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軍第12軍第31師第91團在第五次戰(zhàn)役第二階段進攻作戰(zhàn)中，擔負迂回穿插敵后的任務。
在戰(zhàn)役停止進攻時，第91團已經(jīng)進至下珍富里以東的兄弟峰，是向南穿插最遠的部隊。聯(lián)合國軍實施反撲后，該團孤懸敵后百余公里，轉移路線已被敵軍層層隔斷，因作戰(zhàn)需要實行無線電靜默，他們根本不知道戰(zhàn)場形勢的變化，師部也一時半會聯(lián)系不上這個團。
第31師前進指揮所臨時設在束沙里公路北面的一個小山坡半腰。師作戰(zhàn)科副科長楓亭幾乎是一路奔跑著來到師指揮所，楓亭是河北涉縣人，1926年12月出生，1939年就參加了八路軍，戰(zhàn)場經(jīng)驗豐富。
第31師作戰(zhàn)科副科長楓亭
在師指揮所里，師長趙蘭田、政委劉瑄、參謀長林有聲，此刻正圍著平鋪在地上的作戰(zhàn)地圖召開作戰(zhàn)會議。師長趙蘭田眉頭緊鎖，第91團在所有軍隊中穿插得最深，此時，已經(jīng)深入到敵后100多公里了。
趙蘭田一支接一支地抽煙，見楓亭到來，立刻站起身，拉著他的手說：“楓亭同志，現(xiàn)在情況非常緊急”。
原來，下珍富里敵情發(fā)生重大變化，美步兵第3師第7團正向下珍富里增援，下珍富里南朝鮮第3師及潰退下來的南韓軍人數(shù)達到3萬余人，殲敵的最佳戰(zhàn)機已經(jīng)喪失。當務之急是要把前出最遠的第91團收攏回來，可是始終聯(lián)絡不上。
聽到這里，楓亭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第91團對于第31師，有著極為特殊的意義。這是一支有著紅軍資歷的老部隊，從黃麻起義的紅28團，到江西星子起義的紅32團，夜襲陽明堡、強攻關家樓八路軍第769團，再到解放軍最強主力之一——二野三縱19團，赫赫戰(zhàn)功，位列“抗戰(zhàn)四大名團”之榜。
假如這樣的部隊遭到損失，第31師、第12軍甚至整個志愿軍的士氣都將受到影響。
趙蘭田的目光凝視著楓亭。“楓亭同志，師里決定派你去尋找91團。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能不能把91團帶回來就靠你了。”
第31師師長趙蘭田
師長的話雖然不多，楓亭卻感到肩上的份量極重。
自接到志愿軍總部北撤的電令后，第12軍軍長曾紹山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戰(zhàn)役中，第12軍的突擊部隊形成一把細長的尖刀形狀，直向東南方向插去，尤其是第31師91團已經(jīng)進至兄弟峰一帶，而相應的策應力量卻沒跟上去，孤軍奮戰(zhàn)，極可能被增援的敵軍截斷退路。
同樣，志愿軍第9兵團司令員宋時輪恐怕也是整個朝鮮戰(zhàn)場上最為焦急的高級指揮員。敵人的特遣隊已經(jīng)穿插到了東線第9兵團的背后，危機四伏！此刻，美步兵第2師的特遣隊沖破阻擊線，將配屬宋時輪九兵團的第12軍第31師和第34師阻隔于洪川至楊口公路以東地區(qū)，其中，以31師的情況最為危急。
第91團牽動了無數(shù)人的神經(jīng)，在第師指揮所，參謀長林有聲親筆寫了一封信。
李長林、張士誠同志：
敵情有重大變化，東援下珍富里之美軍已抵束沙里以西，與93團接觸戰(zhàn)斗。決定放棄對下珍富里敵之攻擊。你團即原路返回，93團在束沙里附近接應你們通過公路。如原路被切斷，你們可繞經(jīng)下珍富里以東北返。行動中注意偵察，力求秘密。注意與我們保持聯(lián)絡。
趙蘭田、劉瑄、林有聲
20日夜9時
楓亭在指揮所對著軍用地圖再次仔細看了一遍，暗暗地把兄弟峰地貌特征和具體方位牢牢記在心里，然后解下身上的干糧袋、手槍、圖囊，掏出指北針、手電筒，往腰間別了兩顆手榴彈。
這時，偵察排長“小黑皮”帶來三個偵察員，囑咐他們保護好楓科長的安全。臨行時，楓亭向趙蘭田敬了個禮，說道：“只要我活著，就一定會找到91團”。然后，帶著朝鮮人民軍樸排長和三個偵察員消失在夜色中。
束沙里公路是通往第91團前出位置的必經(jīng)之路，也是敵人重點封鎖的區(qū)域，美軍特遣隊的坦克囂張地在束沙里公路來來往往，橫沖直撞，如入無人之境。
天黑之后，美軍坦克縮回去了，但不時有封鎖公路的炮彈炸落，伴隨著沉悶的響聲。時間非常急迫，必須趁敵人還沒有合圍之前，盡快通過這里，楓亭帶頭向前沖去。
這時，突然從西南方向打來一陣排炮。聽到炮彈呼嘯聲，楓亭和樸排長迅速就地臥倒，炮彈在他們四周紛紛爆炸，揚起了好大的煙塵。過了一會兒，他倆從地上爬起來，正準備繼續(xù)前進時，卻發(fā)現(xiàn)三個偵察員都不見了。楓亭的內(nèi)心感到一陣深深的刺痛和愧疚：三個年輕的戰(zhàn)士連叫什么名字都沒來得及問，就這樣犧牲了！
越過公路后，開始爬山，半山腰有個小村莊，他們想找個向導，可一連跑了幾戶人家都是空蕩蕩的，只好放棄尋找向導的想法，繼續(xù)往東偏南方向摸索前進。聽著西面?zhèn)鱽淼钠?、摩托車聲和束沙里公路方向的炮彈爆炸聲，楓亭判斷敵軍正在加緊合圍，封鎖我軍的后撤道路。
此時此刻，作為一名共產(chǎn)黨員，楓亭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沒有一絲一毫的膽怯和退縮。
為了協(xié)助第91團突圍，位于小都峙里的第93團正在浴血奮戰(zhàn)，頂住了敵人一次又一次地猛撲，遲滯敵人的合圍行動，整整堅守了一天一夜，第93團2營長高永祥和3營長張景孝相繼犧牲，只剩下1營長趙疇海。
趙疇海指揮一連扼守束沙里公路兩側阻擊美軍坦克，二連占領小都峙里一座高地，三連作為預備隊。
剛剛布署停當，美軍的裝甲車就轟隆隆地開過來了。東援美步兵第3師第7團“特遣隊”一路沒有遇上什么象樣的抵抗，卻不料在小都峙里碰上了一顆“硬釘子”。 戰(zhàn)斗打響，硝煙彌漫，彈片紛飛，1營傷亡慘重，副營長王元朝犧牲，二連長子彈打完傷重被俘，營長趙疇海頭部也被一塊彈片擊中。第93團的英勇阻擊，為楓亭尋找第91團傳達命令，贏得了寶貴時間。
沒有地圖，沒有向導，在漆黑的夜里，楓亭仰望星空，觀天定位，僅憑對地圖的記憶，越山丘，跨叢林，始終沒有停歇。
21日3時左右，楓亭和樸排長摸到了兄弟峰南側。正走著，機警的楓亭發(fā)現(xiàn)有個身影藏在一棵大樹后面，他一邊掏出手榴彈一邊大聲問道：“是91團的嗎？”
大樹后面閃出一個戰(zhàn)士警惕地問：“我是2營戰(zhàn)士，你是誰？”“我是師作戰(zhàn)科楓亭，馬上帶我去見你們營長張雙春?！?/p>
楓亭很快見到了2營營長張雙春，但他此時也不知道團部所在的具體位置，楓亭簡要地傳達了師指命令，要求2營做好突圍準備。
隨后，楓亭與樸排長繼續(xù)向西南方向找去。拂曉時分，他們在射南山西南的一個村子里終于找到了第91團團部，一直保持電臺靜默狀態(tài)的91團首長們，顯然對戰(zhàn)局的變化一無所知。彼時，他們正準備向附近下珍富里地區(qū)的南朝鮮第3軍團指揮部發(fā)起進攻。
楓亭的突然到來，讓正在部署進攻下珍富里之敵的第91團團長李長林感到非常意外，楓亭把林有聲參謀長的信交給李長林，并報告了戰(zhàn)場局勢的重大變化后，他這才感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
李長林是四川渠縣人，1917年出生，1933年參加紅軍，強渡過嘉陵江，三過雪山、草地，在甘南舊城與馬步芳騎兵激戰(zhàn)7晝夜，參加過百團大戰(zhàn)，在解放戰(zhàn)爭成都戰(zhàn)役中，創(chuàng)下二個營殲敵一個師的戰(zhàn)績。李長林7次負傷，身上留下了18處傷疤。
此時，南朝鮮第4、第6師余部已經(jīng)也逃竄至下珍富里，這里的敵軍規(guī)模超過了兩萬，而這，還不包括來援的美步兵第3師。
第91團團長李長林
團長李長林既驚又有些后怕，一千多人的一個團，怎么干得過兩萬多敵人。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他的處境：第91團已經(jīng)身?絕境，孤懸敵后。局勢真是太危急太詭異太兇險??
能否突出重圍，誰也無法預料！
第91團所處的位置是三條公路的交叉點，敵人的機械化部隊很容易撲上來，非常不利。
在團指狹小的屋子里，團黨委會緊急召開。團長李長林、政委張士誠、副政委孫堅、參謀長劉玉聲，以及師作戰(zhàn)科副科長楓亭圍坐在軍用地圖邊，會議焦點圍繞突圍路線，第一方案原路突圍，第二方案迂回突圍。
有人提出原路撤回可以盡快與師里會合，有人認為迂回突圍便于隱蔽企圖。楓亭根據(jù)沿途敵人調動和炮火封鎖的情況，分析道：天亮以后，部隊行動容易暴露出來，不僅通過束沙里會遭到敵人飛機、大炮的嚴密封鎖，還會遇到美軍攔截，要殺開一條血路代價很大；如果堅持到晚上再向北突圍，部隊集結位置會很快暴露，將受到東、西兩面敵人夾擊，行動更加困難。而迂回突圍將出乎敵人意料。
會上，李長林聽取了楓亭的意見，決定向東南方向迂回突圍。會議以團黨委決議的形式確定：執(zhí)行第二方案，向東轉移，發(fā)揚紅軍團英勇頑強堅韌不拔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團結一致，不畏艱險，誓死突出重圍。
第91團營級以上干部合影
李長林說：“現(xiàn)在，志愿軍主力都在北撤，聯(lián)合國軍必然認為91團會向北與主力匯合，要撤，就撤他個出其不意”。
具體的轉移路線：涉南漢江，經(jīng)1235.0高地南麓、元卜洞、盤鞍洞，越過公路到廣川以北地區(qū)。
就是這條撤退路線，讓撤退，撤成了世界軍事史上的奇跡。
志愿軍第91團在突圍時既沒有分兵突圍，也沒有破壞電臺，而是盡可能地與師部保持聯(lián)系，隨時掌握敵軍動態(tài)。并且?guī)狭怂械膫T，一個也不放棄。
劍走偏鋒，兵不厭詐。5月21日上午10點，91團開始向東南轉移，李長林身先士卒，帶領警衛(wèi)連走在最前面，他給部隊下達了三條命令：
一、尖兵排換裝，穿上繳獲的美式軍裝和裝備，隊形要整齊，行軍要大搖大擺，這是偽裝。
二、天黑出發(fā)，天亮隱蔽。
三、靜肅行軍，嚴禁火光，大股敵人不理會，遭遇小股敵人則捂嘴下槍、干掉拖走。
同時，李長林把全團會說朝鮮話的同志，分派到各營，由他們負責與敵人答話，部署完畢，第91團向第一個撤退點——南漢江，飛馳而去。
朝鮮南漢江
南漢江發(fā)源于太白山脈，流至中游，與北漢江匯合，穿過漢城（今首爾），與臨津江相會，最終流入黃海。
9團長李長林和師作戰(zhàn)科副科長楓亭帶著一個偵察班，走在隊伍的最前面，邊搜索邊前進，從外巨文里來到南漢江邊。
偵察班選擇一處平坦狹窄的渡口，李長林親自試探水深后，引導部隊徒步涉江。全團按一營、團直、炮營、二營的順序依次渡過南漢江，并迅速進入內(nèi)新基東北深山密林中隱蔽起來。
為保證部隊安全，李長林團長把2營推至北面一個高地擔任警戒，這里可以俯視下珍富里敵人調動情況。政委張士誠指示通訊參謀架設電臺天線，開通電臺與師指取得聯(lián)系，一連幾天處于盲區(qū)狀態(tài)的第91團電臺一下聯(lián)絡上了師指電臺，師長趙蘭田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地了。
傍晚，第91團再次向東迂回轉移，大雨如注，大家在泥濘的道路上跋涉，穿行在敵人的“腹部”，饑餓、泥濘、困頓伴隨著大家，但每個人神經(jīng)都高度緊繃。有幾次，與美軍的坦克不期而遇，幾十米的距離范圍內(nèi)，連坦克履帶的痕跡，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們甚至還與南朝鮮第11師平行開進，志愿軍以倨傲的姿態(tài)，走出了南朝鮮首都師的風范，第11師的官兵們，連跑過去搭話，都沒敢上嘴。
幾番有驚無險之后，91團成功穿過深山密林，到達了第二個撤退點——元卜洞。
元卜洞村
元卜洞是個小山村，只有十幾戶人家?？拷遄訒r，尖兵排發(fā)現(xiàn)村口站立著七、八條人影，還聽到他們之間用朝鮮語對話。這時，樸排長走過去，用朝鮮語說了聲，自己人。南朝鮮士兵用手電筒照了照他們身穿的雨衣，沒有吭聲。
尖兵排從村口經(jīng)過，幾個南朝鮮士兵居然鬼使神差地緊跟上來。走出村子約一里路，參謀長劉玉聲一聲令下，樸排長朝鮮語大喝：“不許動，繳槍不殺”。戰(zhàn)士們?nèi)缁溲蛎蛽渖先?，一個對一個，干凈利落地下了敵人的槍。原來這幾個偽軍是南朝鮮第17聯(lián)隊的掉隊士兵，懵里懵咚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做了志愿軍的俘虜。
短暫休整的間隙，對幾個俘虜?shù)膶弳栆灿辛私Y果。俘虜們交代，聯(lián)合國軍的三個師，曾在下珍富里附近圍攻91團，槍炮齊鳴中，倒下了大樹，竄出了野物，驚飛了群鳥，但就是沒見到人。
其實，橫渡南漢江時，志愿軍的規(guī)模畢竟太大，還是讓“聯(lián)合國軍”發(fā)現(xiàn)了一些蹤跡。緊急下令南朝鮮首都師和美步兵第3師立即開往元卜洞附近的900高地，意圖堵截志愿軍的退路。
900高地的山埡，是91團撤退的唯一通道，絕不能讓敵人搶占先機。李長林帶領兩個連，搶先通過該地區(qū)，留下了一個連接應主力的兩個營。
很快，主力部隊通過元卜洞，他們順手還擊斃俘虜了不少南朝鮮士兵。
22日拂曉，天剛蒙蒙亮，第91團主力經(jīng)過一夜的艱苦行軍，越過廣川，進入間坪里以南地區(qū)。突然，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股南朝鮮軍，令李長林大吃一驚。就在戰(zhàn)士們手指扣住扳機隨時準備戰(zhàn)斗的時候，對方帶隊的軍官大喊一聲：“老李，老李！”李長林仔細一看，原來是自己在太行山根據(jù)地時的老戰(zhàn)友。他鄉(xiāng)遇故知，這是朝鮮人民軍的一支小分隊。老戰(zhàn)友說道，人民軍的前沿陣地設在五臺山，阻擊敵人后就撤退，你們盡快向五臺山方向轉移，說完，兩人就揮手告別。
距離五臺山已經(jīng)不遠。李長林的心情頓時放松不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急行軍中，卻出現(xiàn)意外，2營集體失聯(lián)，李長林決定大部隊原地警戒待命，派出團偵察股長楊水保帶領偵察排前去尋找。
2營的情況是這樣，在滂沱大雨中，2營行進到元卜洞附近與接應的1連會合后，繼續(xù)沿著前衛(wèi)1營設置的路標前進。當他們走到一個交叉口時，卻發(fā)現(xiàn)路標不見了。
路標是志愿軍用一個裝有石灰粉的木匣子，往地上一按，留下一個指示方向的三角形箭頭與部隊代號的標記，它極有可能因雨水沖刷或人員踩踏而損毀，因為路標被踢倒，夜色又昏暗，他們走到了另外一條路。
在第91團抵達萬平里時，2營則來到了劍山地區(qū)。劍山是個小山包，溜光水滑，寸草不生。這樣的地形，實在不利于隱蔽和防御，敵人發(fā)現(xiàn)了他們。
一場小規(guī)模的戰(zhàn)斗隨即展開，2營以卓絕的戰(zhàn)斗力，不損失一兵一卒，殲滅了敵軍1個排。但大批敵人聞風而動，迅速趕來，2營只能立即轉移，10時30分，作為先鋒的2營6連，在轉移途中，與敵軍一個營遭遇，6連立即隱蔽，占據(jù)有利地形，一通猛烈的炮火，打得敵人措手不及，一舉殲滅敵1個連，俘虜60余人。
從西南到東北，兩次密集的槍炮聲，引起了第91團主力的注意，李長林知道那是2營在戰(zhàn)斗，他立即命令部隊向東北方跟進，以接應2營脫離險境。
主力部隊翻過了一座山，咸濕的空氣撲面而來，這是大海的氣息，也是自由的氣息。這里，是朝鮮的江陵港，他們找來一個當?shù)氐睦相l(xiāng)一問，才知道這里駐防偽首都師的聯(lián)隊，前一天下午才開走。
在朝鮮半島東海岸這座大山里的一個洼地，第91團的幾位首長碰了個頭商議一下，決定在這里等待偵察股長楊水保的消息，同時，讓戰(zhàn)士們稍微休整一下。
這晚，2營在泥濘中繼續(xù)往北走，一小股偽軍本來是往南走的，不知怎么就糊里糊涂地跟在了2營的后面。天一亮，這股偽軍全被戰(zhàn)士們繳了槍。戰(zhàn)士們扛了不少箱子，裝著炸藥和地雷，本來是用來對付敵人坦克的，一路上舍不得扔掉。這會兒，都由這些俘虜“代勞”了。
經(jīng)過一條山溝，2營發(fā)現(xiàn)南朝鮮軍1個排正在休息。1連6班戰(zhàn)士一陣掃射，敵人逃的逃死的死，給養(yǎng)物品散落一地。2營還繳獲了敵人的一塊對空聯(lián)絡板，派上了大用場，敵人偵察機來了就把它撐開，敵機在頭頂盤旋一陣以為自己人晃晃悠悠地走了。
22日黃昏，團偵察股長楊水保終于找到了2營。一天以后，2營歸隊，同時歸隊的，還有60多名俘虜。
來不及歡慶劫后余生，李長林打開了地圖，手指一個地方，那里是五臺山，朝鮮人民軍的駐防地，部隊繼續(xù)出發(fā)了。
5月25日，在翻過了兩座高山，穿越了大片密林，躲過了敵機的盤旋轟炸后，第91團抵達五臺山，與朝鮮人民軍第3軍團成功匯合。
在留下了119名南朝鮮俘虜，短暫休整后，第91團帶著朝鮮人民軍支援的少量補給，向文登里開進。
四天之后，1000多名精疲力竭的戰(zhàn)士，終于和第31師主力部隊匯合，說不盡的同志情誼，每個戰(zhàn)士都心潮澎湃，飽含淚水。第91團團長李長林與第31師師長趙蘭田，兩個大男人緊緊握手，熱淚盈眶。
從三巨里到文登里，300多公里的艱難跋涉，沒有退路，沒有聯(lián)系，沒有后援，有的只是瞬息萬變的敵情和隨時可能發(fā)生的遭遇戰(zhàn)。
孤軍深入、敵人環(huán)繞，91團未損失一人一槍成功脫險，還殲敵百余人，俘虜上百，創(chuàng)造了我軍戰(zhàn)爭史上的奇跡，受到了兵團和志愿軍總部的高度贊譽。第91團的突圍戰(zhàn)法，被編入了教材，作為典型案例，供全軍學習研究。
戰(zhàn)后，李長林升任為第31師副師長，并記一等功。1955年，李長林被授予上校軍銜，后來，他成為新疆軍區(qū)副司令員。
1951年6月10日，志愿軍主動撤出鐵原、金化，將“聯(lián)合國軍”阻止在三八線附近的汶山、高浪浦里、三串里、鐵原、金化、楊口、明波里一線敵我雙方均轉入防御，第五次戰(zhàn)役遂告結束。
志愿軍和朝鮮人民軍在第五次戰(zhàn)役轉移階段的20天阻擊作戰(zhàn)中，共殲敵3.6萬余人。
第五次戰(zhàn)役轉移階段的作戰(zhàn)證明，依靠劣勢裝備同高度現(xiàn)代化的強敵作戰(zhàn)、組織大兵團轉移，必須估計到敵軍依靠其摩托化和機械化裝備實行快速反撲。因此，轉移必須有運動防御的周密部署和組織，必須有一線、二線甚至三線的防御部署，實行交替掩護，逐次轉移，才不至為敵所乘而陷入被動。
第五次戰(zhàn)役是抗美援朝戰(zhàn)爭期間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戰(zhàn)役，志愿軍和人民軍共投入了11個軍和4個軍團的兵力，聯(lián)合國軍投入幾乎所有地面部隊，并有大量航空兵部隊的支援，交戰(zhàn)雙方投入此次戰(zhàn)役的總兵力達100萬，展開了連續(xù)50天的激烈戰(zhàn)斗，志愿軍和朝鮮人民軍以殲敵8.2萬余人的成績，最終取得了戰(zhàn)役的勝利。
志愿軍和朝鮮人民軍在此次戰(zhàn)役中的戰(zhàn)斗減員為8.5萬余人。
隨著第五次戰(zhàn)役的結束，戰(zhàn)線穩(wěn)定在三八線南北，地區(qū)交戰(zhàn)雙方均轉入了戰(zhàn)略防御，朝鮮戰(zhàn)場的大規(guī)模運動作戰(zhàn)告一段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