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沙漏中的流沙。”
在最后一顆沙粒即將流逝的瞬間,他眼前的畫面突然止住,霎時被定格在有些擁擠的臥室里。
啜泣哽咽的兒女,嚎啕大哭的子孫,所有人的動作都戛然而止,停滯在原點。
像一杯傾倒的白水即將落到地板上的最后一刻,時間靜止,水幕凝固,一切都被空氣阻絕。
他懨懨地閉上眼,緩慢地開始回想,自己久遠記憶中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畫面。
畫面逐漸浮現(xiàn)。
十歲,天真懵懂。
玩鬧是他時間的全部。
二十歲,氣血方剛。
愛情是他生命的主流。
三十歲,成熟穩(wěn)重。
事業(yè)是他生活的一切。
色彩鮮明的記憶像一幅幅油畫,記錄了他烙刻在歲月長河中的痕跡。
渾濁的眼里,一顆淚珠滾出,順著那張遍布溝壑的臉慢慢滑落。
四十歲,五十歲……再往后呢?
他回憶著,發(fā)覺自己竟然已經(jīng)記不清了。
活在時間之下的匆促一生,他與生命為伍,又做過些什么?
年輕時最開始的熱血,到遲暮后冷卻的希冀,他的后半生好比布滿蛛網(wǎng)的空洞,了無生機。
終其一生追趕時間,最后卻被時間拋棄——生命之外,歲月將無止境的延續(xù)。
他錯了嗎?
這要看你怎樣定義“對錯”。
在生命逐漸向終點駛?cè)サ臅r候,時間仿佛就沒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們存活于世的時候,究竟做了什么。
“如果我可以給你一個選擇,你是想凌駕于時間之上,還是任由它把你侵蝕到寸草不生?”
有人終其一生庸碌,九八高齡,被時間踩在腳下,有人只降生于世片刻,卻留下自己的全部,被人銘記。
當那位名叫“亨利·沃斯利”的英國退伍老兵以探險家的身份試圖徒步穿越南極洲的時候,時間于他來說,是靜止的。
七十一天——一千七百零四個小時。
九百一十三英里——一千四百七十公里。
獨自一人,背負著生命,面朝著信念,與時間為敵,最終在距離終點五十公里處倒下,后因感染身亡。
他最后一次的推文是:成功近在咫尺。
他成功了嗎?
這要看你怎樣定義“成功”。
高級靈長的人類,活在浩瀚的宇宙與紛雜的世界里,卻不懂得時間與生命從何交匯。
有這樣一個人,他的時間總是很充裕,充裕到百年,甚至千年不止。
時間與生命,于他來說,從未有過交匯。
他尋找的是自身存活的意義。
周而復始,幾十年的時光如白駒過隙,卻依然覺得自己幾乎與外界沒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
他沒有過去未來,沒有一切,只有無窮無盡看不到終點的時間。
即便如此,他依然愿意踏著十年漫長的歲月,走進那扇厚重的門內(nèi),等一場杭州初雪,等一次踏雪而歸。
他找到“意義”了嗎?
這要看你怎樣定義“意義”。
只是請記住一點,時間無法摧毀真正的信念,哪怕,“生命如沙漏中的流沙”。
本站僅提供存儲服務,所有內(nèi)容均由用戶發(fā)布,如發(fā)現(xiàn)有害或侵權(quán)內(nèi)容,請
點擊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