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評柳州
“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后清明”。在廣西柳州的柳州殯葬管理處里，有這樣一群人，人們對他們敬而遠之，對他們有許多誤解，但社會又需要他們。而他們，每天和死亡打交道，不怕尸體卻怕偏見。讓我們走進這群人，探訪這些殯葬從業(yè)人員。
圖為3月29日，柳州市殯葬管理處工作人員正在工作。
職業(yè)殯儀服務員、遺體防腐整容師、遺體火化師、公墓管理員等，構成了殯葬行業(yè)的職業(yè)體系。據民政部數據顯示，截至2014年底，全國殯葬行業(yè)共有職工近83000人。
在柳州殯葬管理處工作的他們，僅是萬千從業(yè)人員的一角，但卻閃耀著屬于自己的光輝。
守護逝者最后一程的火化師，16年無差錯
交接遺體、遺體調度、就位核對、人爐核對、火化操作、骨灰檢驗與發(fā)放……這是廣西柳州市殯葬管理處火化車間副主任曹云興從事火化師工作16年來的日常工作。
3月29日10時，記者在柳州市殯葬管理處地下火化間，見到了正在查看遺體火化情況的曹云興?；鸹g里8個火化爐正在工作，發(fā)出“轟轟”的機器運作聲，空氣中各種氣味混雜，還漂浮著少許粉塵。
圖為曹云興正在錄入逝者信息。
“殯葬無小事，容不得半點差錯，要隨時觀察遺體的火化情況?！?7歲的曹云興一邊說，一邊拿起一根長長的鋼鉤，伸進爐膛，“這具遺體需要擺正，讓其充分燃燒”。
正是懷著這樣嚴謹的態(tài)度，擔任16年火化師的曹云興，從未出現過差錯?！斑@是一項關乎死者尊嚴和生者感受的神圣工作，盡力做到不僅讓逝者有尊嚴，也寬慰喪者家屬。
工作零差錯的曹云興，成為火化師卻是“半路出家”。經朋友介紹，1992年曹云興到柳州市殯葬管理處擔任司機兼遺體接運工作，2000年起，曹云興成為一名火化師。
圖為曹云興正在查看遺體火化情況。
高中畢業(yè)的曹云興，為提高自己的火化技術，經常利用休息時間鉆研火化機的構造，還考取了高級遺體火化師職稱。
隨著科技的進步，火化機器越來越智能化，“但是逝者的身材、骨骼狀況等，都會影響火化時間和流程。”曹云興表示，這些需要人工的精準操作。
早上11時，經過一輪火化爐的巡查和骨灰的發(fā)放，曹云興額頭上出現一些細密的汗珠。“火化爐的溫度高達1000多攝氏度，爐邊溫度也有50多度。現在天氣涼爽還好，但到夏天人一整天都浸在汗水里?！辈茉婆d介紹，火化間因為要保持通風，所以不能安裝空調。
圖為曹云興在接運遺體。
從事殯葬行業(yè)24年，曹云興也見證了世人對殯葬行業(yè)的偏見、理解和尊重。
剛進入殯葬行業(yè)時，他去參加婚宴，熟人都繞著走不和他同桌，尷尬的曹云興未開席就離開，后來幾乎不再參加社交活動?！斑@是一個社會需要的工作，只是服務對象不同?！辈茉婆d表示，隨著人們觀念的開放，很多人放下偏見，近年他走親訪友、參加聚會的活動逐漸增加了。
圖為曹云興在裝撿骨灰。
遺體化妝師，一半是80、90后
他們出生的年代，成為了他們的標簽，“80后”、“90后”。但因為他們的工作，人們卻對他們心存忌諱。90后的劉力(應受訪者要求化名)講述了他對這個行業(yè)的堅持和煩惱。
圖為柳州市殯葬管理中心遺體化妝師在為遺體化妝。
2015年3月31日早上8時30分，柳州市殯葬管理處5名遺體化妝師準時到崗，開始一天的工作。他們當中年紀最大的52歲，“90后”劉力是年紀最小的一位。
當天，有23具遺體需要處理，劉力和同事們將從冷藏庫里搬運遺體、核實身份，接著給逝者穿衣化妝。
一米八的劉力，長得眉清目秀，2013年畢業(yè)于長沙民政職業(yè)技術學院現代殯儀技術與管理專業(yè)，一直從事殯葬行業(yè)。
圖為柳州市殯葬管理中心遺體化妝師在為遺體化妝。
“我喜歡這份工作，給逝者穿衣、化妝的每一步，我都希望自己能夠做得更細致，讓他們走得安心?！眲⒘φf。
打粉底、畫眉、抹腮紅、涂唇彩……對于一個年輕女孩子來說，是一個變美的過程。但對于一名死者來說，卻是遺體化妝師為他們生命最后裝扮的美麗。
工作臺上，擺著一個調色盤、幾支畫筆、一些化妝品、顏料，和一些消毒用品。劉力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棉絮為遺體清潔面部，上粉底、打腮紅、涂唇彩……最后，遺體通過升降機直接運送到追悼廳，劉力和同事一起完成這莊嚴而肅穆的一步。
圖為遺體化妝用具。
但這份劉力喜歡的職業(yè)他并不想讓很多人知道?！澳銈兛梢耘?，但是請不要拍到我的正面可以嗎？”當記者要用相機記錄劉力的工作情景時他說，“我不希望帶來一些不必要的困擾?！?/p>
受中國傳統觀念的影響，社會上對于與“死亡”有關的事物都敬而遠之。“很多人都忌諱，這是一種社會現象，所以我一般很少走親訪友。”劉力工作結束時說，“我最擔心去到別人家時正好發(fā)生不好的事，讓他們以為是我?guī)淼拿惯\?！?/p>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是，殯葬行業(yè)男生找對象有點難?！绷菔袣浽峁芾硖帢I(yè)務科火化車間副主任曾洪全告訴記者，“即使劉力長得帥，他也有點擔心?！?/p>
圖為柳州市殯葬管理中心遺體化妝師在為遺體化妝。
正在柳州市永定殯儀服務有限公司實習、今年20歲的劉雙陽，有著同樣的困擾?！拔遗笥丫褪且驗槲业墓ぷ餍袠I(yè)分手了！”劉雙陽說，當女朋友的母親得知其從事殯葬行業(yè)，極力反對，最后兩人不得不分手。
即便帶來一些困擾，劉力和同事們從未想過轉行?！拔視^續(xù)在這個崗位干下去，朝著電影《入殮師》精細的水平努力，讓逝者更有尊嚴?！眲⒘φf。
已經從事遺體化妝十余年的劉新榮則表示，“如果我們不去做，那么這些去世的人如何體面地走完最后一程？”
圖為柳州市殯葬管理中心遺體化妝師在搬運遺體。
骨灰保管員談及父母男兒淚“輕彈”
90后的劉力被社會偏見所困擾，而已在殯葬行業(yè)從業(yè)20多年的骨灰保管員譚振源，卻有著另外的心酸。
圖為譚振源在為祭拜親屬取骨灰盒。
2015年4月4日，是清明小長假的第一天，廣西柳州市迎來了祭掃的小高峰。早上7時30分，柳州市殯葬管理處的骨灰保管員譚振源比平時提前一小時到崗，“家屬都趕著這幾天拿去祭拜，我們這是最忙的?！?/p>
1990年，年僅25歲的譚振源成為一名遺體接運工。由于工作需要，2005年起，他一直擔任骨灰管理員工作，至今已十年。
四月天，柳州的氣溫已經突破30度，掃墓人伴隨著逐漸上升的氣溫聚集而來。譚振源要在三米高的數千個骨灰盒存放格位里來回穿梭，給家屬存、取骨灰盒。
圖為譚振源在為祭拜親屬取骨灰盒。
據了解，柳州市殯葬管理處骨灰存放室目前存放了1.4萬多具骨灰，每年約有8000人以祭拜骨灰的形式紀念逝者。為此，骨灰保管員每年清明節(jié)都不能放假，譚振源已十年未能參與家族祭掃。
“您好，請幫我取一下我母親的骨灰盒。”一位市民拿著骨灰寄存證請譚振源幫忙，譚振源看了一眼證上登記的格位號，立刻說：“這個骨灰盒在最上面一排，我上去幫您拿吧?！?/p>
譚振源立刻拿著梯子，徑直走到骨灰盒存放的格位柜，一步一步爬上去。腰間掛有31把鑰匙的譚振源，隨手拿出一把就能打開門。打開門后，譚振源小心翼翼地拿出骨灰盒，像懷抱初生的嬰兒一般，最后將逝者骨灰盒遞給親屬。當親屬祭拜后，將骨灰盒送回來，譚振源又用毛巾將其仔細擦一遍，才將放回格位中。
“親屬祭拜時總會沾染到外面的塵土，將塵土擦干凈是對逝者的尊重。”譚振源一邊擦一邊說，“有的骨灰在這里存放了30余年，我們都要小心守護，讓他們得到安寧?！?/p>
圖為譚振源在為祭拜親屬取骨灰盒。
這樣重復的取、存骨灰的動作，十年來不知已被譚振源重復了多少次，其中的幾次卻是為父母而做。
“2009年，我父母相繼去世，他們的骨灰也曾存放在這里，都是我親自存取?！闭f到這，50歲的譚振源眼神暗淡了下來，“每年清明，就只能讓妻子和孩子，代替我去給他們祭拜了?！?/p>
當記者問及其是否因工作不能祭拜父母而感到遺憾時，譚振源沉默了良久后，擠出兩個字“遺憾”，淚水在他眼里不停地打轉，他立刻用手捂住了眼睛。
平復心情后，譚振源擺擺手、哽咽著說：“沒事沒事，如果我清明節(jié)去祭掃了，那更多需要拿骨灰祭掃的人怎么辦？”
今年清明節(jié)期間（3月15日至4月15日），柳州市殯葬管理處的所有員工仍不休假。
喪葬業(yè)務都是暴利，人們“死不起”？
天價墓地、天價骨灰盒……許多喪葬用品都被加上了“天價”標簽，許多人直呼“死不起”。真的是這樣嗎？
圖為3月29日，柳州市殯葬管理處工作人員正在工作。
柳州市殯葬管理處相關負責人表示,柳州市殯葬管理處的殯葬服務分為基本服務和選擇性服務，均經過物價部門審核合理定價。
基本服務分為：遺體接運、遺體收殮、遺體存放、遺體火化、骨灰寄存（骨灰盒免費寄存一年），五項基本服務費用按柳州市規(guī)定的收費標準，約1500元。
而且柳州市殯葬管理處還推出一些惠民措施：對捐獻器官者的遺體，免去遺體接運、遺體收殮、遺體存放、遺體火化、骨灰寄存（骨灰盒免費寄存一年）五項基本服務費用，其他服務費按實際發(fā)生量收??；為減輕特困人員的負擔，對特困人員（以當地政府公布最低生活保障標準為準）在遺體接運費、遺體收殮費、遺體存放費、遺體火化費、骨灰寄存費（一年）5個項目按柳州市規(guī)定的收費標準下浮30%，下浮后費用約為1000元。
此外，該位負責人還介紹，相關部門正積極引導和鼓勵民眾選擇骨灰樹葬、花葬、花壇葬等生態(tài)葬法，推廣小型墓、壁葬、寄存等節(jié)地葬式。在柳州，對于選擇花葬、海葬等安葬方式的，官方還給予一定的獎勵。
傳統觀念對殯葬行業(yè)的誤解與偏見，讓這些殯葬行業(yè)的人都似乎“低人一等”。
最后，溫馨提示大家，清明即將到來，緬懷先人也可以綠色、文明。大家可以選擇鮮花祭掃、錯峰祭祀、網絡祭掃、家庭追思會等健康文明低碳環(huán)保的祭掃方式。在祭掃時，要注意安全，防范火災。
來源：微評柳州（ID:cns-lz）
文：朱柳融 圖：黃威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