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鵬 易卉 內(nèi)容提要本文主要闡述了清代張之洞《書目答問》一書的重要特點及其對學習者的功能作用。本文認為無論從其分類方法、收錄范圍，還是著錄原則來看，《書目答問》在目錄學史上都具有十分突出的地位和價值。 關(guān)鍵詞 張之洞 《書目答問》 特點功用 |
張之洞任四川學政時，常有學生提出“應讀何書，書以何本為善”的問題。于是，他用了兩年多的時間，篩選二千二百多種常見的重要書籍，分門別類，編成《書目答問》。此書一問世就受到普遍歡迎，因為它確實為學生們讀書指示了門徑，為士子們通過科考提供了極大的便利。下文將分三個方面對《書目答問》的特點、功用以及不足進行論述。
一、《書目答問》的主要特點
1.詳分子目?！稌看饐枴贩纸?jīng)、史、子、集、叢書五卷，各卷下又分子目。如經(jīng)部下又分：“正經(jīng)正注”、“列朝經(jīng)注經(jīng)說版本考證”、“小學”。“正經(jīng)正注”中又有“正經(jīng)正注合刻本”、“正經(jīng)正注分刻本”和“諸經(jīng)讀本”。全書除依照時代敘次外，在一類之中，以義例相近者相比附，再述時代。如在集部楚辭下先錄漢王逸注宋洪興祖補《楚辭補注》十七卷，再錄宋朱子《楚辭集注》八卷。
2.張之洞的《書目答問》繼承并發(fā)展了四部分類法?！稌看饐枴反笾虏捎昧私?jīng)、史、子、集四部分類法，但也有不同。經(jīng)部只分三類，較之四庫簡略。史部十四類，較之四庫多古史、譜錄、金石三類，而少史鈔、時令、目錄、職官四種。子部分十三類，較四庫多一周秦諸子，少一譜錄（按：入史部），變動較大。集部較四庫少一詞曲。四部之外，張之洞另辟“叢書”一門，分古今人著述合刻叢書、清代一人著述合刻叢書。書末還附有別錄目、清代著述諸家姓名總目等?？梢?，《書目答問》之體例，既簡括而又謹嚴。將叢書另列一門，詞曲分入總、別集，都頗有創(chuàng)見。
3.《書目答問》繼承了傳統(tǒng)目錄學著作重學術(shù)源流的特點，依據(jù)書籍的學術(shù)屬性，進行科學的分類。其剖析條流，各有其部，條其篇目，各有其屬，使人由委溯源。如集部別集類就以朝代先后為序，設(shè)漢魏六朝、唐至五代、北宋、南宋、金、元、明、清。清代人集，流別太多，各標所長，分類列有：國朝理學家集、考證家集、不立宗派古文家集、陽湖派古文家集、駢體文家集、詩家集、詞家集，共七類?！稌看饐枴贩浅Ｖ匾暋氨嬲聦W術(shù)”。如子部“舉其有關(guān)系學派，切于人事者”，如《重修宋元學案》一書，是黃宗羲的原本，全祖望修?！稌看饐枴纷⒃疲骸包S為陸王之學，全為程朱之學”?！秾W蔀通辨》明陳建撰，下注：“此書辯陸王之學”?！稏|莞學案》吳鼎撰，注曰：“此書攻陳建書，申陸王之學?！本梢娮髡咦⒅乇鎰e流派。在別錄里，所錄之書是因?qū)W科而分。張之洞說：“此類為詞章者有益，為學文之用，非史學也。”他還在《國朝著述諸家姓名略》中說“知國朝人學術(shù)之流別，便知歷代學術(shù)之流別”。其學術(shù)要旨，可見一斑。
4.《書目答問》在書籍的收錄上，詳今略古?！稌看饐枴肥珍浀膱D書是根據(jù)當時著述界的情況、學術(shù)發(fā)展的實際，以及作者的思想和著書立說的意旨，進行實事求是地編制的。如經(jīng)部，他主張“經(jīng)學小學書以國朝人為極，于前代著作擷長棄短，皆已包括其中，故于宋元明人從略”。史部地理類，他主張“今人地理之學詳博，特以考經(jīng)文史事及沿革耳。若為經(jīng)世之用，斷須讀今人書，愈后出者愈要?！薄肮怕越裨斦撸浗袢藭?，今詳者，主要是指切用、雅贍有法之書。張之洞這樣的收書原則，在當時頗有見地。
另外，《書目答問》還注重收錄近代西方科學技術(shù)類著作。如子部天文算法中收《新譯幾何原本》十三卷，《續(xù)補》二卷、《代數(shù)術(shù)》、《卷首釋號》、《曲線說》、《數(shù)學啟蒙》等書。其中《新譯幾何原本》、《曲線說》為李善蘭所譯，《代數(shù)術(shù)》二十五卷，《卷首釋號》一卷，是今人譯。《數(shù)學啟蒙》一卷，西洋人偉烈亞力撰。這在目錄編制上可謂開先之舉。
二、《書目答問》的突出功能
1.《書目答問》的編成，給人們治學帶來了很大的方便。尤其對治國學的人來講，《書目答問》可以幫助他們從浩如煙海的古籍中了解到我國古籍的概貌。魯迅先生就曾經(jīng)說過：“我以為要弄舊的呢，倒不如姑且靠著張之洞的《書目答問》去摸門徑去?！?/p>
2.《書目答問》的使用方法易學易記，只要掌握古籍傳統(tǒng)的四部分類法即可查找。如：要了解光緒二年以前關(guān)于《史記》一書有哪些主要注釋、考證的書籍，便可按“四部分類法”，在該書的“史部”正史類中找到單行本《史記索隱》、《史記志疑》、《史記三書釋疑》、《史記三書正偽》、《讀史記十表》五種有關(guān)的書目。又如要找有關(guān)李白、杜甫詩集的書，便可在該書的“集部”別集類中查到《李太白集注》、《杜詩詳注》、《杜詩鏡銓》以及《杜文注解》等有關(guān)書目。
3.《書目答問》的案語和附錄也對我們讀書治學具有極大的參考價值。編寫《書目答問》時，凡張之洞認為重要的書籍，則在該書下略加按語。如史部《歷代帝王年表》下注云“此書最簡括”，《說文通訓定聲》下注云“甚便初學”等。雖然只是三言兩語，卻為初學者指出了找書的門徑。書后附有《國朝著述諸家姓名略》，以類相從，列舉了有清一代著名學者的姓名、學號、籍貫，從中也可以窺見清代學術(shù)的大概面貌及流派。
4.《書目答問》較《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晚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補《總目提要》收書之未備?！稌看饐枴肥珍洍l目二千二百種，雖僅占《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的五分之一，但卻沒有局限于此，“其原書為修四庫時未有者，十之三四；四庫雖有其書，而校本、注本晚出者，十之七八”。
5.《書目答問》對古典目錄學重大的貢獻表現(xiàn)為它對傳統(tǒng)分類法進行了突破和革新。中國古代的目錄分類，自劉歆《七略》的六分法，荀勖《中經(jīng)新簿》的四分法確立之后，至《書目答問》問世前的一千多年間，幾乎沒有大的變動。《書目答問》的分類大致還是采用了四庫四部法，但不墨守陳規(guī)，而有所改進，有所發(fā)展。張之洞在《書目答問》中指出它與四庫之不同。如：史部政書類，在鄭樵《通志》條下，他說：“《提要》入別史類，今附于此?！痹凇短屏洹窏l下，他說：“《提要》入職官，今附于此?！薄稓v代職官表》亦然。張之洞曾批評《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說：“周秦諸子皆自成一家學術(shù)，后世群書其不能歸入經(jīng)史者，強附子部，名似而實非，若分類名冠其首，愈變愈歧，勢難統(tǒng)攝，今劃周秦諸子聚列于首?！睆堉匆罁?jù)前人理論和傳統(tǒng)，參其得失，分門別類，作到朱紫有別。
另外，張氏認為：“叢書最便學者”，“欲多讀古書，非買叢書不可”，購得一部叢書，就具有幾種或幾十種書；叢書中“經(jīng)史子集皆有，勢難隸于四部”。因此，他突破了傳統(tǒng)的四部分類法，在經(jīng)史子集四部之外，增設(shè)了叢書部。其中《古今人著述合刻叢書目》介紹叢書五十七種，《清代一人著述合刻叢書目》介紹叢書四十九種。張之洞創(chuàng)立的五部分類法被近代和現(xiàn)代的古籍分編工作者繼承、沿用下來。例如《中國古籍善本書總目》的編輯就采用了五部分類法。
在五部之外，《書目答問》還列有兩種附錄，一為《別錄目》，列舉了詩文選本、經(jīng)史摘錄和目錄書等；一為《國朝著述諸家姓名略總目》，列舉了清代經(jīng)學家、史學家、理學家等十四大類全部著名學者的姓名、字號、籍貫等，為讀者了解清代學術(shù)源流及其代表人物提供了便利。
三、《書目答問》的不足之處
張之洞的《書目答問》雖是一本非常有價值的目錄書，但也存在一些不足與缺陷：
1.《書目答問》不收戲曲和通俗小說。雖然之后的學者范希曾在總集詞集以下，補充了一部分戲曲選本和目錄，但仍不完備。通俗小說全缺，子部小說類以王士禎的《居易錄》和李昉等的《太平廣記》結(jié)束。這顯然受到了《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的影響，反之，我們可以看到，清末以來的新小說運動和觀念，并沒有影響到張之洞。
2.《書目答問》編輯目的之一在于介紹新書，卻定了一些怪體例。例如：“此為求書計，故生存人著述亦有錄者，用《經(jīng)世文編》例，錄其書，闕其名。”又說：“若今人著述有關(guān)經(jīng)史要義，確知已成書者，間附錄其書名，以備物色，且冀好事為刊行之?！蹦└叫彰?，所舉各派學人，除算學家李善蘭外，又似以卒于光緒元年以前者為限。要人知今，又要人不全知，體例踳駁，前后矛盾。
3.同一部類的書，本定以作者年代先后為序，可是在別集中，曾鞏的《元豐類稿》，竟排在歐陽修的《文忠集》前面，不合時代次序。又清代人統(tǒng)一不標朝代，于是近三百年的作家，都沒有時代區(qū)分。
誠然，張之洞的《書目答問》誕生于清末，有較大的時代性和局限性。但終究瑕不掩玉，該書的特點和功用，都反映出了其在目錄學史上的重要地位和價值，值得我們當今文獻工作者好好做一番學習和研究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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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未張之洞督學四川時，托繆荃孫代撰。一八七五年寫定。五卷，附錄二卷。收書二千二百余種，供指導成都尊經(jīng)書院學生閱讀這用。以四部分類，加叢書、別錄、清代著述諸家姓名三目。書名下注作者、版本、卷數(shù)異同，擇要加按語。較系統(tǒng)介紹中國古籍梗概及目錄版本常識，是舊學書籍的綜合性選目，歷來被視作有價值的導讀書目，流傳頗廣。后來范希曾撰，《書目答問補正》，增益校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