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明商業(yè)邏輯之后,平臺面臨的也許是更高維度的問題。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極客公園(ID:geekpark),作者:趙子瀟
美團開始發(fā)生變化。
近日,美團與餓了么就被曝出調整抽傭規(guī)則,商家每單的抽成被拆成了技術服務費和履約服務費兩部分。其中,技術服務費(傭金)的構成,主要包括商家信息展示服務、交易服務、商服及客服服務、IT 運維等服務的費用,按固定比例收取。而履約服務費,主要用于支付騎手的工資、補貼、人員培訓管理等費用。
此前,外賣行業(yè)的傭金費率在 20%~25% 左右,但抽成比例是固定的,而此次調整內容里,履約服務費是動態(tài)的,受訂單價格、配送距離、配送時段影響而實時變化。
已經有商家摸清了這次費率調整的目標,據了解,在費率調整的情況下,近距離高客單價的商家抽成明顯降低。
一個例子是,更換新費率之后,三公里之內的傭金成本明顯減少,整體計算下來,商家每月能節(jié)省不少成本。更新費率對高質量的商戶也很友好,一定程度上遏制了低成本、刷量起來的低端門店。整體來看,費率的調整于商家、于平臺都是合理的。
針對抽成而被吐槽的問題早已有之,即便美團外賣在費率上有了動態(tài)調整,現(xiàn)在依然有不少商家認為抽成有可能比之前更多,比如部分遠距離低客單外賣的抽成,可能因此在提高。
美團并沒有公開透露抽傭規(guī)則的細節(jié),但另一家互聯(lián)網平臺之前的現(xiàn)身說法,有利于理解互聯(lián)網平臺被集中質疑的問題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不久針對有人曝出滴滴出行抽成過高,抽成比例在 30%~40% 不等,甚至有訂單抽成超過 45% 的問題,滴滴做了一次近乎“自曝型”的解釋,這成了一個研究平臺抽傭問題的樣本。
一、平臺怎么抽成?
滴滴出行的核心業(yè)務——網約車業(yè)務在 2020 年宣布盈利,而就在 2018 年,程維在一封寫給員工的內部信上說:“6 年來我們還沒有實現(xiàn)過盈利,合計虧損約 390 億元,其中在 2017 年主營業(yè)務虧損了 2 億多美元?!?strong>盈利的一個原因,就是傭金比例的增長。
2019 年 4 月與 2021 年 5 月,滴滴分別對消費者關心的平臺抽成問題給出了回應。這也許是第一家非上市公司透露自己的核心商業(yè)模式,同時我們也能看出滴滴盈利的“秘密”。
2019 年,當時任滴滴網約車執(zhí)行總裁的陳熙在滴滴的“有問必答”欄目中對抽成問題給出回應,他介紹,滴滴網約車業(yè)務平均抽成為 19%,用作返給司機的獎勵占總流水的 7%。
而在最近一次回應中,滴滴公布的 2020 年網約車業(yè)務數據顯示,滴滴網約車司機收入占乘客應付總額的 79.1%,那么也就代表著,滴滴的抽成已經漲到 20.9%。
傭金上漲,帶來的結果自然是營收數據變得好看。滴滴并未公布具體的營收數據,但 2020 年滴滴公布的數據中,3.1% 為網約車業(yè)務凈利潤,這個數字在 2018 年第四季度為-2%。
那么問題來了,一直被詬病的抽成問題,從官方給出的數據來看,并沒有漲到夸張的地步。不到三年的時間里,抽成比例僅僅漲了不到 2%,而在抽成微漲之后,滴滴卻能扭虧為盈,由此看來,抽成變高的確帶來了更高的收入,但滴滴盈利背后的原因,遠沒有提高抽成這么簡單。
二、核心在于成本
從下圖中不難看出,滴滴在網約車的收入與支出都由多重因素綁定,是一個動態(tài)調整的過程。
2018 年第四季度滴滴網約車平臺抽成詳情,可以看出滴當時還處于虧損狀態(tài) | 滴滴出行
以 2018 年 Q4 為例,滴滴的網約車訂單以乘客實際支付車費總額為參照,其中平均服務費率(即抽成)占比 19%,用作返給司機的獎勵占總流水的 7%;業(yè)務運營成本達到 10%,納稅、在線支付手續(xù)費等剛性成本,約占 4%。計算下來,滴滴網約車業(yè)務各項成本費用總和還要高于平均服務費率,導致其虧損 2%。
其中,司機獎勵指的是對司機進行的補貼,在出行高峰時段或者需求旺盛的區(qū)域激勵司機多勞多得、優(yōu)勞優(yōu)得。業(yè)務運營成本則包含了安全保障、技術研發(fā)、客服、人力、線下運營等等。當然,虧損的 2% 由滴滴網約車業(yè)務來承擔,需要從之前融資的資金拿出一部分來彌補。
滴滴方面也提到,這種狀態(tài)無法長期持續(xù),否則總有一天會因為資金消耗完而不能繼續(xù)正常運營。所以在近兩年后,我們看到了轉機。
相比 2018 年 Q4,今年滴滴公布的數據在統(tǒng)計口徑上有些許差異,計算的是司機收入占比。79.1% 的司機收入包括司機補貼與司機分成兩部分,在 20.9% 的抽成里,給到乘客的補貼占 10.9%,經營成本、支付手續(xù)費、代墊費用等成本占 6.9%,最后 3.1% 則是網約車業(yè)務的凈利潤。
簡單來說,平臺最終拼的是低利潤率上的“大規(guī)?!?,其真正的利潤率并不高。
2020 年滴滴網約車“抽成”達到 20.9% | 滴滴出行
對比下來很容易發(fā)現(xiàn),在保證增長的情況下,滴滴能盈利是靠補貼減少與成本降低兩點來實現(xiàn)的。
其中,司機補貼進一步降低,符合如今互聯(lián)網平臺不再燒錢換增長的策略。2018 年滴滴創(chuàng)始人兼 CEO 程維曾在內部信中提到,滴滴出行業(yè)務對應 GMV 的平均 TakeRate(抽成)約為 16%,全部返還給司機與消費者;現(xiàn)在補貼正在逐漸收窄,恰說明滴滴的出行業(yè)務回歸到比較正常的商業(yè)當中來。
成本降低則是實現(xiàn)盈利的一招“殺手锏”??梢钥吹剑?2018 年 Q4,滴滴的業(yè)務經營成本與支付手續(xù)費等剛性成本共占據總流水的 14%,2021 年已經壓縮到 6.9%,降低超過 50%。
成本壓縮的背后,一定程度代表著效率的提升。但需要注意的是,滴滴官方給出的數據為平均值,每筆訂單抽成會因多種因素而發(fā)生變化。
滴滴方面稱,當一個訂單成功匹配后,司機和乘客根據單獨的計價規(guī)則分別計算車費。由于受不同城市、訂單距離長短、時間長短、路況擁堵等因素影響,司機收入占乘客應付車費的比例也不一致。
司機端與用戶端的計價規(guī)則不同,導致抽成的計算方式也會發(fā)生變化 | 滴滴出行
三、從解決商業(yè)問題到解決社會問題,是大平臺的宿命
互聯(lián)網平臺的崛起,說明了他們切入的是個巨大的市場,但不意味著這門生意好做。
說白了,無論是滴滴還是美團,平臺做的是大生意,也是“苦”生意。今天最難的是在保全各方利益的情況下,還要保證生意做得下去。
截至 2018 年底,滴滴累計虧損 390 億元,尚未盈利;近期公布的 3.1% 凈利潤,也僅能代表滴滴在核心業(yè)務上的一個拐點,離全面盈利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根據時長與出行距離而決定的交易金額是基本固定的,平臺可以對傭金比例進行深入挖掘,但它存在天花板,比如超過 30% 的抽成,就成為了網約車司機與滴滴平臺的矛盾所在。此外,對于乘客和司機端的補貼,也需要持續(xù)運營。
而通過對數據的運營優(yōu)化等手段,平臺證明了自己能夠進一步降低運營成本,進而控制傭金收入,保證平臺發(fā)展、用戶與客戶三方體驗的平衡。2020 年核心業(yè)務賺了一點小錢的滴滴,和 2019 年才實現(xiàn)全年盈利的美團都詮釋了商業(yè)上成立的邏輯。
但如今平臺需要關注的問題,商業(yè)或許已經沒有辦法能夠解釋。局部的抽成問題今天之所以引起如此多的關注,與輿論對于互聯(lián)網平臺的不信任感增加,是有密切聯(lián)系的。
滴滴出行網約車公司 CEO、司機生態(tài)發(fā)展委員會主任孫樞在公布 2020 年的司機收入時也提到,確實存在一部分司機收入占比較低的訂單,如順路單;其中,抽成高于 30% 的訂單占總訂單的 2.7%。以 2019 年晚點 LatePost 獲悉的滴滴網約車 2400 萬日單量來計算,影響到的司機很可能在數十萬量級。由此可見,占比極小的特殊訂單,在輿論中也會被無限放大,變成人們質疑的有力證據。
商業(yè)層面上的小系統(tǒng),是平臺建立了與消費者的雙邊價值關系。但是當平臺的體量變大之后,它們其實需要面對的是極其復雜而多邊的社會問題,是一個更大的系統(tǒng)。
當進入到大系統(tǒng)里,任何一個商業(yè)上看未來的“小問題”,都有可能被社會無限放大。即便平臺解決了 99% 的問題,剩下的 1% 的問題依然能夠影響成千上萬人,而后者的不滿,則有可能讓之前的 99% 問題解決功虧一簣。
很顯然,所有對大平臺的質疑中,都很難證明大平臺是“破壞性”甚至“無良”的。
真正的真相是,大平臺還沒能意識到,也還缺乏能力,在面對商業(yè)的“小系統(tǒng)問題”轉移到社會的“大系統(tǒng)問題”之時,可以迅速地思維視角切換,與“解題算法”迭代。
比如對于商業(yè)問題視角下可以忽略的那些“局部”“特例”“小問題”,互聯(lián)網平臺們,越來越需要站到社會問題的視角去較真地解決。這是大平臺的宿命,是對每個平臺的必然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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