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影評可能有劇透
對作品簡單解讀,知識面有限,歡迎指正。 我看的是76min版,除去開頭結(jié)尾主要分為了五個部分??丛u論很多人覺得難以理解,就連分析帶評論的發(fā)表一些個人觀點。
想要更好的理解這部作品首先要認同一些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說,精神分析學派在心理學上的發(fā)展可以說是舉步維艱,但對文學藝術(shù)作品中一直存在著巨大影響。其中最基本的概念就是潛意識和意識的區(qū)別,在這部影片中我們可以簡單的把意識——左腦——理性和潛意識——右腦——感性對應(yīng)起來。
一、殺死左腦
影片開始,一系列的鏡頭引導我們慢慢走進一個房間,由遠及近我們看到一只手托著一個人類的大腦,左腦被常亮的光線照射,而右腦則在一道緩慢閃爍的光線下忽明忽暗。這個隱喻十分明顯,對于普羅大眾來說意識——左腦——理性長期支配著我們的思想和身體,而潛意識——右腦——感性只會在我們的生活中不時地顯露出來。對應(yīng)于精神分析學中,潛意識大多在夢中出現(xiàn),在白天雖不能被意識察覺,卻也影響著我們的行為。
保持明亮的左腦
接下來的伴隨著類似“殺死左腦,拆穿他們的謊言”的字樣,一只眼睛被從一個女人的腹部剖出。在精神分析學中,意識對潛意識具有審查和壓制的作用。說著殺死左腦卻取出一只眼睛,看似荒誕不著邊際,其實暗喻著把意識監(jiān)視我們的眼睛從我們的身體中扯出去,也就是在告訴各位觀眾,正戲要開始了。
Big eye is watching you
二、虐戀
影片整體是一部超現(xiàn)實風格的先鋒片,而這一段是其中最接近劇情片的部分,也就是說表面的內(nèi)容大家應(yīng)該都看懂了。
我再解釋幾點:
1、力比多,這個也是精神分析學中的概念,弗洛伊德稱之為性原欲。根據(jù)我的理解,它代表了對一切快感、滿足和高潮的欲望。概念比普遍意義上的性欲廣泛的多,比如殘忍虐待某個美麗的生物,其實也會產(chǎn)生一種快感。根據(jù)精神分析學的解釋,力比多的主要活動范圍是潛意識,并且在它驅(qū)使下的行為可能是人類社會所不容的。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意識要壓制潛意識,并且影片在殺死左腦之后,開始了對原始欲望的瘋狂展現(xiàn)。
2、性倒錯機制,是所有異常性行為產(chǎn)生的理論基礎(chǔ)。它的大意是,能夠使你產(chǎn)生快感的部位,不在你的生殖器上,甚至都不在身體上。同性戀需要同性身體,戀物癖需要特定的物品,戀尸癖需要尸體等等吧。
我的理解是,既然性倒錯機制可以讓給予我們快感的東西廣泛的分布在這個世界,擴展了我們獲得快感的方式。那么想要得到快感,最重要的能力便是——想象力,沒有禁忌的想象。我認為這一點就是這段內(nèi)容最想表達的,片中提到“哥哥”想要成為全世界最殘忍的性虐待者,要尋找一種最殘忍最令人恐懼的手段去虐待自己的妹妹——在分娩過程中殺死嬰兒。
片中煙霧繚繞的小屋模型頗具feel
模型院子里擺放的死魚
這里個人認為有兩個關(guān)鍵點
1、想象的主觀性
“我”認為這是最殘忍的手段,那這就是最殘忍的手段,“我”不會接受其他觀點,也不會與持這些觀點的人爭論。這些都是左腦的工作,而左腦已經(jīng)被“我”殺死了?!拔摇边@樣想這樣做,因為這最能使我得到快感。
2、想象的無禁忌性
無論何種現(xiàn)代文明,對生育總是賦予諸多神圣含義,用對神圣的褻瀆來表現(xiàn)想象可以是自由的,無阻的。
此外,禁忌行為本身就能給人帶來巨大快感。
事后需要一支煙
三、戀自然
和地球纏纏綿綿翩翩飛
誠實的講,這段我沒看出過多的東西,我把它理解為上一個故事的延續(xù)。據(jù)說現(xiàn)實當中確實存在著一批戀自然者,他們和山山水水,花鳥魚蟲做愛。這看上去很怪異,但影片想說的是不要理會這些,右腦不懂得什么是怪異,只懂得快樂和不快樂。
四、基督之怒
如若對基督教的黑歷史有所了解,那這一段也不難理解?;浇淌俏鞣叫越傻脑慈?,在基督教的信條里,性是罪惡的,縱欲就是犯罪。
在黑暗的中世紀,基督教的主要任務(wù)就是審查人們的性生活,具體審查到什么程度呢?首先一年中可以做愛的日子只有二十多天,白天不能做只能晚上做,能用的姿勢只有一招傳教士。如果你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那么你有任何上述之外的性行為甚至性念頭,都會在懺悔的時候告訴牧師,牧師再根據(jù)你的罪行給予你應(yīng)有的懲戒。
染上我的毒,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現(xiàn)在我們就能理解這個基督徒縱欲被基督懲罰的簡單故事。不過其中一個情節(jié)頗具神韻我忍不住要提一下,十字架被像海洛因一樣,放在錫紙上融化、煮沸再注射進人的左腦。宗教,道德有時候?qū)θ藖碚f,又何嘗不是一種毒癮。
五、基督之死
這里我就沒找到太明顯的線索,只是根據(jù)影片的整體思路來說自己的理解。
上回書說到上帝以他的無上法力令左腦復活了,那么這一段開始我們就見到了一個基督徒虔誠的向教堂膜拜??伤尿\似乎沒有起到什么作用,他被幾個魔鬼般的女人(或者說沒有左腦的女人)百般折磨,撕咬他、吞噬他、把他的心臟挖出來自慰。
我認為這里表現(xiàn)的東西有兩點
1、基督教想要滅絕“邪惡”,但他辦不到,即便以上帝的無上法力也無法辦到。右腦的“邪惡”就是我們?nèi)祟惖谋旧?,他也許一直躲在暗處,卻力量巨大,生生不息。
2、暗諷道德和宗教,僅僅在懲戒(弱者)的時候來的快且強悍無比,而在人需要幫助(特別是對抗強者)的時候就不見了蹤影。
來吧,選張臉
在影片的結(jié)尾我們會看到這樣一張臉譜,一左一右,一綠一紅,一張垂垂老矣,一張似乎還年輕。
個人還是很喜歡這個片子的,美感十足。殘忍和美不沖突,殘忍和藝術(shù)也不沖突,如果說我們對流行的暴力美學并不畏懼,那么這部“殘忍美學”的經(jīng)典之作有什么難以接受的呢?
補充:
開頭有提到,意識——理性,潛意識——感性的對應(yīng)有些簡單了。更細致區(qū)分,我認為(有些弗洛伊德也有提,但我記不清了干脆寫我認為了),潛意識的內(nèi)容反映到意識中形成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可以簡單到想吃一道菜,想喝一種咖啡,也能復雜到喜歡一個人,有某種性癖好,但是這種感覺、想法、欲望根據(jù)意識的所掌握的素材是無法用理性分析來解釋的,形成這種感覺的部分要素還是埋在潛意識里,當它足夠強烈的時候才會被意識以感覺的形式察覺到。
那么所謂的感性與否的區(qū)別就在于是否要遵從這個甚至不能被自己理解的感覺,或者說,感性是對潛意識判斷的肯定,而理性是對潛意識判斷的否定,當然了,主要表現(xiàn)為感覺與理性分析沖突的時候。例如一件事有兩個處理方法,1來自你的感覺,2來自你的分析。2從分析角度講對你最有利,而1甚至會讓你面對危險。選2正確嗎?正確,你是個理性的人。選1正確嗎?也正確,你是個感性的人,當然更重要的是,理性分析會最大程度的被社會約束(有些柔和的約束可以稱之為導向)左右,分析結(jié)果的“最有利”最后也很可能傷害你。(《公民凱恩》中的凱恩,一生無數(shù)的成就,最終念念不忘的其實是他的玫瑰花蕾)
再談一下社會約束,弗洛伊德說過,他認為社會約束閹割了人類的欲望,是精神疾病的真正來源,但他仍主張社會的約束是應(yīng)有的,否則每個人在完全追求自己的欲望的同時,也極有可能給旁人帶來毀滅。這部影片中,哥哥的欲望滿足建立在妹妹的毀滅之上,“索多瑪120天”中也是部分人欲望得到滿足而部分人受盡折磨。當然我認為薩德的作品,更主要表現(xiàn)了權(quán)力——這個社會約束解除的象征。當一個人在一個群體中享有極高的權(quán)力時,社會不再對其有約束能力,他的理性分析就失去了大部分作用點,從而感覺將主導他的大部分行為。歷史上比如文明的歐洲人到達美洲時,先進的武器令他們擁有了這片土地的絕對統(tǒng)治權(quán),之后他們對印第安人展現(xiàn)了最野蠻的行為。
在面對社會約束與自身欲望的沖突時,大部分人仍會選擇遵從社會約束,這樣社會總體還是穩(wěn)定的,我倒不反對小部分人擺脫社會約束,只不過這部分人也應(yīng)做好付出相應(yīng)代價的覺悟——如果你不是什么至高權(quán)力者,社會會拋棄乃至殺死你。
那么下一個問題就是社會約束的緣由及標準,首先可以肯定的一個問題,歷史上社會約束并不全是合理的,它可能更多的時候服從了權(quán)力階級,而不是多數(shù)人的利益。??抡f17世紀人們對性還有幾分坦誠,但維多利亞時代之后性又變成了神秘的禁忌(福柯性史開頭我看了好幾遍了,一直沒機會讀完)。對性的再一次閹割是服從于權(quán)力的,之所以講再一次,上一次這么干的是基督教神學持續(xù)了近1000年,之后文藝復興對性進行了解封,大概才出現(xiàn)了福柯所談的17世紀的局面。今天的社會約束,有的是歷史殘留,也有的是服從于新的權(quán)力,但我個人不承認這些約束。我為自己定的約束標準(理性分析作用點)是,不傷害他人,在這個約束下我將盡可能的遵從于我的個人欲望。
接下來最后一張圖也就好解釋了,我認為紅色代表激情活力與感性,綠色代表沉穩(wěn)嚴肅與理性。其實這個片子通篇都表達了欲望——感性生活的美好,它能讓一個人真正擁有對生活的熱情,在主題上與著名影片《美國麗人》是相同的,失敗的中年人、畸形的欲望,勇敢的遵從自己的內(nèi)心,全新的生活體驗,年輕的姿態(tài)和最后的死亡。紅色對應(yīng)感覺、欲望(影片中主要是原始的性欲望,也可以表現(xiàn)為與社會關(guān)系作用的情感欲望)、激情活力也對應(yīng)著年輕,反之綠色對應(yīng)了衰老。一個角度來講是不被理性(尤其是許多壓抑我們服從權(quán)力的理性)過多左右的人會顯得更年輕,另一個角度來說,一個常人的成長過程中,年少時期是愛意氣用事的,也容易快樂,漸漸長大在與社會的接觸過程中才慢慢的被規(guī)則約束,后來變成了規(guī)則本身。
影片是影片,他用極端的電影語言讓觀眾去挖掘心中所想并激勵我們?nèi)プ裱约旱膬?nèi)心,但我相信導演心里也清楚,規(guī)則再怎么討厭人類社會還是需要它的,對打破禁忌如癡如醉的??乱蔡徇^,我們應(yīng)當杜絕法西斯主義,即對他人的殘忍,否則社會將不復存在。我們還要從社會中得到許多感情,這些感情的體驗甚至會比性體驗更讓人舒適,當然了,現(xiàn)今的我們應(yīng)該去分辨并打破那些陳舊的有害無益的規(guī)則。