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兵連時，有一位戰(zhàn)友叫蔣為鍵，他和我很對脾氣，時常在吃了晚飯后，會約我一塊兒出來散步。他特愛哼唱《草原之夜》這首歌，我也喜歡音樂，倆人會同時唱唱這首歌尋個樂子。整天出操訓練是艱苦泛味的，有的戰(zhàn)士怕吃這個苦，總是想方設法在衛(wèi)生隊弄一張病假條，然后來躲避這個訓練，若陰謀得逞了，就會待在衛(wèi)生隊里吃幾天富含營養(yǎng)的病號飯，享受幾天不參加訓練的清福。在新兵訓練的后期，會進行一次對身體的復檢，以防不合格的兵員混跡到部隊中來。當時我們新兵共分二個連，二連營地離我們一連較遠，最后聽人說，有二個不合體檢標準的新兵，被遣送回原籍了。這或許是在地方上托了熟人走了后門蒙混進部隊的。雖然說起來對被遣返的新兵有點殘忍，但作為部隊一名戰(zhàn)士，講究兵員質量還是必須的，沒有一個兵強馬壯的部隊，戰(zhàn)時怎能打好仗呢？
為了豐富部隊戰(zhàn)士的文化生活，在新兵連時，我們也看過幾場電影。當時還沒發(fā)小馬扎，我們是打起背包當坐墊擺在地上的?？催^的有《傲蕾·一蘭》、《特殊任務》、《安重根擊斃伊藤博文》等，有一次在看電影的中途，天空飄起了雪花，可我們仍然一動不動地繼續(xù)坐著，盡管內心很焦急，怕雪水印濕了屁股下的被褥，可沒有連領導的撤退命令，我們也起不了身，此時此刻，才體會到一個人能獲得自由是多么的珍貴。讓我們南方兵記憶猶新的，是新兵連的伙食。剛進部隊頭一天，招待大家的是亮晶晶，白嶄嶄的東北大米飯，管飽，雖然菜肴只有一樣，是大包菜燉豬肉，油汪汪的，在那種饑餓狀態(tài)下，特別愛死人的。第二天，對不起，我們從飯?zhí)糜脦О训拇蠓侥就疤淼目墒歉吡幻罪垼戏奖匆娺^，有人還認為是小米飯，每人都盛了一大碗紅白相間的米飯，當劃進嘴時，啊呀干燥燥、硬巴巴的，難以下咽，兌些菜湯，總算對付下肚。過了一個時辰，我們是屁聲連天的感覺不消化。為了給自己打一下牙祭，星期天約幾位老鄉(xiāng)上縣城，在飯店里付半斤糧票，八角錢，吃一碗水餃子，殺殺嘴饞。在東北，飯店是極好認的，因為門口掛著一對隨風旋轉的紅燈幌子。在新兵訓練后期，要進行瞄靶練習。時間進入一九八O年的元月份下旬了，這時的東北已是零下十幾度，寒風凜冽，滴水成冰，又剛下了場雪，厚厚的一層，到處是銀裝素裹白茫茫。再冷的天，也無任何理由不出門。我們每人都穿著那件藍色的軍大衣出發(fā)，來到瞄靶場，大家在規(guī)定的每人五分鐘時間內，扒冰臥雪地匍匐在地上，閉上左眼，手托長槍，右眼透過準星，對著靶心位置就這么死死盯住，由于手冷，會不停地抖動，所以還要不斷地修正視線。經過一個星期的苦練，下一步就要進行實彈演習了。那是在一個睛朗的下午，幾輛解放牌軍車，開進操場，滿載著我們這些新兵駛向靶場。我們是按排、按班順序依次進行，射擊一律采用的是臥姿。每人是一發(fā)試射，五發(fā)計環(huán)。太陽偏西時，輪到我上場。雖然我表面是鎮(zhèn)靜自若地走向射擊位置，但是內心還是有些恐慌的。這時，等候一旁的服務人員，走上來為我的槍膛壓上一粒子彈。我往地上一扒，雙腳叉開尺余。左手托住槍桿，右手握住把位，食指勾住扳機，左眼緊閉，右眼透過準星，盯住靶子的中心位置，覺得一切妥當，便朝著靶心放上第一槍。當子彈出膛的一剎那，感到槍托子往我的右肩膀上后撞了一下。五位戰(zhàn)士第一彈都射擊完畢，全部起立離開槍支，由指揮員吹起哨子告訴報靶員，可以報靶了。報靶員揮動著小旗子一一報出環(huán)數(shù)，由于我不懂旗語，便問身邊的排長我中了幾環(huán)，排長用手臂劃了一個大圓弧，原來我得了個大鴨蛋。在這檔口，負責裝槍彈的又給幾條槍分別填充了五發(fā)子彈。接著，我們又扒回原位，再一次準備射擊。這次我要胸有成竹，沉著應戰(zhàn)，瞄準后心不慌手不抖地慢慢打。自我感覺左眼閉不好，便拉下帽沿蓋住左眼。再一發(fā)一發(fā)地打，直到五發(fā)都打完了，自己也沒察覺……當報靶員再一次用旗語報出我的環(huán)數(shù)時，我問排長多少環(huán)，排長說：“不錯，44環(huán)！”天哪，我都不敢相信自己會打出這么好的成績，我在家時見到槍支都感到懼怕的人，竟然后五發(fā)子彈都未脫靶，讓我難以置信。在這次打靶考核中，來自哈爾濱的戰(zhàn)友邸鳴，還有我的老鄉(xiāng)鄭曉東，雙雙獲得滿分50環(huán)。據(jù)鄭曉東說，在家時常用彈弓打麻雀，原來他從小練就了一身好“槍”法。在打靶的靶位旁，散落著許多空子彈殼，我揀了不少裝在衣兜里，想帶回來玩，那時候時興用空子彈殼制成小掛件，吊在鑰匙串上。后來覺得太沉，在回來的路上又扔了一些。五十多天的新兵訓練生活眼看就快要結束了。在訓練的后期，曾對所有人作了一次摸底調查，主要內容是自己有什么特長，在參軍前做過什么營生等之類的。我是七八年七月高中畢業(yè)的，當年也進行報名參軍，體檢政審時也全部合格，因當時參軍名額有限，我的年齡第二年也未超限，所以含城公社武裝部陶部長做我父母的思想工作，讓我當年讓賢。他保證:只要來年體檢合格，一定讓我走。這一年含山的兵種是陸軍二炮部隊，入伍去向地點在陜西省渭南市。沒想到因遲一年入伍，在我退役參加工作后，卻在這兩年之間形成了一道杠，使我的工資級別少了一級。八十年代初，一級工資相差是伍元，直至退休后，每月領的工資也比別人少幾十元。參軍未走成，我便在父親工作的糧食系統(tǒng)，進行了待業(yè)，安排在米廠工作，整天與碾米機械打交道。也許是因禍得福吧，在這次摸底調查中，我填報的是(喜歡機械)，或許是歪打正著，最后分兵時，到了一個令大部分人羨慕的連隊。當然，有些新兵在訓練期間，通過老鄉(xiāng)拉關系，找各種門路，聯(lián)絡感情，就想在分兵前策劃自己心怡的去向，比如成功的案例就有到了照相室、汽訓連等。春節(jié)快到了，我們離分兵下連隊的日子也不遠了。經過五十多天的相處，我們熟悉了彼此的名字和習性，建立起了初步的信任和戰(zhàn)友之情。眼瞅著就要分別離開了，總有些念念不舍的感覺，或許有些人還能同分配到一個連隊，有的人從此難以相見，比如靶場就在海邊，離場站中心較遠。 終于在一九八O年二月上旬的一天早上，我們吃了散伙飯，準備告別新兵訓練營地。大家各自帶上所有物品，走上那熟悉的操場，等待著被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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