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陽明中風,脈弦浮大,而短氣,腹都滿,脅下及心痛,久按之氣不通,鼻干,不得汗,嗜臥,一身及目悉黃,小便難,有潮熱,時時噦,耳前后腫,刺之小瘥,外不解。病過十日,脈續(xù)浮者,與小柴胡湯。方十八。(用上方。)
232.脈但浮,無余證者,與麻黃湯。若不尿,腹?jié)M加噦者,不治。麻黃湯。方十九。
麻黃(去節(jié),三兩) 桂枝(去皮,二兩) 甘草(炙,一兩) 杏仁(去皮尖,七十個) 上四味,以水九升,煮麻黃減二升,去白沫;
內諸藥,煮取二升半,去滓。溫服八合,覆取微似汗。
雖然叫陽明中風,其實不是單純的陽明病,可以說三陽都牽扯到了。開始就提到脈弦浮大,這三種脈組合起來到底是個什么樣,讓人很難體會,因此我們認為作者這里是用脈象來說明病機的,少陽脈弦,太陽脈浮,陽明脈大,把它們放在一起表明本證和這三陽都有關系。腹?jié)M就容易伴有短氣的癥狀,這里是腹都滿,就和陽明腑實的腹?jié)M有了區(qū)別,腑實造成的腹?jié)M是存在有形的糞便,其腹?jié)M較為局限;腹都滿是彌漫性的滿,即整個腹部都滿,就說明引起腹?jié)M的是無形之氣。腑實證由于糞塊在里面阻塞,也是拒按,但按壓后只是局部不適,不會有氣不通的感覺;如果是腹都滿,就象一個氣囊,按壓一處,整個囊內的壓力都升高,使氣機更加郁滯,所以久按之氣不通。這樣,一個都字就排除了陽明腑實證,但是已經出現(xiàn)了潮熱,是不是由于時間太短,邪氣入里化熱還沒來得及結實呢,從后文來看也不是這樣,后面說了病過十日,仍然可以脈浮,可見這個邪氣并不象一般的風邪,不是按部就班由表入里最后結于陽明之腑。陽明對一般的邪氣都有種吸引力,最終把邪氣包圍住并制服它,所以說萬物所歸,無所復傳?,F(xiàn)在這種邪氣就是不進入包圍圈,說明它的作戰(zhàn)能力非常強,陽明根本降不住它。連體內最強大的部隊都贏不了它,有可能是疫癘之類的邪氣,脅下及心痛,耳前后腫雖然都可以歸于少陽病癥,但一般的少陽證大不了就是脅下及心下硬或滿,兩耳無所聞,從來沒有出現(xiàn)腫或痛的,這也證明了邪氣的殘暴。鼻干是熱循陽明經上擾,嗜臥是熱在肌肉。需要注意的是不得汗和小便難,這樣熱不外越,濕不下出,就郁蒸而發(fā)身黃。無汗小便難,說明這股邪氣阻礙三焦的通暢和體表的開達,即少陽和太陽都被它制住了。這時候治療確實棘手,欲發(fā)汗的話,邪不在表;欲下之邪又沒有入腑;如果想清之,三焦本來就不通暢,藥力根本就下不去;用小柴胡湯疏通三焦似乎是個不錯的辦法,但正氣的實力又達不到,試想陽明都奈何不了的邪氣,少陽能制服它嗎?作者先用了刺法,稍微緩解了一下病情,至于怎么刺的不得而知,肯定是瀉邪氣的方法,外仍然不解,可能里氣稍微通暢了一些。接下來就很奇怪了,病過十日,一下子跳過了十天,我們不禁要問,這么嚴重的病,這十天都不管不問嗎?這是因為邪氣太盛,必須要等到其勢衰時才能有所作為。這樣的魄力只有醫(yī)圣才做得到,在今天的醫(yī)療環(huán)境誰敢讓病人等十天。過了十天,大夫首先要判斷一下邪氣是不是入里結實了,那樣的話就是陽明已經戰(zhàn)勝,只要一攻下就了事了。診一下脈,仍然是浮脈,說明邪氣還是不肯入里,但其師已老,這時再用小柴胡湯就可以樞轉開了。如果僅剩下脈浮,上述的癥狀都消失了,那說明經過十天以后邪勢更衰,連郁滯三焦的能力也沒有了,都退到了體表,快要解散回去了,這時再乘勝追擊,用麻黃湯這種快捷之師對其做最后一戰(zhàn)。若針刺及等待以后仍然小便少,腹?jié)M加重,時時噦變成持續(xù)噦,是正氣已經衰敗的象征,預后極為不良。
233.陽明病,自汗出。若發(fā)汗,小便自利者,此為津液內竭,雖硬不可攻之;當須自欲大便,宜蜜煎導而通之。若土瓜根及大豬膽汁,皆可為導。方二十。蜜煎導方。
食蜜(七合) 上一味,于銅器內微火煎,當須凝如飴狀,攪之勿令焦著,欲可丸,并手捻作挺,令頭銳,大如指,長二寸許。當熱時急作,冷則硬。以內谷道中,以手急抱,欲大便時乃去之。疑非仲景意,已試甚良。又大豬膽一枚,瀉汁,和少許法醋,以灌谷道內,如一食頃,當大便出宿食惡物,甚效。
陽明病自汗出,這時再給予發(fā)汗,似乎是屬于誤治,其實不一定。陽明病的汗出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里汗出,一種是表汗出。前者是里熱外蒸造成的,當然不能發(fā)汗;后者是陽明病還處在表證階段,體表營衛(wèi)不和造成的,恰恰需要發(fā)汗。表證雖然也汗出很多,但體內無熱,所以如果不是發(fā)汗太過的話,不會形成熱盛津虧的局面,而且汗出熱去,不會再使小便過多;里熱汗出就不同了,發(fā)汗以后一是津液虧虛,二是陽明之熱更盛。陽明熱盛就相當于豆?jié){機的電壓提高了,它干活更加起勁,把豆腐渣里的水分擠壓的更干凈,這樣就會小便增多,大便變硬。這種因急性丟失津液造成的大便硬,應該屬于少陽陽明,是在這三個陽明里面結聚的最厲害的類型。想用大承氣湯攻下都不行,因為津液不足,已經無水舟停了。以前說過,太陽陽明雖然結聚的最松,但由于是慢性的津液丟失,恢復起來倒是最困難,必須用麻子仁、杏仁等滋潤;少陽陽明結滯的最厲害,但是急性津液丟失,機體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自行恢復,即小便漸少,津液還入胃中,有了津液以后大便有可能到達直腸,到達直腸也不等于大便就能排出,由于燥結的太厲害,可能在直腸和肛門這一段繼續(xù)堵著,津液剛剛恢復,這時還是不能用承氣湯攻下,只能用蜜煎導而通之。當然這只是說的良性循環(huán),如果津液不能自還,糞便是不可能到達直腸的,導法根本用不上,這時就不能這么消極的等待,要用藥物滋補津液,如后世的增液湯應該可以考慮。
234.陽明病,脈遲,汗出多,微惡寒者,表未解也,可發(fā)汗,宜桂枝湯。方二十一。
桂枝(去皮,三兩) 芍藥(三兩) 生姜(三兩) 甘草(炙,二兩) 大棗(擘,十二枚)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須臾,啜熱稀粥一升,以助藥力取汗。
本條恰恰證明了陽明病汗多不忌發(fā)汗,因為本證是表汗,不是里汗。這時陽明剛感受外邪,還沒來得及入里化熱,所以微惡寒,表未解。但這種惡寒不會持續(xù)太長時間,如第183條所說:“雖得之一日,惡寒將自罷,即汗出而惡熱也”。因此抓緊時間,趁邪氣還沒有入里,趕緊用桂枝湯解表,就可以縮短病程。脈遲很難理解,可能是怕醫(yī)生誤認為本證的汗出是里熱造成的,誤給予清熱,陽明里熱脈應該是洪數(shù)的,這里特意提出脈不數(shù)而遲,也就把里熱汗出排除了,而不是指的陰寒之遲。
235.陽明病,脈浮、無汗而喘者,發(fā)汗則愈,宜麻黃湯。方二十二。(用前第十九方)
前面說了陽明病的汗出可以有里證和表證,喘也可以有表里兩種情況,里證之喘,是由于胃腸的實熱造成腹?jié)M,進一步阻礙肺氣的下降,所以出現(xiàn)喘證,如果是表證的喘,一般腹?jié)M不嚴重,無汗出。當然,里證之喘在津液已枯的情況下,也可以周身無汗,只有手足汗出,但其脈必沉,現(xiàn)在脈仍浮,說明病仍在表,是表邪郁肺造成的喘,故用麻黃湯宣肺解表。上條的脈遲是為了和里熱的脈數(shù)做對比,說明邪氣沒有入里化熱;本條的脈浮是為了和里實的脈沉做對比,說明邪氣在表不在里。如果光看這兩條的脈證,似乎和太陽表證沒有什么區(qū)別,因為它們都是邪氣侵襲體表的表證,但開頭分別注明了太陽病和陽明病,就肯定有各經的特征被省略掉了,如太陽病會伴有頭痛項強等身后的不適,陽明病會伴有鼻干口燥額頭疼痛等身前的不適。后面的發(fā)展趨勢也不一樣,陽明病二日惡寒自止,三日就脈大而入里化熱了,太陽病的表證會保持一段時間。
236.陽明病,發(fā)熱、汗出者,此為熱越,不能發(fā)黃也。但頭汗出,身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渴引水漿者,此為瘀熱在里,身必發(fā)黃,茵陳蒿湯主之。方二十三。
茵陳蒿(六兩) 梔子(擘,十四枚) 大黃(去皮,二兩) 上三味,以水一斗二升,先煮茵陳,減六升;內二味,煮取三升,去滓,分三服。小盒飯利,尿如皂莢汁狀,色正赤,一宿腹減,黃從小便去也。
發(fā)熱的同時有周身汗出,就說明氣機不是閉塞的,熱可以有向外的出路,這樣就不會瘀滯在里面而發(fā)黃。如果但頭汗出,就是熱不得越出同時小便不利,濕不能下出,濕與熱郁蒸于里,必會發(fā)黃。第228條陽明病下之后,出現(xiàn)了心中懊憹,但頭汗出,是屬于無形之熱結于胸中,給予梔子豉湯散之,本證濕熱瘀滯的層次更深一些,是濕熱郁于血分而引起發(fā)黃,大黃正是瀉血分濕熱之藥,茵陳“得初春少陽生發(fā)之氣”,有疏散的功能,但它不會象豆豉那樣輕清宣散,豆豉的藥力能達到體表,茵陳不過是把濕熱瘀滯疏通一下,用利于大黃梔子的清理。
237.陽明證,其人喜忘者,必有蓄血。所以然者,本有久瘀血,故令喜忘;屎雖硬,大便反易,其色必黑者,宜抵當湯下之。方二十四。
水蛭(熬) 虻蟲(去翅足,熬,各三十個) 大黃(酒洗,三兩) 桃仁(去皮尖及兩仁者,二十個) 上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不下更服。
我們以前說過血和氣比較起來,血在里面屬于決策者,氣在外面是干體力活的,所以傷寒論中邪氣影響到血的時候往往都有神志的改變。太陽病的蓄血會造成發(fā)狂,這里陽明病蓄血造成喜忘,因為太陽是急性形成的蓄血,陽明是本有久瘀血,病程較長,所以病勢也緩,狂不起來,只是善忘。在沒得陽明病之前,其大便應該也是黑的,只是不硬,用的陽明病以后,由于燥化作用使大便變硬,即使變硬也沒有引起大便難,因為血有濡潤作用。大便黑說明血已經有出路了,為什么還要用峻藥攻下呢?這和太陽病的蓄血或熱入血室不同,太陽病是剛發(fā)生的出血,其血是被熱逼出的,血得下則熱有出路,熱得出則病因去除,自可痊愈;陽明病不是熱迫血出,原文已經說的很清楚,“本有久瘀血”,病因不是熱而是瘀血,瘀血不去則出血不止,所以必須攻之,不用桃核承氣湯是因為大便不困難,用純血分的藥就可以了。
238.陽明病,下之,心中懊憹而煩,胃中有燥屎者,可攻。腹微滿,初頭硬,后必溏,不可攻之。若有燥屎者,宜大承氣湯。方二十五。(用前第二方。)
治病必須考慮邪氣的強弱,再選擇適當?shù)姆絼?,如果病重藥輕,不但不能降服邪氣,反而可能使癥狀加重。如第24條:“太陽病,初服桂枝湯,反煩,不解者,先刺風池、風府,卻與桂枝湯則愈”,第38條的:“太陽中風,脈浮緊、發(fā)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者,大青龍湯主之”都是因為邪氣束縛的過緊,正氣想沖出去而力不從心,無可奈何時就會有心煩。向外散邪是這樣,向下攻邪也是同樣的道理,由于燥屎把腸道阻塞的很厲害,攻下又沒有選擇強有力的大承氣湯,有可能燥屎不動,反而出現(xiàn)心中懊憹而煩,這時不能因為沒有成功就改弦另張,燥屎在里面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是攻下,所以要繼續(xù)給予大承氣湯。如果胃腸中原來沒有燥屎,在第一次攻下后就會下出一部分大便,這樣腹?jié)M就有一定程度的減輕,變成微滿,所下的大便也只是初頭干燥,后面稀溏,這是陽明還沒有完全化燥化實,提前用了下法造成的。參考第228條,陽明病下之過早有可能熱邪內陷,擾于胸膈,也能形成心中懊憹,應該用梔子豉湯,但本條是心煩腹?jié)M,用梔子厚樸湯更為合適??梢?,同是心中懊憹而煩,有的可攻,有的不可攻,關鍵是看有沒有燥屎。
239.病人不大便五六日,繞臍痛,煩躁發(fā)作有時者,此有燥屎,故使不大便也。
不大便五六日如果沒有什么痛苦,有可能是得病以后進食少,并不大活動造成的,未必需要攻下。若出現(xiàn)繞臍疼痛、煩躁,則是燥屎內結于腸中,正氣欲把它推下去,又沒有那么大力量。正氣也不是時時刻刻的進攻,它是攻一下沒有成功,就要停下來歇一會,積攢力量,等感覺力量充足以后再進行下一輪進攻,所以發(fā)作有時。
240.病人煩熱,汗出則解,又如瘧狀,日晡所發(fā)熱者,屬陽明也。脈實者,宜下之;脈浮虛者,宜發(fā)汗。下之與大承氣湯,發(fā)汗宜桂枝湯。方二十六。(大承氣湯用前第二方,桂枝湯用前第二十一方。)
從汗出則解可以看出這個煩熱是表邪造成的,前面說了,正氣想沖出重圍又力不從心就發(fā)熱而煩躁,用藥力幫助它透出去,病就可能痊愈了。但是有時候也沒有那么幸運,汗出后還有兩種不能痊愈的結局。一是汗出太多傷了津液,使病轉陽明,脈也轉沉實,還日晡所發(fā)潮熱。這種發(fā)汗后的陽明病應該屬少陽陽明,是胃中燥煩實,結聚的比較厲害,所以必須用大承氣湯攻下。未愈的第二種結局是,由于汗出較少,并沒有大傷津液,因此也就沒有轉屬陽明,但發(fā)汗少往往祛邪不凈,還有余邪留于體表,這樣就還會時有發(fā)熱,“夫百病者,多以旦慧、晝安、夕加、夜甚”。因此患者可能一白天不發(fā)熱,到了傍晚開始發(fā)熱,這種病人是非常多的,陽明病有日晡潮熱,但不能說日晡發(fā)熱的都是陽明病,怎么鑒別呢?陽明潮熱脈沉,如果脈浮虛,說明還是表證發(fā)熱,仍然需要解表,由于已經用過一次發(fā)汗,所以只能再用桂枝湯,本條應該和第57條參看:“傷寒發(fā)汗已解,半日許復煩,脈浮數(shù)者,可更發(fā)汗,宜桂枝湯?!?/p>
241.大下后,六七日不大便,煩不解,腹?jié)M痛者,此有燥屎也。所以然者,本有宿食故也,宜大承氣湯。方二十七。(用前第二方。)
太陽病解表有時一次解不干凈,半日許復煩,可以更發(fā)汗。陽明病攻下也未必一次就能下干凈,或者留有余熱,或者留有宿食。為什么沒下干凈呢?可能就在于大下,大下因為速度過快,使正氣沒有機會在胃腸搜索一下,往往會有漏網之魚?,F(xiàn)在又有了六七日不大便,并且煩不解,腹?jié)M痛,結合前面幾條來看,這肯定是燥屎再次結聚。因為祛邪不盡,形成燥屎的條件還在,所以這六七日的時間,余熱和宿食又結合在一起,形成了燥屎。燥屎和一般的大便硬不一樣,必須要用大承氣湯,不能因為已經大下而不敢用,那就會貽誤戰(zhàn)機。
242.病人小便不利,大便乍難乍易,時有微熱,喘冒(一作息)不能臥者,有燥屎也,宜大承氣湯。方二十八.(用前第二方。)
一般來說陽明中寒由于陽氣不足可以有小便不利,中風則會因為燥化太過而小便過多。但也有特殊情況,如果陽明之熱波及到膀胱時,則下竅不通,也會小便不利,小便不利就會使津液還入胃中,如果是大便硬就可能因津液滲入而變軟,但燥屎急堅硬,津液滲不進去,就會從縫隙中流出,形成熱解旁流的情況,也就是結者自結,流者自流,所以大便乍難乍易。燥屎結聚的很結實,其熱不向外散發(fā),體表僅表現(xiàn)為微熱,濁氣不降而上逆則喘冒不能臥。既然津液還入胃中都不能是燥屎得下,就只能以大承氣湯攻下了。
243.食谷欲嘔,屬陽明也,吳茱萸湯主之。得湯反劇者,屬上焦也。吳茱萸湯。方二十九。
吳茱萸(洗,一升) 人參(三兩) 生姜(切,六兩) 大棗(擘,十二枚)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三服。
太陽和少陽的嘔吐都和進食關系不大,本證是食谷欲嘔,肯定是病變在胃,所以說屬陽明也。食谷欲嘔是因為胃中素有寒濁,得食以后寒濁得熱而欲動,所以泛泛惡心。治以吳茱萸湯辛熱而降,服藥后若寒濁得以下降,則趨于好轉;也有服藥后嘔吐加重的情況,這是因為寒濁位置偏上,被吳茱萸湯溫化之后,濁邪就順勢通過嘔吐從上排出,也是一種排邪方式,吐后同樣可以痊愈。這里的得湯反劇會不會是因為上焦有熱呢?如果那樣的話應該是食入即吐,而不是這種泛泛欲吐。吳茱萸湯不僅溫胃,還能溫肝,但肝寒造成的嘔吐和進食關系不大,食谷欲嘔就排除的肝寒上逆之嘔,這是屬陽明的另一個含義。
244.太陽病,寸緩關浮尺弱,其人發(fā)熱汗出,復惡寒,不嘔,但心下痞者,此以醫(yī)下之也。如其不下者,病人不惡寒而渴者,此轉屬陽明也。小便數(shù)者,大便必硬,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视嬎?,少少與之,但以法救之??收?,宜五苓散。方三十。
豬苓(去皮) 白術 茯苓(各十八銖) 澤瀉(一兩六銖) 桂枝(去皮,半兩) 上五味,為散,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
如果單看緩脈的話,為中風脈象,再配合發(fā)熱汗出惡寒來看,就是一個太陽中風表虛證。這時患者又出現(xiàn)了心下痞,如果兼有嘔的話,那可能是太陽表邪逐漸迫于半表半里,可以用柴胡湯?,F(xiàn)在沒有嘔,結合關脈浮,可以推斷醫(yī)生用了下法,而形成了氣痞,其尺脈弱是攻下傷及里氣造成的。這種氣痞適合用大黃黃連瀉心湯來對治,因有尺脈弱,似乎可以加附子。如果醫(yī)生沒有用下法,那情況就復雜了,說明這個尺脈平時就弱,下焦正氣不足。外邪侵襲后,就等于大后方的兵力不足,體表的營衛(wèi)之氣也不能有效的抵抗,不用攻下邪氣也能步步攻入,最后進攻到心下這個部位而形成心下痞,原文又說轉屬陽明是怎么回事呢?尺脈弱不能升騰津液,使小便數(shù),小便數(shù)者,大便必硬,從這個角度來說是轉屬陽明了,并不是邪氣真的攻入陽明而化燥化實,所以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邪已離表而入心下故不惡寒,陽明津液不足故渴。可以看出這時實際是兩個病灶,心下痞是一個,腹中大便硬是一個,不能認為心下痞是大便硬造成的,從常識來講,大便硬只會引起腹中的不適癥狀,不會使心下痞。而且論中明確指出不更衣十日,無所苦,心下痞不是無所苦。由于陽明沒有燥實,且尺脈弱,因此不能攻下,少少與飲水,但以法救之就太籠統(tǒng)了,既可以理解為給水不多也不少,也可以理解為給予潤法或導法。如果給予飲水以后仍渴,那就是心下痞的緣故,使水不能下反而在心下停留,這就要給予五苓散以散水,心下的水飲散開以后,自能下降以潤大便,仲景用方真是太神奇了,居然用一個利水的方子治療大便硬,關鍵是深諳病機。這樣的用法,我儕是難以望其項背的,能把方子常規(guī)的用法掌握了就不錯了。本證是下焦虛,但中焦還相對不虛,否則不會形成大便硬的陽明病,而是形成協(xié)熱利,或變成三陰病了。現(xiàn)在因為有陽明在下面阻擋,邪氣攻到心下就不能再往下走了,只能形成心下痞,關上浮,所以前人說陽明為三陰之藩籬。
245.脈陽微而汗出少者,為自和(一作如)也;汗出多者,為太過;陽脈實,因發(fā)其汗,出多者,亦為太過。太過者,為陽絕于里,亡津液,大便因硬也。
投入多少兵力打仗要根據邪氣的多少,陽脈微說明邪氣輕微,如果汗出少,就是機體投入了適當?shù)谋?,所以說為自和。若出汗太多,就是機體的虛性亢奮,需要用芍藥收一下。這個微脈會不會是邪盛正虛呢?那樣的話邪氣會入里了,就不叫陽脈微,而叫陰脈微。陽脈實,說明邪氣盛,正氣正在努力的抵抗,這時要用發(fā)汗的方法幫助它一下,只要見到汗出就算勝利了,如果出汗過多,會造成陽絕于里,就是體內戰(zhàn)爭的呼聲過高,出現(xiàn)了一批戰(zhàn)爭狂,絕陽要窮兵黷武,浪費了大量的錢財,所以說亡津液,陽無津液相配因此而更絕,大便也因之而硬,接下來譫語自在不言之中。
246.脈浮而芤,浮為陽,芤為陰;浮芤相搏,胃氣生熱,其陽則絕。
浮脈是陽有余,氣機有膨脹的意思,但按之而芤,可知陰不足,陰陽要均衡才能保持平衡,一旦出現(xiàn)偏盛偏衰,就會進入惡性循環(huán)。浮芤相搏就是以有余之陽消爍不足之陰,陰越來越少,更不足以制陽,陽就越來越亢,津液虧虛到一定程度,陽明胃就要失火了,所以說胃氣生熱,其陽則絕。陽絕的陽并不是很多人說的津液,我們常說陰津,津液是屬陰的。陽絕是指陽無陰配。
247.趺陽脈浮而澀,浮則胃氣強,澀則小便數(shù);浮澀相搏,大便則硬,其脾為約,麻子仁丸主之。方三十一.
麻子仁(二升) 芍藥(半斤) 枳實(炙,半斤) 大黃(去皮,一斤) 厚樸(炙,去皮,一尺) 杏仁(去皮尖,熬,別作脂,一升) 上六味,蜜和丸如梧桐子大。飲服十丸,日三服,漸加,以知為度。
脾為胃行津液,胃中無津液就會大便干燥,上條是因為陽絕把津液都消耗掉了,脾無津可布;本條是脾約,即脾布散津液的功能受到約束,使津液但輸膀胱,所以小便數(shù)而脈澀。胃主下行,脾主上行,胃氣過強的時候就會降令太過,使脾升散水谷精微的功能受到限制,使精微物質從小便排出,過去的糖尿病三消癥狀典型時,應該就是脾約證,我們曾把陽明比作豆?jié){機,那么脾就是后面把豆?jié){輸送給眾人的機器,這兩個機器必須配合的好才能不浪費。如果現(xiàn)在陽明有了邪熱,它就會玩命的干活,上面進料也多,下面出的豆?jié){也多,豆腐渣也擠的很干燥,使大便難。胃和脾是在同一條生產線上的,胃突然加快了速度,脾肯定跟不上,就造成了脾約,胃又不肯等人,它擠出的豆?jié){肯定從小便排出,因此小便數(shù),大便硬。這時太陽陽明,那么正陽陽明和少陽陽明呢?是不是胃工作的更快了呢?因為胃中結聚的更實,使胃氣不能順降,反而不能象太陽陽明那樣快速運轉,豆?jié){機被下面的豆腐渣堵住了,肯定就工作慢了,胃中有燥屎時,病人不能進食就是例子。
248.太陽病三日,發(fā)汗不解,蒸蒸發(fā)熱者,屬胃也,調胃承氣湯主之。方三十二。(用前第一方。)
得太陽病以后需要發(fā)汗,發(fā)汗后熱不解的,可能是表證仍在,還要繼續(xù)發(fā)汗,但表證不解的必定伴有惡寒,并且發(fā)熱是翕翕發(fā)熱,如果惡寒消失,并蒸蒸發(fā)熱時,那就是病已轉成陽明里熱,由于這是剛形成的里熱,還不至于燥實,所以用調胃承氣湯來泄熱,在第70條有過類似的記載:“發(fā)汗后,惡寒者,虛故也;不惡寒,但熱者,實也,當和胃氣,與調胃承氣湯?!庇稍摋l也可以知道,發(fā)汗后化寒化熱是由體質決定的,本條能夠迅速入里化熱,一定是病人體內素有蘊熱,發(fā)汗只是加速了轉屬陽明的進程,即使不發(fā)汗,遲早也會蒸蒸發(fā)熱而屬胃。
249.傷寒吐后,腹脹滿者,與調胃承氣湯。方三十三.(用前第一方。)
吐法也是很重要的一種治療方法,如果上焦有有形的實邪,吐之能很快愈病,若本無有實邪而用吐法,只能徒傷胃陰,使胃熱不降,而形成腹脹滿,要用調胃承氣湯清熱和胃。第66條也有腹脹滿,那是發(fā)汗后是傷及脾陽,所以用厚樸生姜半夏甘草人參湯來溫運脾陽。綜合論中條文來看,似乎發(fā)汗既能傷陰,又能傷陽;吐法只能傷陰,如第120條的:“自汗出,反不惡寒、發(fā)熱、關上脈細數(shù)者,以醫(yī)吐之過也?!钡?21條:“今反不惡寒,不欲近衣,此為吐之內煩也?!庇捎诙加薪蛞旱呐懦?,所以汗吐都傷陰好理解,為什么吐法不傷陽呢?可能是因為陽氣喜聚惡散,陽氣本來就是主動的,分散開以后就缺乏了向心力,最后都散失掉了,發(fā)汗正是使陽氣都散開的,吐法則是陽氣聚集在一起行動,所以不易傷陽。我們也可以這樣來理解,太陽主開,陽明主合,太陽之陽是散布在體表的,它的陽因為散開而衰老,陽明之陽是聚合在胃中的,它的陽因為聚集而強壯,發(fā)汗是散的老陽,所以易傷陽,吐法是用的壯年之陽,而且不散開,所以不易傷陽。同理,我們也可以推知陰氣喜散惡聚,陰氣本來是主靜的,它只有分散開才能舒暢,如果合在一起沒有離心力就凝滯了。機體內開散之陰是太陰,凝聚之陰是厥陰,這樣我們就知道為什么太陰下利沒有死證,厥陰下利多有死證。太陰是散布在體內的,象霧一樣,下利也不會傷及全體,厥陰是聚集在一起的,象一灘水,如果漏下去,對陰氣的損失非常大。最后我們來總結一下,陽明和太陰正好處于它們喜歡的狀態(tài),即陽氣聚集,陰氣舒展,所以它們是陰陽氣的青壯年代表,即使有嘔吐下利也不容易亡陽亡陰。厥陰是陰氣老了的狀態(tài),它要凝聚在體內,如果下利過度就容易亡陰,太陽是陽氣老了的狀態(tài),要散在體表,如果發(fā)汗過度就容易亡陽。
250.太陽病,若吐、若下、若發(fā)汗后,微煩,小便數(shù)、大便因硬者,與小承氣湯,和之愈。方三十四。(用前第二方。)
這里有三個“若”字就說明不是對同一個病人用全了汗吐下三種方法,而是說太陽病用任何一種方法后都有可能轉屬陽明。用完這些方法以后,津液損傷,小便又數(shù),使津液不能還入胃中,就能導致大便硬,微煩是熱上擾心。本證可以說是既實又熱,但畢竟前面已經用過了汗吐下等祛邪方法,所以結聚不會太緊,不可攻下,用小承氣湯和之即可。
251.得病二三日,脈弱,無太陽柴胡證,煩躁、心下硬;至四五日,雖能食,以小承氣湯,少少與,微和之,令小安;至六日,與承氣湯一升。若不大便六七日,小便少者,雖不受食,(一云不大便)但初頭硬,后必溏,未定成硬,攻之必溏;須小便利,屎定硬,乃可攻之,宜大承氣湯。方三十五。(用前第二方。)
煩躁心下硬有可能是柴胡證,也有可能是宿食在胃脘結聚。原文排除太陽柴胡證,就需要承氣湯攻下,但得病時日較短,且脈弱,說明結聚的還不緊,硬又是在心下不在腹中,這時雖然胃氣不弱而能食,也不可大下,而是使用和法,即少量給予小承氣湯。但畢竟是權宜之計,并沒有把結滯去除掉,等到六日的時候,宿食已經逐漸形成了燥屎,是時機成熟,給予小承氣湯一升之多,來正式攻下。
后半段和前半段似乎沒有什么必然的聯(lián)系,病人若六七日不大便,有可能是大便硬,也有可能是有燥屎,但如果不能食,就可以確定是燥屎了。燥屎需要大承氣湯來攻,但為慎重起見,還要檢查一下患者小便的情況,如果小便少,就是燥屎沒有完全結硬,還處于初硬后溏的階段,即不可攻之。當然這時也不能因為小便少就利小便,那是越俎代庖,正確的方法還是冷靜觀察,看病機發(fā)展的趨勢,是往寒化的方向發(fā)展,還是往燥化的方向發(fā)展。
252.傷寒六七日,目中不了了,睛不和,無表里證,大便難,身微熱者,此為實也。急下之,宜大承氣湯。方三十六。(用前第二方。)
以前說過傷寒論中陽氣虛耳朵出問題,陰氣虛眼睛出問題。這里出現(xiàn)了目中不了了,睛不和,是燥屎在消爍真陰。身僅微熱是熱邪都結聚于里,里面過實,不能散發(fā)出來。無表里證是患者其它方面沒有特殊的痛苦,僅憑目睛不和就可以斷定病情相當危急,必須急下存陰。本證既然是陰精不能上注于目,滋陰是不是可以呢?滋陰緩不濟事,而且燥屎不去,補充的陰液還會被燒灼干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