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四:參附湯證 閆某,男,68歲,形體清癯,逢冬咳嗽哮喘,已十余年矣。1970年北京阜外醫(yī)院醫(yī)療隊下鄉(xiāng)巡診,診斷為慢性支氣管炎、支氣管哮喘、肺氣腫、肺心病。經(jīng)治療,癥狀得緩。近因感冒,喘息復(fù)重,其子邀余出診?;颊呙嫔档」侵Я?,枯瘠可畏,喘息抬肩,呼長吸短,喉中痰聲轆轆,頸部青筋怒脹,既不得平臥,亦難以端坐,雙手扶席,狀若犬蹲,以口呼吸,不能言語,做手勢示意,惟恐氣斷不續(xù)。四肢厥冷,頭汗津津,三日水谷少入。舌淡白,滑嫩無苔,脈沉細微,若有若無。 觀其脈癥,此五臟皆虛、陰陽俱衰之候也。真陽衰于下,濁陰泛于上,陽脫危象已顯。急宜回陽固脫,以安固未絕之陽,駟追已失之陰。擬參附湯加味: 人參10g 附子10g 山萸10g 五味子10g 囑令頻頻飲用,一晝夜連進二劑。漸漸汗收肢溫,喘息減緩。擬腎氣丸改湯合四君子湯,久服緩圖。 按:陰盛陽虛,逼陽上脫,若不急于回陽救逆,百死無一生。故用參、附回陽益氣,加山萸、五味子,固脫救陰。本證雖曰陰盛陽虛。實則陰陽兩虛,尤以陽虛為甚,故須陰陽雙補。張錫純先生云:“山萸對陰陽氣血將脫者皆可斂之,為第一救脫藥?!逼湫詼匚端?,既可固澀,又不礙回陽。然虛損至此,已步膏肓,回天實難。時過月余,聞其喘息復(fù)發(fā),遂絕人間煙火。 案五:礞石滾痰丸證 吳某,女,18歲。13歲患哮喘,吸入冷空氣便喉癢發(fā)病。病輕時尚可上學(xué),劇烈時喘息抬肩,胸滿目脹,口唇青紫,講話殊難,呼吸達33次/分,心率136次/分,曾多次撥打120求救。 望其形寒畏冷,雖未至冬,已著棉襖毛衣。舌質(zhì)淡紅苔薄白。聞得語聲洪大,喘音響亮。詢知不咳嗽,痰不多,咳出甚難。雖注意保暖,常戴口罩,躲避異味,遠離海鮮,然每年仍多次發(fā)作??诓豢?,不思飲,不敢食水果,二便正常。閱其病歷,所服湯藥為小青龍湯、生脈湯,丸藥有冬蟲夏草、人參、蛤蚧、甲魚等成分。診其腹,無所苦,切其脈,沉滑數(shù)。 觀其脈癥,一真一假,孰真孰假?剖析以辨。從吸冷犯病,厚衣嚴裹猶仍畏寒,不思飲,不敢食冷觀之,似為陽虛寒盛。然脈象滑數(shù)而非沉遲細緩,且胃納甚佳,由是辨之,癥為假,脈屬真,焉有陽虛寒盛而消谷易饑?顯系痰熱為患也。且久用辛溫、甘溫不效,更證其非寒也。遂改弦易轍,一反其道,擬王珪之礞石滾痰丸,一次6g ,一日2次。 二診:藥后當(dāng)晚,哮喘即停。連服五日,自覺輕勁多力?;@球場上,雀躍甚歡。痰熱已去,改小柴胡湯和之: 柴胡12g 黃芩10g 半夏12g 黨參10g 甘草6g 紅棗10枚茯苓15g 五劑 三診:哮喘未發(fā),體無不適,惟咽干思飲,為防復(fù)發(fā),囑服麥味地黃丸三月。后聞病愈,當(dāng)年考入廈門大學(xué),至今健康無恙。 按:《證治匯補》謂哮喘之因“內(nèi)有壅塞之氣,外有非時之感,膈有膠固之痰,三者相合,閉阻氣道,搏擊有聲,發(fā)為哮病?!逼錇椴。喾磸?fù)發(fā)作,甚者纏附終身,故有“名醫(yī)不治喘”之說。其治法,先哲有“其標(biāo)在肺,其本在腎”,“發(fā)時治肺,平時治腎”之論。本案原亦遵此法規(guī),奈何囿于癥狀,而忽略脈象,將熱作寒,以致痰熱不得清化?!澳芎仙}??梢匀f全?!惫蕿獒t(yī)者豈可不重乎脈! 不食 案一:黃芪建中湯證 郭某,男,18歲,本就脾胃虛弱,少食不化,自認為飲食積聚,兩日服開胸順氣丸六袋(6g /袋),若貧者遭劫、困者被掠,致中州一虛再虛。癥見面色暗淡萎黃,體倦無力,飲食不思,食后氣逆欲吐,腹痛腸鳴,大便干秘,心下悸動,小腹下墜,喜溫喜臥。診腹軟而不痛,舌淡紅,苔薄白,脈象弦細無力。 脈癥分析,證屬脾胃虛弱,運化無力,肝木乘土,升降失調(diào)。治當(dāng)溫補脾胃,和肝緩急。擬黃芪建中湯治之: 黃芪30g 桂枝10g 白芍20g 炙草6g 生姜6片紅棗5枚飴糖30g 三劑 二診:藥后思食,惟食后心下脹滿,惡心減輕,腹痛下墜亦止,大便仍秘,口干口苦,脈弦細弱。此脾胃虛弱,一時難復(fù),培土建中,法不可更。擬六君子湯加減: 黨參15g 白術(shù)15g 茯苓10g 甘草6g 陳皮10g 半夏10g 山藥15g 紅棗5枚三劑 三診:諸癥減輕,日趨向愈,囑服參苓白術(shù)散以資鞏固。 案二:桂枝湯證 張某,女,43歲,教師。學(xué)生高考教務(wù)繁多,日無寸閑??己蠹?xùn)時,又飲食不潔,患赤白痢疾,經(jīng)中西醫(yī)雜治,下痢得止。然飲食不思,見食生厭,四肢倦困,精神日益不支,已持續(xù)兩月之多,漸步虛勞之途。醫(yī)見腹背惡寒,冷則腹脹,更不欲食,用理中輩溫中祛寒不見效應(yīng);復(fù)因發(fā)熱汗出,五內(nèi)俱焚,心煩不寐,投滋陰清熱劑,亦無濟于事。望其面色萎黃少華,形瘦骨立,仿佛弱不勝衣。舌質(zhì)淡紅,苔薄白微膩。詢知時發(fā)熱,自汗出,微惡寒,稍勞便肢體、顏面浮腫,睡眠不佳,大便三四日一行,口干不欲飲。腹診心下悸動,切得脈象弦細。 觀其脈癥,知為脾胃虛弱,表里不和,故有上述寒熱諸癥,此時以寒治熱,或以熱治寒均非確當(dāng)。惟宜調(diào)營衛(wèi)。和表里。蓋脾為營之源,胃為衛(wèi)之本,陰陽和,營衛(wèi)諧。則脾運胃納自可恢復(fù)。擬桂枝湯加味: 桂枝10g 白芍10g 炙草6g 茯苓10g 生姜5片紅棗5枚三劑 二診:知饑思食,惡寒發(fā)熱減,精神大好,原方續(xù)進五劑。 三診:諸癥皆失,惟時寐差,擬歸脾丸善后,并囑飲食調(diào)理,以補虛弱之軀。 案三:調(diào)心湯證 張某,女,37歲,1991年3月1日初診。產(chǎn)后悲于子夭,不欲飲食,多噯逆,喜嘆息,大便二日一行,醫(yī)以為肝郁宿食,屢屢攻下消導(dǎo),致脾胃生機益弱,氣血化生日少,非但胃納無增,反致心煩心悸,少寐多夢,自汗神疲等虛損癥狀接踵而至。易醫(yī),以為心脾兩虛,投養(yǎng)血歸脾丸多劑少效,遷延七月,日趨益重,遂赴忻求治。觀其面黃少華,精神萎靡,舌尖紅,苔薄白,語聲低微,呼吸氣促,腹診柔軟不痛,切脈沉弦細弱。 基于五臟相關(guān),陰陽互根之理,本案病因原非脾虛,乃肝氣郁結(jié),心氣、心陰兩虛。治宜舒肝達木,補心陰,益心氣。設(shè)木氣條達,心君氣陰充足,則土氣自舒,納運復(fù)常。擬劉紹武老師調(diào)心湯: 柴胡15g 黃芩10g 蘇子30g 黨參30g 甘草10g 川椒10g 百合30g 烏藥10g 瓜蔞30g 丹參30g 郁金10g 牡蠣30g 麥冬15g 五味子10g 紅棗lO枚 連進十劑。胃口大開,諸癥亦減,囑持方續(xù)服五劑。 按:張錫純《醫(yī)學(xué)衷中參西錄》云:“心肺居臨其上,正當(dāng)太陽部位,其陽氣宣通,若日麗中天,暖光下照。而胃中所納水谷,實借其陽氣宣通之力,以運化精微而生氣血,傳送渣滓而為二便”,所謂益火生土是也。 咽痛 案一:麻杏甘石湯證 司機辛某,男,40歲,病咽痛發(fā)熱,耳鼻喉科謂扁桃體發(fā)炎化膿,注射青霉素五日,又服牛黃解毒丸,不效,遂來門診。診其脈,滑數(shù)有力,熱盛之候也。詢知由外感而起,至今仍發(fā)熱,微惡寒,頭痛骨楚,口渴思飲。視其舌淡紅。苔薄黃,扁桃體焮紅腫大,雙側(cè)皆有米粒大小之膿點。 觀其脈癥,此寒邪襲肺,肺熱為表寒所束,所謂寒包火是也。治宜解表祛邪,切不可忽視表證而專事清熱。 《孫子兵法》云:“不攘其外,何以治內(nèi)。”病于此時,苦寒之品當(dāng)屬所忌。擬麻杏甘石湯加味: 麻黃7.5g 杏仁10g 石膏15g 甘草6g 銀花15g 薄荷6g 二劑 藥后當(dāng)晚,熱退痛止。二劑盡,竟可駛車南北矣。 按:外邪在表,宜因勢利導(dǎo),宣散其邪,據(jù)風(fēng)寒、風(fēng)熱之不同性狀,擇辛溫、辛涼劑散之。用藥宜輕,徐之才所謂“輕可去實”是也。此時若舍表求里,投用苦寒之品,往往冰伏其邪,延長病程或變生它證,不可不慎也。 案二:麻杏甘石湯合小柴胡湯證 張某,女,38歲。咽痛四日,發(fā)熱(39℃~40℃)惡寒,頭痛骨楚。注射柴胡、安痛定,靜滴青霉素四天,汗不出,熱不退,咽喉疼痛非但不減,反增惡心嘔吐,嗌不容粒,心煩,遂停用西藥,改求中醫(yī)。望其面紅唇赤,舌質(zhì)紅,苔薄白,咽部乳蛾焮紅腫大。詢知大便三日未行,口苦思冷。診得脈象浮滑而數(sh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