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植山教授從事中醫(yī)臨床、教學、科研工作40余年，在中醫(yī)文獻和五運六氣研究方面造詣頗深，并在臨床上擅長針藥結合治療各種疑難雜病。近兩年筆者有幸隨之臨證，見顧植山辨治各種疑難雜病，療效頗好?，F(xiàn)列舉其治療內科雜病驗案3則。
《素問·陰陽離合論》云：“……三陰之離合也，太陰為開，厥陰為闔，少陰為樞。”厥陰為陰之“闔”，兩陰交盡，由陰出陽。顧植山教授認為，厥陰病病機為樞機不利，陰陽氣不相順接；病象為寒熱錯雜，烏梅丸應該是厥陰病的主方。歷代醫(yī)家對烏梅丸評述，或拘泥“蛔厥”，褒貶不一。清代傷寒大家舒馳遠甚至認為烏梅丸“雜亂無章，不足為法”，更發(fā)出“烏梅丸不中之方，不論屬虛屬實，皆不可主也。”之論述。清代以來也有醫(yī)家認為烏梅丸是厥陰病之主方。譬如，柯琴說：“烏梅丸為厥陰病之主方，非只為蛔厥之劑也”“小柴胡為少陽主方，烏梅為厥陰主方?！?/span>。吳鞠通認為：“烏梅丸為寒熱剛柔同用，為治厥陰、防少陽、護陽明之全劑?！标愋迗@在《金匱要略淺注》中說：“肝病治法，悉備于烏梅丸之中也。”其“味備酸甘焦苦，性兼調補助益，統(tǒng)厥陰體用而并治之?！?/span>
柯氏在《名醫(yī)方論》中方解烏梅丸云：“腎者肝之母，椒附以溫腎，則火有所歸，肝得所養(yǎng)，是固其本，肝欲散，細辛干姜辛以散之，肝藏血，桂枝當歸引血歸經(jīng)也，寒熱雜用，則氣味不和，佐以人參，調其中氣。”烏梅丸重用烏梅，因烏梅酸平，入厥陰肝經(jīng)，一則伏其所主，二則張志聰在《本草崇原》中說烏梅“得東方之木味，放花于冬，成熟于夏，是稟冬令之精，而得春生之上達也?！狈街屑毿?、干姜、附子、蜀椒、桂枝以溫下寒，人參、當歸益氣養(yǎng)血，以辛甘之品以助陽復，黃連、黃柏以清上熱，全方酸苦辛甘并投，寒溫兼用。因此全方從厥陰病機立法，隨機增損，寒溫同施，諸藥相伍，搭配得當，故可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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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 一
王某，女，25 歲。2008年8月13日初診。胃脘疼痛兩年余，近期發(fā)作較頻，午夜至凌晨時分痛甚。脹滿，拒按，眠差，多夢，下肢膝關節(jié)以下欠溫而多汗，畏冷食，口干，舌紅苔薄，脈濡細。方用烏梅丸原方：
炒烏梅12克，川黃連6克，炒黃柏9克，炒當歸6克，川花椒9克，臺黨參9克，淡干姜6克，熟附片9克（先煎），北細辛3克（先煎），炒當歸6克，川桂枝9克。
7劑，水煎服。隨診得知2劑則痛減，7劑后則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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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 二
宋某，男，82歲。2010年5月17日初診。前列腺術后，下肢浮腫，小便頻，長年便溏，四肢厥逆，乏力，服溫補之品又易上火，下半夜喜盜汗，舌苔稍厚膩，脈沉。方用烏梅丸：
炒烏梅20克，川黃連10克，炒黃柏6克，炒當歸6克，川花椒5克，臺黨參10克，淡干姜6克，熟附片10克（先煎），北細辛6克（先煎），炒當歸6克，川桂枝10克。
7劑，水煎服。
2010年5月24日二診：服上藥諸癥減，大便已正常，小便仍頻，守上方加上黃芪24克，再進7劑。
2010年6月1日三診：小便次數(shù)減少，四肢已溫，精神亦佳，稍覺胃脹，舌苔已不厚，脈有力。前方減黃芪為15克，加砂仁泥5克。7劑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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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 三
吳國勝，男，61歲。2010年5月10日初診。糖尿病10年余，長年用胰島素控制，未用胰島素空腹血糖達12.4mmol/L，中西藥皆服過，無效?？滔掳Y見：口干欲飲，下半夜為甚，視力下降，四肢末端厥冷且汗腺萎縮，舌苔黃干裂，脈沉。方用烏梅丸：
炒烏梅30克，川黃連30克（姜汁炒），炒黃柏6克， 炒當歸10克，川花椒4克，臺黨參10克，淡干姜6克，熟附片6克（先煎），北細辛5克（先煎），炒當歸10克，川桂枝10克。
7劑，水煎服。
2010年5月17日二診：服上藥后血糖平穩(wěn)，胰島素已停，空腹血糖為6.1 mmol/L，口干已好轉，胃部自覺脹滿，矢氣后舒，二便難，動則汗出，舌脈如前。上方郁李仁15克，黃芪10克，桃仁泥10克。7劑，水煎服。
2010年5月24日三診：諸癥平穩(wěn)，二便已調，精神有增，面色轉紅潤，腹部仍有涼感。上方加附子為10克。7劑善后。
三個病案雖為三個不同的病，但其有著共同的病機。一是寒熱錯雜。案1之下肢欠溫，畏冷食為寒；口干舌紅為熱。案2之長年便溏，四肢厥逆，乏力為寒；易上火，夜喜盜汗為熱。案3之四肢末端厥冷且汗腺萎縮為寒；舌苔黃干裂為熱。寒熱錯雜之候是陰陽氣血之間有明顯的偏衰時的外顯之象。所謂“厥深者，熱亦深；厥微者，熱亦微?！?/span>二是下半夜病癥出現(xiàn)或加重。3個案例都是下半夜出現(xiàn)或加重，這個特點是厥陰病特有的，厥陰病欲解時是丑至卯時。此時正值陰氣將盡，陽氣初生，證屬厥陰。柯韻伯說：“兩陰交盡，名曰厥陰。”故病至厥陰，兩陰交盡，一陽初生。若陰陽兩氣不相交接，陽氣難出，此陰盛陽衰故也。
烏梅丸是治療厥陰寒熱錯雜以及蛔厥證的主方。由烏梅、細辛、干姜、黃連、附子、當歸、蜀椒、桂枝、人參、黃柏組成。方中有溫有寒，有辛有酸，有甘有苦。而溫藥之量大于寒藥，可助陽破陰而出。正合寒熱錯雜，陽不出陰之病機。服藥后寒熱調和，氣機升降通暢，諸癥自除。這三個病案充分體現(xiàn)了中醫(yī)異病同治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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