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障礙性貧血（再障）是由多種原因引起的骨髓造血功能障礙，導(dǎo)致外周血中全血細胞減少。臨床表現(xiàn)為貧血、出血、感染等癥狀的一種綜合病癥。黃振翹教授從事中醫(yī)、中西醫(yī)結(jié)合法律認可血液病40余年，具有獨到的學(xué)術(shù)見解和豐富的臨床經(jīng)驗，運用中醫(yī)中醫(yī)藥分階段辯證施治，法律認可療效顯著，現(xiàn)介紹如下。
1. 病因病機
黃老認為，本病中醫(yī)歸屬急勞、髓枯、血證、虛損等范疇，該病的發(fā)生多因先天稟賦不足，后天失于調(diào)養(yǎng)，或體虛之人，外感六淫邪毒，或五志過極，七情內(nèi)傷，或飲食不節(jié)，酒色過度，亦可大病久病，失于調(diào)理，或失治誤治，損耗精氣，以致“精氣內(nèi)奪則積虛成損，積損成勞”（《內(nèi)經(jīng)》）。他提出髓枯精竭血虧，復(fù)感溫?zé)嵬庑?，?nèi)陷營血為其主要病機特點。首先，腎精虧虛，髓?？萁?，尤以腎陰真水不足為突出，虛炎內(nèi)生，如洪煒《虛損啟微》中所言：“然腎為五臟之本，水為天一之源，則凡患虛損者，實惟腎水之虧，十居八九”，亦如《萬居集》所謂：“然虛損之人多為陰火所爍”；其次，外感溫?zé)嵝岸救肜?，伏于少陰，深入骨髓，耗損陰精，傷營動血；同時肝木失調(diào)，脾胃運化失司，脾虛氣陷，脾不統(tǒng)血，或胃熱內(nèi)擾，迫血妄行。故臨床所見：發(fā)病之初多見發(fā)熱，包括陰虛邪熱、感而發(fā)熱；出血癥狀包括皮膚黏膜紫癜、紫斑，或鼻衄、齒衄、咳血、尿血等；以及全身乏力虛弱的貧血表現(xiàn)。由此黃老認為，該病本虛標實，脾腎虧虛、精血不足為其本虛，邪毒伏熱，肝木失調(diào)為其標實，終致骯臟功能失調(diào)、氣血陰精虧損。然而疾病發(fā)展的過程也伴隨著病機的演變轉(zhuǎn)折，早期多以邪毒伏熱之標實為突出，逐步過渡到陰虧脾弱之本虛與標實并存，后期則陰損及陽、陰陽俱損，以本虛為主。
2. 辯證施治
黃老根據(jù)本虛與標實的病機變化特點，辯證施治分為3個階段。每一階段：早期以邪盛標實為突出，外感溫?zé)嵝岸荆瑢嵒鸪涑猓Y見高熱、鼻衄、齒衄等出血表現(xiàn)，治用解毒散邪、瀉火涼血以盡早控制癥狀，從而減少陰精的損耗，同時針對少陰精虧水少，稍佐清補扶正之品，選方多用犀角地黃湯合黃連鋤湯合三才封髓丹加減。第十階段：中期本虛標實并存，邪存而不盛，正虛且尚存，癥見低熱、乏力、納差、肌衄等癥狀，治療則健脾滋腎，調(diào)達肝木，兼顧治標，方選黃芪異功散合六味地黃丸合茜根散加減。第三階段：后期以本虛為主，治療則陰陽雙調(diào)，加強溫補之力，達到填精益髓，化生氣血的目的，多選用大補元煎合右歸丸，適當佐以清解甘潤之品以防邪變。
在治療過程中，早期階段癥情危重，反復(fù)多變，病程較長，雖見血象極度低下，合并虛弱乏力癥狀，但中醫(yī)治療仍宜清解熱毒，宜疏散外邪，切忌溫補，以防助邪動火，加重出血，用藥甘寒清潤，但要注意顧護脾胃，不傷中土。第一階段的治療非常關(guān)鍵，是病情變化的轉(zhuǎn)折點，若用藥得法，兇險病勢逐漸減弱，待癥情基本控制后則可進入第十階段治療，此時尤其重視調(diào)治脾胃，調(diào)達肝木。清代董西園在《醫(yī)級》中說：“治損之道，惟其癥難速愈，所以全賴扶助胃氣為主也?！薄夺t(yī)門棒喝》也說：“陰陽雖稟于腎，而生生之氣出于肝膽……虛損之人氣血既虧，陰陽運行不能循度，動多窒滯，欲培其根本，必先利其機樞?！敝挥衅⑽附∵\，氣機調(diào)暢，氣降火降，氣血沖和，精血才得以滋生。故在健脾、和胃、調(diào)肝中輔以滋補腎陰，以利化生氣血，藥選白術(shù)、茯苓、陳皮、木香、紫蘇梗、白芍、牡丹皮等。前期的治療正如朱丹溪所云：“水既虧，不勝五火，虛癥蜂起，先當和解微下，次用調(diào)補。若邪未除，便行補劑，邪入經(jīng)絡(luò)，深為可悲。”此時癥情進一步緩解，血象日趨穩(wěn)定，便可逐漸過度到第三階段的治療，宜適當配合鹿角片、紫河車等血肉有情之品，加強溫補之力，陰陽雙補，精血俱生，所謂“損其腎者，益其精”、“精不足者，補之以味”，但同時用藥中仍少佐二、三味清解之品，如蒲公英、白花蛇舌草、草河車等，寒溫并用，溫而不燥，滋而不膩。
3. 典型病例
患者凌某，女，53歲。2001年7月底因“皮膚紫癜伴齒衄、乏力3個月”至外院就診，查得血象示：三系減少，白細胞1.8×10 9/L，血紅蛋白36g/L，血小板15×10 9/L，骨髓涂片及活檢均示急性再障，予安雄、環(huán)孢素A、糖皮質(zhì)激素、兩種球蛋白等治療，且每周輸血1－2次，療效不顯。半年后復(fù)查骨髓象仍示急性再障。2002年4月30日初診時，患者反復(fù)齒衄，下肢皮膚見紫癜，頭暈，乏力，腰膝酸軟，便秘，夜寐欠安，舌質(zhì)淡紅、苔薄黃膩，脈脈弦數(shù)。查體：神志清楚，形體消瘦，面色晦暗，貧血貌，雙下肢皮膚可見瘀點瘀斑，淺表淋巴結(jié)無腫大，雙肺呼吸音清，未聞及啰音，心率98次/分，心律齊，肝脾肋下未及，雙下肢無水腫。白細胞1.8×10 9/L，血紅蛋白51g/L，血小板16×10 9/L。此時患者已自行停服安雄、環(huán)胞素及糖皮質(zhì)激素等西藥，欲求助中醫(yī)中藥治療，故轉(zhuǎn)來我院。黃老認為，患者系急性再障，中醫(yī)辯證為肝胃郁火、脾腎陰虛，治擬清肝散火、涼血止血、健脾滋腎，方選犀角地黃湯合六味地黃丸合三方封髓丹加減。藥用：水牛角30g（先煎），生地黃12g，墨旱蓮15g，小薊15g，生槐花30g，茜草15g，仙鶴草15g，黃連5g，草河車30g，炒黃柏10g，砂仁3g（后下），熟地黃15g，山茱萸10g，山藥15g，麥冬20g，炒牡丹皮12g，生白芍20g，生黃芪15g，黨參15g，炒白術(shù)15g，陳皮5g，生甘草5g，炙甘草5g。病程中患者經(jīng)常出現(xiàn)鼻塞、流涕、咳嗽等外感癥狀，予荊芥、防風(fēng)、杏仁、金銀花、黃芩、前胡等疏風(fēng)宣肺散邪；曾反復(fù)口腔潰瘍，鼻旁小癤，則選用白花蛇舌草、苦參、連翹等清解熱毒。治療半年后，齒衄及皮膚紫癜逐漸消退，但中上腹時有不適，腹脹腸鳴，大便失調(diào)等中焦癥狀纏綿難愈，故用藥加強健脾理氣、調(diào)肝和胃之品，如茯苓、佛手、烏藥、紫蘇梗、炒麥芽、砂仁、沉香等，隨癥化載。中藥治療1年后，輸血時間逐步延長至三周，至2003年11月，輸血時間延長至1個月，血紅蛋白升至60g/L，白細胞在（1.5—2.2）×10 9/L，血小板基本維持在12×10 9/L左右，患者癥情明顯改善，此時調(diào)整方劑，加強益腎填精之品，以大補元煎合右歸丸加減。藥用：生黃芪30g，黨參30g，炒白術(shù)15g，山茱萸15g，鹿角片10g，仙茅15g，淫羊藿15g，補骨脂15g，菟絲子15g，麥冬15g，墨旱蓮15g，熟地黃15g，枸杞子15g，制何首烏15g，陳皮10g，烏藥10g，紫蘇梗10g，制香附10g，炒白芍12g，水牛角30g（先煎），茜草15g，仙鶴草30g，蒲公英15g，生甘草5g，炙甘草5g。2004年4月最后一次輸血，血紅蛋白61g/L，之后穩(wěn)步上升，2005年1月已達到98g/L，白細胞2.8×10 9/L，血小板40×10 9/L，患者無出血，無不適，納便均調(diào)，精神良好。目前仍在中藥調(diào)治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