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瑞瑜：到祖國的北極去
到祖國的北極去
漠河地處北緯53度29分，東經(jīng)122度21分，每年結(jié)冰期為八個月；最低溫度達零下58℃，一般無霜期在七、八十天左右，一九七八年無霜期短到只有十四天。歷史書上記載的漠河是“地處極邊，寒威過甚，道弗難行”，“林產(chǎn)極盛之區(qū)，其中林木翳天，白晝猶暗，金脈極豐，為江省富源所系”。這里真是一個誘人的地方。
白銀世界的黃金季節(jié)
我們行進在林海雪原上。
車子在白皚皚的山路上行駛。這是一條新建不久的公路，路面不太寬，穿過原始森林直通漠河，不時有運材卡車迎面開來。那卡車上的原木裝載如山，車后木材的枝條拖著長長的尾巴，揚起一片雪塵冰花。這時正是白銀世界木材生產(chǎn)的黃金季節(jié)！
忽然，司機小張把車子輕輕地停下。路旁樹叢中間有一只大馬鹿似的灰褐色動物在跳動，它可能是聽到了我們的動靜，一登腿揚著積雪飛跑了。
“鹿”我驚訝地叫了一聲，“打呀，還是捉？”我向老王投去焦急的眼光。
老王搖搖頭，說：“這不是鹿！”
“狍子？”
“不是，”他欣喜地說，“這是一頭‘四不象’，不能打，也不能捉，它：是我國稀有的珍貴動物?！?/p>
我抬頭望去，那“四不象”已經(jīng)跑得無影無蹤了，真后悔剛才沒有看個仔細，什么是“四不象”呢？
老王告訴我：“‘四不象’可真奇。說它是牛吧，腦袋上長角，蹄分兩瓣，有點像，但它的角帶叉而且特別。是鹿嗎？身體卻比鹿大得多。是馬嗎？鼻子很像，但又不會打響鼻，更不會嘶叫?！?/p>
“太神奇了！”我笑出聲來了。
老王點了點頭說：“是呵，不然為什么叫‘四不象’呢？”他告訴我，它的名字叫馴鹿。因為雄雌均生叉角，亦稱角鹿，俗名“四不象”。但與真正的“四不象”又不同，真正的四不象學(xué)名叫麋鹿，過去分布于黃河流域，現(xiàn)在野生的麋鹿已經(jīng)絕跡。馴鹿性情溫順，有蠻勁，耐嚴寒，棲息于寒帶針葉林中。居住在大興安嶺北麓林海中的鄂溫克人把馴鹿家養(yǎng)，當牛馬使役，打獵時騎上它，穿林飛澗，跋山涉水；搬家時騎上它，還能馱著老婆、孩子、糧食物資，載上一百八卜斤重量，走沼澤，越丘陵，通行無阻。崎嶇山路，草木林叢，都是馴鹿生活的地方。這種動物的馴養(yǎng)在我國有悠久的歷史。史書記載：明熹宗天啟五年(公元一六二五年)，鄂倫春、鄂溫克人就使役馴鹿，當皇帝壽辰時，用它進貢中原王朝……
馴鹿主要吃石花(青苔)。它經(jīng)濟價值很高，全身都是寶。馴鹿的毛皮柔軟，可防潮御寒，肉鮮美好吃，乳營養(yǎng)豐富，好喝；特別是它的鼻子肉最為名貴，是國宴上的名菜，U曠猩唇”，真是肴中一絕。
老王告訴我：還有一種更名貴的品種叫駝鹿，又名堪達罕，是鹿類中極罕見的一種。世界上唯有我國大興安嶺才有，數(shù)量稀少，十分珍貴。駝鹿頸短尾禿，耳大角長，角模生成板狀，分叉較多，鼻子特別長，向下垂著，肩上凸起很高一塊駝峰，故稱駝曉，它渾身是寶，除藥用之外，駝鹿的鼻子俗稱犴鼻子，與熊掌、猴頭、燕窩齊名，稱為北方四大名菜。
我們輕輕地踏著積雪前行。忽然，老王彎下腰，俯視雪地上那獸蹄的痕跡。然后拽著我半臥在雪地上，指著前方說：“瞧，雪免！”
我茫然地問：“在哪？”
“你瞅——在那兒！”我順著他倏然一指的方向，發(fā)現(xiàn)了兩只毛茸茸的小白兔，拖著一溜白煙，朝同一方向跑了。這倆小家伙，支棱著耳朵，愣了一會兒，小眼睛溜溜地轉(zhuǎn)動著，活潑而有趣；除了耳朵上有一小片黑毛以外，全身一片雪白，和銀裝素裹的冬景渾然一色，使你難以分辨。
“怎么？它也是受保護的珍獸嗎？”
老王點頭說：“人們常說‘狡兔三窟’，我們大興安嶺上的雪免不但有三窟，而且會三變其色。到了冬去春來，冰雪融化時節(jié)，雪兔從頭部、脊背到四肢，逐漸脫掉全身厚厚的白色冬毛，換t等灰色的毛；到了金風(fēng)催黃，草木洲零的季節(jié)，雪兔的毛又變成r棕褐色，巧妙地和枯草一色，與落葉難分了。”
雪兔行動詭秘，晝伏夜行，聽覺、視覺十分靈敏，往往成對的生沽在一起，大雪兔可達十余斤，每年三月交配，五月末產(chǎn)仔，妊娠期五十天，每胎產(chǎn)二到六只，仔兔十天就能自行覓食，一年只嚴一窩。它的肉可吃，皮毛用途更廣；尤其在小雪以后，雪兔皮更是針毛齊平，絨毛厚密，保溫性能極強，那個“火龍衣，的故事說的就是它。
我正津津有味地聽著老王的趣談，忽然，“叭——’地一聲響，原來是旁邊的司機小張打了一槍，槍聲震落了樹冠上的積雪，像梨花紛紛飄灑滿地。
飛龍，打中了！”小張蹦跳起來，竄上前去，從雪地上撿起那只獵獲物。
飛龍的體形好像家鴿，頭小頸短，胸脯突出，灰色羽毛，帶白色斑點，它是靠吃樹籽、樹葉、草籽、野果生活的，學(xué)名叫松雞，是大興安嶺的一種留鳥。
“這是常常擺上國宴的珍禽哪！”老王指著飛龍告訴我，早在十四世紀初，我國東北少數(shù)民族就把飛龍當貢品送往北京城的。據(jù)說慈禧太后就很喜歡喝飛龍湯。
“午飯咱們也喝飛龍湯?！毙?zhí)嶂w龍歡笑地說。頓時，我們的歡聲笑語劃破了原始森林中的寂靜。
這大歲安嶺的原始森林，真?zhèn)€是天然的大動物園。據(jù)初步統(tǒng)計，大興安嶺有一百多種山珍，還有十幾種兩棲類、魚類動物，如：水獺、猞猁、艾克、麝鼠、貂熊、討雞、山鴿等．、在那伊勒呼里山南北的布庫爾河、呼瑪爾河、額爾古納河中，漁業(yè)資源卜分豐富，有細鱗、哲羅、馬口、狗魚、紅尾梢等。當?shù)乩相l(xiāng)都說：“這里是棒打獐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里。”并不虛假。
北極光奇觀
到了漠河，當?shù)厝丝偸沁@樣問你：“你是來領(lǐng)略我們的白夜嗎？”
漠河的地理位置使它成了一個神奇的極邊。這里，冬天日出東南，夜長；日落西南，晝短。最短的白晝只數(shù)小時。夏天日出東北，日落西北，白晝很長，黑夜很短，晚十一時黑天，過兩小時就天亮。農(nóng)歷夏至，可以欣賞到漠河奇特的白夜。那時，晚十一點到凌晨二點，可以在野外打撲克，看報紙，甚至能看清溫度計的度數(shù)，凌晨一時，才稍稍昏暗一會兒。那美麗的白夜，夏至前后可以延長五、六天。因此漠河又有祖國北極之稱。
我問一位年輕的戰(zhàn)士小范：“你看見過北極光嗎？”他說：“看見過，看見過好幾次了！”
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二日晚上，小范正帶領(lǐng)四名戰(zhàn)士在黑龍江邊巡邏，走出江岸的柳條通時，突然發(fā)現(xiàn)黑龍江上紅霞一閃，翻涌、升騰起一束光帶，頓時映紅了天地。他停住了腳步，猛一發(fā)怔。
“啊，北極光！”
根據(jù)他的經(jīng)驗和觀察，斷定這是北極光。
染紅天際的光帶在持續(xù)擴大，在變幻著各種顏色和奇特的形狀，有紫紅色的、有玫瑰紅色的、有橙紅色的、也有淡紅色的、還有白色的、藍色的。極光形狀也是干差萬別的，有的像帳幕，有的像柔絲，有的像彩虹，有的像巨傘，五光十色。大自然的火樹銀花不夜天，真美極了！
邊防戰(zhàn)士首先打電話向上級報告，又打電話向漠河氣象站報告：“發(fā)現(xiàn)北極光！”當夜，整個邊地的人們都像過盛大節(jié)日似地，傾巢而出，欣賞大自然的這一壯麗畫幅。
其實，極光的形成是和太陽密切有關(guān)的。因為太陽強大的帶電微粒子流擾亂地球的磁場，使地球上磁針產(chǎn)生強烈舒動，故而導(dǎo)致了“磁暴”。而且這些帶電的微粒子流在地球磁場的影響迫使它們之中一小部分沿著磁力線集中在地球的南北磁極，當它們以極大的速度闖入地球高空稀薄的大氣層時，就與大氣壇中的分子和原子激發(fā)，產(chǎn)生光輝，這就是極光。因我國位于北半球，勵i以只能在漠河看到北極光。這是一種常年少見的美麗奇景。
作于1979年12月
作家簡介：
門瑞瑜（1937——？），著名作家。山東省廣饒縣人。著有散文集《漠河白夜》、《瑞瑜散文選》、《北國情思》，散文詩集《屐痕點點》、及專著《秦牧研究札記》。中國作協(xié)會員。哈爾濱工業(yè)大學(xué)、黑龍江大學(xué)兼職教授，享受政府“特殊津貼”待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