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姓張,他知道我讀過很多史書、于是問我“歷史上到底有沒有過姓張的皇帝”;出于朋友間的相互抬捧,我便回答道:“真正意義的張姓皇帝雖然沒有,不過連玉皇大帝都是姓張的,你們還糾結(jié)個啥?”
話匣子一打開,下面的話題便虛虛實實、縱橫上下數(shù)千年了。
玉皇大帝
民間一直說玉皇大帝姓張,此說最早出自哪里已無從考究,不過就有關(guān)記錄多出自道家典籍來看、這很可能是道家“一廂情愿”為之,久而久之就成為了我國神話故事體系的一部分;而歷史上公認的道教創(chuàng)始人就是張道陵、而非神話故事里的太上老君等神仙——就連老子李耳,本也是張道陵初創(chuàng)道教后在《老子想爾注》中引用出來的,李唐皇帝們尊李耳為祖宗、實際上也大大助長了張氏道教。
張道陵是東漢人,其“張?zhí)鞄燇w系”自東漢一直傳承至民國時期,共傳了六十多代人,這期間的歷任當權(quán)者都承認張氏“正一道”為道家正統(tǒng)、這待遇就好比孔氏家族之于儒家體系一般,也是名副其實的“壟斷”了。
但這種“待遇”畢竟并非實權(quán),于是便有了這樣的玄虛:主管天庭的是我們張氏,連通天地人的也是我們張氏“天師道”,所以我們老張并不稀罕人間的帝位。
張道陵與張氏道家
以上自然只是傳說中的妄語,不過非常神奇地、我們的數(shù)千年歷史竟也如實地“遵循”著這樣的趨勢、或者說“張氏為帝”這事情確實受到了某種詛咒和限制。
東漢末年的張角似乎不服道家祖宗張道陵的這種“安排”、自創(chuàng)太平道并舉義奪權(quán),結(jié)果只引發(fā)了三國期間的分裂動蕩;元末的張士誠、明末的張獻忠,以及后來的張作霖、張勛都曾有奪權(quán)為帝的野心,但最終都只是割據(jù)一方、曇花一現(xiàn)的命運。
當然,并非所有張姓的牛人都如此沒有“自知之明”。
張議潮和他的歸義軍
唐末的歸義軍節(jié)度使張議潮就具備割據(jù)稱王稱帝的天時地利、但他還是明智地選擇了“歸唐”,其張氏勢力一度維護了河西走廊一帶近百年的疆域完整和政治經(jīng)濟運轉(zhuǎn)。后來,張議潮的孫子張承奉曾野心勃勃地想以“西漢金山國”恢復當年河西走廊的霸業(yè),結(jié)果不出十年就被人滅了。明朝的張居正也是當時事實上的“無冕皇帝”,但他死活都不會、也不敢邁出更大一步,最后還是老老實實地將權(quán)柄交回到老朱家手上,算是“無帝王之名行帝王之實”且為歷史作出了巨大貢獻的明智歷史人物。
喜歡奇幻故事的讀者都知道,“張?zhí)鞄煛背дD妖的故事多以明朝為背景,故事作者還給明代朝廷虛擬了個“鎮(zhèn)妖司”,這里面,其實也存在神話與歷史之間的“歷史淵源”的。
以“封神”故事的西周歷史背景計算、我國的明文古代歷史滿打滿算接近三千年(前1046~1911年,共計2957年),假如以天庭人間“1:100”計時、天庭歷史也就不足三百年(所以人間王朝壽命也難逾越三百年?)。
按古代神話故事體系,“孫悟空大鬧天宮”發(fā)生在東漢時期,“西天取經(jīng)”發(fā)生在唐代,當時的天庭正好處于一個王朝的“極盛時期”。到了宋代,神話體系里的大羅金仙式人物開始衰微了,成了“各式羅漢、八仙、濟公、天后娘娘”等沒那么厲害的角色;再到了明代,天庭實際上已處于“王朝晚期”,神仙們干脆就“集體罷工”了(或死或退隱、總之不剩幾個了),所以張氏“天師道”在明朝時只好被迫出山大展神通,替從前的神仙們繼續(xù)維持天地間的秩序。
自然,以上也是基于道家文化體系虛擬出來的“神話歷史”,玉帝“老張”懶政了、人間的“小張”只好出來代行千年職責,但依舊無法擺脫從前既定的“魔咒”、即便是腦洞大開的小說家也無法輕易推翻這樣的設(shè)定。
金庸在寫《倚天屠龍記》時安排了張三豐、張無忌這樣的張姓狠角,但同時期歷史上真實的張士誠卻并未提及,因為他清楚、無論張三豐(張無忌)、張士誠再牛,在歷史上最后都得讓位于朱元璋,否則哪來日后的大明朝?據(jù)說明成祖朱棣有意彌補對張氏道家的歉疚、曾多次派人上武當山尋覓張三豐,尋覓未果的同時就在武當山上留下了今日氣派輝煌的各式大殿。梁羽生寫《萍蹤俠影》時也安排了“張丹楓”這樣的張士誠后人,無論小說里的張姓人物多厲害、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最終的命運,因為他們本都不屬于歷史,結(jié)局都是早就注定好了。
也許有人會問:張氏道家和民間老張是一回事么?要知道,“天師道”即正一道本就可以娶妻生子的,跟普通百姓的俗世家系并無多大區(qū)別;更接近“出家人”的是全真道、即金庸小說里“抗元”的全真教,他們在歷史上反而更受元朝統(tǒng)治者器重。
有人說張作霖的悲劇就在于他忘了自己姓張
與張姓有點“同命相憐”的還有全國第一大姓“陳姓”,歷史上除曇花一現(xiàn)的“陳朝”(陳霸先)外,梁羽生在《廣陵劍》里也給主角陳石星安排了“廣陵散絕琴弦斷”這樣的哲學式注腳、而陳石星正是張丹楓的關(guān)門弟子,他們的壯志未酬同樣不屬于歷史、所以最終只能是共同的“曲終人散”。
作為全國的大姓之一,張姓能人浩如煙海、多分布在“名將、名相、名臣、名醫(yī)、名士”范疇(這里不一一列舉了),從歷史貢獻上看,它絲毫不輸其他姓氏,這一點確實是不容置疑的!
至于歷史上為何張姓沒有出過帝王這一狀況其實純屬“巧合”,畢竟歷史數(shù)千年、這類“巧合”稍稍挖掘就有一大堆,都是后期人為的編排組織而已;比如“姓朱的滅了李家政權(quán)、姓李的又回來滅了朱家政權(quán),最后當皇帝的卻不是自己”,這類編排自然豐富了歷史故事的可讀性和趣味性、但歷史是終究一門學科,辯證、理智看待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