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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讀者》微信專欄作者 向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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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外出參加一個活動，遇到了中學時候的好朋友，幾年不見，我們之間完全沒有生疏感，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聊了一個下午。
我們聊這些年的經(jīng)歷，從中學畢業(yè)聊到今時今日，聊著聊著，她哭了起來，她說：“這些年，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可我還是那么脆弱，像我這樣的人，也許一輩子都學不會堅強了?！?/span>
她流淚的樣子讓我想起我們一起上學的時候，那會兒十幾歲的年紀，也會有些多愁善感，遇到不開心的事，我們總是把對方當成自己的傾訴對象。一個人訴說苦惱，另一個人就認真傾聽，一個人掉了眼淚，另一個人就趕緊安慰。我們總是想方設法給對方出謀劃策，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能夠開心一點。
少年時候的友情彌足珍貴，而成年之后的我們，遇在一起似乎又回到了青澀的年紀，變成了兩個小女孩，相互倒著苦水，絲毫不去掩飾內心的傷心難過，在對方面前，一點也沒有藏起自己的脆弱，強裝堅強。
朋友這些年經(jīng)歷了很多傷心事。高考前意外受傷，沒有考出應有的成績，與自己喜歡的專業(yè)失之交臂；畢業(yè)后起初工作順利，可是因為父親重病，她日夜照顧，被迫離開了那家公司；剛剛結婚不久，父親就去世了，還沒有走出悲傷，婆婆又出了車禍；生孩子的時候難產(chǎn)，丟了半條命，之后身體一直虛弱，就沒有上班；與老公感情很好，可是老公生意受挫，家庭經(jīng)濟一度陷入窘境。
朋友說，這些年，命運對她極度刻薄，她的前路被設計的坑坑洼洼，一個坎兒接著一個坎兒，連讓她松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她說：“還記得上學的時候，老師對我們說，苦難能讓一個人變堅強，我們堅定地相信這句話。我們那會兒看書、看電視劇，都喜歡堅強的女主角，歷經(jīng)磨難最終變得無比強大，再遇到事情，別人慌作一團，她卻異常冷靜，不再流淚，鎮(zhèn)定地處理一切。可是這些年，經(jīng)了這么些事，我卻從沒有變成那種堅強的女主角，我在每一個困難面前都慌亂無力，更無從積攢經(jīng)驗，當新的打擊來了，我依然像個未經(jīng)世事的孩子一樣茫然，脆弱不堪、哭到心碎?！?/span>
她說得這種感受，我很理解，因為我跟她一樣，也是一個不夠堅強的人。
朋友一邊說一邊哭，我就一直給她遞紙巾，像少年時代那樣，輕輕挽著她的胳膊，安慰她。
她沒有說“這么久不見，一見面就在你面前哭，真是不好意思”這樣的客氣話。當年我們是那么好的朋友，即便多年不見，情意也一直在，沒必要說這樣的客套話。
-02-
我和朋友都是那種天生敏感脆弱的人。
記得上學的時候班里組織看一個電影，別人都沒事，就我們兩個在黑暗中哭得稀里嘩啦，后來眼睛腫了好幾天。初三的時候重新分班，別人都能接受老師同學的重組，我們兩個卻因為最喜歡的語文老師不再教我們而悄悄流淚好久。
那會兒的傷心事，現(xiàn)在想想，都有點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味道，可是那些小憂愁小煩惱，于當時的我們而言，卻是實實在在的傷心難過。好在，我們有彼此，我們可以互相傾訴，兩個不夠堅強的人依偎在一起，似乎也有了那么一點點力量。
我們當年最喜歡《陽光總在風雨后》這樣的歌曲，最喜歡“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這樣的句子，我們把歌詞和句子抄在摘抄本上，用以互勉。那會兒的我們一直相信，我們的脆弱只是暫時的，只是因為我們羽翼尚未豐滿，等到將來經(jīng)了風雨，受了磨礪，內心就會強大無比，也許就有了泰山壓頂不彎腰的能力呢。
可是，好多年過去了，我們的生活都不那么平順，一路風風雨雨走過來，卻似乎，誰都沒有學會堅強。我們沒有學會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的本領，在困難面前依然會手足無措，依然喜歡流淚，依然做不到泰然自若。
而生活并不會厚待脆弱的人，它并不會因為你是個笨學生，就分一些容易的功課給你；并不會因為你不是跨欄高手，就把難以逾越的路障拿掉。那些溝溝坎坎，一樣會堂而皇之擺在脆弱者前行的路上，等著她跨過去。
我用力握著朋友的手，“雖然我們都脆弱，可是那些溝溝坎坎，也都走過來了?！?/span>
不是嗎？盡管我們內心里一直住著一個小女孩，盡管我們脆弱茫然，但是這些年無論遇到什么事情，我們都走了過來，只不過走過來的過程中，比別人多了慌亂，多了眼淚。
朋友用紙巾擦擦眼淚，看著我，“生活不斷給我們挖坑，我們總不能跳下去不上來，所以無論多難，還是得爬上來?！庇终f，“不知怎么了，看到你，就是想哭一哭，把這些年的苦水都倒一倒，才覺得心里輕松一點?！?/span>
作者：向暖，寫故事的人，致力于寫平凡女性的小悲歡、小幸運。微信公眾號：xiangnuansg(暖時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