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fā)表于2018-12-17
上期文章回顧:
上一篇分享了食物纖維和益生菌的連線,“好盟菌”與我們一直走過了漫長歲月。然而,在現(xiàn)代社會中,這種古老的共生關(guān)系在某些人身體內(nèi)會被各種原因所切斷。
假如我們真的不幸失去了一些重要的好菌,通過補充益生菌,能起作用嗎?
近年不少研究表明,補充益生菌對恢復腸道生態(tài)、改善癥狀有效。這里要注意的是,“有效”存在以下幾個問題:
-相當部分是動物實驗
-很少報告相關(guān)副作用
-缺乏大規(guī)模人體臨床對照實驗
幾項臨床研究表明,益生菌補充劑存在一些疑問。
新英格蘭醫(yī)藥雜志上發(fā)表的新研究指出,被認為是明星益生菌的鼠李糖乳桿菌、瑞士乳桿菌某類,對兒童急性腸胃炎大型臨床無效[1][2];未達預(yù)期效果。
另外,以色列研究發(fā)現(xiàn),補充特定益生菌,難以在不敏感人群的腸道定植,甚至看到特定益生菌阻礙了被抗生素破壞的菌群的恢復[3]。當然,研究尚有缺陷,但至少說明了益生菌的恢復比想象中復雜。
同時,補充益生菌是否安全,其副作用也有爭議,早年發(fā)表在柳葉刀的研究提到,對急性胰腺炎患者補充某類益生菌,提高了患者的死亡率[4]??赡芘c益生菌群改變了腸道氧環(huán)境,引起腸道缺血有關(guān)。
2008柳葉刀RCT:益生菌組急性胰腺炎患者,比安慰劑組增加了死亡風險
補充益生菌策略理想豐滿,現(xiàn)實骨感。
我們腸道菌有上億萬個,個體差異性較大,補充單個或一組益生菌未必如期有效。正如一片森林生態(tài)出了問題,缺的是蜜蜂,但補充的是蜻蜓,大量蜻蜓進入森林不僅無效,還有可能引起另一種不平衡。
進一步來說,即使“靶向”了,吃對了菌,但生態(tài)系統(tǒng)中各種生物之間存在相互依賴、相互制約的關(guān)系。能否讓這些好菌定居下來,長期發(fā)揮作用要綜合考量。
01
聽過另外一種很奇葩的療法“糞便移植”沒?
沒錯,自然界很多動物都有吞食同伴糞便的習慣。在老鼠,兔子這類動物身上,“食屎啦”可能真不是一句罵它們的話……
它們除了借此吃下維生素B12,還吃下糞便里大量的微生物來“補缺”,相比單一益生菌,他們吃的是整個益生菌群。
研究者腦洞大開,既然單一菌未必生效,何不把健康者大部分腸道菌,像器官移植一樣搬到那些腸道失衡者腸道里?于是他們開始進行“糞便移植”的研究:把健康人的糞便做成膠囊,移植到肥胖者的腸道,當然,他們也設(shè)定了安慰劑組(呃…….肥胖者自己的糞便)
結(jié)果,干預(yù)組一些肥胖者重要的生理指標——胰島素敏感度得到改善,部分人卻沒變化。更重要的是,菌群改變效果僅持續(xù)三個月,不能長期有效[5]。
02
搶車位、占地形、送軍餉
菌群是場持久戰(zhàn)
引入一個益生菌“占位”的理論來解釋以上研究:要知道,剛出生寶寶的腸道處在一個無菌的環(huán)境,這正是為了給外來菌“騰空”各個房子,以便菌民們定居占位。
就像搶車位的游戲先到先得,早來的菌群會迅速搶占空位定植下來。直到腸道這些“空車位”都被占滿了,后到菌群可能到此一游,成為過客。
糞便移植是搬運一個微生物大組團,雖然“占位”能力更強,但前提有兩個——腸道存在空位可搶占(無效者正是占位失敗案例),需要源源不斷的“軍餉”補給。
軍餉是啥?
主要是膳食纖維。多項研究表明,不斷吃下大量高纖維飲食,通過統(tǒng)計益生菌表達物——短鏈脂肪酸的水平,顯示出益生菌數(shù)量種類的改善[6]。
研究觀點也時刻更新中,但目前一致的共識是——用高纖維飲食幫助益生菌定居,恢復腸道完整生態(tài),比起單吃益生菌更有前景。
03
“益生元”,而不僅僅是益生菌
益生元的概念,簡單來說,就是“益生菌+有利益生菌食物”的組合拳概念。
同樣基于營養(yǎng)素之間的協(xié)調(diào)作用,比起特定益生菌補充劑, “天然益生元式”飲食也許更能達到目的。
我們在微生物研究的另外一面看到,在大量蔬果谷豆等高纖飲食干預(yù)后,往往更能改善益生菌多樣性,提高菌群定植能力。
一項對糖尿病患者高纖維飲食干預(yù)臨床研究中,患者被隨機分為兩組,分別給予糖尿病護理飲食和高纖維飲食,3個月后,高纖維飲食組血糖指標改善更大[7]。
糖尿病患高纖維飲食干預(yù)臨床研究
研究表明,在141株產(chǎn)生短鏈脂肪酸的腸道菌群中,其中15種能被高纖維飲食所促進,提高丁酸和乙酸產(chǎn)量,改善胰島素與血糖,纖維巧妙“釣”出“能治病益生菌”得到信服的證據(jù)。
糖尿病患高纖維飲食干預(yù)臨床研究
同時,一個大型人群飲食切換研究表明,即使簡單提高水果、蔬菜和其他高纖維植物性食物的比例,短短兩周內(nèi)就能改善腸道菌的多樣性[8]。
發(fā)表在Nature雜志的一份年度總結(jié),直接點出纖維的“靶向作用”:“高纖維飲食靶向腸道菌群中的短鏈脂肪酸產(chǎn)生,可有效改善2型糖尿病患者的血糖控制”[9]。
再看看一些食物的分析,天然植物或也能“自帶盟菌流量”,不僅僅提供了纖維,也直接提供了“好菌群”。如生蔬果就類似“天然益生元”要素,它們往往帶有各種益生菌。在不同品種的水果和蔬菜,檢驗出不同的菌群,樹生和土生的水果(蘋果和番茄)的微生物品種都有不少差異。甚至連有機和非有機培育,菌群也不同,這些多元的菌群配合纖維,為腸道多樣性提供了充分條件[10]。
04
不清楚自己缺啥菌之前,可以怎么做?
就像重啟一部系統(tǒng)“死機”的電腦,缺了重要的好菌引起系統(tǒng)失靈是個綜合原因:非自然的分娩環(huán)境固然會埋下斷層的原因,更重要的是長期低纖維飲食、抗生素濫用、過于無菌的環(huán)境下,讓“丟失文件”再也無法恢復。
在益生菌補充劑挑戰(zhàn)重重的形勢下,改變飲食,用高纖維飲食來誘導恢復腸道“好生態(tài)”思路,被越來越多的證據(jù)所支持。基于腸道菌的整體生態(tài)特性,我們有理由相信,“非藥而愈”的策略——高纖維的“益生元”式飲食可能才是恢復腸道生態(tài)的長久解決之道。
關(guān)于益生菌補充劑的角色?
充分配合飲食,個性化設(shè)計,尋找對的菌群很重要。
最后,還是引用Nature雜志的一張圖及一句話來總結(jié)全文:
“環(huán)境因素(如高纖維飲食)對塑造腸道菌群有主要影響,遺傳因素的貢獻相對較小…….,用飲食營養(yǎng)調(diào)節(jié)腸道菌群和個性化營養(yǎng),在疾病防治方面大有潛力”。
參考文獻
[1] 11-22, doi: 10.1056/NEJMe1814089
Probiotics for Children with Gastroenteritis
[2] 11-22, doi: 10.1056/NEJMoa1802598
Lactobacillus rhamnosus GG versus Placebo for Acute Gastroenteritis in Children
[3] Cell. 2018 Sep 6;174(6):1388-1405.e21. doi: 10.1016/j.cell.2018.08.041.
Personalized Gut Mucosal Colonization Resistance to Empiric Probiotics Is Associated with Unique Host and Microbiome Features.
[4] Lancet. 2008 Feb 23;371(9613):651-659.
Probiotic prophylaxis in predicted severe acute pancreatitis: a randomised, double-blind, placebo-controlled trial.
[5] Gastroenterology. 2012 Oct;143(4):913-6.e7.Transfer of intestinal microbiota from lean donors increases insulin sensitivity in individuals with metabolic syndrome.
[6] Eur J Nutr. 2012 Sep;51(6):693-705.High-level dietary fibre up-regulates colonic fermentation and relative abundance of saccharolytic bacteria within the human faecal microbiota in vitro.
[7] Science. 2018 Mar 9;359(6380):1151-1156. doi: 10.1126/science.aao5774.Gut bacteria selectively promoted by dietary fibers alleviate type 2 diabetes.
[8] Microbiome responses to an uncontrolled short-term diet intervention in the Frame of the Citizen Science Project. Nutrients. Published online May 8, 2018.
[9] Nature Reviews Gastroenterology & Hepatology ( IF 16.99 ) Pub Date : 2018-12-12Establishing the role of diet in the microbiota–disease axis
[10] PLoS One. 2013;8(3):e59310.Bacterial communities associated with the surfaces of fresh fruits and vegetables.
【作者簡介】
余小濤:
曾任《信息時報》-飲食特刊編輯,曾從事乳制品行業(yè)宣傳口,編撰營養(yǎng)資料及公眾答疑。輔助企業(yè)對公眾母乳喂養(yǎng)宣教,參與食藥品、臨床營養(yǎng)等多領(lǐng)域撰文?,F(xiàn)任職企業(yè)形象、環(huán)保綠色產(chǎn)品形象管理及咨詢/健康管理師相關(guān)經(jīng)歷,專注營養(yǎng)領(lǐng)域多年。探索RAWFOODDIET(生機飲食),翻譯相關(guān)文獻。任多個社群公益健康顧問,參與多場健康公益講座,加入“非藥而愈”團隊,撰寫公眾號科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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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余小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