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代中國,談到愛情聊起情書,似乎必須提到徐志摩。但我真的并不太喜歡他的愛情故事,也不喜歡他的情詩,雖然絕大多數(shù)人都愿意認(rèn)為他的愛情和情詩堪稱經(jīng)典??墒?,從他那奢糜綺麗的情詩底下我看到的只是那些雖然光彩奪目卻是飄浮不定的愛情和屬于浮華才子的心性??v然情詩寫得如行云流水,只可惜他把愛情也視作了行云流水,所有的愛與不愛都如那首著名情詩,有著太多的《偶然》,到頭來終是“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上世紀(jì)八十年代朦朧詩派的主要代表顧城,在追求他的妻子謝燁的時候,曾創(chuàng)下了兩天時間寫下四十八首詩的最高記錄。“我的愛人,她沒見過陰云。她的眼睛是睛空的顏色,她永遠(yuǎn)看著我,永遠(yuǎn),看著,絕不會忽然掉過頭去。”令人傷感的是,這世上到哪里去找尋這樣干凈透明純潔無塵的眼睛,到哪里去找尋這樣一個專注的、永遠(yuǎn)的凝視呢?所以,1993年10月8日激流島上的悲劇其實(shí)是早就注定了的。
王小波不是詩人,他一生似乎只寫隨筆和小說,但他給李銀河寫情詩:“當(dāng)我跨過沉淪的一切,向永恒開戰(zhàn)的時候,你是我的軍旗。”還有那封久負(fù)盛名的寫在五線譜上的情書:“五線譜是偶然得來的,你也是偶然得來的。不過我給你的信是值得寫在五線譜里的。但愿我和你,是一支唱不完的歌。”是的,五線譜是詩,那些句子也是詩。世上沒有哪個女人能夠抵擋得住如此的詩意,如此的純情。怪不得李銀河稱“他的身上充滿著詩意,他的生命就是一首詩。”而愛情本身,何嘗又不是一首詩呢?
“天呀!我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美麗的胴體,那樣的光澤四射,真想一口把你吞了。我一定要吻遍你的全身,向你感謝。飯后我躺在床上,但是睡不著,想你,每一秒都是對你的思念。”也許沒人能夠想到,這樣火爆熱辣的情書,是出自一位80歲老人對另一位68歲老人的愛情表白。有讀過《純愛——馮亦代黃宗英情書》的人評價說:老人戀愛就像老房子著了火,燒得不可收拾。而黃宗英也是那么心甘情愿地在嫁過了趙丹這座“高山”之后又嫁給了馮亦代這片“大海”。
說到“燒得不可收拾”,就不得說起另一段同樣絢爛的黃昏戀。上世紀(jì)七十年代,72歲的梁實(shí)秋在追求比他小將近30歲的臺灣歌星韓菁清的過程中,寫下了上千封情書,有時一天竟要寫三封之多。足以令今天那些只會發(fā)手機(jī)短信的年輕戀人嘆為觀止。他稱呼她為“最親愛的小娃”“我可愛的孩子”,他在情書中寫道:“鳳凰引火自焚,然后有一個新生。我也是自己撿起柴木,煽動火焰,開始焚燒我自己,但愿我能把以往燒成灰,從新開始新的生活。”這份曾引起臺灣島內(nèi)軒然大波,并遭到許多人非議和反對的愛情,最終成就了梁實(shí)秋晚年長達(dá)十三的幸?;橐?。
那些情書都是那些愛情的見證,無論曾經(jīng)的愛情是幸福亦或不幸??上КF(xiàn)代人已經(jīng)不懂這些,或者說現(xiàn)代的愛情本來就經(jīng)不得情書的見證。因?yàn)楝F(xiàn)代愛情中只有速成,沒有經(jīng)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