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訂婚的時候問我，她結(jié)婚我回不回去看她，我答：回！她很高興!然后，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每次打電話回家談到的都是我什么時候請假回家，回家?guī)滋?。我能感覺到他們對我回家的期待，也能感覺得到爸爸媽媽對姐姐出嫁的不舍，他們是希望在姐姐出嫁之前我能再回趟家，一家人再齊齊整整吃頓飯！
上個星期，趕在姐姐結(jié)婚的前一天回到家，爸爸來接我車，一路上都在問我：家里附近新開了一家冰糖葫蘆店，是北京前門冰糖葫蘆，要不要吃，爸爸買給你。我笑著說：不要了，多大年紀(jì)了，而且又不是沒吃過。爸爸：……
回到家里，一家人在拆看我給姐姐買的禮物，我給她買了個妝奩，我笑著跟家人說：我覺得嘛，咱們娘家就該買個妝奩送閨女出嫁的。媽媽果斷地表示贊同，問到那個價錢時，我說：如果爸爸還有做木工的話，這個東西給爸爸做說不定更好看，也更有意義些呢！一家人都很贊同，爸爸有點(diǎn)被承認(rèn)的得意，真有意思！媽媽說，如果早點(diǎn)回來的話，可以趕在前一天送過新房，可以給人看看你送的禮物。在媽媽心中，我送的一個妝奩代表的是一家人的心意，代表著她對姐姐的那種深情。
姐姐出嫁的那天，一家人都沒怎么睡覺，爸爸去小房睡覺，我們母女三人一起睡，因為新娘出門是凌晨，媽媽都不怎么跟我們說話，到了第二天凌晨，媽媽提前一個多鐘醒來，卻不舍得吵醒我們，只是到了時間叫我們起床，姐夫來敲門時，她一直在嘀咕：怎么這么早就來，那么急干什么？吃過早飯，由我送姐姐出門（家里沒有兒子，只能小姨子上），爸爸也跟著過來了，在姐夫扶姐姐上轎時又跑過去叮囑了一番，一直目送著車子開遠(yuǎn)方才與我回家，一路沉默。我們?nèi)烁髯曰厝パa(bǔ)眠，我又跟媽媽睡一起，可是母女二人都無心睡眠，干脆聊天。同一個被窩，前兩個鐘頭還睡著三個人，現(xiàn)在卻只有兩個人在相偎取暖，媽媽說她不敢睡，怕姐姐在出門時有什么事情不懂要打電話回來問，因為七八點(diǎn)后姐夫還要再來接我過去新房陪伴姐姐，媽媽又在叮囑我一些事情，生怕我一個不小心讓姐姐在婆家失了位份，其實我比她還怕。自知道姐姐要結(jié)婚，我都不是很開心，因為有人要跟我搶姐姐了，現(xiàn)在我又怕姐姐在婆家受委屈（完全是電視劇看太多了），我知道過去當(dāng)“小舅哥”也是娘家的一種表示，要為自家的閨女“立威”，不被人看輕了去。
早上七八點(diǎn)的時候，姐夫開車過來接我，他們家請的親戚都不少，我看著姐姐穿著新嫁娘的衣服叫別人“爸、媽”，又看著她不斷地向婆家的親戚敬茶，心中百味雜陳，只是在無人來時在新房陪著她，中午吃喜宴，我第一次喝洋酒，向姐姐的婆家敬酒，希望他們以后善待我爸爸媽媽珍養(yǎng)了二十幾年的女兒，為表誠意，我還先干為敬，嚇到姐姐了，一直叫姐夫給我倒涼茶，囧，我都沒喝高，只是臉紅而已嘛。
吃完喜宴，給姐姐補(bǔ)完妝，按習(xí)俗，姐夫送我回家，我就跟媽媽去給親戚們派“阿舅餅”，一路又給媽媽說喜宴上的事情，說親家的事情。我有看到媽媽在偷偷地抹眼睛，可是我不敢問，我怕她抹得更厲害，因為我心里也很難過，以后姐姐不再只屬于我們家了，她有新的親屬團(tuán)體了，雖然她嫁得不遠(yuǎn)。我跟媽媽說：姐姐以前說過我們家就兩個女兒，說好以后就算結(jié)婚也要招贅的，結(jié)果她倒自己嫁出去，說話都不算話的，媽媽默了一下，嘆道：你們想招就招，想嫁就嫁，我們都不攔你們。可是我知道媽媽心中極為不舍的，因為她將對姐姐的愛都表現(xiàn)到教她做好為人媳婦上面了，只有做好為人處世，以后的生活才會幸?？鞓?，這是她自己的感悟，因為這次嫁女，她收獲到了所有熟悉或不熟悉的人的祝賀，這就是媽媽嫁給爸爸幾十年后為人的最佳表現(xiàn)。
我又想起一件事，跟媽媽去送“阿舅餅”時，遇到幾個以前曾與我家不和的堂叔，媽媽讓我在外面看著東西，自己跑進(jìn)去送，我后來問她：你是不是怕我不跟堂叔們打招呼，丟了禮節(jié)？她坦然答道：我教出來的女兒我從不擔(dān)心這個，只是不想你擔(dān)那么重的東西跑來跑去而已。我臉上面無表情，心中淚奔……
看到姐姐嫁人，我突然有種沖動，很想回家工作，因為以后中午晚上家里的餐桌上只有爸爸媽媽兩個人了。我對媽媽說，看到姐姐新婚那天在婆家如此謹(jǐn)小慎微，回想到她以前在自己家那么大大咧咧，可以對爸爸媽媽撒的嬌以后都不能對著公婆撒，我不想爸爸媽媽嬌養(yǎng)了二十幾年的女兒一個個都要斂起真性情做人，所以我以后都不嫁了好不好？媽媽沒有答我的話，但我知道那是因為她心里很矛盾。
從姐姐拍拖到她結(jié)婚，我從沒記得爸爸對姐夫和顏悅色過。他會對著我們姐倆無奈又寵溺地笑，會對我們所有的朋友笑，但從不對姐夫笑，我原先不覺得什么，但當(dāng)我知道姐姐那個男朋友要將他的大女兒娶走時，我真相了，爸爸其實還可以對姐夫更嚴(yán)酷些的，關(guān)于這一點(diǎn)，我想我跟爸爸取得共識了。從小到大，人人都說爸爸寵我甚于姐姐，只有舅舅看到實質(zhì)：你爸對你們倆都寵。姐姐出嫁，爸爸在凌晨的寒風(fēng)中一直目送到車子離開視線，難道姐姐在爸爸心中的分量不重嗎？對于爸爸來說，姐姐是他第一個女兒，是媽媽經(jīng)歷了人生第一次生產(chǎn)的痛苦后的結(jié)晶，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更有意義，因為姐姐讓他初次體驗到為人父的喜悅。只是后來有了我，他才將他的愛分成三份，一份是媽媽的，一份是姐姐的，最后才是我。
請假四天，實際在家中也就待了兩天，因為我愛吃雞，從去年開始，媽媽就突發(fā)奇想要每年我回家時給我準(zhǔn)備一只雞讓我回城時帶在路上吃，今次也循舊例。跟嬸娘偶然說起這事，她們都看著我說，你媽也太寵你了；見到舅舅阿姨，他們第一句話是問我何時離家，第二句話是問我媽雞準(zhǔn)備好了沒有。我琢磨著為什么我每次回家都會上火呢，除水土之外，我想就是媽媽恨不得在短短幾天中將我以前愛吃的東西都塞進(jìn)我肚子里。這次回家舅舅對我的教育是，回去算算你余下的時間中真正伺候父母的時間是多少？我想舅舅有句話說得很是，每次我回家，都是媽媽在為我前后張羅伺候。對于父母來說，有了兒女以后，他們就將自己人生的中心都定在兒女身上，對于爸爸媽媽來說，他們的生活就只有我跟姐姐了，如今姐姐出嫁，那只能將他們滿腔的愛意都傾注在我身上，而我能夠做的只是每個星期打個電話回家，每年回家一次而已，捫心自問，我還可以為父母做多少呢？
寫這些不著調(diào)的字時，我的眼睛一直很濕潤，想爸爸媽媽姐姐了，我是個很霸道的人，想永遠(yuǎn)霸著他們的獨(dú)愛，可是，我也仍然希望姐姐能夠幸福，祝姐姐新婚快樂，永遠(yuǎn)幸福，她不幸福我就要揍姐夫了，請打手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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