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興德 在 2010-8-1 下午1:41 發(fā)表于 細(xì)品紅樓

甄士隱，就是"真事隱"；甄士隱去，就是"真事隱去"。

多少年來，許多的紅學(xué)研究者和讀者，都是這樣來解讀《紅樓夢》中的"甄士隱"和"甄士隱去"送個問題的。于是，人們就進(jìn)一步以此為據(jù)，尋找作者在書中隱去的"真事"。多少年來，這已是人們的"共識"。最早的索隱派代表著《紅樓夢索隱》的"提要"中就說"開卷第一回中，即明言'將真事隱去，用假語村言，云云。可見鋪述之語，無非假語；隱含之事，自是真事。兒女風(fēng)流，閨帷纖瑣，大都假語之類；情節(jié)構(gòu)造，人物升沉，大都皆真事之類。不求其真，無以見是書包孕之大；不玩其假，無以見其書結(jié)構(gòu)之精。"[1]（p5 以后的小說評論派、考證派，他們在批評索隱派時，盡管展開討論的問題很多，但都沒有觸動這個"真事隱去"的"鐵"的根據(jù)。就是近現(xiàn)代，也沒有任何人對此提出質(zhì)疑。就連毛澤東同志，也認(rèn)為，"那是把真事隱去，用假語村言寫出來，所以有兩個人，一名叫甄士隱，一名叫賈語村。真事不能講，就是政治斗爭。掉膀子（這是戲指愛情內(nèi)容——筆者注）這些是掩蓋它的。"[2]（p200）

這樣理解"甄士隱"果真對嗎？符合曹雪芹的原意嗎？'

筆者認(rèn)為，這是一個須要重新審視和探討的問題。對這個問題的理解，關(guān)系到應(yīng)該怎樣解讀紅樓夢的主題思想問題。

曹雪芹的本意是什么？

人們這樣理解"真事隱去"，多認(rèn)為是曹翁的本意。理由是在一般的通行本上，開卷有這樣一段話：

此開卷第一回也。作者自云曾歷過一番夢幻之后，故將真事隱去，而借"通靈"說此"石頭記"一書也，故日"甄士隱"云云......

這段話在各通行本中，都作為第一回的開頭語，而在甲戌本中，則是在"凡例"之中。有人對"凡例"進(jìn)行過考證，認(rèn)為這凡例并非出自曹雪芹之手。是脂硯齋或后人所作。在以后的流行本中，又被抄手誤植入正文。這個考證，已被大多數(shù)人所認(rèn)同。本文認(rèn)同此說，對此不再重復(fù)引用論證。

既然不是出自曹雪芹之手，自然就不能十分肯定地說，這一定就是作者的意圖。

當(dāng)然，如果退而思之，也有另外的一種情況，就是雖然不是出于作者之手，但也可能不排除此人了解作者意圖，這樣寫了，也可以說是反映了作者的真意。特別是有人說這是了解曹雪芹的脂硯齋寫的。也就是說，雖然不是出自曹雪芹之手，但并不排除還是反映了曹雪芹的本意。

是不是這樣呢？讓我們作些具體地分析：

也就在這第一回，作者講過"石頭記"的緣起之后，有一首以作者名義寫的打油詩，詩曰：

滿紙荒唐言，一把心酸淚。
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這是很重要的一首詩。是全書少有的一首以作者名義寫的詩。它的真實性和可靠性，已被人們認(rèn)同。如果我們細(xì)品，就會發(fā)現(xiàn)，這首詩所要表達(dá)的意趣并不是"真事隱去"。相反，它要表達(dá)的意思同"真事隱去"有很大的不同。

首先，作者這里十分明確地告訴讀者，要通過"滿紙荒唐言"去解"其中味"。這"味"在漢語里的意思除了表達(dá)物質(zhì)的一種自然屬性"氣味"之類的意思外，其轉(zhuǎn)化意思多是指"意味" "趣味""情趣"等人們的主觀的思想感情之類。在這里應(yīng)該是指作者的意圖和思想。它并不含有指"事"的意思。也就是說，要人們通過"荒唐言"去理解的是作者的思想和意圖。是"解味"，而不是"解事"。誰解其中味，不是誰解"其中事"。這是十分顯然的。換言之，作者在這里是要告訴讀者，要通過對"荒唐言"的解讀，去理解作者的思想意圖，即作品的主題思想。這里的"荒唐言"和"其中味"，有不可分割的密切的因果聯(lián)系。作者的"味"，就在"荒唐言"之中。透過" 荒唐言"，是可以解出"其中味"的。作者寫此詩的意思是告訴讀者，要透過表面的描寫，去理解作者的真實思想。作者是怕讀者不解作者的意圖才寫這首詩的。因為任何一個作者寫書，都是為了讓讀者理解作者的思想意圖的，不是為了讓讀者永遠(yuǎn)不知是何意而去亂猜迷。其次。這里的"滿紙"這個詞十分重要。"滿紙荒唐言"，不僅指大荒山、絳珠還淚、叔嫂逢五鬼、正照風(fēng)月寶鑒之類，主要還應(yīng)指作者在全書中著力描寫的所有的故事和人物。包括寶黛纏綿悱惻的愛情悲??；大觀園中少女們的悲慘命運以及賈府的衰敗過程等等一個個感人致深的故事和栩栩如生的人物。也就是說，"荒唐言"是指書中所寫的全部內(nèi)容，不是僅僅指那一個片斷。作者是讓你從《紅樓夢》的全書中，去品"其中味"的。不要停在對這些人物和事件的表層描寫的理解上。盡管這些描寫都十分生動和感人。這首小詩的本意十分清楚，是告訴讀者，要"鑼鼓聽音，說話聽聲"。

開始說，寫書是為閨閣立傳，可是剛剛這樣說過之后，就又馬上寫了這首小詩。這種相互矛盾的說法，只能有一種解釋，就是證明了"真事隱去"并不是作者的本意，作者的本意是怕讀者不了解他真正隱去的真實思想。才寫了這首小詩。一再講，要透過"滿紙荒唐言"去解"其中味"?？傊?，作者意在告訴讀者"解味"，而非"解事"。

書中還有一段話，也證明作者的本意是隱去了"思想（或創(chuàng)作意圖）"，而不是"真事"。作者在小說的第一回中，借空空道人和石頭的對話，含蓄地向讀者作了交代：

空空道人遂向石頭說道："石兄，你這一段故事，據(jù)你自己說有些趣味，故編寫在此，意欲問世傳奇。據(jù)我看來，第一件，無朝代年紀(jì)可考；第二件，并無大賢大忠理朝廷治風(fēng)俗的善政，其中只不過幾個異樣女子，或情或癡，或小才微善，亦無班姑、蔡女之德能。我縱抄去，恐世人不愛看呢。"石頭笑答道："我?guī)熀翁V耶！ 若云無朝代可考，今我?guī)煾偧俳铦h唐等年紀(jì)添綴，又有何難？但我想，歷來野史，皆蹈一轍，莫如我不借此套者，反倒新奇別致，不過只取其事體清理罷了，又何必拘拘于朝代年紀(jì)哉！再者，市井俗人喜看理治之書者甚少，愛看適趣閑文者特多......今之人，貧者日為衣食所累，富者又懷不足之心，縱然一時稍閑，又有貪淫戀色、好貨尋愁之事，那里去有功夫看那理治之書？所以我這一段故事，也不愿世人稱奇道妙，也不定要世人喜悅檢讀，只愿他們當(dāng)那醉淫飽臥之時，或避世去愁之際，把此一玩，豈不省了些壽命筋力？就比那謀虛逐妄，卻也省了口舌是非之害，腿腳奔忙之苦。再者，亦令世人換新眼目，不比那些胡牽亂扯，忽離忽遇，滿紙才人淑女、子建文君、紅娘小玉等通共熟套之舊稿。我?guī)熞詾槿绾危?

這段話，我們是否可以這樣解讀：作者創(chuàng)作的小說《紅樓夢》一不是才子佳人之類的"胡牽亂扯"的小說；二不是爭取婚姻自由之類的愛情小說；三不是簡單的"理治"之書。那么是什么一部書呢？作者自稱要通過對"這幾個女子，，''事跡原委"的敘述，"令世人換新眼目"讓那些"醉謠飽臥"或"避世去愁"之人"把此一玩，省了些壽命筋力"。這話說得有些含蓄隱晦，如果"翻譯"過來應(yīng)該是：通過對這些女子"事跡原委"的描述，讓讀者從中悟出某些生活的"真諦"，亦即人生的某些一哲理！這段話，如果和前面那首小詩聯(lián)系對照一起讀，仔細(xì)體會，就會清楚，作者意思十分明確，就是要借書言理，明確排除了借書"隱事"問題。

《紅樓夢》書中的客觀效果告訴了我們什么？

《紅樓夢》是小說，而不是史書或誰的"家庭秘史"之類。這是我們討論《紅樓夢》中的"甄士隱"去是"真事隱去"還是"真實（思想）隱去"的基本前提和基礎(chǔ)。（有的紅學(xué)家就是認(rèn)為《紅樓夢》寫的是曹雪芹家事，處處都隱含了曹家的家事，這個問題不在本文討論之內(nèi)。）許多文藝作品，它的特征之一，就是含蓄。恩格斯有句名言"作者愈讓自己的觀點蔭蔽起來，對藝術(shù)作品也就愈好"?！都t樓夢》也正是這樣。含蓄蘊藉是它的最大的藝術(shù)特點。這也是中國優(yōu)秀文學(xué)作品的傳統(tǒng)特征之一。

請讀下面這首小詩：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
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這首唐代朱慶余寫給張水部（即張藉）的《閨意》，是一首情詩嗎？有些不了解此詩寫作背景的一些青年同志，可能這樣認(rèn)為。有人確實把它收入了歷代愛情詩選上了。從字面上讀，它確實是一首不錯的愛情詩。但是，它確實又不是愛情詩。它的背后，是一個應(yīng)考的舉子，在考試前的一種不安的心情和期待，在問：我這次能考怎么樣？寫詩的人，目的十分明確，讀詩的人（張藉），也十分理解。因此，張藉很快回了一首小詩，曰；"越女新妝出鏡心，自知明艷更沉吟；齊紈未足時人貴，一曲菱歌敵萬金。"這答詩也不是僅僅為了贊美一個"越女"，而是告訴朱慶余：你很出色，不用為這次應(yīng)考擔(dān)心。二人的應(yīng)答，之所以成為我國詩歌史上的佳話，原因就在于，朱的贈詩寫得好，張也答的妙，應(yīng)答的雙方，都可謂高度的含蓄蘊藉，珠聯(lián)璧合，成為千古絕唱。這種藝術(shù)手法，是中國文藝的一個優(yōu)秀傳統(tǒng)，被歷代文人所推崇?！都t樓夢》可以說是這種藝術(shù)手法的繼承和發(fā)展，是用小說這種形式，在更寬闊的視野上運用朱、張二人的詩歌手法，表現(xiàn)了更為豐富深邃和廣博的思想內(nèi)涵。二者有明顯的相似之處和承繼關(guān)系。我們讀懂了這首小詩，就能理解《紅樓夢》的"甄士隱"去，究竟是"隱"去了什么？是隱去的是"思想"，而不會是"事"。

《紅樓夢》的命運和朱慶余的詩一樣。朱慶余的詩，被后世的一些人，當(dāng)作了純愛情詩去讀了?！都t樓夢》也被許多人，當(dāng)作了純愛情小說去讀了。歷史上，許多根據(jù)《紅樓夢》改編的戲曲、評彈、說唱，多數(shù)都是單講寶黛愛情，就連近代一些翻譯到外國的《紅樓夢》也僅僅翻譯的是寶黛愛情的部分。這實際上，也是把《紅樓夢》當(dāng)作純愛情小說了。在一定的意義上講，是錯解了《紅樓夢》的思想?！都t樓夢》中關(guān)于寶黛愛情的描寫是極為生動感人的，歷史上，不少讀者為寶哥哥、林妹妹的愛情悲劇灑了不少的眼淚，有的甚至灑淚而死，但是，《紅樓夢》又不是一部單純的愛情小說。其實，《紅樓夢》是在明寫寶黛愛情的同時，意在表現(xiàn)其背后的賈府當(dāng)權(quán)派內(nèi)部的微秒復(fù)雜的矛盾斗爭。[3]它看似描寫寶黛二人的婚戀，是愛情小說，但透過愛情描寫的背后，反映的卻是賈府內(nèi)部尖銳復(fù)雜的矛盾斗爭。是更廣闊、更復(fù)雜、更深刻、更蔭蔽、更尖銳的社會矛盾。這不僅是當(dāng)時任何才子佳人小說無可比擬的，就是那些古今中外社會留傳下來的所有愛情名篇，沒有那一部、那一篇，有如此深刻的思想內(nèi)涵。世界是各種矛盾的復(fù)雜的統(tǒng)一體，是真、美、善和假、丑、惡的統(tǒng)一體。我們透過寶黛愛情糾葛的描寫，看到的是當(dāng)時社會生活的真實而又復(fù)雜的矛盾。這里不僅有寶玉和黛玉的矛盾，還有"木石前盟"和"金玉良緣"的矛盾，有賈府統(tǒng)治者內(nèi)部核心層賈母和王夫人、賈妃以及薛姨媽的矛盾。等等。多種矛盾交織在一起，林林種種，微秒復(fù)雜。這才是生活的本質(zhì)反映。這就是《紅樓夢》透過寶黛愛情的表面描寫的"其中味"，我們只有仔細(xì)的去品，才能知道。

不單如此，如果我們僅僅這樣理解，這也只是理解了《紅樓夢》的第二層含意。第三層含意，也就是它的最深一層的含意，則是透過這些描寫，告訴我們一個有普遍意義的哲理，就是"富貴盈室，莫之能守"，"物壯則老"等等中國的古代的樸素的辯證法思想?！都t樓夢》是封建社會末期的"盛世危言"。這才是它隱去的真實思想，也就是作者的寫作目的[4]。"甄士隱"去，不是"真事隱去"，其實是"真實（思想）隱去"。是隱去了表達(dá)"盛世危言"的哲理思想。

書中這樣的"隱去真實思想"的地方好多。例如，人們耳熟能詳?shù)拇笥^園，表面是寫了一個世外桃源的地方，寫了兒女們的悲劇，寫了美的毀滅，實際上是寫了眾兒女們并不是"水作的骨肉"，她們之間也充滿了矛盾斗爭。而更深一層的意思是作者精心通過精心"建造"的一個同伊甸園和桃花源"形似"而"神異"的大觀園，它旨在告訴人們，世界本無桃花源，任何地方，都是真、美、善和假、丑、惡的統(tǒng)一體。從而含蓄委婉地批判陶令的"遁世思想"。也批判了人們的"烏托邦"思想。表達(dá)了作者積極的人生態(tài)度和深刻的辯證法思想。這個思想就是在現(xiàn)在看來也是超前的。有極大的現(xiàn)實意義。（參見《曹雪芹對世外桃源思想的批判》一文）但這是要細(xì)細(xì)品讀的，搞索隱和探佚是無法理解這深邃的思想的。

含蓄蘊藉是《紅樓夢》的重要的藝術(shù)特點。無論對事對人的描寫，都是如此。例如，對薛寶釵的描寫，充分表現(xiàn)了這點。將《紅樓夢》翻譯成蒙古文的蒙古族文學(xué)家哈斯寶是這樣評論的：

全書那許多人寫起來都容易，唯獨寶釵寫起來最難。因而讀此書，看那許多人的故事都容易，唯獨看寶釵的故事最難。大體上，寫那許多人都用直筆，好的真好，壞的真壞。只有寶釵，不是那樣寫的。乍看全好，再看就好壞參半，又再看好處不及壞處多，反復(fù)看去，全是壞，壓根兒沒有什么好。一再反復(fù)，看出她全壞，一無好處，這不容易。但我又說，看出全好的寶釵全壞還算容易，把全壞的寶釵寫得全好便最難。讀她的話語，看她的行逕，真是句句步步都像個極明智極賢淑的人，卻終究逃不脫被人指為最奸最詐的人，這又因什么？史臣執(zhí)法，《綱目》臧否全在筆墨之外，便是如此。

從創(chuàng)作角度分析，作家（詩人）他寫的東西，無論是寫事或抒情，總是為了表達(dá)自己的某種思想或意圖。在許多情況下，人們之間的交流，有時須要說得含蓄和委婉些，但再含蓄和委婉曲折，總還是以讓人能懂作底線。"鑼鼓聽音，說話聽聲"。這"音"和"聲"是以讓人懂為原則。人們之間說話是為了表達(dá)自己的思想和目的，是為了交流，是為了讓人可以理解，就是猜謎語，也是可以讓人猜到。文藝作品，沒有僅僅為了寫事而去寫事的，都是借"事"言"情"或言"理"。即使像《三國演義》、《水滸》、這樣的作品，也是借"事"言"理"的。不是僅僅單純?yōu)榱藢懩臣?事"才去寫一部和這事并沒有什么內(nèi)在聯(lián)系的小說。在現(xiàn)實生活中，再生動的事，也很難是一部完美的小說。明寫了什么事的同時又隱寫什么完整的"事"的文藝作品是不存在的。所謂的"春秋筆法"云云，也是以讓人們能夠理解為前提的。而即使是這類作品，多數(shù)情況下，也不過是借此事的理講彼事的理，還是重在言理。而不是單純的講事。寫書、作文章莫不如此。退而言之，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個"神手" 能在寫小說的同時"隱去"了什么一個完整的什么"真事"，如果沒有人"泄露天機"，讀書的人還是不可能知道，這樣還何談交流，這豈不失去了寫作的意義。

《紅樓夢》流傳史的實際證明了什么？

從《紅樓夢》二百多年的流傳史看，它擁有眾多的讀者群，人們熱愛《紅樓夢》、喜歡《紅樓夢》，被感動著、吸引著，出現(xiàn)"置書案頭"以及有的少女甚至因為讀《紅樓夢》而感動致死等種種感人情況，這都是由于《紅樓夢》本身描述的故事感人和思想深邃。而不是因為它隱寫了什么"事兒"被人們發(fā)覺了的緣故。這是"紅樓夢"流傳史分基本的事實，是《紅樓夢》流傳二百多年的實際?？傊?，大多數(shù)人，都是從《紅樓夢》表達(dá)的思想藝術(shù)的內(nèi)涵上，去解"其中味"的。早在清朝《紅樓夢》流傳不久，就有人看出了《紅樓夢》深邃的思想。例如，二知道人就說：

蒲聊齋之孤憤，假鬼狐以發(fā)之；施耐庵之孤憤，假盜賊以發(fā)之；曹雪芹之孤憤，假兒女以發(fā)之：同是一把心酸淚也。

清朝另一位文學(xué)評論家，張新之也說；

《石頭記》乃演理性之書，祖《大學(xué)》而宗《中庸》......[5]（p153）

二人共同認(rèn)為，《紅樓夢》是借為"閨閣昭傳"來表達(dá)作者的一種思想情緒和思想意圖。他們的著眼點，都是從《紅樓夢》的總體上，來解讀《紅樓夢》的思想的（至于他們解讀的思想是否對錯，不在這里討論），而不是探索其中究竟暗寫了什么"事"。

他們的這種閱讀方法，在《紅樓夢》流傳史上是主流，反映了絕大多數(shù)人的認(rèn)識。

當(dāng)然，也有個別人，就是認(rèn)為《紅樓夢》里隱寫了什么什么事。雖然說得有鼻子有眼，生動得很，但是，無論最早的"索隱派"還是現(xiàn)在的"索隱考據(jù)派"，"探佚派"，因為其事實根據(jù)不充分，離書中實際描寫的太遠(yuǎn)，終有些是無源之水，無

本之木，成為《紅樓夢》流傳史上一時的不大和諧的音苻。也并不被廣大讀者所認(rèn)同。大多數(shù)的讀者，還是把《紅樓夢》當(dāng)作小說去讀。硬說《紅樓夢》一書是"隱去了"什么什么事，硬是想從其中找出隱去的什么事，這樣既違背了《紅樓夢》流傳史的實際，也是違背文藝欣賞規(guī)律的。這恐怕不能算是真正讀懂了《紅樓夢》。如果按照這些人的指點去讀《紅樓夢》，那只能是越讀越糊涂。當(dāng)然，在《紅樓夢》流傳史上，為什么會產(chǎn)生"索隱派"，并且一度十分有市場，這是一種十分復(fù)雜的文藝現(xiàn)象，須要作深入的專題研究。不是本文所要討論的。

注釋：
[1]王夢阮，沈瓶庵，《紅樓夢索隱》．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89
[2]《毛澤東文藝論集》．北京中央文獻(xiàn)出版社，2002
[3]張興德．《前八十回就寶黛婚姻對賈母、王夫人矛盾的描寫及其意義》，見《紅樓夢學(xué)刊》，2003年第4期
[4]張興德，《文學(xué)的哲學(xué)》，見《河南教育學(xué)院學(xué)報》． 2006年第3期
[5]一粟，《中國古典文學(xué)研究資料匯編紅樓夢卷》． 北京中華書局，1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