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之去世時59歲,他活了58年,這一點史書有明確記載,沒有什么爭議。關(guān)于王羲之的生卒時間,卻有不同的說法。一種認為生于公元303年,卒于公元361年;一種認為生于公元321年,卒于公元379年,還有一種認為生于公元307年,卒于公元365年。
王羲之到底生于何年卒于何年,可以在與他同時代人的比較中尋找答案。
公元355年即永和十一年,王羲之因恥居王述之下而辭去會稽內(nèi)史之職。王羲之原與王述齊名。此前,他與他的兒子們說過:“吾不減懷祖,而位遇懸邈,當由汝等不及坦之故邪!”這里說的“懷祖”便是王述,“坦之”便是王述的兒子。王羲之何出此言不得而知,但從中可以看出,他的兒子凝之徽之操之獻之,與王述的兒子王坦之是同輩人。
公元373年,簡文帝駕崩之時,桓溫“大陳兵衛(wèi),將移晉室”,因謝安及王坦之同為晉室重臣,桓溫“呼安及王坦之,欲于坐害之”,面對這種危機,“坦之甚懼,問計于安。安神色不變”,后與桓溫相見,“坦之流汗沾衣,倒執(zhí)手版(板)”,而謝安從容就席。史家于是說:“坦之與安初齊名,至是方知坦之之劣?!蓖跆怪扰c謝安齊名,可見謝安與他也是同輩人。
在此二例之中,王坦之是一個可以作為中介的參照系:他既與王凝之兄弟是同輩人,也與謝安是同輩人。當然,這并不等于說謝安與王坦之以及王凝之等人之間的年齡無甚大的差別?!稌x書》記載,王獻之“嘗與兄徽之、操之俱詣謝安,二兄多言俗事,獻之寒溫而已。既出,客問安王氏兄弟優(yōu)劣,安曰:‘小者佳?!蛦柶涔?,安曰:‘吉人之辭寡,以其少言,故知之。’”據(jù)此情狀分析,謝安比王羲之的這幾位兒子是要年長一截的。但既然王羲之與王述齊名,謝安又與王述的兒子王坦之齊名,王羲之年長于謝安應該是沒有什么問題的。如果他出生于公元321年,則比謝安還小一歲。他與王述齊名,比他還大一歲的謝安卻與和他兒子同輩的王坦之齊名,恐怕說不通。
能夠證明王羲之不可能出生于公元321年的,還有這樣兩條史實:
其一,《晉書》王羲之本傳說:王書“及其暮年方妙”,依據(jù)是“羲之書初不勝庾翼、郗愔”,后羲之“嘗以章草答庾亮,而翼深嘆伏”,并寫信給王羲之說:“吾昔有伯英章草十紙,過江顛沛,遂乃亡失,常嘆妙跡永絕。忽見足下答家兄書,煥若神明,頓還舊觀?!笨梢?,至少在庚亮與庚翼還活著的時候,王羲之的書法已讓庚翼“深嘆伏(服)”。然而,庚亮活到公元340年,庚翼活到公元345年,倘若王羲之出生于321年,即使他的那封讓庚翼“深嘆伏(服)”的“答家兄(即庚亮)書”就寫于庚亮歸天的那一年即公元340年,他也才19歲。永和九年(即公元353年)蘭亭雅會之時,王羲之寫出了被稱為天下第一行書的《蘭亭集序》,算一算,他也才32歲,這能說是“暮年方妙”乎?
其二,王羲之在永和十一年辭官時對他的兒子們說的那些話,是責怪他的兒子們在仕途之上不如王坦之有作為的。他有七個兒子,知名者五人,老大玄之早就不在人世,其余依次為凝之徽之操之獻之,最小的是王獻之,那年12歲。倘若王羲之出生于公元321年,他辭官時才34歲,這就意味著,王羲之22歲時已有7個兒子,有沒有這種可能且不說,即使他16歲就生兒育女,而且每年都生一個,到他辭官的那一年,玄之的陰壽也不過18歲,凝之之下更不必說了,能怪他們在仕途上不及坦之么?
綜上所述,王羲之生于公元321年,卒于公元379年之說肯定不能成立。
其余兩種說法比較接近:出生于公元303年,則比謝安長17歲,比支遁與孫綽長11歲,如此,公元353年蘭亭雅會之時,王羲之正好50歲。公元355年辭官之時,他已有52歲;出生于公元307年,則比謝安長13歲,比支遁與孫綽長7歲。如此,公元353年蘭亭雅會之時,王羲之46歲。公元355年辭官之時,他也已有48歲。然而,因為比較接近,也就更難甄別。
據(jù)說紹興的文物愛好者張笑榮收藏有王羲之之妻郗璇墓碑(該墓碑記載,墓主人郗璇“升平二年戍午歲四月甲寅朔七日庚申薨”,時年王羲之56歲),有關(guān)文博專家對此進行考證,認為王羲之的生卒紀年當為公元303-361年。倘若此事屬實,則與我關(guān)于王羲之不可能出生于公元321年的推理正相吻合,出生于公元303年還是307年的矛盾也就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