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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相爭話傷寒(110~139)

110.太陽病二日,反躁,凡熨其背而大汗出,大熱入胃,(一作二日內燒瓦熨背大汗出,火氣入胃。)胃中水竭,躁煩必發(fā)譫語;十余日振栗自下利者,此為欲解也。故其汗從腰以下不得汗,欲小便不得,反嘔、欲失溲、足下惡風、大便硬,小便當數,而反不數及不多;大便已,頭卓然而痛,其人足心必熱,谷氣下流故也。

太陽病二日,病程還很短,一般不會入里化熱,但這時卻出現(xiàn)了燥擾不安。這一定是平時津液不足,受邪以后太陽需要調用一部分津液去抗邪,而用水最多的陽明就會明顯缺水了,將來很可能會發(fā)展成陽明病。但這時太陽病還沒解,陽明病還沒正式形成,治療仍然當以解表為主,不過要在方子中酌加養(yǎng)陰生津的藥物。遺憾的是大夫不但沒有養(yǎng)陰,就連發(fā)汗法也使用的不對,用的是熨背法,這屬于火逆。造成汗出過多,并且大熱入胃,胃中本來水就不足,這樣一來就更加匱乏了,因而形成了一系列水虧火盛的變證。病人從原來的躁煩發(fā)展為譫語,正式的陽明病本有譫語,但那是腸中大便硬或燥屎引起的,這里病程剛兩天,雖然大便硬,也不會象承氣湯證結的那么實,所以這里的譫語除了大便的因素外,還有原因就是火邪擾亂心神。正式的陽明腑實證津液是逐漸減少的,不用承氣湯下之,津液很難自行恢復,所以不能等待,甚至要急下存陰。本證是誤治以后突然形成的,機體往往有自我修復的本能,所以有可能經過十余日振栗自下利而解。陽明氣機下行,如果是自然形成的陽明病,可能僅表現(xiàn)為氣機不降。而這種火療形成的陽明病,由于火有上炎的趨勢,使得氣機不但不降,反而上逆造成上實下虛。氣上逆就會有嘔的表現(xiàn),而且氣不得下降,下部就無主宰,因此從腰以下不得汗,足下惡風。既有欲小便不得,又有欲失溲,看似矛盾,其實不得小便是膀胱氣化不利,欲失溲是氣虛不能固,都是下焦之氣不能主持的表現(xiàn)。一般來說大便硬的水液外走,小便應該多,而這里小便少,這就是津液還入胃中,為十余日后的振栗自下利準備條件。自下利以后陽明得以通暢,氣正常的升降循環(huán)又恢復了,本來在頭部頂著的濁氣降了下來,而被陽明卡住的肝氣升了上去,這樣頭部的氣突然經歷了一個較大的變化,機體一時適應不了就會頭卓然而痛。其人足心必熱,谷氣下流故也。并不是谷氣直接流到了足心,谷氣下流代表陽明得通,陽明一通整個機體的氣機都得以下降,經氣就可以下達于足了。

111.太陽病中風,以火劫發(fā)汗。邪風被火熱,血氣流溢,失其常度,兩陽相熏灼,其身發(fā)黃。陽盛則欲衄,陰虛小便難。陰陽俱虛竭,身體則枯燥,但頭汗出,劑頸而還。腹?jié)M、微喘,口干、咽爛,或不大便,久則譫語,甚者至噦、手足躁擾、捻衣摸床。小便利者,其人可治。

    這條也是火劫后造成的變證,程度比上一條還有嚴重,上條是胃中水竭,以損失津液為主,本條則傷及了陰血?;鹦凹灏狙簞t形成發(fā)黃,這和濕熱黃疸正好一燥一濕,完全不同。陽盛而迫血妄行就會鼻衄,與傷寒表不解的鼻衄也不一樣,那個是外邪郁閉太甚,正氣自尋出口;這里是血被逼迫外出。陽盛則陰虛,陰虛而津液不足,自然小便量少。陽盛是指的風火之邪,真陽還是不足的,所以說陰陽俱虛竭。但頭汗出,劑頸而還一般有兩種原因,一是氣機的郁滯不通,如黃疸、結胸等;二是津液不足無法周遍全身,本條提出身體則枯燥,很明顯是第二種原因??诟?、咽爛更是熱灼陰虛的特征。熱邪壅滯于里會腹?jié)M,或不大便,熏蒸于肺則微喘。上條是誤治后即發(fā)譫語,本條是久則譫語,所以上條的譫語有火邪擾心的因素,本條則是大便逐漸干燥而形成了胃家實的譫語。如果繼續(xù)發(fā)展下去,有可能導致胃氣敗絕而發(fā)噦,土本來以包容為用,現(xiàn)在土敗不能容了,所以會噦逆。接下來手足躁擾、捻衣摸床是熱邪更加深入,不僅三陽受到危害,心肝腎之陰也有枯竭的危險。這時候判斷一下預后就是小便利者,其人可治。上一條也是小便不數及不多,卻有可能自下利而解,本條為什么小便不利就不可治了呢?因為傷及的層次不同,上條只傷到津液,沒有影響到真陰,第58條提到:“陰陽自和者,必自愈?!钡?9條:“小便不利者,亡津液也。勿治之,得小便利,必自愈?!倍际窃谡f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真陰沒傷,津液遲早會恢復的。即使有一時的小便不多,那也是三年不鳴,為將來振栗自下利的一鳴驚人打基礎。本條是真陰受傷就不同了,這時的小便量是反映真陰還有多少庫存,如果小便利說明陰氣未竭,還有救治的希望??梢哉f上條是損失的流動資產,本條是損失的固定資產,所以預后有此不同。

112.傷寒脈浮,醫(yī)以火迫劫之,亡陽,必驚狂、臥起不安者,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救逆湯主之。方六十。

桂枝(去皮,三兩)甘草(炙,二兩)生姜(切,三兩)大棗(擘,十二枚)牡蠣(熬,五兩)蜀漆(洗去腥,三兩)龍骨(四兩)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先煮蜀漆,減二升;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本云桂枝湯,今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

上條說了火劫以后雖然一派陽盛陰虛的表現(xiàn),其實并不是真陽盛,而是陰陽俱虛竭,只是有時表現(xiàn)為傷陰嚴重,有時是傷陽嚴重,如本條就是火劫后造成了亡陽。為什么有這種區(qū)別呢?因為上條是中風,本條是傷寒。風本來就為陽邪,再加上火邪就形成了兩陽相熏灼;寒為陰邪,不會與火邪勾結。

脈浮是病機向外,這時應該服湯藥發(fā)汗,以由內向外,因勢利導,這樣汗出就比較從容,也容易控制。如果用火劫發(fā)汗,是從外向內逼迫,汗出極為勉強,且汗量不易控制。這種強迫發(fā)出的汗類似于什么呢?前些年有些相聲中說的,唱歌最后的高音夠不上去,用錐子在屁股上扎一下就喊上去了。但這種慘叫出的高音和唱出的高音肯定是不一樣的,唱出的音很自然,能自如的控制高低,慘叫出的音說不定就冒調了?;鸾侔l(fā)汗也是這樣,因為是強刺激,很容易把汗發(fā)的太過,而造成亡陽。

我們知道用湯藥發(fā)汗過多也能亡陽,但表現(xiàn)與火劫亡陽不同。一般發(fā)汗亡陽多出現(xiàn)厥逆、大汗出、筋惕肉瞤等,習慣表述為亡腎陽,治療要用四逆湯、真武湯之類;火劫亡陽可出現(xiàn)驚狂、臥起不安等神志變化,常稱為亡心陽,治療用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救逆湯。同是亡陽,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區(qū)別呢?藥物發(fā)汗全是用自己的力量完成的,即使由于指揮不當造成亡陽,也是以虛弱為主,治療只是固陽消陰就行了;火療發(fā)汗則是借助了外部的力量,象何進調度涼州刺史董卓來朝廷平亂,董卓是有能力平亂,但平亂結束后他還要廢皇帝,皇帝被弄得心驚肉跳的,在人體就表現(xiàn)為驚狂,臥起不安。治療要用龍骨、牡蠣來鎮(zhèn)定心君,蜀漆味辛能去胸中之邪,邪氣內迫心君,用它逐邪以安正,相當于鏟除董卓。但是皇帝要求不被權臣欺負,必須自己強大才能立得住,不然的話即使除掉董卓,還會再來曹操。劉備是沒有實力,否則他也會廢皇上。所以方中要用桂枝甘草以壯心陽,姜棗資助中焦。

113.形作傷寒,其脈不弦緊而弱。弱者必渴,被火必譫語,弱者發(fā)熱,脈浮,解之當汗出愈。

    患者的癥狀表現(xiàn)為傷寒證,但脈沒有緊象,同時又有口渴,這和前面的“太陽病二日,反躁”一樣,都是津液素虧。緊是邪正斗爭劇烈的表現(xiàn),寒邪來了,必須有足夠的正氣抵抗才能形成緊脈。如果津液不足,不能形成有效的抵抗,脈就不緊而弱。由于邪盛正弱,可以知道形作傷寒只是暫時現(xiàn)象,下一步邪氣會向里進攻形成里證,入里后會歸哪一經呢?由津液不足,又可以推斷出,邪氣入里后會化熱而轉屬為陽明病。遺憾的是這時大夫反而用了火劫法,這就會提前轉屬陽明,導致胃中水竭而譫語。所以本證最初的治療不能被形作傷寒所迷惑,而要從渴和脈弱預見到本證遲早會入里化熱,但既然現(xiàn)在脈還浮,就還不能用治療里熱的方法,還是要先解表,只是解表就不能直接用麻黃湯,應該加入養(yǎng)陰藥或用辛涼解表。

114.太陽病,以火熏之,不得汗,其人必躁;到經不解,必清血,名為火邪。

第110條“太陽病二日,反躁”是津液素虧,但用火法以后還能大汗出,本條則是以火熏之也不得汗,可見津虧的程度比那一條更加嚴重,所以燥也就是必然的了。110條是十余日后振栗自下利,可以看作到經自解,本條則是到經不解,這一是因為本條津虧的程度嚴重,二是因為用火法以后不得汗,得汗的情況火邪能夠瀉出去一部分,如果不得汗,火邪就全悶在了體內,日久會傷及陰血而逼血外出,血既可以通過上面,也可能通過下面排出,這里為什么這么肯定的說必清血呢?因為到經就是經過比較長的時間了,火邪已經歸于陽明胃腸,陽明和太陽不一樣,它是以下行為順,因此要通過下排來驅邪,象第110條就是振栗自下利者,此為欲解也。這里它仍然要通過胃腸從下面排出火邪,只是因為津液不足,火邪已傷及血分,所以出現(xiàn)清血的現(xiàn)象。

115.脈浮熱甚,而反灸之,此為實。實以虛治,因火而動,必咽燥吐血。

脈浮就要順著病勢給予發(fā)汗,但有時還要排除是否陰寒逼陽外出的浮脈,但虛陽外浮絕不會熱甚,所以綜合起來看,這絕不是一個虛證。而灸法是治療虛寒證的,用治療虛證的灸法來治療實證就是實以虛治,灸法能增陽助熱,用于這樣的患者會傷及陰血,出現(xiàn)咽燥吐血。這里為什么不下血呢?因為這種變證是即時發(fā)生的,火邪沒有歸于胃腸。要說起來灸法比熏法更猛烈,熏法基本只是借助外部物理的熱力,灸法除了熱力還有艾葉的藥力,能夠直入經脈,如下一條就說“火氣雖微,內攻有力”,所以熏法的清血要等過經以后,灸法則馬上見血。

116.微數之脈,慎不可灸。因火為邪,則為煩逆;追虛逐實,血散脈中;火氣雖微,內攻有力,焦骨傷筋,血難復也。脈浮,宜以汗解,用火灸之,邪無從出,因火而盛,病從腰以下,必重而痹,名火逆也。欲自解者,必當先煩,煩乃有汗而解。何以知之?脈浮,故知汗出解。

本條是說兩種脈象用灸法以后出現(xiàn)的變證,即微數之脈和浮脈。微脈主虛,數脈主熱,灸能散寒不能除熱,所以慎不可灸。如果誤灸的話,則火邪內入而產生一系列變證,血本虛,而更加以火邪,叫做追虛;熱本實,而更加火,就叫逐實。脈者,血之府也,是血匯聚的地方,現(xiàn)在以熱之實追血之虛,使脈中之血不能復聚而散亂。和其它火法比起來,灸法還有艾葉的藥力作用,導致它內攻的力量更強,向外的作用微弱,所以說火氣雖微,內攻有力。正因為內攻有力,才造成它入的層次比較深,焦骨傷筋,說明比傷陽明津液已經嚴重多了,這里是傷及了肝腎,根本受傷就很難恢復了。

脈浮是氣血有向上的趨勢,這時應該順著這個趨勢發(fā)汗,灸法是由外向內,故邪無從出。并且借著火勢使邪氣更盛,火性炎上,與浮脈之勢合在一起,就能迫使氣血上騰,不再下行。所以病從腰以下必重而痹。《靈樞》中說的:“真氣不能周,故名曰周痹”。最后的“欲自解者,必當先煩,煩乃有汗而解。何以知之?脈浮,故知汗出解”。有兩種意思,一是沒用灸法之前,病人有自汗而解的,先出現(xiàn)了煩,是正氣聚集準備向外沖了,這時再診其脈浮,則是外出之機已現(xiàn),故知有可能汗出而解;第二種意思是,浮脈畢竟是氣血向外的現(xiàn)象,用完灸法以后也可能鼓動氣血向上向外而發(fā)煩,最后突破封鎖汗出而解。但是這種治法畢竟把握不大,需要病人陰血充足才行,否則就會出現(xiàn)變證。

117.燒針令其汗,針處被寒,核起而赤者,必發(fā)奔豚。氣從少腹上沖心者,灸其核上各一壯,與桂枝加桂湯,更加桂二兩也。方六十一。

桂枝(去皮,五兩)芍藥(三兩)生姜(切,三兩)甘草(炙,二兩) 大棗(擘,十二枚)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

升。本云桂枝湯,今加桂滿五兩。所以加桂者,以能泄奔豚氣也。

用火法發(fā)汗由于不好掌握汗出的多少,往往使病人不是傷陰就是傷陽,本條又是傷了心陽,和112條有類似的地方,不同的是該條為火邪逼迫心陽,本條是腎水上犯心陽。腎水為什么敢于犯上呢?一是平時就陽氣不足,大汗后陽氣更傷;二是穴位被燒針以后,開而難閉,汗出后寒邪就容易襲入,核起是寒襲后肉為之僵滯,色赤是血郁而不行。這樣腎中的寒水再得到外寒相助就要上凌心君了,所以必發(fā)奔豚,氣從少腹上沖心。第65條只是欲發(fā),還沒真正出發(fā),臍下悸是腎水在下面蠢蠢欲動,所以要用大棗在中焦阻攔。本證是已經發(fā)作了,要靠桂來壯心陽,降逆氣。為什么要用桂枝湯作為底方呢?燒針發(fā)出的汗極不自然,雖然量很多,表邪也未必能解,因此還要用桂枝湯繼續(xù)解表;并且《難經·十四難》中說:“損其心者,調其營衛(wèi)”,用桂枝湯本身就有補心虛的作用。來犯的陰寒有兩股,除了腎邪以外,還有針處的外寒,這時要在核上各灸一壯,以斷絕外寒內入之路。

118.火逆下之,因燒針煩躁者,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主之。方六十二。

桂枝(去皮,一兩)甘草(炙,二兩)牡蠣(熬,二兩)龍骨(二兩)上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二升半,去滓,溫服八合,日三服。

本條很不好理解,大部分注解都是說:先用了火法造成火逆,因此又用了下法以除火,下之不愈緊接著有用了燒針,火邪內迫而生煩躁。這樣是隨文翻譯,不能算是真正讀傷寒的方法。稍微留意一下就能發(fā)現(xiàn)疑點,本來第一次用火法已經造成火逆了,用下法以后能去除部分火邪,緊接著怎么可能再用燒針呢?這個大夫要糊涂到什么程度才能一誤再誤呢?所以這種解釋有些不符合臨床實際。還有一種解釋比這個要合理些,是這樣斷句的:火逆。下之因燒針,煩躁者。即火逆是是總括整條的,下面是具體解說,一般的可能出現(xiàn)驚狂,現(xiàn)在是提前用了下法,下過之后再用燒針,陽熱就不至于過亢,可以不發(fā)生驚狂,但下后傷陰,燒針又令火盛,能夠使水火不交而發(fā)生煩躁。這種解釋由于不是接二連三的發(fā)生誤治,比較接近臨床。但也有不太嚴密的地方,即下面治療用了桂枝甘草加龍骨牡蠣湯,從桂枝甘草來看,明顯是補心陽的。而照此解釋,本證的病機應該是陰虛陽亢,明顯不適合用本方。

傷寒用火法以后體內熱邪亢盛,既傷真陰又傷真陽,容易形成陰陽俱虛竭的局面。隨著病人的體質不同,有的以傷陰為主,如“躁煩必發(fā)譫語”,“ 腹?jié)M微喘,口干咽爛”等;有的以傷陽為主,如“亡陽,必驚狂、臥起不安”。本證從火逆后用了下法來看,應該是以傷陰為主,下后去除了火邪,就解決了傷陰的根源。因燒針煩躁是什么意思呢?這個煩躁是剛開始時用燒針造成的,由火邪傷及了心陽,和第112條的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救逆湯證相似。只是這里沒有用蜀漆,前面說了蜀漆是鏟除逼迫心君的痰濁的,這里因為提前用了下法,就沒有必要再用它。只是用桂枝甘草壯心陽,龍骨牡蠣鎮(zhèn)心神就行了。可見本條實際是分兩步來救治火逆的,先是用下法以存陰,救陰以后還遺留有心陽不足的煩躁,然后再用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來壯心陽,安心神。

119.太陽傷寒者,加溫針必驚也。

本條參合第111條和112條來看,可以發(fā)現(xiàn)中風被火容易傷陰;傷寒被火容易傷陽。這是因為風為陽邪,與火合在一起是兩陽相熏灼,即剛一見面就同流合污了,二者共同灼陰,自然出現(xiàn)“腹?jié)M微喘,口干咽爛,或不大便,久則譫語”等陰虛陽燥的表現(xiàn);寒為陰邪,火邪要和它交戰(zhàn)一番,打過仗的部隊都會保留一種好斗的趨勢,所以火邪勝利以后并不罷休,還要繼續(xù)沖撞心君,就形成了“亡陽,必驚狂臥起不安”等心陽被傷的表現(xiàn)。當然,這里心陽被傷并不代表沒有火邪了,二者是可以并存的,如上條就是先用了下法以去火邪。

本條沒出治法,其實治法已經在第112條和第118條之中了,即火邪不太盛的直接用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救逆湯,該方可以說能夠扶正祛邪,是一步解決了;火邪仍然很盛的,要分為兩步處理,先用下法瀉火存陰,再用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以救心陽。

120.太陽病,當惡寒發(fā)熱,今自汗出,反不惡寒發(fā)熱,關上脈細數者,以醫(yī)吐之過也。一二日吐之者,腹中饑、口不能食;三四日吐之者,不喜糜粥、欲食冷食、朝食暮吐,以醫(yī)吐之所致也,此為小逆。

太陽病,當惡寒發(fā)熱不用解釋。現(xiàn)在病人卻不具備這些癥狀,反而自汗出,不惡寒發(fā)熱,這就明顯象一個陽明病了,但摸脈以后發(fā)現(xiàn)關上脈細數,又不是陽明脈。脈證不能相應,作者就分析了,是以醫(yī)吐之過也。吐法由于勢頭向上,也有一定解表作用,但用吐法來解表很不合理,表邪是均勻的分布在體表的,并且是無形之邪,適合用麻桂發(fā)汗解除,吐法適用于中上焦有形的實邪。如果用吐法來解表,就相當于本來適合開槍來解決的戰(zhàn)斗,非要用炮彈轟炸。雖然也消滅了敵人,但成本是相當高的。并且汗法基本要調用上中下三焦的正氣,用力是很均勻的,吐法則是光用中焦脾胃的兵力,這樣一來對中焦傷害特別大,脾胃肯定很不高興。所以接下來的變證都是圍繞消化系統(tǒng)的,在得病一二日的時候,邪氣大部分在表,機體的正氣都是趨向于上以抗邪的,這時用吐法危害還稍微輕一些,到了三四日,邪氣有一部分入里化熱,有陽明病的趨勢了,陽明以下行為順,這時再用吐法,等于整個把陽明的氣機顛倒過來,損傷就比較大了。原文中說“一二日吐之者,腹中饑、口不能食”,腹中知饑是脾胃的神的層次還正常,口不能食則是形的層次有問題了,神是當官的,形是當兵的。就好像一個部隊損失很大,但傷亡的都是士兵,他們的首長照樣活的好好的,還能繼續(xù)執(zhí)行命令,想讓脾胃進食,但當兵的不干了,弟兄們傷亡這么嚴重,該停下來休整一下了,所以口不能食?!叭娜胀轮?,不喜糜粥、欲食冷食、朝食暮吐”,這里用了“不喜”、“欲”等詞,說明神的層次也受到影響了,不光士兵不干,連首長都產生了情緒。陽虛惡濕,所以不喜糜粥,并且還有欲食冷食的假熱現(xiàn)象。朝食暮吐就說明首長的這些喜惡情緒不是裝的,他下面的士兵也確實干不了這個活了。最后說此為小逆,意思是說吐法雖然很浪費正氣,但吐后表邪得解,沒有邪氣內陷的顧慮,因此和誤下、誤火比起來,這個危害算是小的。

121.太陽病吐之,但太陽病當惡寒,今反不惡寒,不欲近衣,此為吐之內煩也。

同樣是用吐法,又有傷陰傷陽的不同。上條出現(xiàn)了朝食暮吐,以傷陽氣為主;本條則因為其人陽氣素盛,吐后傷陰,胸胃干燥,熱從中發(fā)而出現(xiàn)不惡寒,不欲近衣,和陽明病的不惡寒,反惡熱類似,可以看作是陽明經證。如果再嚴重還可以形成腹脹滿,如陽明篇就有:“傷寒吐后,腹脹滿者,與調胃承氣湯”。

122.病患脈數。數為熱,當消谷引食。而反吐者,此以發(fā)汗,令陽氣微,膈氣虛,脈乃數也。數為客熱,不能消谷,以胃中虛冷,故吐也。

人的消化能力強弱,是和脾胃陽氣的盛衰相關聯(lián)的。現(xiàn)在病人是數脈,應當消谷善饑,而反吐,那么這種脈一定是數而無力,假熱之數。有力的數脈就象年輕力壯的小伙子走路,數而穩(wěn)??;無力的數脈就象帕金森的老人,小碎步直往前闖,數而慌張。發(fā)汗過多傷陽氣,膈間氣虛,虛陽浮動而造成了脈數。這里說了數為客熱,客和主不同,主能夠永久的呆在這里,客則是寄居于此,終將散去,可見這種數脈不會持續(xù)太長時間,早晚會變成遲脈。既然膈氣虛,胃中也會虛冷,因此不能消谷,食而反吐,。本條和第120條,都有吐而脈數,病理機制都是脾胃虛冷,不同的是一為發(fā)汗所致,一為吐后所致。  

123.太陽病,過經十余日,心下溫溫欲吐而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滿,郁郁微煩。先此時自極吐下者,與調胃承氣湯;若不爾者,不可與;但欲嘔,胸中痛,微溏者,此非柴胡湯證,以嘔故知極吐下也。調胃承氣湯。方六十三。(用前第三十三方。)

太陽病過經十余日,既有可能轉為少陽病,也有可能轉為陽明病,轉少陽的要樞轉病邪外出,轉陽明的或清或下,這里大夫用了吐下的方法,可能是見到了陽明病的跡象,應該說吐下都是調用陽明的兵力打仗,但吐法是逆陽明的兵機而動,指揮不合理,大吐就更不用說了,象是對沒成熟的果實進行生拉硬拽,這里的胸中痛就是吐后正氣受傷的表現(xiàn)。下法雖然順了陽明的兵機,但需要用承氣湯類,絕不能用丸藥類大下,大下等于很不愛惜自己的士兵,陽明之氣本身是要向下推動燥實的,承氣湯是順承著這種趨勢加一把力,大下則不同了,相當于正氣正在努力的祛邪時,就用重型武器把戰(zhàn)場轟平了,對正氣的傷害是非常大的。大吐后氣機上逆而不降,就會心下溫溫欲吐,大下后氣機下注而不上行,又會大便反溏。這些烈性藥只能去有形之實,不能清無形之熱,熱邪仍然郁在胃腸,故腹微滿,郁郁微煩,這時可以用調胃承氣湯下其未盡之熱。如果先前并沒有過極吐下的,那么欲吐是氣機向上,不能逆其機而用下法;微溏是體內虛寒,也不能用調胃承氣湯。欲嘔和胸中痛有些類似柴胡證,但柴胡證為胸脅苦滿,沒有疼痛,并且柴胡證沒有大便溏,所以說此非柴胡湯證。

124.太陽病,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反不結胸;其人發(fā)狂者,以熱在下焦,少腹當硬滿,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陽隨經,瘀熱在里故也。抵當湯主之。方六十四。

水蛭(熬)虻蟲(去翅足,熬,各三十個)桃仁(去皮尖,二十個) 大黃(酒洗,三兩)上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不下更服。

太陽病六七日有可能邪氣要傳里了,脈已經不浮,轉微轉沉了。這說明有一部分邪氣已經入里,但是表證仍在,說明邪氣即使入里也不會走的太深,因為它的同伙還在外面呢,說不定只是進到了胸中,因為入里首先要經過胸中。但緊接著又說反不結胸,把這種推斷否定了。那么這股邪氣到底跑哪去了呢?從其人發(fā)狂,少腹硬滿,小便自利來推斷,邪氣是進入了下焦血分。邪氣很狡猾,留下一部分繼續(xù)在體表進攻,一部分暗渡陳倉,隨著太陽經直接侵襲到內部,根本不是按部就班的從胸到腹逐漸下來的,所以叫太陽隨經,瘀熱在里,其實邪氣如果真的到了胸或腹就不可能在結于少腹了,它們在那里會受到強烈的抵抗或包圍,只有這種隱蔽的方式才能到達下焦。這種情況下血乃愈,用了抵當湯。第106條曾明確的提出:“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當先解其外;外解已,但少腹急結者,乃可攻之”。而本條開頭就點出“表證仍在”,為什么不先解表,直接就攻里了呢?首先是兩證的緩急不同,上條如狂,本條發(fā)狂;上條少腹急結,本條少腹硬滿;上條血可自下,本條不攻不下,這都說明本條的里證更急。其次是本條脈微而沉,氣機已經沒有向外的趨勢,解表無益。還有一個原因,上條用的桃核承氣湯也可以看作是承氣湯的一種,只是在承氣的基礎上加入了活血,我們知道氣在外,血在內,氣是抵抗外邪的主要力量,只要用承氣湯就是把兵力往里撤退了,所以外邪不散就不能輕易用。本證用的是抵當湯,是因為這里的血分之邪并不是堂堂正正地打進來的,而是象奸細一樣隨經潛入了血分,血相對于氣來說,是指揮機關,指揮機關被敵人摸進來還不發(fā)狂嗎?用這四味破血藥相當于鋤奸小組,直達病所以鋤奸,所以叫抵當湯,這樣并沒有泄氣分的藥,就是沒有讓大部隊撤退,營衛(wèi)之氣繼續(xù)在體表抵抗,所以不會造成表邪內陷。把血分的奸細除掉以后,輕微的表邪失去內線也就呆不住了,可能會自行解散。

125.太陽病,身黃,脈沉結,少腹硬,小便不利者,為無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證諦也,抵當湯主之。方六十五。(用前方。)

太陽病不以汗解,日久脈沉結,少腹硬是邪氣已經入里,并且形成結滯,這時有可能出現(xiàn)身黃,但是哪種病理類型的發(fā)黃還要具體分析。如果有小便不利的,那是屬于濕熱結滯,其人應該不會發(fā)狂,治療以清除濕熱為主,可選用茵陳蒿湯或麻黃連軺赤小豆湯之類;如果小便自利,人也發(fā)狂,那是邪熱已經結于血分,用抵當湯攻下蓄血。五苓散的蓄水證也有小便不利,但沒有發(fā)黃,可以說是純氣分的證。而這里的濕熱發(fā)黃雖然不象抵當湯證的蓄血,也是牽扯到血分的,如第262條“傷寒瘀熱在里,身必黃”,《金匱要略》中有“脾色必黃,瘀熱以行”。唐容川說:“瘀熱以行,一個瘀字,便見黃俱發(fā)于血分,凡氣分之熱不得稱瘀……故必血分濕熱乃發(fā)黃也”,言外之意,氣分的濕熱不會發(fā)黃?,F(xiàn)代醫(yī)學認為,黃疸雖然有多種原因,但都是由膽紅素過高引起的,膽紅素又是來自紅細胞的崩解,可見只有血分受到傷害才會發(fā)黃。因此,有些注解認為本條的兩證一屬氣分,一屬血分,這種分法并不嚴密。應該說是小便不利的為濕熱波及血分,既牽扯到氣,也牽扯到血;小便利的是熱邪結于血分,只牽扯到血。也可能說區(qū)分的關鍵點不在于是氣是血,而在于有沒有濕邪。這里我們把五苓散證、茵陳蒿湯證、抵當湯證在氣血坐標上定一下位,五苓散證是氣分這一頭的,只有小便不利,沒有發(fā)黃;茵陳蒿湯證是中間的,既有小便不利,也有發(fā)黃;抵當湯證是血分這一頭的,只有發(fā)黃,沒有小便不利。

126.傷寒有熱,少腹?jié)M,應小便不利,今反利者,為有血也,當下之,不可余藥,宜抵當丸,方六十六。

水蛭(熬,二十個)虻蟲(熬,去翅足,二十個)桃仁(去皮尖,二十五個)大黃(三兩)上四味,搗分四丸。以水一升,煮一丸,取七合服之。晬時當下血。若不下者,更服。

傷寒有熱,少腹?jié)M,有可能是水濕蓄于下焦,如五苓散證、豬苓湯證。但那些證都應該小便不利,今反利者,為蓄血的特征,需要下之,而病未至于狂,較前兩條病勢緩和一些,所以改湯為丸,峻藥緩攻。不可余藥是什么意思呢?向來有兩種解釋,一是說要把要都用完,不能剩余;二是說只能用抵當丸,不能用其它方藥。第一種解釋不太合理,在傷寒論中用藥都是達到目的后,則止后服,用藥的多少是根據病情調整的,不可能預先規(guī)定好。而且這里不是補藥,如果是補虛的藥多吃一點還說的過去,這么峻烈的藥,在病人的蓄血已經下盡的情況下還要繼續(xù)吃下去,顯然有些不近情理。所以還是第二種解釋比較合理,已經明確給出方子了,為什么還要啰嗦這一句呢?這里因為沒有發(fā)狂,所以選藥上需要考慮比抵當湯緩和的方子,桃核承氣湯和抵當丸都比抵當湯緩和,有些人可能就會選用桃核承氣湯了,但桃核承氣湯的使用有個條件,即“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本證開頭就點出“傷寒有熱”,外面還有表邪,我們在第124條曾經分析過,桃核承氣湯是承氣湯家族的方子,用了以后會把在體表抗邪的營衛(wèi)之氣撤下來,這就引邪入里了,所以強調只能用抵當丸這樣直入血分的藥。也就是說,將士們正在體表抗邪,突然后方家中進入一股敵人,在迫害自己的親人,這簡直是敵人的調虎離山計,如果這時候亂了分寸,把大部隊調回來對付家中的這股敵人就麻煩了,雖然除掉他們不在話下,但邊防一虧虛,敵人就攻進來了。最好的方法是組織一個鋤奸小分隊,用水蛭、虻蟲等行動迅速,大俠級的人物,去老家把敵人除掉,用完這些藥以后攻邪而不礙于解表。由此可以看出醫(yī)圣用藥多么細致。

127.太陽病,小便利者,以飲水多,必心下悸;小便少者,必苦里急也。

普通人飲水多也不會造成心下悸的感覺,但患有太陽病以后就不一樣了,正氣被引而向上,通調水道的功能減弱,這時再多飲水,一時分消不及,就有可能使水停于胃中,水氣凌心而發(fā)生心下悸?,F(xiàn)在不知從哪興起一種說法是感冒后要多喝水,以訛傳訛,有些大夫甚至見到感冒病人就囑咐:多喝水,慢慢地很多人把這個當成了真理,再沒有人懷疑,其實是毫無道理的,感冒絕大多數都是感受風寒,只有少部分的風溫可能口渴消水,適當多喝一點是可以的,風寒感冒多喝水反而加重機體的負擔,當然有人怕冷厲害想喝熱水,這對疾病痊愈倒是有利,那其實也是想借助其熱力。這里提出這點就是想提醒大家,流行很久的說法不一定都有道理,還是要動腦子分析以后在決定取舍。體內蓄水根據小便的多與少又有在上與在下之分,小便利的下焦通暢,水會停在中上焦而心下悸,如果得太陽病以后小便變少的,是外邪引起膀胱氣化不利,水必停于膀胱,造成少腹里急。這兩種情況應該都可以用五苓散來治療,水停位置高的也可以考慮茯苓甘草湯,因為方中有生姜,可以散胃中之水。

128.問曰:病有結胸,有臟結,其狀何如?答曰:按之痛,寸脈浮,關脈沉,名曰結胸也。

    前面我們已經提到過結胸的成因了,病邪本來在體表包圍,正氣也在努力的抵抗,按說這時應該給正氣補充實力,協(xié)助它突圍,但卻犯了嚴重的指揮錯誤,突然把兵力撤回來了。如果是因為邪氣過強逐漸攻進來的,正氣撤退的比較有步驟,雖然陣地丟失了,傷亡也不會太大。現(xiàn)在是用下法硬撤的部隊,敵人一進來就勢不可擋,把真氣追殺的很狼狽、很被動,而且兩者短兵相接廝殺在一起。因為相爭的很激烈,并且正氣傷亡很大,所以就有按之痛的表現(xiàn)。邪正在胸中交戰(zhàn)難分難解,氣就凝滯在胸中,關脈也會相應的沉下去。寸脈為什么還浮呢?首先這個寸脈浮是襯托關脈沉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正氣撤退是被錯誤的指揮造成的,機體的本能還是有抗邪的趨勢,大部隊雖然撤了,還有小部分頑強的部隊在努力堅持,也可以看作是大部隊撤退前留下的掩護部隊。因此說正是由于寸脈浮,才使我們推論出結胸是下之過早引起的。當然這個浮不會堅持太長時間,因為大勢已去,敵人的主力已經進來了。

129.何謂臟結?答曰:如結胸狀,飲食如故,時時下利,寸脈浮,關脈小細沉緊,名曰臟結。舌上白苔滑者,難治。

結胸是本來有實力抵抗,卻被錯誤的撤下來,臟結就不一定了,得臟結的病人肯定正氣比較弱,即使不用下法也有可能形成。所以論中有“所以成結胸者, 以下之太早故也”的明文記載,對臟結的具體原因沒有提到。臟的層次比腑要深,可以比作大城市或政府機關,一般情況下敵人打到這里很困難,只有實力很弱的時候才有可能形成。而且結胸證邪氣入里后還要和正氣繼續(xù)激烈的交戰(zhàn),本來是寒邪,進來也要化熱了;臟結由于實力不足,不能頑強抵抗,已經基本屈服于邪氣,寒邪進來也未必化熱。

如結胸狀是指也有心下結痛,但結胸結的層次淺,相當于腑的層次,所以肯定會對進食有影響;而臟結因為結的層次深,不會影響腑的通暢性,故而飲食如故。但請注意飲食如故絕不是吃的很多,能夠形成臟結就說明患者平時正氣就不足,應該食欲不佳,得病后由于腑氣還通,可以進少量飲食,與平時相比變化不大,因此說“如故”。時時下利有兩種原因,一是因為臟結沒有化熱,屬于陰性病變,和三陰篇的虛寒下利類似;還有一種原因是邪氣入臟以后,迫精下出,正氣已經沒有什么抵抗能力,局面完全在邪氣掌控之中,它有可能在臟器中揮霍臟精,通過下利的方式排出,病情到了這種地步已經很兇險了。和結胸一樣,臟結也有寸脈浮,一是說這個臟結有可能是誤下造成的,二是為了對比下面的關脈小細沉緊,這四種脈象可以說表現(xiàn)了陰邪結于陰臟,有陰無陽,陽氣不能入內則濁陰不化而為死陰,水寒也難以運化,所以舌上苔白而滑。最后的難治是指整個臟結證來說的,并不是說只有舌苔白滑的才難治。

130.臟結,無陽證,不往來寒熱,(一云,寒而不熱)其人反靜,舌上苔滑者,不可攻也。

無陽證是說正氣不能有效的抵抗,所以沒有往來寒熱、煩躁不安等陽熱癥狀,其人反靜,反映出陽氣已經衰竭,無力反抗,舌上苔滑也和陽證的苔燥形成對比。如果光看這幾句,恐怕沒有大夫會再用攻下,為什么還要強調一下不可攻呢?這時作者已經把病機分析明白了,如果沒有這些分析,來了一個病人主訴是心下結痛、用手摸一下質地也硬,說不定就會有魯莽的大夫用了下法。因為如果有陽證、有往來寒熱,患者都會主動的說出來,沒有這些表現(xiàn),患者就可能不提,因此作者把主證略去不談,把一些辨證關鍵但又容易被人忘掉的地方放大。

同是心下結硬,為什么結胸用下法可以救人,臟結用下法會害人呢?從大的方面來說是一實一虛,仔細分析的話可以發(fā)現(xiàn),結胸雖然邪正斗爭激烈,但沒有進入到政府機關,都是在城外空曠的地方交戰(zhàn),這就沒涉及到根本,用陷胸湯一下,雖然損失了一部分兵力,但政府還能主持局面,病后調養(yǎng)一陣就能恢復;臟結則是邪氣入的很深,控制了政府部門,可以說已經俘獲了文職官員,用下法雖然能下邪氣,但正氣就更不支了,而且難以恢復,因為損失的不僅是將士,而是決策人員。

131.病發(fā)于陽,而反下之,熱入因作結胸;病發(fā)于陰,而反下之,(一作汗出)因作痞也。所以成結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結胸者,項亦強,如柔痙狀,下之則和,宜大陷胸丸。方一。

大黃(半斤)葶藶子(熬,半升)芒硝(半升)杏仁(去皮尖,熬黑,半升)上四味,搗篩二味,內杏仁、芒硝,合研如脂,和散。取如彈丸一枚,別搗甘遂末一錢匕、白蜜二合、水二升,煮取一升,溫頓服之,一宿乃下;如不下,更服,取下為效。禁如藥法。

   論中說“發(fā)熱惡寒者,發(fā)于陽也;無熱惡寒者,發(fā)于陰也”。這樣發(fā)于陽的,如果邪氣逐漸入里,化熱化燥,可以用下法,但是如果下之過早,就會使邪氣深入,與正氣結滯于胸中,形成結胸。病發(fā)于陰的,因為發(fā)病時邪氣已經在屬里的三陰了,不存在早下晚下的問題,始終是禁下的。如果誤下,雖然沒有外邪內陷,卻使陽氣更加受傷,不能運化陰濁,形成心下滿悶的痞證。痞證的范圍非常廣,除了這種正氣不運的虛寒痞證,還可以有正邪交爭、寒熱錯雜的痞證,也就是半夏瀉心湯適應的那種痞證。既然是無熱惡寒者發(fā)于陰,開始就沒有熱證,下后怎么可能形成寒熱錯雜之痞呢?這里的病發(fā)于陽,發(fā)于陰,我認為還可以有第二種理解,即在表證階段,相對來說邪正交戰(zhàn)急的為陽,緩的為陰。這樣發(fā)于陽的被下后,邪正到了里面打的還是急,結滯的也就緊;發(fā)于陰的被下后結滯的稍微松一些,只是形成了痞證。

接下來“所以成結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就不用解釋了。最后是說結胸的癥狀,胸中結痛是結胸證肯定要有的,所以略去不談,重點突出了項亦強,如柔痙狀。真正的柔痙是津液匱乏,而這里是胸中結滯,使津液的疏布受到阻礙,這樣上面頸部的筋脈得不到濡養(yǎng),用下法攻去結滯后,津液自然就噴灑上來。本證在所有的結胸證中病位偏上,因此峻藥緩攻,用了大陷胸丸,里面有些甘緩藥能使藥力逗留在上部。本條開始對比了結胸和痞證,最后是治療方法卻只有結胸,痞證的略而不談。是因為痞證的種類太多了,有五個瀉心湯證,成因也非常復雜,這里把痞證和結胸一起提出來,主要是為了襯托結胸的成因。

132.結胸證,其脈浮大者,不可下,下之則死。

結胸證,寸脈是可以暫時浮的,但關脈必須沉?,F(xiàn)在是三部都現(xiàn)浮大,同時又有結胸證,這就很麻煩了。一般結胸證時正邪的力量對比應該是不相上下的,它們打的難解難分,所以脈有緊象。現(xiàn)在局勢呈現(xiàn)了一邊倒的趨勢,邪氣已經占據胸中,使得胸中結硬,同時正氣不敢與其交鋒,甚至要解散了,所以脈不會再有緊象,而現(xiàn)浮大之象,是正氣已有將脫之勢。這時再用下法肯定是犯虛虛之戒,更促其死。這里突出了脈浮而大,如果是但浮不大,那就不是代表正氣虛,而是說明正邪打的還不緊,沒有結在一起,應該說胸中結痛的癥狀也不會太明顯,當然也不能下,攻下就相當于高射炮打蚊子。

133.結胸證悉具,煩躁者亦死。

本條突出結胸證悉具以后的煩躁,預后不良。如果是結胸證初期的煩躁,那是正氣奮力與邪氣交戰(zhàn)的表現(xiàn),未必是死證,通過攻下以后可能煩躁就消失了。現(xiàn)在是結胸證的后期,正氣一直能堅持斗爭,打了很長時間以后,突然出現(xiàn)煩躁,那是正氣不支,將要潰敗散亂的表現(xiàn)。所以本條和上條這兩個死證,都是說的正敗邪盛,正氣將脫的情況,一個是從脈象表現(xiàn)出來,一個從癥狀表現(xiàn)出來。


134.太陽病,脈浮而動數,浮則為風、數則為熱、動則為痛、數則為虛;頭痛、發(fā)熱、微盜汗出,而反惡寒者,表未解也。醫(yī)反下之,動數變遲,膈內拒痛,(一云頭痛即眩)胃中空虛,客氣動膈,短氣躁煩,心中懊憹,陽氣內陷,心下因硬,則為結胸,大陷胸湯主之。若不結胸,但頭汗出,余處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身必發(fā)黃。大陷胸湯方二。

大黃(去皮,六兩)芒硝(一升)甘遂(一錢匕)上三味,以水六升,先煮大黃,取二升,去滓;內芒硝,煮一兩沸;內甘遂末,溫服一升。得快利,止后服。

從脈浮頭痛,發(fā)熱惡寒來看,是太陽表證的表現(xiàn)。而脈浮中又有動數,動表示邪正打的很熱鬧,也給機體造成痛苦,所以動則為痛。其實動脈中已經包含數的意思,所以后面的數則為熱,也是邪正交戰(zhàn)激烈將要化熱的意思,接下來又說數則為虛,并不是正氣虛,是表示里未結實。這時出現(xiàn)了微盜汗出,說明邪氣正逐漸入里,里熱漸盛,但既然有惡寒就是表證仍未解,不能用下法。

醫(yī)反下之,動數之脈變得遲滯有力,是邪氣入里與正氣糾纏在一起,糾結在一起就會使節(jié)律變慢。戰(zhàn)場從體表轉到了胸膈,所以膈內拒痛,前面動則為痛應該是肌表疼痛。下面的胃中空虛,客氣動膈是解釋為什么膈內拒痛,下之后胃氣撤防而空虛,邪氣(客氣)得以打到胸膈。中醫(yī)認為呼吸是心肺和肝腎共同作用的結果,和西醫(yī)講的僅靠肺呼吸不同。呼出心與肺,吸入肝與腎,現(xiàn)在中間的通路,胸膈這個部位被戰(zhàn)場堵住了,自然出現(xiàn)呼吸不利而短氣。躁煩懊憹一是由于戰(zhàn)斗擾及了心神,二是由于中焦不通,上下水火不交。最后把結胸的原因歸結為陽氣內陷,心下因硬,為什么要說下陷的是陽氣呢?是強調下之前,體表的戰(zhàn)爭很激烈。不然的話,下之也不一定成結胸,有可能成痞證、協(xié)熱利等等。本條的后半部分其實就是未形成結胸,由于中焦的陽氣不足,邪氣進入以后沒和陽明胃氣交戰(zhàn),而是和太陰脾氣打起來了,脾是家庭婦女,平時性格就慢慢騰騰,邪氣跟她打想急也急不起來,所以這時的結滯不可能象結胸那么緊,而是形成了很黏糊的濕熱,濕熱粘滯在里面,氣機不能外達,故出現(xiàn)但頭汗出,余處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并有可能濕熱交蒸而發(fā)黃??梢娡切皻鈨热耄€可根據正氣的強弱緩急不同,分別形成結胸或濕熱。


135.傷寒六七日,結胸熱實,脈沉而緊,心下痛,按之石硬者,大陷胸湯主之。方三。(用前第二方。)

前面都在討論結胸證是下之過早造成的,其實不用下法也能形成結胸,傷寒經過六七日,由于邪氣稍微強過正氣,遂緩慢的攻入了體內,把戰(zhàn)場一步一步地從體表轉移到了胸膈。沉主里,脈沉就說明戰(zhàn)場在里,緊說明二者還是互不妥協(xié),仍然在激戰(zhàn)。心下痛,說明了正氣還在傷亡,按之石硬是氣結的緊實。本條不能忽視“熱實”二字,這是總的提綱,不然的話光憑脈沉而緊,心下痛,按之石硬,還有可能是陰寒的臟結或寒實結胸,必須具備舌紅苔燥,小便短赤,大便不通等熱實證才可以用大陷胸湯。第128條說:“寸脈浮、關脈沉,名曰結胸也”,這里為什么沒有寸脈浮呢?因為該條是誤下形成的,寸脈會有短暫的浮脈殘留,本條是沒有經過干預,經過六七日以后自然形成的,脈也就隨著證逐漸沉下去了。

136.傷寒十余日,熱結在里,復往來寒熱者,與大柴胡湯;但結胸,無大熱者,此為水結在胸脅也;但頭微汗出者,大陷胸湯主之。方四。(用前第二方。)

大柴胡湯方:柴胡(半斤)枳實(炙,四枚)生姜(切,五兩)黃芩(三兩)芍藥(三兩)半夏(洗,半升)大棗(擘,十二枚)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溫服一升,日三服。一方加大黃二兩,若不加,恐不名大柴胡湯。

傷寒十余日了,病程已經不短,有可能里熱已經結實,可以用下法了,但這時還有往來寒熱,是邪仍連于體表,正氣還在努力抗邪,不能不顧這種現(xiàn)象而直接攻里,當用大柴胡湯解外兼通里。只有體表已無大熱時,才說明是邪氣全部入里化熱,并且由于氣的結滯阻礙三焦水道,還會形成停水,這樣水與熱就互結于胸脅。結胸證已經是正邪打的難解難分,并且邪氣更略占上風,這樣陽氣就被困住不能外達,僅可以上蒸于頭,故但頭汗出而外無大熱。

137.太陽病,重發(fā)汗而復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所小有潮熱,(一云日晡所發(fā)心胸大煩)從心下至少腹硬滿而痛不可近者,大陷胸湯主之。方五。(用前第二方。)

太陽病先發(fā)汗傷了津液,由于是大發(fā)汗,表證也不能解,這時以為邪氣已入里又用了下法,就把未解的表邪引入了體內,與正氣相搏形成了結胸。如果單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所小有潮熱,這就是一個陽明腑實證,但陽明腑實證不會在心下出現(xiàn)硬滿,更主要的是陽明的腹?jié)M雖然也拒按,但腹皮的提捏是沒事的,本證則是痛不可近。為什么會有這種區(qū)別呢?這是由于正氣有主動與被動的區(qū)別。陽明是機體中實力最強的一經,太陽抵抗不住的時候,邪氣會逐漸入里,入里以后并不是肆無忌憚了,陽明正在里面等著它,邪氣會慢慢的進入它的包圍圈,最后全軍覆沒,我們看陽明腑實是什么呢?其實就是陽明把邪氣降住了,并把它們捆綁起來裝進囚車,準備通過承氣湯一泄把邪氣排出體外了,由于是我方的勝利,所以腹部不會有痛不可近;結胸就不同了,它是被誤下造成的,邪氣猛的沖進來把正氣打個措手不及,正氣很被動的應戰(zhàn),并且基本是邪氣包圍著正氣,這時候是不讓外人接近的,就好象一個壞人在欺負一個好人,打的還很激烈,這時外人如果接近說不定就會遭到壞人的打擊,因此說結胸證是痛不可接近的。結胸證的病位都在心下,這里到達了小腹,有沒有陽明腑實的因素呢?應該說也有,但和普通的陽明腑實有所不同,普通的腑實是邪氣進來以后,陽明要主動的拿住它,這里是陽明有些被動,一是因為誤下使陽明毫無準備,二是由于先大發(fā)汗傷及津液,陽明缺水被迫參戰(zhàn)。最后形成了這種結胸和胃家實交錯的情況。既然有結胸,光用承氣湯肯定是不行的,必須是陷胸湯才能降住邪氣。本條還說明了結胸證未必都是水熱互結,也有由于先大發(fā)汗造成津液不足的。不僅是大承氣湯可以急下存陰,大陷胸湯用于此處也有急下存陰的作用。

138.小結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則痛,脈浮滑者,小陷湯主之。方六。

黃連(一兩)半夏(洗,半升)栝蔞實(大者一枚)上三味,以水六升,先煮栝蔞,取三升,去滓;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

小結胸的部位比較局限,正在心下,大結胸上可以連胸,下可以至少腹。從痛的程度來看,小結胸是按之則痛,大結胸是不按也痛。再從脈象上看,小結胸是脈浮滑,大結胸是脈沉緊,浮滑是說明氣結的不緊密,還可以流通,沉緊則表示氣已經結成疙瘩。既然結成疙瘩,想解開是沒希望了,只能是放棄,用大陷胸湯把整個疙瘩推出去,小結胸由于結的不緊,還有希望解開,所以用了小陷胸湯,黃連味苦能破,性寒能清熱,半夏辛溫散結,瓜蔞甘寒滑利,能夠比較緩和的向下推蕩。

139.太陽病,二三日,不能臥,但欲起,心下必結,脈微弱者,此本有寒分也。反下之,若利止,必作結胸;未止者,四日復下之;此作協(xié)熱利也。

    太陽病二三日應該還是邪氣在表的時候,這時出現(xiàn)不能臥,但欲起,并且心下結塞不通,肯定不是邪氣入里造成的,而是體內有宿疾,這個宿疾屬寒屬熱呢?從下面的脈微弱來看,可以排除陽熱實邪,所以說此本有寒分也,這是陽虛不能運化造成的寒飲停于心下,因此有心下結的感覺,治療當然需要在解表的同時配以溫化,如果里證嚴重的話,也可以先溫里后解表。遺憾的是大夫只注意到了心下結,而忽視了脈微弱,給誤用了下法。這樣誤治以后一是可能使外邪入里,二是肯定使里陽更虛。未下以前已經由于陰寒造成心下結了,即有了一些反政府武裝,下之以后外寒入內使這些反政府武裝有了外援,就更擴大了實力形成結胸。但這個結胸絕不是熱實結胸,即使是剛發(fā)病時有點發(fā)熱,也只是體表的營衛(wèi)之氣自發(fā)組織的抗爭,由于體內陽氣不足,不象素體陽盛的人有雄厚的后盾,這點表熱也會很“單薄”,難以持久,不可能隨著攻下而深入體內,反而會因為邪氣入里就把體表的這點正氣打散了。所以要想形成實熱必須正氣很足才行,本證根本沒有形成熱實的條件,只能形成寒實結胸。下之后也有可能表邪沒有內陷,但陽氣更虛而下利不止,這就是協(xié)熱利,這個熱并不是指下利的性質屬熱,而是指體表仍有熱,里面有虛寒下利,治療當然是先溫里,后解表。如果表證已經很輕微,也可以溫里解表同時進行,估計桂枝人參湯比較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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