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石賦】◎袁瑞良
黃山之石，聳而成峰，臥而成嶺。聚而若壘，散而如星。有人之態(tài)，有物之形。或玩耍于峭壁之上，或靜思于峰巒之顛?；蛭麘蛴谒砂刂畟?cè)，或迷藏于溝壑之間。其形之巧，若玉掛竹簾，令秀美之山徒生諸多雅趣；其神之奇，似珠綴絲屏，使俊俏之嶺勃發(fā)無(wú)限生機(jī)。
黃山之石，形巧而獨(dú)具其名者，有數(shù)，亦無(wú)數(shù)；可數(shù)，亦不可數(shù)。所具之形，不勝其多；所似之姿，不乏其媚。有如獅吼，有似犀牛;有如孔雀，有似天鵝;有如龍爭(zhēng)虎斗，有似狗吠雞鳴;有如菩薩靜臥，有似童子拜佛;有如石榴掛樹，搖搖欲墜;有似鐵塔凌空，步步登天。如獅者仰天長(zhǎng)嘯，如牛者昴首而望，如雀者展翅欲飛，如鵝者引頸而鳴，如龍者張牙而斗，如虎者舞爪而爭(zhēng)，如佛者俯地而臥，如童者叩頭而拜。停雪石日照如雪，玉潔冰清，不染一塵。蠟燭石灰飛煙滅，斑斑淚痕，滿腹悲憤。望夫石面南而眺，期夫歸之日。夢(mèng)筆石仰天揮毫，舞生花之筆。飛來(lái)石上圓下尖，迎風(fēng)倒立，搖而不倒，晃而不墜。臥虎石怒目橫眉，無(wú)聲而威，風(fēng)撼不動(dòng)，雨摧不移。醉石隨太白之醉而醉，伴詩(shī)仙狂放之游，呼而不醒。劍石隨太祖之劍而裂，化兵革圍追之險(xiǎn)，裂而不分。觀海石猴雙手托腮，翹尾蹲坐，遙望蒼海。思親族，思往事，緒斷神傷。指路石仙足踏峰尖，翹首飄髯，曉喻世人。近勤勞，遠(yuǎn)名利，撥點(diǎn)迷津。鯽魚石以身作橋，日渡天都之客，夜伴梵宮之僧。棄龍門之躍跳，利庶人以終老。其情殷殷，其態(tài)恭恭。圍觀諸石露欽佩之態(tài)，發(fā)贊賞之音。欣欣然以效其行。各露憨憨之態(tài)，以博游人之笑。盡撒嬌嬌之姿，以悅觀者之心。一形一狀，靈巧奇妙，如幻如真。一神一態(tài)，神韻融融，寓意深深。百里黃山，千石競(jìng)秀，若石雕之藝館，似石塑之迷宮。人鑄之藏館，亦無(wú)如其全者。
黃山石之形，顯自然奇巧之趣。黃山石之神，寓世人期盼之心。故臨山而賞石者，不可僅賞其形之巧，而忘察其神之深。而在賞其形察其神之外，尚不可不悟者，石與自然也。查黃山之石，屬花崗之列。而花崗之質(zhì)，石中至硬，非金鋼利器所不能破。而自然無(wú)形之手，卻可揉捏于指掌之間，柔若青絲，軟若面團(tuán)。令其長(zhǎng)則長(zhǎng)，要其短則短。讓其高則高，命其矮則矮。需其方則不圓，望其圓則不方。聳可令其為天都之峰，橫可讓其作光明之頂。大可疊千峰百嶺，小可塑鳥獸魚蟲。線如切，曲如刻，弧如雕，圓如搓。刀超鬼斧之利，藝越神工之精。順之則為人神溝通之貌，虎嘯龍吟之狀，貓鼠追逐之態(tài)，魚躍鳥鳴之姿。逆之則為齏粉，為飛灰。自然之力，石不可逆也。然石終為石也。自然之手可塑其身，可變其形，可令其如龍如虎，如貓如鼠，而不可更其質(zhì)，不可改其硬。應(yīng)自然之變而有度，守原本之性而彌堅(jiān)。不愧長(zhǎng)天之浩浩，不負(fù)沃土之泱泱。石尚如斯，何況人乎? 順自然之規(guī)，應(yīng)社會(huì)之變。世勢(shì)之潮流，文明之至道。適之者，昌之。順之者，榮之。然適順之中，不可丟民族之魂，不可斷人性之根，不可無(wú)青云之志，不可失博愛(ài)之心。此黃山奇巧之石，形外之讖語(yǔ)，神內(nèi)之梵音，登山賞石者不可不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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