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fú)自古之善書者,漢、魏有鍾、張之絕,晉末稱二王之妙。王羲之云:“頃尋諸名書,鍾、張信為絕倫,其餘不足觀?!笨芍^鍾、張云沒(mò,歿),而羲、獻繼之。又云:“吾書比之鍾、張,鍾當抗行(háng),或謂過之;張草猶當雁行(háng)。然張精熟,池水盡墨,假令寡人耽之若此,未必謝之?!贝四送茝堖~鍾之意也??计鋵I茫m未果於前規(guī);摭(zhí)以兼通,故無慙(cán,慚)於即(jí)事。
譯文
自古以來的書法家,在漢朝至三國時期,鐘繇(you2)和張芝的書法最為超絕,時稱“鐘張之絕”。到了東晉末年,王羲之和他的兒子王獻之的書法絕妙,時稱“二王之妙”。王羲之說;“近來我搜集并研究了眾多的名家書法作品,深信只有鐘、張的書法達到了無與倫比的地步,其余的就不值得一看了”。可以說,鐘、張死了以后,能夠繼承他們地位的只有王羲之父子。王羲之又說:“我的書法和鐘張相比,比鐘的不分上下,或者說超過了他。比張的草書就要差一點兒了,排在他的后邊。然而,張芝的筆法精熟,下過功夫,為練書法曾把池塘的水都弄黑了,假如我也向他那樣執(zhí)著,未必就不如他”。這是推崇張芝超越鐘繇的意思??疾焱跏系膶iL,雖然有些已經(jīng)脫離了前人的書法規(guī)范,但他們能夠博采眾長,融會貫通,獨創(chuàng)出自己的書法風格。所以說,他們無愧于“二王之妙”的盛名。
自古以來,善長書法的人,漢、魏有鐘繇和張芝的精絕,晉末有王羲之和王獻之的美妙。王羲之說:“近來研究名家書法,認為鐘繇、張芝確實超群絕倫,其余的就不值得觀賞了?!笨梢哉f,鐘繇和張芝死后,王羲之、王獻之蓋過其他人而繼承了鐘、張在書壇的地位。王羲之又說:“我的書法與鐘繇、張芝相比,與鐘繇是不相上下,或者略超過他。與張芝的草書比,排在他后面;張芝精研熟練,臨池學書,把一池清水都染黑了,如果我也下功夫到那個程度,未必趕不過他?!边@是推舉張芝、自認超越鐘繇的意思??疾焱豸酥畷ǖ膶>瞄L,雖然還未完全實現(xiàn)前人法規(guī),但看他能博采兼通各種書體,也無愧于他熱愛的書法和在書壇的地位了。
鐘繇(151一230),字元常,三國魏大臣、書法家。穎川長社(屬今河南長葛)人。東漢末舉孝廉,累遷廷尉正、黃門侍郎。曹操執(zhí)政,任侍中、司隸校尉。曹丕代漢,任廷尉,封崇高鄉(xiāng)侯。明帝即位,遷太傅,人稱“鐘太傅”。工書法,宗曹熹、蔡邕、劉德升,博取眾長,自成一家,尤精于隸、楷。書若飛鴻戲海,舞鶴游天。后人評其隸行入神,八分入妙,和大書法家胡昭并稱“胡肥鐘瘦”。與晉王羲之并稱“鐘王”。臨終時授子會曰:“吾精思學,學其用筆,每見萬類,皆畫像之,其專摯如此”。
張芝(?~約192)
中國東漢書法家。字伯英。敦煌酒泉(今甘肅酒泉)人。出身官宦家庭,其父張煥曾任太常卿。張芝擅長草書中的章草,將古代當時字字區(qū)別、筆畫分離的草法,改為上下牽連富于變化的新寫法,富有獨創(chuàng)性,在當時影響很大,有草圣之稱。書跡今無墨跡傳世,僅北宋《淳化閣帖》中收有他的《八月帖》等刻帖。
王羲之(303—361年),漢族,字逸少,號澹齋,原籍瑯琊臨沂(今屬山東),后遷居山陰(今浙江紹興),官至右軍將軍,會稽內(nèi)史,是東晉偉大的書法家,被后人尊為“書圣”。他的兒子王獻之書法也很好,人們稱他們兩為"二王",另一個兒子王凝之官至左將軍,因曾任右軍將軍,世稱“王右軍”、“王會稽”。代表作品有:楷書《樂毅論》、《黃庭經(jīng)》、草書《十七帖》、行書《姨母帖》、《快雪時晴帖》、《喪亂帖》、行楷《蘭亭序》等。精研體勢,心摹手追,廣采眾長,冶于一爐,創(chuàng)造出“天質(zhì)自然,豐神蓋代”的行書,被后人譽為“書圣”。其中,王羲之書寫的《蘭亭序》為書家所敬仰,被稱作“天下第一行書”。王羲之對真書、草、行主體書法造詣都很深。
王獻之(344年-386年),東晉書法家、詩人,字子敬,祖籍山東臨沂,生于會稽(今浙江紹興),王羲之第七子。官至中書令,為與后世書法家王珉區(qū)分,人稱王大令。與其父并稱為“二王”。
王獻之自小跟隨父親練習書法,胸有大志,后期兼取張芝,別為一體。他以行書和草書聞名,但是楷書和隸書亦有深厚功底。由于唐太宗并不十分欣賞其作品,使得他的作品未象其父作品那樣有大量留存。傳世名作《洛神賦十三行》又稱“玉版十三行”。
王獻之的書法藝術(shù),主要是繼承家法,但又不墨守成規(guī),而是另有所突破。在他的傳世書法作品中,不難看出他對家學的承傳及自己另辟蹊徑的蹤跡。前人評論王獻之的書法為"丹穴凰舞,清泉龍躍。精密淵巧,出于神智"。他的用筆,從"內(nèi)拓"轉(zhuǎn)為"外拓"。
他的草書,更是為人稱道。俞焯曾說:"草書自漢張芝而下,妙人神品者,官奴一人而已。"他的傳世草書墨寶有《鴨頭丸帖》、《中秋帖》等,皆為唐摹本,他的《鴨頭丸帖》,行草,共十五字,絹本。清代吳其貞在《書畫記》里對此帖推崇備至,認為:"(此帖)書法雅正,雄秀驚人,得天然妙趣,為無上神品也。"他的《中秋帖》行草,共二十二字,神采如新,片羽吉光,世所罕見。清朝乾隆皇帝將它收入《三希帖》,視為"國寶"。
他還創(chuàng)造了"一筆書",變其父上下不相連之草為相連之草,往往一筆連貫數(shù)字,由于其書法豪邁氣勢宏偉,故為世人所重。
王獻之學書和他的父親一樣,不局限于學一門一體,而是窮通各家。所以能在“兼眾家之長,集諸體之美”的基礎上,創(chuàng)造出自己獨特的風格。終于取得了與王羲之并列的藝術(shù)地位。書跡有宋米芾臨的《中秋帖》等。
由晉末至梁代的一個半世紀,他的影響甚至超過了其父王羲之。一直到了唐代,唐太宗竭力褒揚王羲之而貶抑王獻之,一些書法評論家才開始認為王獻之的書法比不上他的父親王羲之。但是宋代書法家米芾,主要是向王獻之學習。現(xiàn)代著名學者、書法家胡小石更認為張旭、懷素一派之"狂草",便是由王獻之草書發(fā)展而成的。
王獻之與其妾桃葉的故事歷來是民間傳說中熱門的話題,據(jù)說他曾作“桃葉歌”以送佳人。
王獻之的女兒王神愛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癡呆皇帝之一晉安帝司馬德宗的皇后.
王獻之是魏晉書家群體中的一位巨子。父親王羲之的悉心的傳授和指導,使他奠定了堅實的筆法基礎。由于他是魏晉名家中晚出的一位,客觀上為他提供了博采眾家之長、兼善諸體之美的機遇,贏得了與王羲之并列的藝術(shù)地位和聲望。
王獻之的遺墨保存很少,數(shù)量遠遠沒有王羲之那么豐富。因太宗貶獻之而不購求其書作,內(nèi)府的王獻之書跡“僅有存焉”。宋初的書法,并舉“二王”,宋太宗趙光義留意翰墨,購募古先帝王名臣墨跡,命侍書王著摹刻十卷,這就是著名的《淳化閣帖》?!胺泊蟪嫉嵌?,皆以賜焉?!碧杏幸话胧恰岸酢钡淖髌?。單著錄王獻之書帖的有七十三件,經(jīng)后人考證為偽作或他人所書者達二十余件,北宋宣和年間,宋徽宗雅好王獻之書法,《宣和書譜》所收的王獻之書跡增至八十余件。但這些墨跡本絕大多數(shù)沒有保存下來,僅存的墨跡本,不逾七件,而且都是摹本。好在歷代刻帖還保留著一些真跡刻本,給我們學習了解王獻之書法留下寶貴資料。
評者云:“彼之四賢,古今特絕;而今不逮古,古質(zhì)而今妍(yán)?!狈蛸|(zhì)以代興,妍因俗易。雖書契(qì)之作,適以記言;而淳醨(chúnlí)一遷,質(zhì)文三變,馳騖沿革,物理常然。貴能古不乖時,今不同弊,所謂“文質(zhì)彬彬,然後君子。”何必易雕宮於穴處,反(返)玉輅(lù)於椎(chuí)輪者乎!
譯文
評論者說:“鐘張、二王那四位了不起的大書家,分別在古今書法界特別超絕。但今(二王)不及古(鐘張)。古的特點是質(zhì)樸,而今的特點卻是妍美”。我認為,質(zhì)樸是那個時代的產(chǎn)物,妍美卻隨著習俗的不同而變遷。雖然人們書寫文字,是為了適應記錄語言的需要;然而,正如酒有濃有淡一樣,質(zhì)樸和文采也是多樣的,時代不斷進步,前人的東西沿襲中有改革、繼承中有發(fā)展,這是事物發(fā)展的普遍規(guī)律。關鍵是他們做到了質(zhì)樸不違時宜,妍美不同時弊。所謂:“文采和樸實配合適宜,才能成為品德高尚的人?!焙伪厣釛壍窳寒嫍澋膶m殿不住而去穴居,從用美玉裝飾的車上下來去乘連車輻都沒有的古車呢?
評論者說:“這四位才華出眾的書法大師,可稱得上古今特立獨絕。但是今人(二王)還是不及古人(鐘、張),古人的書法風尚質(zhì)樸,今人的書法格調(diào)妍媚?!保ǖ牵┵|(zhì)樸風尚因循時代發(fā)展而興起,妍媚格調(diào)也隨世俗變化在更易。雖然文字的創(chuàng)造,最初只是為了作一些記錄,可是隨著時代的發(fā)展,書風也會不斷遷移。由醇厚變?yōu)榈?,由質(zhì)樸變?yōu)槿A麗,繼承前者并有所創(chuàng)新,是一切事物發(fā)展的常規(guī)。書法最可貴的,在于既能繼承歷代傳統(tǒng),又不背離時代潮流;既能追求當今風尚,又不混同他人的弊俗。所謂“文采與內(nèi)質(zhì)相諧和,才是君子的風度”。何必閑置著華美的宮室去住原始的洞穴,棄舍精致的寶輦而乘坐原始的牛車呢?
又云:“子敬之不及逸少,猶逸少之不及鍾、張。”意者以為評得其綱紀,而未詳其始卒也。且元常專工于隸書,百英尤精於草體;彼之二美,而逸少兼之。擬草則餘眞,比眞則長(cháng)草,雖專工小劣,而博涉多優(yōu);揔(zǒng,總)其終始,匪(fěi)無乖互。謝安素善尺櫝(牘),而輕子敬之書。子敬嘗作佳書與之,謂必存錄,安輒題後答之,甚以為恨。安嘗問敬:“卿書何如右軍?”答云:“故(固)當勝?!卑苍疲骸拔镎撌獠粻?。”子敬又答:“時人那(nǎ)得知!”敬雖權(quán)以此辭折安所鑒,自稱勝父,不亦過乎!且立身揚名,事資尊顯,勝母之里,曾參(shēn)不入。以子敬之豪(毫)翰,紹右軍之筆札,雖復粗傳楷則,實恐未克箕裘(jīqiú)。況乃假託神仙,恥崇家範,以斯成學,孰(shú)愈面牆!後羲之往都,臨行題壁,子敬密拭除之,輒書易其處,私為不惡(è)。羲之還見,乃歎曰:“吾去時眞大醉也!”敬乃內(nèi)慙(慚)。是知逸少之比鍾、張,則專博斯別;子敬之不及逸少,無惑(或)疑焉。
譯文
評論者又說:“王獻之同王羲之的差距,就象王羲之同鐘繇、張芝的差距一樣?!背诌@種意見的人自以為評價得很準確,卻不是真正的了解這兩種差距之間的始末原由。況且,元常(鐘繇)擅長隸書,伯英(張芝)精通草體,兩人最拿手的本領,而逸少(王羲之)集于一身。比草書他又能寫真書,比真書他又多一樣草書,雖然從專業(yè)和精通方面看有一點小不足,而在他涉足的許多方面都很出色??偟膩碇v,他們之間各有長短。謝安平時就善于寫尺牘書,而瞧不起王獻之的書法。王獻之曾經(jīng)寫了一幅最好的書法作品送給謝安,并要謝安務必保存起來,謝安卻題完字以后還給了他,令王獻之深為不滿。謝安曾經(jīng)問王獻之:“你的書法比你父親的如何?”王獻之回答說“當然勝過他”。謝安說:“眾人的說法卻不是這樣”。王獻之又回答說:“那些人懂得什么”。王獻之這么說雖然是為了反駁謝安的說法,但自稱勝過父親,這不是太過分了嗎?而且,要立身揚名首先得尊敬父母,這件事直接關系到一個人的尊貴和顯達。當年曾參路過一個名為勝母的地方,因為這個名字有悖孝道而不肯進去。王獻之的字,繼承了王羲之的筆法,雖然基本上掌握了書法規(guī)則,實際上并沒有什么大的突破。何況他還假托神仙,說自己的書法是神仙所授,不愿推崇家傳的典范。象他說的那樣就能學有所成,誰還愿意付出多年的辛苦去學習呢?后來,王羲之去往京城,臨走的時候在墻上寫了字。王獻之偷偷地把字擦掉,再照著原來的樣子寫上,自以為寫得很象。王羲之從京城回來,見了這些字嘆道:“我走的時候真是大醉了,怎么寫成這個樣子”。這時,王獻之才感到很慚愧。通過以上這些可以知道,王羲之與鐘張的差距,是指專精與多能的差別;而王獻之與王羲之的差距,很明顯是檔次上的,這是毋庸置疑的。
圖一:
圖二:
圖三:
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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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十:
第一段從評論鐘繇(元常)、張芝(伯英)、王羲之(逸少)、王獻之(子敬)開篇,結(jié)論是“逸少之比鍾、張,則專博斯別;子敬之不及逸少,無或疑焉”。作者批評了“今妍”不如“古質(zhì)”的厚古薄今的觀點,提出了著名的“古不乖時,今不同弊”的與時同進的高見,指出了簡單化的“子敬之不及逸少,猶逸少之不及鐘、張”是“評得其綱紀,而未詳其始卒”。在這個人物評論里面,已經(jīng)包含了后文作者關于書法學習的比如專與博、精與勤、學藝與人格的關系等等問題的一系列觀點。崇山新村不認為王羲之書法就是第一,但孫過庭行文是很美的?,F(xiàn)在如果要看作品好還是不好,你可以把作品發(fā)到網(wǎng)上,讓大家批一批,都比一人之見好。
余志學之年,留心翰墨,味鍾、張之餘烈,挹(yì)羲、獻之前規(guī),極慮專精,時逾(yú)二紀。有乖入木之術(shù),無間臨池之志。觀夫懸針垂露之異,奔雷墜石之竒(奇),鴻飛獸駭之資(姿),鸞(luán)舞蛇驚之態(tài),絕岸頹峯(峰)之勢,臨危據(jù)槁之形;或重若崩雲(yún),或輕如蟬翼;導之則泉注,頓之則山安;纖纖乎似初月之出天崖(涯),落落乎猶衆(zhòng)星之列河漢;同自然之妙有,非力運之能成;信可謂智巧兼優(yōu),心手雙暢,翰不虛動,下必有由。一畫之間,變起伏於峯(峰)杪(miǎo);一點之內(nèi),殊衂(nǜ,衄)挫於豪(毫)芒。
況云積其點畫,乃成其字。曾不傍窺尺櫝(牘),俯習寸陰;引班超以為辭,援項籍而自滿;任筆為體,聚墨成形;心昏擬效之方,手迷揮運之理。求其妍妙,不亦謬哉!
譯文:
我從十五歲開始,就注重書法的學習,體味鐘張遺留下
來的書法法度,汲取王羲之、王獻之父子所形成的書法規(guī)則,并在專精上很下功夫,已經(jīng)二十余年了。雖然我沒能達到入木三分的程度,但我以張芝臨池盡墨為榜樣的志向從未間斷過。你看,他們的墨跡中有懸針垂露的差異,有奔雷墜石的雄奇,有鴻飛獸駭?shù)挠⒆?,有鸞舞蛇驚的神態(tài),有絕岸頹峰的氣勢,有臨危據(jù)槁的情形;或濃重得象崩云,或輕細得象蟬翼;引導開來,仿佛泉水在流注;抑頓下去,又象山一樣安穩(wěn);纖纖細細的,恰似新月出現(xiàn)在天涯;疏疏落落的,有如群星分布在銀河;簡直是天地造化之工,那里是運用功力所能寫成!相信,這就是所謂的“智慧和技巧的完美結(jié)合,心和手的暢快淋漓,動筆之前已有成竹在胸,一筆下去必有它的理由。一畫之間,隱藏著筆鋒起伏的變化。一點之內(nèi),體現(xiàn)出筆鋒衄挫的不同。何況只有大量積累形態(tài)各異的點畫,才能寫出各式各樣形神兼俱的字來。如果從來就不認真研習尺牘,俯下身來練習,哪怕時間很短;以班超投筆從戎的事跡為借口,拿項羽不愿學書的故事作理由;胡亂一抹,象字就得;心不明白臨摹的方法,手不知道用筆的道理,就想把字寫好,豈不是大錯特錯了嗎?
然君子立身,務修其本。揚雄謂詩賦小道,壯夫不為,況復溺思豪(毫)釐(lí)、淪精翰墨者也!夫潛神對奕(弈),猶標坐隱之名;樂(lè)志垂綸,尚體行藏之趣。詎(jù)若功定禮樂,妙擬神仙,猶挻埴(shānzhí)之罔窮,與工鑪而並運。好異尚竒(奇)之士,玩體勢之多方;窮微測妙之夫,得推移之奧賾(zé)。著述者假其糟粕,藻鑒者挹其菁華,固義理之會歸,信賢達之兼善者矣。存精寓賞,豈徒然歟!
譯文:
然而,道德高尚的人為人處世,最要緊的是抓住根本,逐步地完善和提高自身素質(zhì)。揚雄說過:詩賦是很一般的技能,大丈夫不愿把它當作自己的事業(yè)。何況是整天把心思沉溺在如何用筆,把精力淪陷在如何書寫這件事情上呢!專心下棋,還可獲得坐隱的美名;愛好釣魚,又能體會到行藏的樂趣。如若演奏樂曲,既要有樂工的技巧還要有樂譜的高雅,美妙的程度才能和出神入化如臨仙境;又象制造陶器,要想不斷地花樣翻新層出不窮,就必須在制作工藝和爐窯燒制上加以改進。在書法方面:喜好怪異偏愛奇特的人,玩味著形體氣勢的多種方法;窮究細微窺測精妙的人,發(fā)現(xiàn)了發(fā)展變化的奧妙;著書立說的人,要弄清什么是沒用的東西;品評鑒別的人,要找出哪些是珍貴的精華??隙ǖ刂v,這些意義和道理必然會歸結(jié)到一起,我堅信只有賢能通達的人才能作到:不僅事業(yè)上成就輝煌,書法上也有很深的造詣!在平時要保持一種執(zhí)著的精神,把學習和研究寓于欣賞之中,難道這是徒勞的嗎!
然而君子立身,務必致力于根本的修養(yǎng)。揚雄說詩賦乃為“小道”,胸有壯志的人不會只搞這一行,何況專心思考用筆,把主要精力埋沒在書法中呢!其實,全神貫注下棋的人可標榜“坐隱”的美名,逍遙垂釣的人能體會“行藏”的情趣,而這些又怎比得上書法能起宣揚禮樂的功用,并具有神仙般的妙術(shù)?如同陶工揉和瓷土塑造器皿變化無窮一般,又像工匠操作熔爐鑄鍛機具大顯技藝那樣!崇異尚奇的人,能夠欣賞玩味字書體態(tài)和意韻氣勢的多種變化;精研探求的人,可以從中得到潛移轉(zhuǎn)換與推陳出新的幽深奧秘。撰寫書論的人,可以分辨出糟粕;精于鑒賞的人,可以吸取其精華。經(jīng)義與事理本可溶為一體,賢明和通達自然可以兼善。(書法藝術(shù))記錄下人的思想精華并寄托自己的情致,難道能說是徒勞無益的嗎?
揚雄(前53-后18),一作“楊雄”,字子云,西漢蜀郡成都(今四川成都郫縣)人。西漢后期著名學者,哲學家、文學家、語言學家。
揚雄從小勤奮好學,不為章句,訓詁通而已。博覽無所不見,口吃不能劇談,喜歡潛心思考。為人簡易清靜,不汲汲于富貴,不戚戚于貧賤,不修廉隅以邀名當世有大度,非圣賢之書不讀。曾從嚴君平不,通《易經(jīng)》、《老子》,善辭賦。年輕時,曾一度欽慕屈原司馬相如的辭賦。他以司馬相如的賦為范本,寫了不少華麗的辭賦,傳至京師,為漢成帝所喜,召為給事黃門郎,與王莽、劉歆、董賢等為同僚。以后認為辭賦不過是“童子雕蟲篆刻”,“壯夫不為也”(《法言·吾子》),轉(zhuǎn)而研究哲學。他認為,“經(jīng)莫大于《易》”,“傳莫大于《論語》”,于是就模仿《周易》寫了《太玄》,模仿《論語》寫了《法言》。還撰寫了《訓纂》、《方言》、《蒼頡訓纂》等語言文字學方面的著作。王莽篡權(quán)后,揚雄為中散大夫。但他不愿趨炎附勢,同流合污。所以甘愿寂寞,不參與朝政,在天祿閣校書,同時自己埋頭著書。盡管如此,揚雄還是沒有逃脫厄運。
由于劉歆之子劉棻fēn 為了討好王莽,偽造了一道“符命”(即讖緯)進獻給王莽,不料卻壞了王莽的計劃,于是被流入,“投諸四夷”。劉棻曾從揚雄學過上古文字,這就牽連到揚雄。治獄的使者來天祿閣抓揚眉吐雄,揚雄跳閣自殺,未死,后得免。以后一直默默無聞,七十一歲而死。
揚雄思想的代表作是《太玄》和《法言》?!短肥撬磉_自己宇宙論、本體論哲學思想的著作。就《太玄》的結(jié)構(gòu)和形式而言,是一部模仿《周易》而作的半哲學增筮占之書,既有《經(jīng)》也有《傳》。但揚雄還是有所創(chuàng)新,如《周易》用奇、偶二分法,《太玄》則用奇、偶、和三分法;《周易》注重以卦象判吉兇,《太玄》則主要以數(shù)來斷否泰,等等。《太玄》核心思想是建立了一個以“玄”為宇宙萬物的本源的哲學體系?!斗ㄑ浴穭t是揚雄表達自己人性論、倫理道德、政治學說等思想的著作。
揚雄撰寫此書的目的,在于捍衛(wèi)和發(fā)揮正統(tǒng)的儒家學說。在形式上,《法言》模仿《論語》,采用了問答體。就其內(nèi)容而言,揚雄在書中確立了尊儒宗孔的思想,認為“通天、地、人曰儒”(《法言·君子》);唯有孔子之道是“關百圣而不慚,敝天地而不恥”(《法言·五百》);孔子、周公之道皆為治國興邦、修身論學的最高理論。主張為學者要崇本抑末,追隨周、孔的思想;又指出,諸子之學異于孔子,只有孟子、荀子不異,所以孟、荀要高于諸子,一切學說都應該以孔子為依歸,“好書而不要諸仲尼,書肆也;好說而不要諸仲尼,說鈴也”(《法言·吾子》)。在人性論方面,揚雄提出了“善惡混說”,認為人通過修身可去惡興善(參見《法言·修身》);在倫理學方面,提出了儒家的“孝”道是做人的最基本準則,“孝,至矣乎!一言而該,圣人不加焉”
挻埴:讀音shānzhí意思是揉和黏土。
圖十一:
圖十二:
圖十三:
圖十四:
圖十五:
在書法的最高境界書法的修養(yǎng)鑒賞方面對我們都有積極的指導作用。
乖:背離,違背之意
第三段大意是要學書,要學到真諦,不容易,原因是:東晉至今“去之滋永”,“古今阻絕”,“緘秘已深”;真草隸各書體的特征,異彩紛呈,不入其門,難窺其奧;五合五乖,“乖合之際,優(yōu)劣互差”。崇山新村的理解,我們學了這一段,就應知道要好好從古人哲人那里學習書法的技法,還要用“心”去寫,五個方面說明條件與心態(tài)對書法都是很重要的。
圖十九:
圖二十:
圖二十一:
圖二十二:
圖二十三:
圖二十四:
圖二十五:
圖二十六:
圖二十七:
圖二十八:
圖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