢) 生杭芍(三錢) 烏附子(一錢)
或問︰既濟湯原為救脫之藥,方中何以不用人參?答曰︰人參之性補而兼升,以治上脫,轉(zhuǎn)有氣高不返之虞。喻嘉 言《寓意草》中論之甚詳。惟與赭石同用,始能納氣歸根。而証兼下脫者,赭石又不宜用,為不用赭石,所以不敢用人 參。且陽之上脫也,皆因真陰虛損,不能潛藏元陽,陽氣始無所系戀而上奔。故方中重用熟地、山藥以峻補真陰,俾陰 足自能潛陽。而佐以附子之辛熱,原與元陽為同氣,協(xié)同芍藥之苦降(《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味苦),自能引浮越之元陽下歸其 宅。更有萸肉、龍骨、牡蠣以收斂之,俾其陰陽固結(jié),不但元陽不複上脫,而真陰亦永不下脫矣。
一人,年二十餘,稟資素羸弱,又耽煙色,於秋初患瘧,兩旬始愈。一日大便滑 瀉數(shù)次,頭面汗出如洗,精神頹憒,昏昏似睡。其脈上盛下虛,兩寸搖搖,兩尺欲無,數(shù)至 七至。延醫(yī)二人皆不疏方。愚後至為擬此湯,一劑而醒,又服兩劑遂複初。
友人張××,曾治一少年,素患心疼,發(fā)時 晝夜號呼。醫(yī)者屢投以消通之藥,致大便滑瀉,虛氣連連下泄,汗出如洗,目睛上泛,心神 驚悸,周身 動,須人手按,而心疼如故。延醫(yī)數(shù)人皆不敢疏方。張××投以此湯,將方中萸 肉倍作二兩,連服兩劑,諸病皆愈,心疼竟從此除根。
或問︰此方能治脫証宜矣,而並能治心疼者何也?答曰︰凡人身內(nèi)外有疼處,皆其氣血痺而 不通?!渡褶r(nóng)本草經(jīng)》謂"山茱萸主心下邪氣、寒熱、溫中、逐寒濕痺",是萸肉不但酸斂,而更 善開通可知。李士材治肝虛作疼,萸肉與當(dāng)歸並用。愚治肝虛腿疼,曾重用萸肉隨手奏效( 詳案在曲直湯下)。蓋萸肉得木氣最濃,酸斂之中大具條暢之性 ,故善於治脫,尤善於開痺也。大抵其証原屬虛痺,氣血因虛不能流通而作疼。醫(yī)者不知,惟事 開破,迨開至陰陽將脫,而其疼如故,醫(yī)者亦束手矣。而投以此湯,惟將萸肉加倍,竟能於 救脫之外,更將心疼除根。此非愚製方之妙,實張××之因証施用,而善於加減也。
10、來複湯
治寒溫外感諸証,大病瘥後不能自複,寒熱往來,虛汗淋漓;或但熱不寒,汗出而熱解,須 臾又熱又汗,目睛上竄,勢危欲脫;或喘逆,或怔忡,或氣虛不足以息,諸証若見一端,即 宜急服。
萸肉(去淨(jìng)核,二兩) 生龍骨(搗細(xì),一兩) 生牡蠣(搗細(xì),一兩) 生杭芍(六錢) 野臺參(四錢) 甘草(二錢, 蜜炙)
萸肉救脫之功,較參、術(shù)、 更勝。蓋萸肉之性,不獨補肝也,凡人身之陰陽氣血將散者,皆能斂之。故救脫之藥, 當(dāng) 以萸肉為第一。而《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載於中品,不與參、術(shù)、 並列者,竊憶古書竹簡韋編,易於錯簡,此或錯簡之誤歟﹗ 凡人元氣之脫,皆脫在肝。故人虛極者,其肝風(fēng)必先動,肝風(fēng)動,即元氣欲脫之兆也。又肝與膽臟腑相依,膽為少 陽, 有病主寒熱往來;肝為厥陰,虛極亦為寒熱往來,為有寒熱,故多出汗。萸肉既能斂汗,又善補肝,是以肝虛極而元氣 將脫者服之最效。愚初試出此藥之能力,以為一己之創(chuàng)見,及詳觀《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山茱萸原主寒熱,其所主之寒熱,即 肝經(jīng)虛極之寒熱往來也。特從前涉獵觀之,忽不加察,且益嘆《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之精當(dāng),實非後世本草所能及也。又《神 農(nóng)本草經(jīng)》謂山茱萸能逐寒濕痺,是以本方可用以治心腹疼痛。曲直湯用以治肢體疼痛,以其味酸能斂。補絡(luò)補管湯, 用之以治咳血吐血。再合以此方重用之,最善救脫斂汗。則山茱萸功用之妙,真令人不可思議矣。
一人,年二十餘,於孟冬得傷寒証,調(diào)治十餘日,表裡皆解。忽遍身發(fā)熱,頓飯 頃,汗出淋漓,熱頓解,須臾又熱又汗。若是兩晝夜,勢近垂危,倉猝迎愚延醫(yī)。及至,見 汗出渾身如洗,目上竄不露黑睛,左脈微細(xì)模糊,按之即無,此肝膽虛極,而元氣欲脫也, 蓋肝膽虛者,其病象為寒熱往來,此証之忽熱忽汗,亦即寒熱往來之意。急用淨(jìng)萸肉二兩煎 服,熱與汗均愈其半,遂為擬此方,服兩劑而病若失。
趙叟,年六十三歲,於仲冬得傷寒証,痰喘甚劇。其脈浮而弱,不任循按,問其平素,言有勞病,冬日恆發(fā)喘嗽。 再三 籌思,強治以小青龍湯去麻黃,加杏仁、生石膏,為其脈弱,俾預(yù)購補藥數(shù)種備用。服藥後喘稍愈,再診其脈微弱益甚, 遂急用淨(jìng)萸肉一兩,生龍骨、生牡蠣各六錢,野臺參四錢,生杭芍三錢為方,皆所素購也。煎湯甫成,此時病患呼吸俱 微,自覺氣息不續(xù),急將藥飲下,氣息遂能接續(xù)。
李××,年五旬,偶相值,求為診脈,言前月有病服藥已愈,近覺身體清爽,未知脈象何如?診之,其脈尺部無根, 寸 部搖搖有將脫之勢,因其自謂病愈,若遽悚以危語,彼必不信,姑以脈象平和答之。遂秘謂其侄曰︰"令叔之脈甚危險, 當(dāng)服補斂之藥,以防元氣之暴脫。"其侄向彼述之,果不相信後二日,忽遣人迎愚,言其驟然眩暈不起,求為延醫(yī)。既至, 見其周身顫動,頭上汗出,言語錯亂,自言心怔忡不能支持,其脈上盛下虛之象較前益甚,急投以淨(jìng)萸肉兩半,生龍骨、 生牡蠣、野臺參、生赭石各五錢,一劑即愈。繼將萸肉改用一兩,加生山藥八錢,連服數(shù)劑,脈亦複常。按︰此方赭石 之分量,宜稍重於臺參。
附錄︰ 湖北天門縣崔××來函︰ 張港朱××之兒媳,產(chǎn)後角弓反張,汗出如珠,六脈散亂無根,有將脫之象,迎為延醫(yī)。急用淨(jìng)萸肉二兩,俾煎湯 服之,一劑即愈。
11、鎮(zhèn)攝湯
治胸膈滿悶,其脈大而弦,按之似有力,非真有力,此脾胃真氣外泄,沖脈逆氣上干之証, 慎勿作實証治之。若用開通之藥,兇危立見。服此湯數(shù)劑後脈見柔和,即病有轉(zhuǎn)機,多服自 愈。
野臺參(五錢) 生赭石(軋細(xì),五錢) 生芡實(五錢) 生山藥(五錢) 萸肉(去淨(jìng)核,五錢) 清半夏(二錢) 茯苓 (二錢)
服藥數(shù)劑後,滿悶見輕,去芡實加白術(shù)二錢。
脈之真有力者,皆有洪滑之象。洪者如波濤疊涌,勢作起伏;滑者指下滑潤,累 累如貫珠。此脈象弦直,既無起伏之勢,又無貫珠之形,雖大而有力,實非真有力之象。 和緩者脾胃之正脈,弦長者肝膽之正脈。然脾胃屬土,其脈象原宜包括金、木、水、火諸臟 腑,故六部之脈皆有和緩,乃為正象。今其脈弦而有力,乃肝木橫恣,侵侮脾土之象,故知 其脾胃虛也。
沖脈上隸陽明,故沖氣與胃氣原相貫通。今因胃氣虛而不降,沖氣即易於上干。此時脾胃氣 化不固,既有外越之勢,沖氣複上干而排擠之,而其勢愈外越,故其脈又兼大也。
一媼,年過六旬,胸腹?jié)M悶,時覺有氣自下上沖,飲食不能下行。其子為書賈,且知醫(yī)。曾 因賣書至愚書校,述其母病証,且言脈象大而弦硬。為擬此湯,服一劑滿悶即減,又服數(shù) 劑全愈。
一人,年近五旬,心中常常滿悶,嘔吐痰水。時覺有氣起自下焦,上沖胃口。其 脈弦硬而長,右部尤甚,此沖氣上沖,並迫胃氣上逆也。問其大便,言甚干燥。遂將方中赭 石改作一兩,又加知母、生牡蠣各五錢,濃樸、蘇子各錢半,連服六劑全愈。
附錄: 直隸鹽山李××來函︰ 天津王媼,得病月餘,困頓已極,求治於弟。診其脈,六部皆弦硬有力,更粗大異常,詢其病,則胸膈滿悶,食已 即吐,月餘以來,未得一飯不吐,且每日大便兩三次,所便少許有如雞矢,自云心中之難受,莫可言喻,不如即早與世 長辭,脫此苦惱。細(xì)思胸膈滿悶,頗似實証者;,然而脈象弦硬粗大,無一點柔和之象,遂憶鎮(zhèn)攝湯下注云,治胸膈滿悶, 其脈大而弦,按之有力,此脾胃真氣外泄,沖脈逆氣上干之証,慎勿以實証治之云云。即抄鎮(zhèn)攝湯原方予之。服一劑, 吐即見減,大便次數(shù)亦見減,脈遂有柔和之象。四五劑,即諸病全愈。以後遇此等脈象,即按此東加減治之,無不效如 桴鼓。
醫(yī)學(xué)衷中參西錄醫(yī)方
(二)治陽虛方
1、敦複湯
(附︰服硫黃法)治下焦元氣虛憊,相火衰微,致腎弱不能作強(《內(nèi)經(jīng)》云腎者作強之官),脾弱不能健運,或腰膝酸疼,或黎明泄瀉,一切虛寒諸証。
野臺參(四錢)烏附子(三錢)生山藥(五錢)補骨脂(四錢,炒搗)核桃仁(三錢)萸肉(四錢,去淨(jìng)核)茯苓(錢半)生雞內(nèi)金(錢半,搗細(xì))
敦複湯,原為補相火之專方,而方中以人參為君,與萸肉、茯苓並用,借其收斂下行之力,能大補腎中元氣,元氣既旺相火自生。又用烏附子、補骨脂之大熱純陽,直達下焦,以助相火之熱力,核桃仁之溫潤多脂,峻補腎臟,以濃相火之基址。且附子與人參同用名參附湯,為回元陽之神丹,補骨脂與核桃仁並用名青蛾丸,為助相火之妙品(核桃仁屬木,補骨脂屬火,並用之,有木火相生之妙),又恐藥性太熱,於下焦真陰久而有礙,故又重用生山藥,取其汁漿稠粘,能滋下焦真陰,其氣味甘溫,又能固下焦氣化也。至於雞內(nèi)金,其健運脾胃之力,既能流通補藥之滯,其收澀膀胱之力,又能逗留熱藥之性也。
人身之熱力,方書恆責(zé)重相火,而不知君火之熱力,較相火尤勝。蓋生育子女以相火為主,消化飲食以君火為主。君火發(fā)於心中,為陽中之火,其熱下濟,大能溫暖脾胃,助其消化之力,此火一衰,脾胃消化之力頓減。若君火旺而相火衰者,其人仍能多飲多食可享大壽,是知君火之熱力,關(guān)於人身者甚大也。愚自臨証實驗以來,遇君火虛者不勝計,其人多廉於飲食,寒飲留滯為恙,投以辛熱升補之劑,即隨手奏效(拙擬理飲湯為治是病的方)。彼謂心臟惡熱,用藥惟宜寒涼者,猶是一偏之論。曾治一人,年二十余,嗜睡無節(jié),即動作飲食之時,亦忽然昏倒鼾睡。診其脈兩尺洪滑有力,知其腎經(jīng)實而且熱也。遂用黃柏、知母各八錢,茯苓、澤瀉各四錢,數(shù)劑而愈。是知人之資稟不齊︰心臟多惡熱,而亦有宜溫補者;腎臟多惡寒,而亦有宜涼瀉者。是在臨証時細(xì)心與之消息,不可拘於成見也。
欲明心火之熱力,今又得一確實証驗。愚資稟素強壯,心火頗旺而相火少衰,飲食不忌寒涼,恆畏坐涼處。因此,數(shù)年來,常於食前,服生硫黃如黑豆大一塊,約有四厘,甚見效驗。
嘗觀葛稚川《肘後方》,首載扁鵲玉壺丹,系硫黃一味九轉(zhuǎn)而成。治一切陽分衰憊之病。而其轉(zhuǎn)法所需之物頗難備具,今人鮮有服者。愚臨証實驗以來,覺服製好之熟硫黃,猶不若徑服生者其效更捷。蓋硫黃製熟則力減,少服無效,多服又有燥渴之弊,服生硫黃少許,即有效而又無他弊也。十余年間,用生硫黃治愈沉寒錮冷之病不勝計。蓋硫黃原無毒,其毒也即其熱也,使少服不令覺熱,即於人分毫無損,故不用製熟即可服,更可常服也。且自古論硫黃者,莫不謂其功勝桂、附,惟徑用生者系愚之創(chuàng)見,而實由自家徐徐嘗驗,確知其功效甚奇,又甚穩(wěn)妥,然後敢以之治病。今邑中日服生硫黃者數(shù)百人,莫不飲食加多,身體強壯,皆愚為之引導(dǎo)也。今略舉生硫黃治驗之病數(shù)則於下︰
一孺子三歲失乳。頻頻滑瀉,米谷不化,瘦弱異常。俾嚼服生硫黃如綠豆粒大兩塊,當(dāng)日滑瀉即愈,又服數(shù)日,飲食加多,肌肉頓長。後服數(shù)月,嚴(yán)冬在外嬉戲,面有紅光,亦不畏寒。
一叟年近六旬,得水腫証。小便不利,周身皆腫,其脈甚沉細(xì),自言素有疝氣,下焦常覺寒涼。愚曰︰欲去下焦之寒,非服硫黃不可。且其性善利水,施之火不勝水而成水腫者尤為對証。為開苓桂朮甘東加野臺參三錢、威靈仙一錢,一日煎渣再服,皆送服生硫黃末二分。十日後,小便大利,腫消三分之二。下焦仍覺寒涼,遂停湯藥單服硫黃試驗,漸漸加多,一月共服生硫黃四兩,周身腫盡消,下焦亦覺溫暖。
一人年十八九,常常嘔吐涎沫,甚則吐食。診其脈象甚遲濡,投以大熱之劑毫不覺熱,久服亦無效驗。俾嚼服生硫黃如黃豆粒大,徐徐加多,以服後移時覺微溫為度。後一日兩次服,每服至二錢,始覺溫暖。共服生硫黃四斤,病始除根。
一數(shù)月孺子,乳汁不化,吐瀉交作,常常啼號,日就羸瘦。其啼時蹙眉,似有腹疼之意。俾用生硫黃末三厘許,乳汁送服,數(shù)次而愈。
一人年四十許,因受寒腿疼不能步履。投以溫補宣通之劑,愈後,因食豬頭(豬頭咸寒與豬肉不同)反複甚劇,疼如刀刺,再服前藥不效。俾每於飯前嚼服生硫黃如玉秫粒大,服後即以飯壓之。試驗加多,後每服至錢許,共服生硫黃二斤,其証始愈。
一叟年六十有一,頻頻咳吐痰涎,兼發(fā)喘逆。人皆以為勞疾,未有治法。診其脈甚遲,不足三至,知其寒飲為恙也。投以拙擬理飲東加人參、附子各四錢,喘與咳皆見輕而脈之遲仍舊。因思脈象如此,非草木之品所能挽回。俾服生硫黃少許,不覺溫暖,則徐徐加多,兩月之間,服生硫黃斤余,喘與咳皆愈,脈亦複常。
一婦人年五旬,上焦陽分虛損,寒飲留滯作嗽,心中怔忡,飲食減少,兩腿畏寒,臥床不起者已二年矣。醫(yī)者見其咳嗽怔忡,猶認(rèn)為陰分虛損,複用熟地、阿膠諸滯泥之品,服之病益劇。後愚診視,脈甚弦細(xì),不足四至,投以拙擬理飲東加附子三錢,服七八日咳嗽見輕,飲食稍多而仍不覺熱,知其數(shù)載沉,非程功半載不能愈也。俾每日於兩餐之前服生硫黃三分,體驗加多,後服數(shù)月,其病果愈。
按︰古方中硫黃皆用石硫黃,而今之硫黃皆出於石,其色黃而亮,砂粒甚大,且無臭氣者即堪服食。且此物燃之雖氣味甚烈,嚼之實無他味。無論病在上在下,皆宜食前嚼服,服後即以飯壓之。若不能嚼服者,為末開水送服亦可,且其力最長,即一日服一次,其熱亦可晝夜不歇。
醫(yī)學(xué)衷中參西錄醫(yī)方
(三)治大氣下陷方
1、升陷湯
治胸中大氣下陷,氣短不足以息?;蚺粑?,有似乎喘?;驓庀⑼?,危在頃刻。其兼証,或寒熱往來,或咽干作渴,或滿悶怔忡,或神昏健忘,種種病狀,誠難悉數(shù)。其脈象沉遲微弱,關(guān)前尤甚。其劇者,或六脈不全,或參伍不調(diào)。
生箭(六錢)知母(三錢)柴胡(一錢五分)桔梗(一錢五分)升麻(一錢)氣分虛極下陷者,酌加人參數(shù)錢,或再加山萸肉(去淨(jìng)核)數(shù)錢,以收斂氣分之耗散,使升者不至複陷更佳。若大氣下陷過甚,至少腹下墜,或更作疼者,宜將升麻改用錢半,或倍作二錢。升陷湯,以黃為主者,因黃既善補氣,又善升氣。惟其性稍熱,故以知母之涼潤者濟之。柴胡為少陽之藥,能引大氣之陷者自左上升。升麻為陽明之藥,能引大氣之陷者自右上升。桔梗為藥中之舟楫,能載諸藥之力上達胸中,故用之為向?qū)б?。至其氣分虛極者,酌加人參,所以培氣之本也?;蚋虞侨?,所以防氣之渙也。至若少腹下墜或更作疼,其人之大氣直陷至九淵,必需升麻之大力者,以升提之,故又加升麻五分或倍作二錢也。方中之用意如此,至隨時活潑加減,尤在臨証者之善變通耳。
大氣者,充滿胸中,以司肺呼吸之氣也。人之一身,自飛門以至魄門,一氣主之。然此氣有發(fā)生之處,有培養(yǎng)之處,有積貯之處。天一生水,腎臟先成,而腎系命門之中(包腎之膜油連于脊椎自下上數(shù)七節(jié)處)有氣息息萌動,此乃乾元資始之氣,《內(nèi)經(jīng)》所謂"少火生氣"也。此氣既由少火發(fā)生,以徐徐上達。培養(yǎng)于後天水谷之氣,而磅因礡之勢成??冑A于膺胸空曠之府,而盤據(jù)之根固。是大氣者,原以元氣為根本,以水谷之氣為養(yǎng)料,以胸中之地為宅窟者也。夫均是氣也,至胸中之氣,獨名為大氣者,誠以其能撐持全身,為諸氣之綱領(lǐng),包舉肺外,司呼吸之樞機,故鄭而重之曰大氣。夫大氣者,內(nèi)氣也。呼吸之氣,外氣也。人覺有呼吸之外氣與內(nèi)氣不相接續(xù)者,即大氣虛而欲陷,不能緊緊包舉肺外也。醫(yī)者不知病因,猶誤認(rèn)為氣郁不舒,而開通之。其劇者,呼吸將停,努力始能呼吸,猶誤認(rèn)為氣逆作喘,而降下之。則陷者益陷,兇危立見矣。其時作寒熱者,蓋胸中大氣,即上焦陽氣,其下陷之時,非盡下陷也,亦非一陷而不升也。當(dāng)其初陷之時,陽氣郁而不暢則作寒,既陷之後,陽氣蓄而欲宣則作熱。迨陽氣蓄極而通,仍複些些上達,則又微汗而熱解。其咽干者,津液不能隨氣上潮也。其滿悶者,因呼吸不利而自覺滿悶也。其怔忡者,因心在膈上,原懸于大氣之中,大氣既陷,而心無所附麗也。其神昏健忘者,大氣因下陷,不能上達于腦,而腦髓神經(jīng)無所憑借也。其証多得之力小任重或枵腹力作,或病後氣力未複,勤于動作,或因泄瀉日久,或服破氣藥太過,或氣分虛極自下陷,種種病因不同。而其脈象之微細(xì)遲弱,與胸中之短氣,實與寒飲結(jié)胸相似。然診其脈似寒涼,而詢之果畏寒涼,且覺短氣者,寒飲結(jié)胸也;診其脈似寒涼,而詢之不畏寒涼,惟覺短氣者,大氣下陷也。且即以短氣論,而大氣下陷之短氣,與寒飲結(jié)胸之短氣,亦自有辨。寒飲結(jié)胸短氣,似覺有物壓之;大氣下陷短氣,常覺上氣與下氣不相接續(xù)。臨証者當(dāng)細(xì)審之(寒飲結(jié)胸詳理飲湯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