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時候,有幾分微涼。看看天,將近傍晚。昏鴉老樹,小橋流水。有小雨淅瀝,有清寒撲面,暮然間,感覺人世之薄涼。一抹微云,遠(yuǎn)山涂抹,一際溪流,圍繞村郭。
當(dāng)一縷炊煙慢慢升起,立時,心底頓覺生暖。看鳥兒,匆匆的急著歸巢;老牛、雞鴨,亦都急著趕回溫暖的圈舍;那么人兒呢,也仿佛被縷縷炊煙催促著,疾步向前。
可不要小看了這炊煙,那“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觀,就是這裊裊的炊煙;那“炊煙漠漠衡門寂,寒日昏昏倦鳥還”的寂寥,就不用多言了,還是這炊煙。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已經(jīng)喜歡上了這炊煙,也不知什么時候起,已離不開這炊煙。小時候,在鄉(xiāng)間,那一個個的榆柳圍成的小院,那一片片紅磚青瓦的房屋。
整齊,有序;親切,安暖。
幾乎每家每戶都差不多的樣子,最是欣喜之處,就是晨風(fēng)里的炊煙裊裊。好似軍號吹起似的,那般一致的步調(diào),幾乎同一時間,幾乎同一個方向。在藍(lán)天白云下,舞動成了最美麗的一道風(fēng)景。催促著人們趕緊起床,迎接新一天的到來。
而到了夕陽西下,又那般的一致,灰白色的炊煙,在晚霞的映襯下,一縷縷,從紅磚的煙囪里飄出,升騰在青瓦房上。仿佛間,在呼喚著晚歸的人兒:“天,要黑了”……
兒時的我,喜歡到處玩耍,卻從來沒誤了回家吃飯,就是那炊煙向我發(fā)出的信息呢。
只要,看著自家的煙夕升騰起縷縷炊煙,就知道母親從地里回來了,母親已經(jīng)在做飯了,于是趕緊和小伙伴們作別,抓緊時間回家。
一家的勤勞與懶惰,都能隱藏在炊煙之中:勤勞的人家,那炊煙就似縷縷祥云,輕盈飛舞,如行云流水,在房屋上空輕松愉快的飄蕩。
而那懶惰的人家,那炊煙就似烏云翻滾。沉重的好似一頭笨牛,“哞哞”的憋得好似犯著肺病,舉步維艱,慢騰騰,踟躕不前。
原因很簡單,人勤,柴禾就干燥,在灶膛里嗶嗶啪啪,好似開心的小鞭炮,爆著火花,呼呼的燃燒?;鹜?,煙就輕盈。
而懶人家的柴火,總是不干燥,雨濕雨淋,不晾曬?;蛘呒依锞蜎]有干柴燒,總是等米下鍋了,才想著去弄柴回來燒呢。柴濕,半煙半火,知道的是在做飯,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漚煙呢——
半個天空都被他家的黑煙熏染得黑沉沉的,鳥兒也不喜歡去那家檐下壘巢,連只蝴蝶也拐個彎,從他家飛過。
很小的時候,母親就教育我要勤勞,要節(jié)儉。好日子是一天天過起來的,不是等來的、更不是靠來的。
炊煙,伴著我一天天成長,伴著我讀書寫字,伴著我靜思沉默。好似沒有留意,忽然就長大了,就離開了生活許久的家鄉(xiāng)。
住進(jìn)了都市,住進(jìn)了高樓,很少見到炊煙,以為會淡忘。誰知,那炊煙卻愈加清晰起來。
炊煙,好似一幅畫,那畫軸橫在心海里。稍有風(fēng)吹草動,就會被抖開——在風(fēng)中,在雨中,在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