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八旗兵,給我們的第一印象莫過于電視劇中頭戴斗笠,身穿號衣,手持大刀或者長矛的清朝士兵,好一點地就配置了一副棉甲,其形象并不為大眾所接受,反而給我們一種羸弱的感覺,更談不上什么威武霸氣上檔次。
穿著號服站崗的清朝士兵
那真實歷史中的八旗兵是什么樣子的呢?首先,我們需要清楚什么是八旗,八旗最初源于滿洲(1636年皇太極把女真名為滿洲)人的狩獵組織,也是清朝旗人社會生活軍事組織形式。
清八旗是哪八旗,其分為正黃、鑲黃、正白、鑲白、正紅、鑲紅,正藍、鑲藍,其中正黃、鑲黃,正白為上三旗,清帝直接控制;鑲白、正紅、鑲紅,正藍、鑲藍為下五旗,由諸王、貝勒掌控。起初的八旗并沒有上下之分,公元1635年,清世宗皇太極為加強皇權(quán),將與其平起平坐的代善、阿敏、莽古爾泰三大貝勒借故治罪,并將正黃、鑲黃、正白收歸自己統(tǒng)轄,由此確立了上三旗的地位。
八旗兵的棉甲
我閱讀了很多有關(guān)女真人的史料介紹,其中描述女真人的強悍令我印象最為深刻且被眾多史家著意刻畫,描述中的女真勇士是如何如何彪悍勇猛,相比較其他的游牧民族則顯示的遜色多了。如被時人稱為“六如給事”的陜西轉(zhuǎn)運判官李鄴,公元1125年十月,金兵南下入侵北宋,宋軍在各個戰(zhàn)場均遭慘敗,金兵直逼開封城。同年十二月,宋徽宗迫于形勢危機,派遣陜西轉(zhuǎn)運判官李鄴以給事中身份前往金營議和,這小伙子不清楚是業(yè)務能力不足還是金人所提出的條件過于苛刻,其一行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個多月沒有取得任何的實際成果,可把當時的宋徽宗及其朝廷氣個半死。回來的李鄴并沒有為此感到內(nèi)疚,反而在朝中大肆渲染金兵的神勇,稱其“人如虎,馬如龍,上山如猿,入水如獺,其勢如泰山,中國如累卵”,因此得了個“六如給事”的稱號。估計經(jīng)過李鄴這一番生動的描述,給當時的北宋朝廷嚇得夠嗆。還有就是出自遼太祖耶律阿保機之口“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在明朝時期努爾哈赤率領(lǐng)下的八旗軍更是將這句話發(fā)揮到了極致。
狩獵中的八旗兵
女真士兵真的不滿萬嗎?滿萬就真的是天下無敵了嗎?那我們就來看下身為女真人的八旗軍有多少人。八旗的最小單位是牛錄(牛錄意為大箭,其領(lǐng)頭的被稱為額真,意為主),為什么稱為牛錄,我當時也有些好奇,我就上網(wǎng)百度了下,這個與女真人的生活習俗有關(guān)系,女真人是以游獵為生,結(jié)伴而行進行狩獵活動,因為參加狩獵的人數(shù)較多,需要統(tǒng)一指揮領(lǐng)導,其指揮的人稱為牛錄額真,被指揮集體稱為牛錄。每300人為一牛錄,同時設(shè)牛錄額真1人;牛錄上面為甲喇,5個牛錄為一甲喇,設(shè)一甲喇額真1人;甲喇上面為固山,5個甲喇為一固山,設(shè)置固山額真1人(旗主)、副職一人,也被稱為左右梅勒額真(副都統(tǒng)),那么一旗大約7500左右。明萬歷四十三年(1615年),在吞并除葉赫之外的所有女真部落,努爾哈赤將原來的四旗擴分為八旗,其下的軍隊已不下五六萬人,成為明朝遼東女真地區(qū)最強部落-——建州女真。
多兵種混合的八旗軍
我們經(jīng)常在電視劇或者電影中,八旗軍作戰(zhàn)的畫面,先是用大炮轟,接著身著號衣,頭戴斗笠似的軍帽,拿著大刀或者長矛嗷嗷叫地往前沖,這場面十分的滑稽可笑。事實上,真實歷史眼中的八旗軍是一支多兵種混成的軍隊,其火器裝備數(shù)量是中國古代軍隊的巔峰,連當時的明軍亦不能與之相比。其分為重步兵、輕重騎兵以及火器部隊,是以女真重步兵為主,屬于馬上機動的步兵,每名步兵配置三匹戰(zhàn)馬,步兵騎馬到達戰(zhàn)場,然后下馬結(jié)陣迎敵。很多人對身為游獵民族的八旗兵存在一定程度的認知誤區(qū),認為八旗士兵是以騎射見長,其實不然,以騎射見長的是蒙古軍,并不是八旗兵。明末著名科學家徐光啟曾對八旗有過具體的介紹:“八旗兵內(nèi)著鎖子甲、中間鐵甲外面還穿一層棉甲,甚至連馬也披重甲,其頭盔能遮面,明軍的弓箭火槍對八旗士兵造不成任何傷害”。在與明軍作戰(zhàn)時,八旗兵首先會派出偵察兵偵察敵軍和了解戰(zhàn)場形式,然后根據(jù)地形選擇合適列陣地點,士兵槍炮按旗排為三隊,火槍步兵每行12人部署在第一線,前方是鹿角和長矛兵的掩護,左右兩邊是火炮與火槍騎兵的隊列,其陣線完全是由火器構(gòu)筑。戰(zhàn)時眾兵齊進,鳴金而止,齊發(fā)槍炮,如此九進至十次,火炮掩護,火器營、馬步軍循環(huán)連發(fā)火槍,期間不曾間斷,被稱為“九進十連環(huán)”戰(zhàn)術(shù)。在不間斷的火器射擊下,明軍陣型開始松動后,八旗重騎兵開始側(cè)翼包抄沖擊明軍,等明軍陣腳大亂逃散之時,蒙古八旗開始追擊射殺潰散的明軍。通過這一戰(zhàn)術(shù),努爾哈赤起兵前三年,明軍在關(guān)外損失的軍隊高達十萬之多,被迫退守城中自保,不敢與其野戰(zhàn)。
內(nèi)著鎖子甲的八旗兵
都認為八旗兵只重騎射,不重視火器是一個歷史繆論。其實中國火器發(fā)展至明末,也不過是陰陽家實際操作所衍化的玄學,如戚繼光的《紀效新書》,趙士楨的《神器譜》對中國火器冶金鍛造、火藥配方及其制造有過較為詳細的記載與總結(jié),但是與歐洲的火器理論相比只能說是玄學而非科學,比如書中記錄的火龍出水,人類科技至今也無法用四支“竄天猴”推動大竹筒在水面上飛行兩公里遠。還有就是殺傷射程不到十米,能不能命中目標全靠運氣的三眼火銃,我感覺除了拿它當個棒槌與敵人近戰(zhàn)好使,也就誰家有了喜事當個爆竹炸個響熱鬧熱鬧。明朝唯一能拿得出手并且有一定能力的實戰(zhàn)武器也就紅衣大炮了,關(guān)鍵還是從葡萄牙手中購買的,明軍裝備的數(shù)量不是很多。1631年8月,后金首領(lǐng)皇太極率軍圍困明帝國邊境的大凌河城,此時登州的登萊巡撫孫元化奉明朝廷命派遣孔有德(毛文龍舊將)等人前去營救,本欲由海路抄襲建州女真后路,但遇到風浪,未能成功,遂改為陸路趕赴前線增援。然而登州的遼東軍素來與山東駐軍不和,孔有德抵達吳橋時,因遇大雨雪,部隊給養(yǎng)不足,其中有一士兵強取山東望族王象春家仆一只雞,孔有德處罰了這個士兵,這個士兵因憤殺了王象春家仆,事后王象春不肯罷休,要求查明真相。與此同時孔有德受李九成、李應元父子的煽動叛變,同年閏11月28日孔有德等人在北直隸的吳橋突然舉兵造反,連下山東數(shù)城,期間攻克山東重鎮(zhèn)登州并包圍萊州。明廷調(diào)集各路援軍,耗費18個月才最終打敗了這伙叛軍。1633年4月叛以孔有德、耿仲明為首的叛軍及其家屬一萬多人浮海投降了后金。孔有德等人的降清,帶去了后金急需的艦隊、紅夷大炮及匠人,這也是滿清火器部隊“烏真超哈”的前身。
紅衣大炮
順便說下,孫元化為明朝西洋火炮專家,其成為登萊巡撫后,積極實踐徐光啟的軍事改革計劃——建立一支15營精銳火器營??上У氖?,吳橋兵變之后,明朝廷震怒,處死了登萊巡撫孫元化等人,也表明了代表西方先進的火器技術(shù)從此淡出了明朝軍隊。
據(jù)史料記載,1635年后金參將祝世昌的奏疏中記錄了八旗兵紅衣大炮數(shù)量34門,其中4門為后金自己制造的,其余30門為孔有德等人帶來的。在萊州之戰(zhàn)中,有史料顯示孔有德包圍萊州時,竟投入10多門紅夷大炮和300門佛朗機炮。明朝陸陸續(xù)續(xù)從葡萄牙總共才購進40多門,孔有德一下子就帶跑了30門,最后成為八旗兵攻克明軍堡壘的利器。
接著明清發(fā)生了松錦大戰(zhàn),雙方都使用紅衣大炮,八旗兵把紅衣大炮用于大規(guī)模的野戰(zhàn)和攻堅,明軍戰(zhàn)敗,導致薊遼總督洪承疇、祖大壽等人降清,此時的明軍有損失了僅有的16門紅衣大炮,至此明軍已無法以火器為長技。
呂岑戰(zhàn)役親自操炮的古斯塔夫二世
當時有遼東巡撫黎玉田痛陳“酋以酋鑄百炮有余,我鑄十炮而無力”,八旗兵不僅有大量的火器并能大量仿制紅衣大炮,其炮重3000公斤,彈重16公斤,相當于西方標準的24磅火炮。如大凌河之戰(zhàn),八旗兵可以一次性攜帶8門紅衣大炮與80門大將軍炮,與此同時被西方推崇的近代戰(zhàn)爭之父——北方大帝古斯塔夫二世,在呂岑戰(zhàn)役(1632年11月16日三十年戰(zhàn)爭中的呂岑會戰(zhàn))中也僅配置了26門12磅野戰(zhàn)炮和40門改進型的輕量化團屬6磅炮,與八旗兵相比較,無論是數(shù)量還是威力都已經(jīng)超過了同時期的西方,其火力已屬世界一流水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