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睜開了眼睛。外面天已經(jīng)黑了。我摸索著打開了房間里的燈，赤著腳從房間走到客廳。外面也是黑的，我又把燈打開了。我疲憊極了，倦倦地靠在沙發(fā)上?？蛷d很安靜，安靜得我又睡下了。有時候我覺得家里的沙發(fā)像極了你的懷抱，穩(wěn)穩(wěn)的，也暖暖的，充滿了我最需要的依賴。我努力地蜷縮起來，想安全一點，再安全一點。
不知道你有沒有感覺得到，有另一個人也睡著了，沉沉地睡了。像是一個夢。我輕輕撫摸著她蒼老的臉龐，我輕輕握住她布滿皺紋的手。我在枕邊放了她最喜歡的香芒。她終究沒有醒。我總是記著她望著我的樣子，那樣的目光讓我我很害怕，可我又覺得她需要這樣看著我。你感覺得到嗎，我坐在她漆黑的屋子里，我伴在她身邊，同她一起陷入深黑色的末日。
我安慰著她，我希望她開心地離開。但她最終是疲憊的，她太累了，累到睜不開眼睛。
她哭了。她不再和我說話了。她睡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疲憊，我知道我一定沒她這么累。可是我卻害怕極了。我總是記得她朝我伸出手的樣子就像一繩藤蔓把我繞住，緊緊的緊緊的……
在家已經(jīng)睡了將近兩天。我總是睡，睜開眼睛也還是疲憊。全身都是酥軟的泡沫，連空氣都庸懶的擁著我。我還需要多久？
夢境總是接踵而至的。只要我一閉上眼睛，它就朝我靠近。黑色的白色的灰色的……它有許許多多的顏色，然后許許多多個夢就在夢境里面重疊。我聞到雨水的味道，泥土夾雜著青草沾在你白色的T恤上，你沒有撐傘，雨淋濕了你整個身子。我沒有傘，傻傻地站在你身邊，卻忘了你是在陪我淋雨。
有時候我們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你說是不是呢？然而你在她離開我之前，就已經(jīng)離開我了。
我終于醒了。窩在沙發(fā)上仰頭看外面的天，小小的一塊微藍(lán)。
其實我很清醒，我瞇著眼也是看得到遠(yuǎn)方的，而你從來不知道。你曾告訴我未來都很渺小。我知道我一定會碰壁的，你總是笑我頑固?？赡悴恢牢乙恢辈辉敢夥艞?。我愿意自己頑固，我愿意往前走，也許我的未來真的是像眼中的那般渺小，于我而言卻也是一個偉大的夢。
你不在那個夢里。
我一直以為你是在那里的?？蛇@卻是一個無關(guān)于你的夢，你給了太多的疲倦。這個包裹太大了塞不進(jìn)我滿載的夢。所以你脫節(jié)了，不在我夢里的情節(jié)里。我曾經(jīng)很相信你的真實存在，并且我以為你會一直真實存在。但是我睜開眼睛才惺忪地發(fā)現(xiàn)，你只是一個夢。我小心翼翼維護(hù)的夢。
家里很安靜，我還聽得見夢里時鐘滴滴嗒嗒地走。沒有你的聲音，沒有你的聲音，我很仔細(xì)地去聽。已經(jīng)沒有你的聲音了。
我又感受到她的冰冷，她的眼淚啪啪地打在我手上，像是下雨。還記得那年梅雨時節(jié)嗎，你撐著傘把我送到樓下，路上的泥濘讓你的腳踝沾滿了濕的小泥點。那時候她對你笑，讓我長大以后以后嫁給你。
好久不見，喔，不，應(yīng)該是太久不見，你還好嗎？我多想再感受一下你真實存在的氣息……即使是雨天，即使臺階上布滿青苔，即使小巷曲折繚亂沒有盡頭。我拼命的呼吸啊，潮濕的，甜膩的，溫暖的……
睜開眼睛，什么都沒有的。
【文：森林花匠 // 編輯：chwm12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