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除了“倒趟河”,泌陽其實還有值得我們記憶和思考的地方。
泌陽之南30里有盤古山,相傳是盤古開天地所在,他是中國第一位最偉大的神;縣城西北有羊冊鎮(zhèn)古城村,這里是南北朝偉大的哲學家范縝故里,范縝是我國古代“唯物論思想”集大成者,代表作《神滅論》。
盤古氏,又稱混沌氏,是中國傳說中開天辟地創(chuàng)造人類世界的始祖。其傳說最早見于三國徐整著《三五歷紀》?!疤斓販嗐缛珉u子,盤古生其中。萬八千歲,天地開辟,陽清為天,陰濁為地……”這就是我們孩提時期耳熟能詳?shù)墓适?,遠古天地未分,混沌一片。盤古巨人,睡了一萬八千年。醒時,見周圍漆黑,就掄起大斧頭,朝黑暗猛劈過去,從此混沌一片的東西漸漸分開了。輕而清的東西,上升為天;重而濁的東西,下降為地……
我們每個中國人幾乎都在這美好離奇神話中接受著洗禮。對盤古神充滿著感激和敬畏。然而優(yōu)美的神話來自于我們對自身的無知,對生死的無奈,對自然的畏懼,對宇宙的束手無策。我是一大早到的景區(qū),盤古山位于伏牛山與桐柏山之間,高不足500米,周圍有低矮丘陵環(huán)峙。山頂有盤古廟,山下有祭祀廣場。雖然深秋,滿山翠柏青青,登頂四望,田疇廣陌,一覽無余,目力所及,遠遠的天際同地平線交匯,似穹廬籠蓋,蒼蒼茫茫,靜寂無聲,仿佛我也回到遠古,偶有鳥鳴聲脆,才把我驚回現(xiàn)實中來。
“天地果無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生人果有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想起柳宗元的文章,想起46億齡的地球和更遠更深的宇宙,也不禁放眼世界心茫然了。我們從哪里來,我們到哪里去?盤古大帝是無法告訴我們的。
人類在極度迷茫和恐慌中選擇了神,選擇了宗教。
東漢末年佛教傳入中國。南北朝時期更是盛行,上至帝王將相,下至販夫走卒大多皈依佛門。永明七年(公元489年),竟陵王蕭子良為首的佛門信徒與范縝有過一場精彩大論戰(zhàn)。這是一場以一對百眾寡懸殊的論戰(zhàn),這是一次以下犯上不畏強權的論戰(zhàn),滿座公卿大臣對一介書生,同樣這也是一次捍衛(wèi)真理的論戰(zhàn)。泌陽范縝從容淡定不卑不亢。對于佛教因果報應說,范縝答道:“人之生譬如一樹花,同發(fā)一枝,俱開一蒂,隨風而墮,自有拂簾幌墜入茵席之上,自有關籬墻落于糞溷之側……”眾人無言以對。范縝超前的劃時代理論確立了他在中國思想史的地位。后他講這次辯論寫成書,這就是我國古代唯物論思想的巔峰之作《神滅論》,其核心之論“形存則神存,形謝則神滅”。還有他的那個把刀與刃比作質與神的比喻,即使是現(xiàn)在看也相當精彩。
也許是歷史的巧合,讓范縝這位最不信神的人,生在盤古山的腳下。范縝故里位于泌陽縣城北羊冊鎮(zhèn)古城村?!翱b少孤貧,事母孝謹。年未弱冠,問沛國劉獻聚眾講說,始往從之,卓越不群。兒勤學,獻甚奇之,親為之冠……去來歸家,恒芒繒布衣,徒行于路?!保ā斗犊b傳》)范縝顯然是一個勤學苦讀的人。到訪的古城村是一個典型的河南農(nóng)村集鎮(zhèn),街道塵土飛揚,臨村頭路口有高大牌坊,上書“范縝故里”。村中多老人孩童,少見青壯男丁。偶有年老農(nóng)人,袖手依墻而立,張望遠方,若有所待。此情此景讓我想起王維的詩來,“斜陽照墟落,窮巷牛羊歸。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荊扉”。
驅車就要離開古城村時再次向車窗外暼了一眼,陽光中牌坊下的一堵墻面上清晰的貼著紅色標語“人民有信仰,國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是的,人民有沒有正確的信仰真是件大事,關系到國家有沒有力量,民族有沒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