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開講#
公元1572年,隆慶皇帝病逝。他的兒子朱翊鈞繼位,成為明朝第十三位皇帝,被稱為明神宗,年號萬歷。
萬歷即位時只有十歲,他在位四十八年,是明朝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在他當皇帝的前十年,由名相張居正主政,延續(xù)了隆慶新政,明朝繼續(xù)興旺;萬歷親政以后,逐漸怠政昏庸,致使明朝衰落,他死后二十四年,明朝就滅亡了。因此,有不少學(xué)者認為,明朝滅亡始于萬歷。
隆慶皇帝只生了四個兒子,長子和次子都夭折了,只存活了三子和四子。存活的這兩個兒子,都是宮女李氏生的。
《明史》沒有記載李氏的名字,有的史書說她叫李彩鳳,北京人,出身貧苦。李氏十五歲的時候,到隆慶王府當了宮女,十七歲時生下了兒子萬歷,后來又生下一個兒子。李氏雖然出身低微,但卻為皇室做出了重大貢獻,如果不是她,隆慶皇帝就絕后了。所以,隆慶稱帝以后,李氏被封為貴妃,在宮中很有權(quán)勢。
李貴妃勤勞能干,親自撫養(yǎng)兒子,她對兒子要求很嚴,從不嬌生慣養(yǎng)。萬歷小時候不愛學(xué)習(xí),李氏就長時間地罰他跪著,有時候也打板子。所以,萬歷從小就畏怕母親,但他也很孝順,很少惹母親生氣。
在母親的嚴厲管教下,萬歷乖巧懂事,十分聰明,隆慶皇帝、陳皇后和宮中之人都很喜歡他。陳皇后無子,又身體多病,不受隆慶寵愛,令她遷居別宮。李貴妃經(jīng)常帶兒子去看她,陳皇后一見到萬歷,就十分高興,感覺病情好了許多。她常拿經(jīng)書考問萬歷,萬歷總是回答得準確無誤。陳皇后、李貴妃一齊開心地大笑。
萬歷六歲的時候,被立為皇太子。母親對他要求更嚴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讀書,背誦詩文,沒有一天懈怠。萬歷從來不敢違背母命,但心里覺得很不快活。萬歷皇帝的童年很受壓抑。
萬歷年齡稍大,越來越懂事了,顯得很成熟。有一次,隆慶皇帝在宮中騎馬奔馳,萬歷看見了,擋在前邊,對父親說:“父皇是天下之主,應(yīng)該諸事小心,萬一從馬上摔下來,可如何是好?”隆慶大喜,跳下馬來,把兒子抱在懷里撫慰?!睹魇贰酚涊d了這件小事。
公元1572年5月的一天,內(nèi)閣大臣高拱、張居正、高儀三人,忽然接到皇帝急詔,令他們即刻進宮。這個時候,隆慶皇帝已經(jīng)臥病兩個多月了,一直沒有起色,并且病情越來越重。高拱等人心頭一沉,感到大事不妙。
他們懷著忐忑的心情,急速趕到皇帝居住的乾清宮。只見隆慶半躺在御榻上,榻簾后面坐著垂淚的陳皇后和李貴妃,十歲的太子萬歷乖乖地站在一旁,太監(jiān)馮保在御榻前侍侯。乾清宮充斥著寂靜、悲傷的氣氛。
隆慶皇帝骨瘦如柴,半睜著一雙昏濁的眼睛,已經(jīng)不能說話了,只剩下一絲微弱的氣息。隆慶見他信任的三位大臣到來,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微微點頭示意。
馮保隨即宣讀遺詔,遺詔是給太子萬歷的,話說得很直白,顯然是隆慶口述,別人記錄下來的。遺詔說:“朕不行了,皇帝你來做,由高拱、張居正、高儀輔佐你。你要依靠三輔臣和司禮監(jiān)馮保,進學(xué)修德,選賢任能,切勿荒怠,以保帝業(yè)。”
《明史》記載說,皇帝遺詔起初只讓三位顧命大臣輔佐幼帝,馮保卻篡改了遺詔,又加上了他的名字。馮保是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有政治頭腦和良好文化,深受隆慶皇帝寵信,李貴妃也很器重他。馮保后來在朝廷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高拱三人跪拜謝恩,痛哭流涕,然后退出宮去。高拱出了宮門,忍不住仰天大哭,說:“十歲的孩子,如何能治理天下?”
高拱是河南新政人,進士出身,滿腹學(xué)問,當過隆慶九年的老師,因而深受寵信,升任首輔大臣。高拱為人直傲,能力很強,但脾氣有些暴躁,與同僚關(guān)系不好,尤其與馮保矛盾很深。
隆慶皇帝托孤的第二天,就與世長辭了。這可忙壞了首輔大臣高拱,他既要安排皇帝喪事,又要扶立小皇帝登基,還要維持朝廷正常運轉(zhuǎn),忙得一塌糊涂。
高拱主理朝政,大權(quán)在握,便想驅(qū)逐馮保。他指使一些言官,上書彈劾馮保,又與張居正等人商議,向皇帝上書,建議罷免馮保的職務(wù)。
張居正與高拱共事多年,關(guān)系尚可。但張居正私下里與馮保的關(guān)系更好,又覷覦首輔之位,于是兩人結(jié)成同盟,背地里搞起了倒高活動。
萬歷小皇帝的母親李貴妃,此時升為皇太后,實際上控制著朝廷。馮保深受李太后信任,他不懷好意地對李太后說:“高拱自恃功高權(quán)重,他見皇帝年幼,陰謀擁立藩王為帝。高拱曾經(jīng)當眾說過,十歲的孩子,如何能擁有天下?”馮保把高拱的話篡改了兩個字,但這兩個字含意不同,非常關(guān)鍵。李太后聽后大吃一驚,于是緊急與馮保、張居正商議,決定驅(qū)逐高拱。高拱卻被蒙在了鼓里。
公元1572年6月的一天,皇帝召見群臣,宣布圣旨。高拱很高興,他認為肯定是皇帝同意了他的意見,驅(qū)逐馮保。不料,太監(jiān)宣讀圣旨說,高拱專權(quán)擅政,危害朝廷,免去一切職務(wù),即日起回老家居住,不準留在京城。
高拱毫無思想準備,如雷轟頂,面同死灰,汗如雨下,趴在地上起不來了。張居正上前把他扶了起來。滿朝文武也都十分驚愕,面面相覷。
驅(qū)高事件距離隆慶駕崩才二十天時間,離萬歷登基只有七天,朝野震動很大。此后,高拱在老家閑居,六年后病逝,享年六十六歲。
高拱在臨終前,寫了《病榻遺言》,記述張居正勾結(jié)馮保奪取首輔的過程,把張居正寫成了陰險毒辣的小人,發(fā)泄了對張居正的仇恨。
萬歷皇帝在張居正死后,為了對他進行清算,恢復(fù)了高拱的官職,追贈他為太師。《病榻遺言》被刊印,廣泛流傳,對張居正的名譽造成了極大影響。
其實,張居正固然在驅(qū)高事件中起了作用,但并非主謀,而且后來馮保想要謀害高拱的性命,被張居正勸阻了。張居正救過高拱性命,只是高拱并不知情。
另一位顧命大臣高儀,是高拱推薦的,兩人關(guān)系密切。高儀受到驅(qū)高事件驚嚇,很快得病死了。這樣,三位顧命大臣,就只剩下張居正一人了。
張居正、馮保都是李太后信任的人,張居正擔(dān)任了首輔大臣,處理朝政,主外;馮保負責(zé)司禮監(jiān),主內(nèi);李太后則控制大局,為他倆撐腰。這樣,三個人組成了政治上的鐵三角。所幸運的是,三人都是忠心為國,配合默契,關(guān)系融洽,共同開創(chuàng)了萬歷前期的興旺局面。
李太后十分器重張居正,不僅讓他主理朝政,還要求他當好小皇帝的老師,對小皇帝嚴加管教。張居正不負重托,盡心竭力地教導(dǎo)小皇帝,一心想把小皇帝培養(yǎng)成明君。
張居正給萬歷制定了嚴格的學(xué)習(xí)制度,近似于苛刻。小皇帝每天凌晨起床,背誦詩文,太陽剛出,就要到文華殿聽老師講課,下午再讀經(jīng)史。每天安排得滿滿當當,并且天天如此,即便是隆冬盛暑,也從不間斷。每月的逢三、六、九之日,還要參加朝堂會議,學(xué)習(xí)理政。
不僅如此,小皇帝每天晚上疲憊不堪地回到宮中,李太后還要加小灶,讓他把白天學(xué)習(xí)的東西再復(fù)習(xí)一遍。李太后管教兒子特別上心,每天五更,準時叫醒兒子,監(jiān)督他背誦詩文,吃過早飯后,親自送他去文華殿上課。
一個十多歲的孩子,正是活潑愛玩的年齡,如此重的學(xué)習(xí)負擔(dān)和壓力,顯然不利于他的健康成長??上?,古代的人們不懂得這個道理。
張居正不僅嚴格管理小皇帝的學(xué)習(xí),對他的言行也嚴厲管教,稍有錯誤,就厲聲責(zé)備。李太后為了樹立張居正的師威,當兒子有錯的時候,經(jīng)常嚇唬他說:“如果讓張先生知道了,看怎么教訓(xùn)你。”因此,小皇帝既畏怕母親,也畏怕張居正。不過,物極必反,萬歷逐漸長大以后,便開始反感了。
李太后還讓馮保監(jiān)督萬歷的日常行動。有一次,馮保見萬歷與小太監(jiān)孫海等人玩耍,立刻制止,并對孫海等人施以杖刑。所以,萬歷小皇帝也畏怕馮保。
萬歷長大以后,李太后、張居正對他的管教仍不放松。萬歷十八歲那年,有一次醉酒調(diào)戲?qū)m女,馮保馬上報告了李太后和張居正。張居正引經(jīng)據(jù)典,嚴厲指責(zé)萬歷不能迷戀酒色,并替他起草了“罪已詔”。李太后則干脆施以體罰,令萬歷在慈寧宮長跪了三個時辰。萬歷皇帝只得痛哭流涕地承認錯誤,但在心里卻恨上了張居正和馮保。后來,張居正死后得到清算,而馮保活著的時候就被流放了。
萬歷成年以后,仍然十分畏怕母親。萬歷的長子朱常洛,是宮女生的,因而萬歷不想立他為太子。有一次,李太后問起立太子之事,萬歷忘記了母親的忌諱,不屑地說:“他是宮女生的,怎么能當太子呢?”
李太后一聽,勃然大怒,指著萬歷的鼻子大罵:“你也是宮女生的,怎么能當天子?”萬歷這才想起母親也是宮女出身,恐慌不安,立即下跪請罪。結(jié)果被母親痛罵一頓,后來只好立朱常洛為太子。
李太后、張居正對萬歷嚴格管教,出發(fā)點是好的,但方式不當,造成萬歷皇帝產(chǎn)生了叛逆,性格有些扭曲,結(jié)果事與愿違。萬歷皇帝不僅沒有成為明君,反而成為昏君,葬送了大明江山。
在萬歷前期,實際上主持朝政的,是首輔大臣張居正。請看下一集,一代名相張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