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代皇帝中不乏癡情者,刨去那些臨危自保型、感恩圖報(bào)型、心理病態(tài)型、朝政依賴型、口是心非型的虛假面孔,真正能做到生相伴、死相隨,真正能做到為愛癡迷、為情瘋狂,真正能無愧“癡情”二字的,恐怕也只有皇太極和順治帝了。
翻遍皇帝全傳,爺倆都是明主,都是才子,都是昏君,都是屠夫的,不勝枚舉;但父子都為愛“殉情”的,卻僅此一對?;侍珮O對海蘭珠的愛,情真意篤,催人淚下;順治帝對董鄂氏的情,刻骨銘心,讓人斷腸。在癡情的道路上,父子二人一脈相承,前仆后繼,隔代共鳴,他們用身心,用血淚,用生命,用權(quán)力,雙雙譜寫了凄美悲愴、感人至深的傳奇篇章。二者中,誰又更勝一籌呢?讓筆者帶您穿越時(shí)空。
一,激情。
曠日等待,固然能檢驗(yàn)愛的真誠;而只爭朝夕,則能彰顯愛的欲望。海蘭珠和董鄂氏,一個(gè)貴為蒙古格格,一個(gè)出身武官之家;一個(gè)是黃花姑娘,一個(gè)是二手女人;一個(gè)是皇太極的夢中情人,一個(gè)是順治帝的紅顏知己?;侍珮O苦等九年,才和海蘭珠結(jié)為伉儷。而順治帝為了得到董鄂氏,最終逼死了弟弟襄親王。董鄂氏剛脫下孝服,就被接入后宮。心靈互通,精神交融,是順治帝迸發(fā)激情、橫刀奪愛的原始動(dòng)力。
二,定位。
愛,有床上的,有面上的,也有心中的。皇太極一生最在乎兩個(gè)女人,一個(gè)是皇后,一個(gè)是宸妃;一個(gè)是嫡妻,一個(gè)是最愛。所以,皇太極很矛盾,很無奈。他可以獨(dú)寵海蘭珠,可以封為宸妃,可以列為四大配宮之首;但始終不忍心動(dòng)皇后。董鄂氏入宮后,順治帝把三種愛都拋向了她。越過貴妃晉封皇貴妃,清代唯一一例;同時(shí)大赦天下,清代絕無僅有;掀起廢后風(fēng)波,表明董鄂氏已經(jīng)成為順治帝心中的皇后。
三,愛子。
海蘭珠生的八皇子,皇太極當(dāng)作“皇嗣”;董鄂氏生的四皇子,順治帝視為“第一子”。兩種叫法都暗指“皇太子”,都包含愛屋及烏的深情。但“第一子”還有“第一個(gè)皇子”之意,這無疑是順治帝對前三個(gè)皇子的否定,其中就包括玄燁??上?,兩子均夭折。安慰愛妃時(shí),皇太極只是賜海蘭珠的生母為“賢妃”;而順治帝卻破例追封愛子為“和碩榮親王”,親撰《皇清和碩榮親王壙志》時(shí),“朕之第一子也”躍然紙上。愛子如此,愛其母更甚。
四,永別。
痛失愛子后,兩個(gè)女人都憂郁成疾,芳華而逝?;侍珮O在錦州戰(zhàn)場上聞海蘭珠病重,當(dāng)即放下戰(zhàn)事,快馬星夜返往盛京,最終未能見海蘭珠最后一面,這讓他抱憾余生。董鄂氏生病期間,順治帝拋下朝政,求醫(yī)禱告,日夜相伴,直至董鄂氏在他面前香消玉殞。海蘭珠之死,讓皇太極痛哭流涕,不能克制,后經(jīng)多次勸慰才稍稍止住。董鄂氏之死,讓順治帝痛不欲生,尋死覓活,眾人怕他自殺,不得不派出專人晝夜看守。
五,哀榮。
海蘭珠死后,皇太極下令“喪殮之利悉從厚”,并多次親自到靈前奠酒。他還追封海蘭珠為“元妃”,謚號“敏惠恭和”,這在清代妃子謚號中是字?jǐn)?shù)最多的。董鄂氏死后,順治帝輟朝五日,親自守靈,追封董鄂氏為“孝獻(xiàn)莊和至德宣仁溫惠端敬皇后”,命親王以下、四品官以上及命婦齊集哭靈,命全民服喪。此外,他還命八旗中的二、三品官員輪流抬棺,這在清代,不僅皇貴妃喪事中絕無僅有,就連皇帝、皇后喪事中也從未有一例。
六、悼念。
對亡魂的悼念,父子二人至死沒停歇?;侍珮O每次經(jīng)過海蘭珠的殯所,必定要祭奠一番,大哭一場;祭祀祖宗山陵時(shí),也必派人去祭奠海蘭珠;皇太極親撰祭文,稱贊海蘭珠“輔佐椒庭”。而順治帝親撰四千字的“董鄂妃行狀”,洋洋灑灑,至真至切,可以和賈寶玉的《芙蓉誄》相媲美。按清制,只有在皇帝和太后的國喪期,批奏才可改用藍(lán)筆,且以二十七日為限。而為了悼念董鄂氏,順治帝竟用藍(lán)批達(dá)四個(gè)月之久,這在清代更是獨(dú)一無二的。
七,追隨。
斯人已逝,何去何從?海蘭珠死后,皇太極睹物思人,黯然傷心,終日沉浸于悲痛。病由情生,病因悲重,病入膏肓,皇太極派人到盛京寺廟祈禱,最終無力回天。董鄂氏死后,順治帝如墜深淵,萬念俱灰,一度要懸崖撒手。靈魂,沒人陪著;自殺,有人盯著;出家,被人攔著;順治帝找不到生命的出口,最終身心憔悴。什么“無疾”而崩?什么“天花”致死?史籍中掩飾了兩位皇帝的死因,卻擋不住這對癡情父子追隨亡魂而去。
八,幽魂。
崇德八年八月,皇太極駕崩,距海蘭珠之死不到兩年;順治十八年正月,順治帝薨逝,距董鄂氏之死不足五個(gè)月。四人均火葬,骨灰裝壇?;侍珮O葬昭陵,與他相伴的是皇后哲哲。而“元妃”海蘭珠,只能躺在昭陵的一側(cè),遙望著中心地帶。順治帝葬孝陵,與他同穴的有一位皇太后,一位皇后。孝慈皇太后佟佳氏,憑的是母以子貴,因?yàn)樗强滴醯鄣睦蠇?;孝獻(xiàn)皇后董鄂氏,靠的是身后哀榮,因?yàn)樗琼樦蔚鄣淖類邸?/font>
開辟鴻蒙,誰為情種?從擁有到追隨,皇太極和順治帝血和淚,都拋灑在了癡情的道路上,他們都為愛而生,為情而死。二者相比,皇太極始終活在感情的漩渦中,他把自己的感情一分為二,愛誰愛得都不徹底,最終釀成他、皇后及宸妃三個(gè)人生前和死后的悲劇;而順治帝對董鄂氏的愛,不僅更瘋狂、更癡迷、更果決、更單一,而且達(dá)到了帝后(妃)生死戀的最高境界,順治帝堪稱中國歷史上最癡情的皇帝。(劉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